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張會講」850周年 這是真正的學術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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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乾道三年(1167),著名理學家朱熹自福建抵達長沙,與時任嶽麓書院主教的張栻切磋學問,開書院不同學派「會講」的先河,形成自由講學、論學的風氣,對湘學和嶽麓書院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朱張」之 「張」

「朱張」之 「張」,即張栻,是南宋時期著名的理學家,與當時著名思想家朱熹、呂祖謙講學為友,史稱「東南三賢」。

張栻又是著名的教育家,南宋乾道元年主教嶽麓、城南二大書院,達八年之久。

他對嶽麓書院懷有深厚的感情,曾自述說:

「為愛其山川之勝,棟宇之安,徘徊不忍去,以為會友講習,誠莫此地宜也。

在他主教下,嶽麓書院人文薈萃,「一時從游之士,請業問難至千佘人,弦誦之聲洋溢於衡峰湘水」。

其後,嶽麓書院雖興廢無常,但後學溯先賢之教思,莫不流連慨慕。

對於張栻主教嶽麓的貢獻和業績,自宋以來,史家屢有稱道:

「故前帥樞密忠肅劉公,特因舊基,復刷新館,延請故本司侍講張公(栻)往來其間,使四方來學之士,得以傳道授業解惑焉。

此意甚遠,非世俗常見所到也」(朱熹《委教授措置嶽麓書院牒》)

「某嘗獲侍講張先生(栻)所為記,及於治心修身之要,湖湘之後亦既知所指歸」(陳傅良《重修嶽麓書院記》)

至元代,理學家吳澄在《嶽麓書院重修記》中敘述朱熹、張栻會講嶽麓事時說:

「自此之後,嶽麓之為書院,非前之嶽麓矣,地以人而重也。

張栻在教育和學術上的影響,居歷屆山長之首。

雖然在張栻之後,嶽麓書院不斷發展,歷千年不衰,然若追根溯源,誠如吳澄所說:

「豈不以先生經始之功不可以廢而莫之續也乎!」

特別是張栻淵源濂洛,危微嗣續,坐皋比而授經,在嶽麓書院奠定了在理學陣營中頗具特色的湖湘學派規模,更是對湖湘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湖湘學重經世致用,愛國傳統千年相繼,學術昌明於世,影響至今,張栻確有經始之功。

歷史已證明,張栻是嶽麓書院值得紀念的重要歷史人物。

張栻生平

張栻字敬夫(又作欽夫),號南軒,一字樂齋,漢州綿竹人。

生於南宋高宗紹興三年(1133)歲末,於南宋孝宗淳熙七年(1180)二月,卒於湖北江陵,終年四十八歲。

張栻是南宋「中興」賢相張浚之長子。

張浚曾在宋高宗、孝宗兩朝供職,官除樞密使,功封魏國公。

張栻僅八歲(1141)便離開故里四川,隨侍父親來到長沙,此後定居長沙城南。

湖南是他的第二故鄉。

因張栻在思想上和學術上的重要地位,其事績被《宋史》列入比儒林傳更高地位的《道學傳》。

他一生中留下的及後人紀念他的一些遺蹟,在今嶽麓書院尚有保存,供人憑弔。

1167年(乾道三年)九月初八,朱熹到達潭州,拉開「朱張會講」序幕。

2017年10月27日,星期五,農曆九月初八。

時光荏苒,朱張會講開講已850周年。

「朱張」會講

飲馬池水立涸

一本名為《嶽麓書院》的書中記載朱張會講,在介紹飲馬池時,說南宋乾道年間朱熹來嶽麓書院講學,前來聽講者不計其數,聽講之人所騎的馬,將池塘的水都喝光了(史稱飲馬池水立涸)。

在介紹宋元時期嶽麓書院的教育一節,又說「四方之學者畢至」,「來學者『座不能容』,『飲馬池水立涸』」,這是紹熙五年朱熹重返長沙時的事,還註明出處「飲馬池水立涸」出處是《朱子年譜》。

到國學大師網站查欽定《四庫全書》,無論是《朱子年譜》還是《朱子年譜考異卷》,竟沒能搜到「飲馬池水立涸」。

不過,在朱漢民、鄧洪波先生的《嶽麓書院史》(湖南大學出版社2017年1月版)所附《嶽麓書院歷史年表》里,這事有個說法,比較清楚。

乾道三年(1167年)九月至十一月,朱熹應張栻之邀訪學書院,「其實學者雲從,湖南學派得以養成。

」而紹熙五年(1194年)五月,朱熹到長沙,政暇則至書院講學,其時學者雲集,至千餘人,「一時輿馬之眾,飲池水立涸,其盛遂甲於天下」。

不論朱張會講時,「飲池水立涸」是否有些勉強,但當時的熱鬧場景是可以肯定的。

強大影力波

嶽麓書院內有崇道祠,也叫朱張祠。

朱張會講時朱熹在潭州只呆了兩個多月,但這並示影響會講強大的引力波。

元代,吳澄稱「自此以來,嶽麓之為書院,非前之嶽麓矣,地以人為重也」,有些版本更說成「自此以來,嶽麓之為嶽麓」。

明代,張元忭看到「朱張祠」,寫下「太極先天自古今,兩賢從此共推尋。

須知至寶人人具,萬象由來總在心」的詩句;

陳剛在《崇道祠奉安朱張二先生神位文》中直呼,「嗟嗟二公,學本同志」;

甘士價在《告朱張二先生文》中感嘆:「二先生聚講於茲,精奧玄密,即不能窺測端倪。

其大旨,所謂無所為為義,有所為為利」;

山長陳論在《聖學統宗》中提出:「嶽麓之興本於朱張」。

清代,毛際可在《重修嶽麓書院記》如是描述:「至乾道三年,考亭夫子訪南軒於其地,相與考道問業,一時士子云集景從,正學丕振」;

曠敏本《朱張祠碑記》則寫道:「南嶽七十二峰,獨嶽麓傳者,以書院也。

書院遍域中,獨首嶽麓者,以朱張也」,「忘懷得失,人我一視。

當年講席拳拳,端不外此」。

朱熹自己也經常憶起這段歲月。

在《有懷南軒老兄,呈伯崇、擇之二友二首》中曾「憶昔秋風裡,尋盟湘水旁」。

張栻去世後,朱熹寫了一篇祭文,有「相厲以死守」、「同歸而一致」等語,兩人為了「道」能繼續「抗而不墜」,「嗟惟我之與兄吻,志同而心契」,很帶感情。

在嶽麓書院「斯文正脈」匾下,是朱張會講的雕像。

今年是「朱張會講」850周年,兩位理學大師的交流有何歷史意義和當代價值?如何看待張栻的學術地位?新華社記者日前專訪了嶽麓書院原院長陳谷嘉教授和現任院長肖永明教授。

學術意義

記者:「朱張會講」在中國思想史上有何學術意義?

陳谷嘉:「朱張會講」開創了書院不同學派之間「會講」的先河,兩位同時代頂尖級的理學家齊聚嶽麓書院,以致「一時輿馬之眾,飲池水立涸」。

「朱張會講」還提升了嶽麓書院的學術地位,推動了閩學和湘學的交流融合,擴大了湖湘學派影響,自此之後,嶽麓書院成為聲聞遐邇的理學傳習基地。

肖永明:「朱張會講」之後,會講的形式被宋代理學家廣泛採用,朱熹和陸九淵兄弟的鵝湖之會、朱熹和陸九淵的白鹿洞書院會講,都是中國思想史上的重大事件。

可以說,朱張所開創的這種會講的形式,成為不同學派交流對話、求同存異的典範,對於南宋學術的繁榮、理學的發展和傳播產生了巨大的促進和推動作用。

此外,「朱張會講」探討的「太極」「中和」「已發未發」等大本大原問題在理學思想體系建構過程中具有重要意義。

當代價值

記者:如何理解「朱張會講」的當代價值?它與我們這個時代的關聯是什麼?

陳谷嘉:「朱張會講」雖然已經離我們遙遠,但其本身所彰顯出來的文明對話、文明交流、文化多元、文化並存的種種模式、主張及理念卻與我們這個時代息息相關。

可以說,「朱張會講」的當代價值就在於,為現代社會解決信仰與價值問題提供了啟發。

中國思想史上這一成功的思想融合的案例,雖然僅僅局限於中華文化的系統之內,但卻為當代我們如何處理與其他文化系統之間的關係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從這個角度來看,無論是價值信仰、精神意義的重建,還是知識分子社會責任的擔當,或者是文明衝突的化解,抑或是中國文化的新輸出,都能夠顯示出「朱張會講」在當代社會的價值以及與我們這個時代的關聯性。

肖永明:當代社會在逐步實現物質生活的前提下,對於精神層面的價值與信仰的呼聲越來越迫切。

如何滿足國民的精神追求,重塑國民的精神信仰,是一個非常重大的理論問題與現實問題。

「朱張會講」如果發生在今天,其核心議題可能會聚焦於文化領域,用四個字來概括,就是「文化自信」。

議題可能主要包括以下兩大方面。

就國內方面而言,會討論如何在傳統與現代之間保持一種平衡,以及如何在馬克思主義、西方學說、中國文化之間保持平衡。

就國際而言,則主要會關注中國文化如何立足於世界文化之林。

對張栻的研究有待加強

記者:如何評價張栻的歷史地位呢?

陳谷嘉:我認為,「心憂天下,敢為人先」的湖湘文化的形成離不開張栻。

他在嶽麓書院主教8年,奠定了湖湘文化的基礎。

在此之前,湖南的文化只能屬於楚文化的範疇,沒有形成湖南地域特色的湖湘文化,其中一個很重要的論點是湖南沒有哲學家。

而胡宏與張栻奠定了性本論的哲學體系,鑄造了湖湘文化的開放和包容精神,培養了湖湘文化海納百川的偉大胸懷。

張栻長期主持嶽麓書院和城南書院,吸引了全國成千上萬的學子前來求學問道,有人甚至「以不得卒業於湖湘為恨」,使「湖湘學派」成為了名極當時、影響深遠的一大學術流派。

肖永明:張栻是南宋思想史上的重要人物,但迄今為止,關於張栻全面系統的研究著作寥寥無幾。

近些年來,學界對張栻的關注與日俱增,大多是以的單篇論文的形式發表。

總體來看,學界對張栻的研究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而且越來越朝著多元化方向發展,但是依舊有不足之處,其研究還有很大空間,亦還有許多內容需要深入細緻挖掘。

首先,張栻在經學、史學、文學等領域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但經學、文學方面研究相對還較薄弱,而史學領域更是鮮有人問津。

其次學界的研究多集中在張栻個人的思想成就,真正能把張栻放到湖湘學派思想脈絡來分析的成果並不多。

再次,在對比研究方面,張栻與同時代的學者交遊頗多,除了與朱熹對比外,其實與呂祖謙、楊萬里等進行學術思想比較也頗有學術價值的。

最後,如何把張栻與湖湘地域文化,乃至蜀文化結合起來進行考察,也將是今後學術研究的一個重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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