朱家可：三星堆青銅神樹，到底神奇在哪裡？

《如果國寶會說話》中說三星堆「二號祭祀坑出土了幾百塊青銅碎片」，這就是後來被命名為一號神樹的出土情況——幾百塊青銅碎片，「這些留在人間的碎片」是怎樣被拼合的？青銅神樹又為我們帶來了怎樣神話和歷史？聽聽三星堆博物館常務副館長朱家可怎麼說。

朱家可

修復：化碎片為神奇

「幾百塊青銅碎片」——這就是後來被命名為三星堆一號神樹的出土時的情況，誰能想像，這些碎片竟然拼合成一件高達3.96米的巨大文物，是三星堆遺址中出土的各類大小神樹中形制最大的一件，甚至也有可能是目前世界範圍內發現的同時期最大單件青銅文物。

1986年，三星堆遺址2號祭祀坑被發現，大家熟知的青銅縱目面具、金杖、金面銅人頭像等國寶級文物都出自這裡。

三星堆博物館朱館長說：「祭祀坑裡的所有文物在被掩埋之前已被人為敲碎、砸扁，燎祭中被火焚燒，然後投入坑內，填土，再層層夯實，因此器物變形、扭曲和破損的程度相當嚴重。

給修復工作造成了極大困難。

」

2號祭祀坑發掘情況

實際情況也許更糟糕，主持修復青銅神樹的楊曉鄔曾經這樣說：「樹幹在坑內斷成3節，樹枝殘斷成18節，樹座殘破為4大塊，樹底盤能拼對的殘片為30多塊。

神樹上的鳥、果實、掛飾架散布於坑內的殘碎片中，幾乎無完整性可言」，有些「埋土層夯緊後導致扭曲變形」，「有的枝幹上果實的托柄已經被火燒得呈半熔化狀」。

「1986年11月，楊老師帶著他的徒弟郭漢中、原重慶博物館館員蔡長信，正式開始了青銅神樹的修復工作，」朱館長說，「沒想到，修復工作持續到了1996年，整整十年過去了。

1997年三星堆博物館正式開館，青銅神樹以不凡的氣度展現在世人面前。

」

楊曉鄔當年在超高腳手架上修復三星堆文物神樹的情景

我們現在看到的青銅神樹，樹枝分為三層，每層三枝，樹枝上分別有兩條果枝，一條向上，一條下垂，果托碩大，全樹共有九隻鳥，站立在向上果枝的果實上。

「但是樹頂端依舊殘缺，因為沒有參照物、也沒有任何資料記載，不知道頂端到底有什麼、是什麼樣的形態。

以前楊老師也說過，樹頂殘缺的謎團，不能靠猜測解開，或許只有等到又一棵一模一樣的青銅神樹出土，才會真相大白。

」

青銅神樹

在青銅神樹的樹幹上還盤踞著一條龍，朱館長說「青銅龍碎成了13塊，修復之後有1.75米長。

一開始大家並不知道青銅龍是神樹的一部分，而是將它作為一件單獨器物來修復的。

神樹修復好之後，專家們將龍接到了樹上，龍爪、龍腹部與神樹緊密相連，非常吻合。

」

其實，除了大家熟悉的一號神樹，三星堆的神樹還有好幾件，朱館長告訴我們，「除了《如果國寶會說話》記錄片中出現過的2件大型神樹，還有4件小型神樹，2件單獨的神樹底座。

現在大部分都在三星堆博物館綜合館展出，但是小型神樹的殘損比較嚴重，無法進一步修復。

」

其他小型神樹部件

其他小型神樹部件

內涵：化神話為現實

這樣神奇的青銅樹到底有什麼內涵？為何被譽為「神樹」？朱館長說：「關於這株銅樹的內涵，目前存在幾種不同的看法，但將銅樹界定為『神樹』，大家已經達成共識。

在我國古代典籍中，有關神樹的記載通常與神話密切聯繫，神樹常被描述成神奇的植物，是日月出沒的場所和溝通宇宙的象徵，扶桑、若木、建木，就是傳說中這樣神奇的樹木。

」

「我們先要從《山海經》中『十日神話』和扶桑樹說起。

」朱館長娓娓道來，悠遠地聲音似乎把我們也拉回了那個神奇的時代，「傳說中天上一共有十個太陽，太陽運行是由金烏鳥背著太陽活動。

這十個太陽每天輪流升起，每當一個太陽由東向西運行的時候，其餘九個太陽就在扶桑樹枝上休息。

扶桑就是生長在東方的太陽神樹，是每天早晨太陽神鳥升起準備飛翔時盤桓的地方。

傳說中若木生長在遙遠的西方——太陽下山的地方，每天早上太陽從東方扶桑樹上升起，到了晚上太陽落在西方若木上。

」

青銅神樹細節

朱館長停頓了一下，然後以一種極度讚賞的語氣說，「這大概是世界上最富想像力的太陽神話了，同時也充分顯示了中國古代先民關於樹與鳥的神奇聯想。

再來看看我們三星堆青銅神樹，神樹三層九枝及其枝頭上立著九隻鳥的形象，生動地再現了『扶桑』、『若木』，以及十個太陽的神話傳說。

青銅神樹的頂端目前還有殘缺，或許頂端原來也是一隻鳥，可能當時的製作者想表達的意思是有一隻鳥正在天上當值吧。

」

《山海經》中還記載了一棵神奇的「建木」，朱館長說「傳說中這棵建木盤根錯節、極其茂盛，拔地而起、直上九霄，長滿了層層疊疊的果實。

」

根據朱館長的描述我們又不自覺地想起了三星堆的青銅神樹，外形上也像極了建木。

那麼建木生長在什麼地方？具體有什麼作用？我們更是充滿了好奇。

「建木生長在傳說中的『天地之中』」。

朱館長說，「至於作用，那就更神奇了：他是一棵通天神樹，一座神奇的天梯，傳說中的神仙以及可以進行人神交流的巫師們都通過建木往來於天上人間。

」

青銅神樹細節

「所以，我更傾向於認為三星堆神樹是一顆具有複合特徵的神樹，具有古代傳說中扶桑、若木的特徵，還是建木的生動表現。

它反映了古蜀先民對太陽及太陽神的崇拜，它在古蜀人的神話意識中具有通靈、通神、通天的特殊功能，也是上古先民天地不絕，天人感應，人天合一，人神互通之神話意識的形象化寫照。

」

採訪末尾，朱館長還提到，從2017年上半年開始，三星堆遺址和金沙遺址就已經在穩步推進聯合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我們時刻準備著，一直在為申遺而努力！」

部分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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