鯀之死——中華神話中的普羅米修斯

【前情回顧】：上古帝堯執政時期，與堯同父異母的十個太陽為害人間，東方天帝即堯之生父帝嚳[kù]派其女婿羿作為其代理人下到人間平息民怨，並輔佐堯清除人間禍害，羿攜妻嫦娥（即天帝之女）下界出差，不忿天帝之子驕橫禍之於人間百姓，一怒之下射殺了帝嚳9個兒子，從此被革去神籍，赴崑崙山西王母處求得不死之藥，其妻難忍羿在洛水之畔與河伯之妻（即伏羲之女）宓[fú]妃間的情感糾纏，竊其不死之藥，羿從此抑鬱不平，終被家丁逢蒙[páng méng]攜眾人以桃木棒殺，人民念其恩德，奉之為誅邪除怪的宗布神。

【罪在何處】

人民的大英雄羿死後沒多久，大約是因為人間罪惡太多，亦或是羿射死了天帝9個兒子令其震怒無比卻又無處發泄，所以經歷了十日之災後上天降下了洪水之災。

大洪水是世界多個民族的共同傳說，在人類學家的研究中發現，美索不達米亞、希臘、印度、中國、瑪雅等文明中，都有洪水滅世的傳說。

就像《舊約·創世紀》所述，耶和華因看見世人作惡，便使洪水泛濫在大地上。

不管人類犯下了多大的罪惡，面對洪水之害，在水潦和飢餓之中，住無所居、病無所依、食不果腹，一連串的悲慘絕望，史書也無法詳細記載。

昊天上帝的榮耀終歸是天上的，天上的神靈眾多，但唯一能體恤到人民痛苦的只有天神鯀[gǔn]。

鯀是一匹白色的龍馬，駱明之子，黃帝之孫。

【為山九仞】

鯀看著地上的人民遭受的苦難，多次請求天帝饒恕人間的罪惡，但都沒有得到應允。

我們看上古的神話，也很容易體會到他這種境遇。

在聖經中，降下洪水的天父只留下一船的仁慈；在古希臘神話中，神父宙斯因泰坦神普羅米修斯為人類盜火便用一條永遠也掙不斷的鐵鏈將其縛在高加索山一個陡峭的懸崖上，日日忍受著飢餓、風吹和日曬，甚至還派一隻鷲鷹每天去啄食普羅米修斯的肝臟，白天肝臟被吃完，但在夜晚肝臟會重新長出來，這樣，普羅米修斯所承受的痛苦便沒有盡頭了。

人類是軟弱的，至少在與上古的英雄相比之中能看到，在面對降下罪惡的天帝面前，我們只能感念其手下留情的恩德，並為其造出萬般合理的藉口。

面對天帝憤怒的固執，鯀決心以自己的力量去平息泛濫於人間的洪水。

他盜取了天帝的至寶息壤，下到了人間。

息壤就是一種可以自動生長的土壤，只要一點就可以積山成堤。

9年時間，鯀帶領人民，用這寶物扼制住了兇猛的洪水，在洪水泛濫之後的泥潭上造出了可以耕種的土地，泛區又變成了綠洲。

百姓紛紛走出來，感激大神鯀的恩賜和付出，大家都準備在新的綠野之上重建新的家園。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天帝得知了地上發生的一切，發現鯀不待帝命便盜取了自己的寶物私自下界，他痛恨出了這樣一個叛徒，更痛恨家門出了這樣一個忤逆的孫子，雷霆之怒可想而知。

就在地上的洪水快要平息的時候，天帝派了火神祝融下來，在羽山荒野殺死了天神鯀，奪回了剩餘的息壤。

於是，水神共工再次興風作浪，洪水再次泛濫在天下，人民的希望成空，再次回到了寒冷飢餓之中，既悲哀鯀的犧牲，也悲哀自己的不幸。

【受誅羽郊】

羽山，即委羽之山，在北極之陰，終年不見太陽照射，山的南面是雁門，有一條燭龍終年守在這裡，嘴裡叼著一支蠟燭來代替日光，照亮北極的陰暗。

傳說人類靈魂的最後歸宿地——幽都就在羽山附近。

這就是鯀身死之處。

身死之後，鯀難以瞑目，他要救人民於水火的事業還沒有完成，如何能安靜長眠。

借著死前的堅定信念，鯀的精魂不死不散，其屍身三年不腐。

天帝知道自己的子孫鯀死後三年屍體不腐這件怪事，怕他將來變成精怪再次與自己作對，就派了一個天神以「吳刀」剖開鯀的屍體。

被剖開肚子的那一刻，神跡出現了，一條頭頂長著一對角的虬龍從鯀的肚子裡飛了出來升上了天空，剩下的屍身化為了一條黃龍，跳進了羽山下的羽淵之中。

那條虬龍，就是後來的禹。

鯀把所有的神力都給了這個兒子，自己跳到了水中看著禹繼續他的事業。

這件事讓天帝很吃驚，也很擔心，鯀本是自己的後代中的反叛者，如果反叛者有其反叛的理由，那他殺了鯀則又有了禹，殺了禹可能還會有新的人被生出來，所以最終，天帝不得不答應禹的請求，讓他替父親完成未竟的使命，並將息壤賜予禹，派出曾經誅殺蚩尤立下大功的應龍去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之，有了後來大禹治水的故事。

關於鯀之死，《離騷》語之曰：「鯀婞直以亡身兮，終然夭乎羽之野」《九章·惜誦》又云：「行婞直而不豫兮,鯀功用而不就」。

屈原把鯀的死歸結於剛直，從那時便可看出他欲以死報國的源頭了，所以屈原投江也是早已能夠看到的結局。

但鯀之死和羿之死其緣由終究為何，留下這個思考題供大家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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