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花點錢怎麼了?看看以前的女神都怎麼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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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美,不僅在於窈窕婀娜的體態和閉月羞花的容貌上,真正的美女,絕不僅僅是「好看」而已。
優雅的儀態、聰慧的頭腦、溫潤的內心才是真正耀眼的亮點。
三八婦女節來臨,為大家介紹幾位民國時期的女藏家,可謂個個是女神!
很多人對民國時期有錢人的太太們
可能是這種印象:
比老公、抽大煙、喝老酒、打麻將……
其實,民國太太們大多出身名門,
不僅身懷數藝,能文能畫,
受過良好的教育。
還有過人的收藏眼光,
值得好好品味。
撫琴高手——袁荃(quán)猷(yóu)
古琴收藏家
「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這話放在收藏圈兒依然適用。
世人都知王世襄是文博界的大咖,而鮮有人知曉的是,他的夫人袁荃猷也是一位收藏家。
家中藏有的幾把唐宋元明的傳世名琴,都是其學琴、撫琴的日常用器。
袁荃猷與王世襄結婚照
袁荃猷的家學背景,跟王世襄也非常相似,同出自官宦之家,書香門第。
並且袁荃猷天性嫻淑,文雅清通,童年即有家館講授國學,並師從汪孟舒學習書法、繪畫和古琴。
尤其是後三樣才華,是袁荃猷終其一生滋養品性的厚德之藝。
這位太太玩起古琴收藏來毫不手軟,不僅賣自己的細軟,還賣老公的細軟。
唐琴「大聖遺音」
2011年,袁荃猷收藏的唐代「大聖遺音」古琴在嘉德春拍中以1.15億元成交。
殊不知,當時夫婦倆為收藏這張琴也傾盡了家產。
1948年,王世襄夫婦以飾物三件及日本版《唐宋元明名畫大觀》換得黃金約五兩,再加翠戒三枚(其中一枚,為王世襄母親的遺物)求得此琴。
唐 「大聖遺音」伏羲式琴
「文革」抄家時,王家幾乎所有藏品都被抄走,這把「大聖遺音」因當時放在王世襄辦公室中而得以倖免。
「大聖遺音」局部
青玉軫足,細鏤絛結,為明朝所制。
鳳沼上方的「玉振」方印
琴身遍體蛇腹紋
說起來,袁荃猷出現在王世襄生命里,恰好是他痛心悔過,決定苦心鑽研學問之時。
因為那一年,王世襄慈母金章女士因患高血壓不幸離世,世事滄桑第一次給公子哥王世襄造成了心靈打擊。
當他驅散鴿群,送走大鷹和獾狗,將蛐蛐、葫蘆、鴿哨,統統束之高閣,收斂玩心的王世襄很快顯露出其一流學者的底質,一系列彰顯其治學功底和眼界高度的文章陸續發表。
佳緣自天成。
恰在這其間,同在燕京大學的袁荃猷因為要寫「中國畫教材」方面的論文,找到王世襄希望請他做自己的導師,為使小姑娘通過論文,王世襄不但導,而且替,兩人從討論學術慢慢變成了相識相慕、互生情愫。
王世襄《自珍集》中所收的第一琴「大聖遺音」
如意時扮作神仙伴侶,失意時必須相濡以沫。
後來,王世襄接連遭遇「文革」,被抄家,被逐出故宮,反右運動時又被戴上帽子,顛沛輾轉數年,直到1976年政治風波頓歇,王世襄夫婦才重新回到北京的芳嘉園。
元 「松雪道人識」仲尼式古琴
此後近三十年的時間裡,王世襄投入學問研究跟創作,袁荃猷則用其生平所學,成為王世襄的得力助手。
王世襄的每一本著述,前期大量的資料收集跟繪圖工作,都有袁荃猷靜雅的身影。
比如,在被稱為古典家具扛鼎之作的《明式家具研究》一書中,全書近30萬言,圖700餘幅。
這700幅圖裡,有很大一部份線條圖是由袁荃猷對明式家具的結合方式和榫卯做了精確測量,繪成的精美的圖紙!
2003年,袁荃猷病故。
悲痛不已的王世襄將夫妻一生所藏古琴、銅爐、佛像、家具、竹木雕刻、匏器等143件文物全部拍賣。
「由我而來,由我而去」,這一場散盡更像一種儀式,為告慰天國那位曾相伴也成全了自己一生的愛人。
世紀才女——張充和
古墨收藏家
張充和,沈從文夫人張兆和之妹,著名合肥四姐妹之幼妹,漢學家傅漢思的太太。
1947年在北京大學教授書法和崑曲;1949年移居美國,在加大柏克萊校區東亞圖書館工作;1962年起在耶魯大學講授中國書法;1985年退休,長期擔任海外崑曲社顧問。
近百歲高齡仍每天練字、工詩詞、通音律、能度曲、善吹玉笛,人稱「世紀才女」。
張充和收藏的古墨
張充和與古墨的結緣很早,從她過繼到叔祖母家的童年時代就開始了。
張充和藏谷璧墨 徑6.2cm;厚0.9cm 成交價:8.96萬元
據她回憶,她的祖母有個妹妹(張充和叫七姑奶奶),一天,祖母帶她去玩,還把她寫的字帶給七姑奶奶看。
七姑奶奶稱讚說,「字寫得不錯呀,我要送給你好墨。
」回到家,小充和就拿著七姑奶奶贈予的明朝方於魯的古墨到書房去研磨寫字。
老師看見後吃了一大驚,說:「哎呀,這可是明朝方於魯制的墨呀!你小孩子怎麼不知痛惜,用來寫大字!」後來,老師要求他老墨、古墨只能寫小字,而且要用碎墨,不能用整墨。
明 方於魯制「太平有象」圖墨 直徑9.1cm 成交價:126.5萬元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張充和對保存和收藏古墨格外注意。
家裡的整墨捨不得用,成年以後在各個地方走,也注意收藏好墨、古墨。
張充和藏圭形墨 長6cm;寬1.2cm;厚0.6cm成交價:10.64萬元
1960年後的某一天,張充和與丈夫漢思去印度玩,經過香港,在表妹家落腳。
表妹與充和平輩,是李鴻章的侄孫女。
看張充和與丈夫馱著一個大箱子,就說:「你不如換上我們家的小箱子吧。
」於是遞給張充和一個小箱子,裡面有個什麼東西在滾來滾去。
打開一看,是一錠墨。
仔細看,不得了,是明朝的墨,上面雕著一個獅子頭,比方於魯還早,是方於魯的老師——程君房制的墨!表妹說:「你喜歡,就拿去好了——那是小時候我流鼻血,媽媽用它來給我止鼻血的。
」
清乾隆 御墨 (兩方) 長15.5、10cm 成交價:34.5萬元
「呵呵,她用這明朝古墨來止鼻血!」張充和事後回憶此事,爽聲笑了起來,「記得小時候,那時的人都說墨里有膠,認為墨能止鼻血。
其實陳墨是沒有膠的。
過了這麼些年頭,早退膠了,要止鼻血,也要用新墨。
」
清乾隆巴慰祖石鼓墨
張充和所藏老墨眾多,且為精品。
有明代程君房石墨、明代方於魯石墨、清代乾隆石鼓墨等。
明萬曆 程君房制「大國香」龍紋墨及紅漆龍紋墨盒 長18.3cm;寬10.7cm 成交價:161萬元
她曾打趣的說道:「我這裡的墨分兩種,松煙墨和油煙墨,松煙墨,墨色濃厚但不亮,滲進紙里顯得很厚重;油煙墨,是用桐樹油燒制的,墨色發亮。
我喜歡把兩種墨磨在一起,用它寫小字,墨色又厚重又發亮,很好看。
當然,還要看你用的什麼紙張。
你看,這是用松煙墨寫的字,不發亮;油煙墨發亮,合適用普通紙,寫扇面。
」
一般的新墨磨起來很臭,但張充和的墨從來不臭,磨起來甚至帶一種墨香氣。
艾青曾送給張充和一幅字,她總是不敢打開,說打開來味道不好,墨很臭。
晚年充和和傅漢思
對於這樣一位嗜墨入骨的人來說,散墨可謂是一件傷心事。
張充和與丈夫剛到美國的時候很窮,整個五十年代漢思(張充和丈夫)都沒什麼事做。
實在沒錢用,張充和就忍痛把十錠乾隆石鼓墨,賣給了日本人,賣了一萬美元。
好東西賣掉很傷感情,張充和為這十錠墨,傷了很久的心。
亂世名妓——潘素
書畫收藏家
潘素,「民國四公子」之一,著名收藏家張伯駒先生的夫人,字慧素,江蘇蘇州人。
師從陶心如,祁井西等。
早年習花鳥,中年轉攻山水,晚年善金碧青綠山水及雪景山水。
潘素 青山紅松圖 立軸
潘素原是蘇州望族潘世恩的後代,但潘素之父遊手好閒,吃喝玩樂,從蘇州搬至上海後家道日漸衰落。
生母去世後,兇狠的繼母以她擅長琵琶為藉口,逼其在青樓操琴掙錢。
潘素初來上海時大字認不了幾個,但人出落得秀氣,談吐不俗,受「蘇州片子」的影響,也能揮筆成畫,於是在五方雜處、無奇不有的上海灘,曾大紅大紫過,被譽為「潘妃」。
也許是因為看到了人世太多的興衰罔替,潘素在溫柔嫻雅中透著獨立自強之氣。
遇到瀟洒不羈的「怪人」張伯駒後,兩人一見鍾情,幾經輾轉終成眷侶。
隋展子虔《游春圖》 北京故宮博物院館藏
張伯駒曾稱人生有四大愛好:愛文物、愛女人、愛吃喝、愛讀書。
遇到潘素後,就只剩下愛文物了。
而潘素也是竭盡一切支持丈夫收藏。
在動盪的年代,為了讓國寶不至於流失海外,潘素與丈夫幾乎傾盡所有。
30年代,潘素、張伯駒夫婦賣掉房產(李蓮英舊墅),又向朋友轉借,湊足240兩黃金,買回隋代展子虔的一幅青綠山水畫《游春圖》,以免被販至海外。
隋·展子虔《游春圖》是中國傳世最古畫跡,距今1400多年,被稱為「國寶中的國寶」。
西晉 陸機 《平復帖》 北京故宮博物院鎮館之寶
為支持丈夫購買恭親王府的稀世珍品——西晉陸機的《平復帖》,潘素變賣了自己心愛的細軟首飾,不惜以4萬銀元的代價買下了這幅傳世墨寶。
事後,一位外商企圖以30萬銀元的巨資委託古董掮客購買,被潘素婉拒。
唐 李白 《上陽台帖》 北京故宮博物院館藏
「七·七盧溝橋事變」之後,為了使家中收藏的國寶免遭日寇掠劫,潘素將珍品縫干被褥和棉衣中,途經河北、山東、安徽、河南,幾經輾轉。
終於安全到達西安。
「一路的擔驚受怕,日夜的寢食不安。
怕土匪搶,怕日本人來,怕意外的閃失,怕自己的疏忽,時刻得小心,整日地守在家中。
外面稍有動靜,就大氣也不敢出,心跳個不停。
總之,為了這些死人的東西,活人是受夠了顛簸和驚嚇。
」日後在回憶起這段驚險的日子時,潘素還心有餘悸。
《張好好詩》卷,唐,杜牧書,紙本,行書。
縱28.2cm,橫16.2cm。
更為驚險的事情發生在1941年,上海發生了一樁轟動一時的綁架案,綁架的對象就是張伯駒,汪精衛手下的師長放出話來,潘素如果不拿出300萬贖金。
休想救回張公子。
可實際上。
張家當時已經拿不出那麼多錢財來消災,大部分錢已都購買字畫了。
潘素晝夜難安,但是她知道,丈夫是絕不肯讓她變賣國寶來求自保的。
於是她變賣首飾,四處奔走,最後在友人的幫助下,以20根金條贖回了被綁架八個月之久的張伯駒。
潘素的「俠女」之名也不脛而走。
解放後,張伯駒看上了一幅古畫,出手人要價不菲……見妻子沒答應,張伯駒先說了兩旬。
接著索性躺倒在地。
任潘素怎麼拉,怎麼哄,也不起來。
最後,潘素不得不允諾:拿出一件首飾換錢買畫。
有了這句,張伯駒才翻身爬起,用手拍拍沽在身上的泥土。
自己回屋睡覺去了。
」看似一則笑話,其實當時的張府已經捉襟見肘,潘素常常為了一家的生計而費盡心思。
晚年張伯駒與潘素
夫妻倆拼著性命留下來的國寶,張伯駒和潘素並未擁為己有,而是從1956年起,將苦心收藏30年之久的書畫真跡都無償捐獻給了國家。
上海灘名媛——陳萍
瓷器收藏家
民國時代的上海,稱得上古玩收藏家的女性屈指可數,陳萍當算一個。
年輕的陳萍儼然就是舊日上海灘上典型的「民國名媛」,在她的人生故事裡包含了門第、財富、美貌和羅曼史……她每天打扮的珠光寶氣,光彩照人,和其他「名媛貴婦」一道,玩牌、購物、旅遊,只是在此之外,陳萍還愛收藏古玩,瓷器、唐三彩、玉件甚至蘇聯畫家的油畫她都買了不少。
陳萍說,這是因為自己有戀舊的情結。
「喜歡就買回來了」——在外人看來常常嘔心瀝血、任重道遠的收藏事業,到陳萍這只是為了「好玩」。
買一件瓷器,就像買一件衣服、一瓶香水那樣尋常。
她常常自詡,「我是購物狂,對同一款式的不同顏色的衣服,我會全部買下來,過去買瓷器也是這樣,同一花色會買許多,捐給博物館的瓷器,當時都是一紮一紮買來的,一紮就是好幾件同一色的瓷器。
現在都以為是名瓷,不得了,當時不當一回事的,自己覺得好玩就買了。
」
明成化青花花卉紋盤 陳萍女士捐贈
你要問她具體買了哪些,又花了多少錢?陳萍就答不出了。
她自己也是真的從沒在意過。
我想,可能這種對於美好事物的收集欲,並敢於一擲千金的隨性爽快態度,是這位女性收藏家最別具一格的吧。
永樂青花纏枝蓮紋碗 陳萍女士捐贈上海博物館
1965年,婚後的陳萍要隨丈夫去香港定居,「這些收藏像石頭一樣重,搬不走要怎麼辦?」陳萍思忖:上海家中的父母身體不好,弟弟人很老實,又在讀書,不可能管好這個家,這麼多瓷器往哪裡放呢?放在家裡不保險,乾脆送給博物館算了!作為上海博物館三位最大宗的瓷器捐贈者之一,陳萍的藏品構成了上博建館之初青花瓷器的基礎。
通覽陳萍收藏,均為明代早期青花御瓷之卓越代表,以明代宣德青花為主,也有永樂、成化等。
明宣德青花繪纏枝蓮紋菱口大盤 陳萍女士捐贈
宣德時期燒制過一類專供朝廷祭祀、宮殿陳設以及與西亞貿易等功用的巨型青花瓷器,被認為是宣德時期御窯廠工藝水平高絕的代表作品之一。
這類大盤由於尺寸過大,極難成型,故存世極少。
其中28~40厘米青花大盤多為私人收藏中引以為傲的寶貝。
陳萍捐贈上博的宣德青花大盤是繪纏枝蓮的,口徑達到38厘米,是為明代青花瓷器典範。
難得的是這件大盤在結構上也做到了比例勻稱、厚薄適中,穩定性極好,且保存完整。
在存世的同類器物中,能如此盤之大、之精、之妙者,當屬鳳毛菱角,由此可見陳萍之收藏眼光不俗。
除宣德青花大盤之外,上博珍藏的宣德時期青花纏枝蓮紋罐、青花花卉臥足碗成化青花花卉紋盤等明早期青花瓷器均由陳萍捐贈。
這百餘件青花瓷從選料、制樣、畫器、題款,可謂無一不精,件件頂尖,各個珍貴。
明宣德青花纏枝蓮紋罐 陳萍女士捐贈
1971年,陳萍的丈夫逝世,她便落葉歸根回上海定居。
談到」文化大革命」結束後,知道父母在那十年中的經歷,陳萍更覺得自己當年決定是對的,留著那些東西還可能招來更大的災禍。
捐贈上博後幾十年間,陳萍幾次回國也沒想再去上博。
就像自己說的那樣,想要收藏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再好的東西,一旦不是我的了,就不要再去想它了。
人生不過百年,名物雖好,暫得於己快然自足。
陳萍有這樣的境界,藏得住,也捐得出。
2013年中國嘉德拍 明宣德青花纏枝花卉紋碗 陳萍舊藏
1988年5月25日,香港《星島報紙》刊登著當時香港某拍賣行成交訊息,其中一條消息特別突出:「康熙年間黑底素三彩花卉太白尊,開價70萬元(港元)售出」,旁邊還同時刊登了太白尊的照片,耿寶昌《明清瓷器鑑定》中所著:「五彩以描金為貴,三彩以墨色質地為貴」。
墨地三彩是康熙三彩中最為名貴的一種。
清康熙 墨地三彩繡球花卉太白尊
這個新聞在當時在收藏界造成了極大的轟動,買家是陳萍。
70萬港元的價格,是當時那場中國藝術品專拍300多件拍品中價格最貴的。
這張30多年前的《星島報紙》陳萍一直留著,已經發了黃,陳萍用塑料紙包著,完整無損。
偶爾遇到對的人聊得興起,便鋪開報紙,跟人講講當年的「壯舉」。
康熙素三彩的太白尊,則被她安置在香港一家銀行的保險箱。
晚年陳萍回上海,也沒把它帶在身邊。
晚年的陳萍和弟弟
晚年的陳萍,境遇已不如往日,但就是玩性不減當年,購物狂的個性,到老也改不掉。
回上海後,她本想收藏100把紫砂壺,只收了20多把,就感到力不從心。
有人建議她,何不出掉一些舊藏,再玩新花樣。
陳萍覺得:「收藏,收藏,藏在那裡的東西一分錢也不值,只有把藏品賣掉才能變成錢,但收藏也不能太有功利心,太功利了就藏不住東西。
」
永樂青花折枝花果紋大罐 陳萍女士捐贈上海博物館
從香港滙豐銀行大樓拆遷工地撿來的貼著黃、藍裝飾材料的磚塊,幾塊錢買來的3隻笑容各異、材質不同的小豬……即使是這些小擺件,她都能說出每一件得到時的故事和樂趣。
「我的剎車壞了,剎不住啊!」陳萍晚年總調侃自己,「車子越坐越大,房子越住越小,收藏的東西也越便宜。
過去玩年代,玩品位;現在玩垃圾,玩便宜貨。
」她總希望時光能倒流50年,說收藏了幾十年,現在自己才算悟到了收藏的樂趣在哪裡,才懂得什麼叫收藏。
名門孫媳婦——潘達於
書畫、文物收藏家
潘達於,原名丁達於,生於1906年,父親為晚清縣令,18歲時嫁與潘承鏡先生為妻,改姓潘。
結婚3個月後,丈夫潘承鏡就去世了。
潘達於作為嗣祖父潘祖蔭(潘祖蔭本人沒有子女,由潘家四房過嗣潘承鏡為其孫子)、祖父潘祖年的孫媳婦,繼承了潘氏家族主要是潘祖蔭、潘祖年兄弟的收藏。
潘家為蘇州彭、宋、潘、韓四大望族之一,潘祖蔭是我國著名的收藏家、刻書家、金石文字學家,收藏金石圖書之富,甲於天下,許多重要的文物典籍即在他手中成為潘氏的家藏之物。
所收宋元珍本古籍亦達58部,是我國近代最為著名的藏書家之一。
西周史頌鼎、大克鼎、大盂鼎等也都出自於他的收藏。
潘祖蔭故居
由於戰爭、社會動盪以及家人因各種原因的變賣出售等各種複雜的主、客觀原因,潘家的文物典藏,不斷面臨重新散佚的局面,經歷了不斷的離合、聚散過程。
潘祖蔭舊藏,陳介祺、吳儁等四家題跋金文集拓
抗戰爆發前,為躲避戰禍,潘達於曾攝製了家藏青銅器380塊玻璃底片,以防不測,一旦原物不存,能為後世留下基本的原始收藏資料。
抗戰時期,潘達於將家藏金石、書畫、古籍妥善秘密保藏,她把大盂鼎、大克鼎等重要物件埋藏在地下,亦將宋、元、明、清書畫等裝了30餘箱秘密藏在不為人知的隔壁空間之中封藏起來。
避過了戰亂,最終將這些東西保存下來。
潘達於家族舊藏 《明人肖像圖冊》陶虎溪像
除此之外,世誼、親姻之間的索要、饋贈等,也是不斷散佚的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
如著名的收藏家、畫家吳湖帆收藏的一些重要珍貴文物,如歐陽詢的《化度寺塔銘》、《九成宮醴泉銘》、《皇甫誕碑》以及清帝御賜的玉華硯等,便是潘祖年的小女兒潘靜淑嫁與吳湖帆時從娘家帶來的重要藏品。
歐陽詢楷書《九成宮醴泉銘》局部
新中國成立後,隨著新的社會條件變化,許多私家收藏的歷代文物典籍已經不可能為個人所擁有,大多通過捐獻、徵集的方式為國家所有。
大盂鼎,高102.1厘米,重153.5公斤,現存於中國國家博物館。
潘達於在新中國成立後多次向國家捐贈緘藏文物,她的捐贈在潘氏家族的捐贈中最為人們所稱道。
1951年7月,潘達於致函華東軍事委員會文化部,要求將大克鼎、大盂鼎捐贈國家,大克鼎目前保存在上海博物館,成為上海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大盂鼎則被上調中央,成為中國歷史博物館的重要藏品。
大克鼎,西周,高93.1厘米,重201.5公斤。
腹內壁有銘文290字,字體工整,筆勢圓潤,堪稱西周青銅器銘文的典範。
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其後,潘達於又陸續捐出了大量藏品,如1956年捐贈的99件字畫、1957年捐贈的150件字畫等。
上海博物館收藏的沈周《西湖名勝冊》、弘仁《山水卷》、倪元璐《山水花卉冊》等,都來自潘達於的捐贈。
南京博物院也接受了潘達於為數不菲的祖傳文物藏品,僅1959年、1961年兩次捐贈即達163件之多。
主要包括書法、繪畫、木刻古籍以及美術工藝品等,比較著名的作品如明惲向《山水冊》(11頁)、清胡淦《吳中七老圖》手卷、吳昌碩《菊花》等。
清代胡洤《吳中七老圖》
其中,清代畫家胡淦(gàn)創作的《吳中七老圖》,也是堪為注意的一件藏品。
此畫為群體肖像,繪製了縉紳文士游宴、進行文事繪活動的情形,將清代晚期活動在蘇州的著名縉紳、文士方錡、李鴻裔、曾瑋、沈秉成、吳雲、顧雲彬、鈍舫等人的形象納入畫面,以圖像的形式形象地記錄了蘇州當時的社會情貌,為我們了解當時的社會狀況、吳中士夫文人的精神風貌提供了難得的第一手圖像資料。
潘達於以自己的行動,在當時起到了專職文博人員應盡的職能,典藏、守護住了中華民族文化的底線。
潘達於留下來的不僅僅是流傳有緒的「國寶」,更留下了永恆的文化關懷。
奉文堂主人——陳淑貞
書畫、青銅、竹雕、高古瓷藏家
陳淑貞生前為香港知名藏家,奉文堂主人,行事尤為低調,就連常與她打交道的佳士得等拍行高管,都少有知道她與思源堂何安達的關係。
陳淑貞的收藏極為豐富,從近現代書畫,到青銅器,高古陶瓷、文房雜項,且品位不凡。
香港著名古董藏家何安達 陳淑貞夫婦
比如,她愛好收藏竹椅、竹雕,就跟她的家族起先在台灣經營竹業有關,童年時期作為玩物的竹製品,恰恰成為她後來收藏生涯中收藏竹雕藝術的動機,也正是因為來自最初的興趣,讓陳淑貞藏下很多曠世竹雕精品。
清康熙 劉源題字竹雕竹林七賢筆筒
比如收藏瓷器,是歸於幼時受到的薰陶。
她回憶,小時候每逢過年過節,姐姐都會帶著自己去探望外公外婆,步入正堂,映入眼帘的永遠是一隻放置在靠牆方桌上的青色大圓盤,配上清新優雅的水仙花,總是讓人眼前一亮。
外公告訴陳淑貞,這個盤子是明末龍泉清幽水仙盤,查看年曆得知,明末至今已經400多年,從此,陳淑貞對中國陶瓷有了一種特別的情愫。
北宋耀州窯刻纏枝花卉紋盤 奉文堂舊藏
長大後,台中市的「中央書局」是陳淑貞最愛去的地方。
她清楚記得,「高三」那年,一次來到書局,看到牆上掛著一幅齊白石的《宰相歸田》,題記:宰相歸田,囊底無錢,寧可為盜,不肯傷廉。
陳淑貞很是喜歡,於是找到書局的經理,提出能否出讓這件印刷品。
被拒絕後,陳淑貞並不放棄,又提議:「如果哪一天拆下的時候,可不可以再賣給我。
」後來如願買到了這張齊白石的印刷品,並將它掛在了自己的臥房。
母親常常笑說,等你以後有了錢,也許可以買到真跡而不必再掛印刷品了。
齊白石 宰相歸田 香港佳士得2015春拍 成交價 2364萬港元
婚後,陳淑貞陪著丈夫住在台北陽明山。
當時陳淑貞的丈夫是美國駐台灣外交官,周末的娛樂除了偶爾打高爾夫,大部分時間都是逛台北中華商場的古董店,還有台北「故宮」、台北歷史博物館等。
因工作關係,陳淑貞與當時台北「故宮博物院」器物處處長吳玉章先生相識,並經常就中國陶瓷向其請教,多次將在古玩店淘到的瓷器請他鑑定,但十有八九他都會微笑地告訴她是後仿品。
北宋耀州窯刻花葉紋瓜棱罐 奉文堂珍藏
陳淑貞說,她曾買下一件「漢代綠釉」的瓦片,吳處長看完搖搖頭說這是廣東新做的,目前仍常用來補蓋屋頂。
陳淑貞說:「聽完這話就跟澆了盆涼水一樣,從頭冷到腳,心裡很難受。
一次次地枉交學費,但我仍不氣餒。
」之後她陸續又拿了七八件東西給吳處長看,可沒有一件是對的,其自信心差不多消失殆盡。
南宋吉州窯黑釉過牆木葉盞 奉文堂舊藏
又有一天,一個古董商告訴陳淑貞他收了一件宋代黑釉茶碗,來源非常可靠,於是陳淑貞急速趕到他店裡,一看是一件不起眼的黑麻麻的茶碗。
同去的朋友說,若在街上看到這個碗,連踢一腳的興趣都沒有,但陳淑貞還是堅定地買下了。
「據店主說,這個碗是日據時代一個日本收藏家留下來的。
」陳淑貞說,「我趕緊把吳處長請到家裡,一杯醇正的白蘭地加一碟杏仁花生開始了我們的鑒寶活動。
吳處長很高興地告訴我,這是一件宋代建窯茶碗,日本茶道者的最愛。
從此,我對宋瓷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拾。
」
北宋鈞窯天青釉小碗 奉文堂舊藏
三年後,陳淑貞的丈夫被派往香港地區美國總領事館工作。
移居香港後,夫妻倆結識了不少收藏家、行家,令陳淑貞眼界大開。
後來陳淑貞加入了東方陶瓷學會,並以第一位女性收藏家的身份成為第一屆求知雅集的會員,與各路藏家們分享各自珍貴的藏品。
北宋 金鈞窯天青釉紫斑小碗 奉文堂舊藏
幾年後,陳淑貞發現收藏的經濟負擔太重,有進無出,於是決定開畫廊將自己一部分藏品出售。
陳淑貞回憶道:「一年夏天,中村先生,一位年屆八十的日本京都中國文物老行家,來我公司整整坐了三個多小時。
他感嘆說,你這三個小時的買賣等於我三十年的買賣總和,佩服。
他還笑說,你可以退休享受人生了。
」陳淑貞仍記得那日與中村先生在自己辦公室娓娓講述曾經手的各類古董時,他瞠目結舌卻又讚嘆不已的表情。
春秋,公元前8世紀-公元前5世紀
青銅大型螭虎紋編鐘掛鈎
奉文堂舊藏
而說起她所收藏的青銅器,則主要是出於古董生意需要。
她收藏青銅器超過三十年,基本是看到有價值的藏品都收入囊中,而從器物體型來看,多是以小型物件為主。
公元前16世紀-15世紀 青銅獸面紋爵 奉文堂舊藏
從九龍半島酒店後的背街,到港島熱鬧的擺花街,最後輾轉到雪廠街,陳淑貞的畫廊開張30多年來,讓她有機會搜羅到不少有眼緣的陶瓷。
長年累月,陳淑貞售出的藝術品以及自己的私人收藏都引起了世界各地頂級藏家和古董商的目光。
2014年,陳淑貞因病去世。
臨走前,她對好友說,此生無憾,她曾有輝煌財富,她的手摸過無數珍寶,她的眼鑑賞過藝術的極美。
但最珍貴的,是她擁有的愛。
從藝術收藏里,她得到了世間所有,何其有幸!也何其快哉!
當人們在明亮的博物館
靜靜觀賞一批批藏品的時候,
是否會想起那些曾為保護、收藏、研究
這些藏品而付出一切的女收藏家?
歷史留存的器物都是具有靈性的,
它們在博物館靜靜散發出濃郁芳香,
也留下守護傳承者的
心靈呼吸和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