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於我來講,卻是某種意義上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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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意味著一切都將划上句號;但之於我來講,卻是某種意義上的開始……

因為,我是一名重案組法醫!

之所以選擇這個職業,並不是我的理想多麼高尚,而是源於我出生的刑警世家。

爺爺幹了一輩子刑偵,父親破了一輩子的案,就連母親都扮演著案件偵破中不可或缺的角色——法醫!

所以,我也就順利成章的進入了警隊!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經歷一段叛逆期,從我身上體現出來的,就是捧著鐵飯碗混吃等死的態度。

那時的我,褻瀆的不僅是爺爺和父母的軍功章,還有我身上的這身警服。

一直到我被分到重案組,一直到我開始接觸那些慘烈的案件,我才發現,這個世界所隱藏的真相,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有的事,你永遠無法用科學來解釋!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將全部的精力和熱情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三年的時間破獲了大大小小百餘起案件,軍功章無數,如果非要從我這三年中找出些許遺憾,或許就是三年前我接到的第一起案子了,那時,我剛剛進入警隊!

······

22歲從警校畢業,我子承父業的進入了刑警隊,當上了一個實習法醫。

用母親的話來說,人會說話,但屍體不會;而法醫,就是為屍體說話的。

本以為一切都會順風順水,沒想到我拿著簡歷報導的當天,就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報導第一天接到報警,一個人死在了城郊附近的一處情趣酒店內。

我剛來報導,這種事兒本來輪不著我,可恰巧當天主檢法醫,也就是我的頭兒前腳接了案子出去,就這樣,我趕鴨子上架,奔赴案發現場。

這是一家比較高檔的情趣酒店,一聽說酒店裡死了人,那些住店的情侶紛紛下樓擠在一樓的大廳里嚷嚷著退房,更有的女的洗著半截澡,裹著浴袍就出來了。

我的同事李鵬嗤之以鼻,沒有好臉色的說:「今天這些住店的人,退房可以,但是一個都不能走。

需要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

我走進房門,拉開警戒線,眼前的一幕讓我差點沒吐出來。

死者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此時此刻他正躺在酒店的大浴缸內。

身上一絲不掛,脖子處插著一根吃飯用的不鏽鋼勺子。

一下子捅穿了脖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傷口,浴室內也並沒有發現其他的打鬥痕跡。

如果說插在脖子上的是一把刀,哪怕是一支吃飯用的筷子,叉子,我都不會感到詫異,可這作案的兇器竟然是一把市場上隨便就可以買到的勺子,這勺子的兩頭並不尖銳,兇手是怎麼插進去的?

這事兒不在我職責範圍內,我要做的,只是在第一現場給死者做個初檢,然後拉回停屍房等主檢法醫做深檢。

「那個……陳峰是吧?哥們兒,你先在這檢著,我出去抽根煙。

那幾個負責看管警戒線的警察見我來了,立刻就出去了。

與其說為了抽根煙,倒不如說是他們幾個人也看不得案發現場這噁心的場景罷了。

我畢竟警校四年,成天就跟兩種東西打交道,一是死人,二是福馬林,所以對屍體也見怪不怪,這麼噁心的場景雖然第一次見,但也無傷大雅。

但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腳步聲。

我警覺的抬起頭,只見到兩條白花花的大腿,穿著高跟鞋。

我蹲在地上,並沒有抬頭看到她的樣貌。

不過她能進入案發現場,應該是我們警局內部的人,這穿著高跟鞋辦案……我也沒去深究。

可她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離這屍體遠點,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她的聲音很冷,在清冷的浴室內迴蕩著。

「什麼?」我愣了下。

「我說,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別碰他!」女子毫無徵兆的喊了一聲,頓時把我嚇了一跳。

加上浴室又滑,我一個不留神就摔在地上,還沒站起身,李鵬就進來了。

「陳峰啊,怎麼了這是?我服你起來。

」李鵬伸出手,我並沒有去接,自己站了起來,轉過頭一看,那女人竟然走了。

前後不過幾秒鐘,她去哪了?

「陳峰,你在找什麼呢?」

李鵬見我東張西望的樣子,好奇的問。

「鵬哥,剛才那女的是誰啊,是咱們局裡的同事不?剛才那一嗓子嚇我一跳……」我拍了拍身上的水漬道。

「什么女的?」

「就是剛才在浴室里穿高跟鞋那女的啊,你…你沒看見?」

話音剛落,李鵬就笑了。

「陳峰,你別逗我了,這是警戒區,除了咱們的人,沒有任何人能進得來。

而且剛才我可沒看見你說的女的,更沒聽見有人嚷啊,你不會是讓這具屍體給嚇到了吧?」

毛骨悚然……

我用手拍褲子的動作戛然而止……

「不可能,我剛才分明看見一個女的……」話說到一半,我的目光忽然被地上的腳印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雙高跟鞋踩過的腳印,正是剛才女子站過的地方。

「鵬哥,我沒騙你,你看……」我連忙指著地面上的腳印,李鵬也好奇的蹲了下來,順著我手指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隨後道,「地上什麼也沒有啊。

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

我心裡嘀咕起來,隨後又看了一眼,可眼前的一幕讓我頓時淡定不了了。

因為地上,此刻確實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麼高跟鞋踩過的腳印,剛才我看到的腳印,就像是憑空消失掉了一樣!

「好了,趕緊初檢吧。

樓下那群約炮的男女可不安生,拍個照片都把記者招惹過來了,再不快點咱們可就走不了了!

我此時心裡很不是滋味,總有一種很怪的感覺。

剛才是我看錯了?聽錯了?不可能,因為我看的真真切切,聽的聲音也真真的。

可……那女的怎麼又憑空消失了呢?

我悻悻作罷,不去想它,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初檢做完,不然來了記者之後可就麻煩了。

我們倒不怕記者拿著這玩意兒瞎說八道,怕的就是他所說的東西會引起社會的恐慌,到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

我輕輕的蹲在死者面前,把他的眼皮扒開...

死者的面色猙獰,死相極為慘烈,不難看出他生前一定遇到了極為駭人的事兒。

但不知怎麼的,一扒開他的眼睛,我就總感覺什麼人在某個地方盯著我看一樣,這種感覺很不是滋味。

有可能是我太敏感的原因,在這一刻我都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我似乎能夠聽到他的呼吸聲...我自嘲的笑了笑,如果這是在晚上也就罷了,但這光天化日的我還害怕個什麼?

看著旁邊站著的李鵬,我的心裡淡定了不少。

初檢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除了死者喉嚨處的貫穿傷,死者的雙耳內分別出現了牙籤,將耳膜戳破,也就是說兇手的手段很特別,也很變態。

將死者的兩隻耳朵戳聾,再把勺子插進喉嚨,這得是什麼仇什麼怨?

不知道怎麼的,我一直感覺有點冷,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行了,至於這麼怕嗎,見多了就不怕了。

」李鵬老生常談,笑著對我說道,「這是一樁他殺案,兇手用牙籤戳聾了死者的耳朵,又用勺子硬生生插進了死者的喉嚨內,是夠殘忍的,不過見多了你就不害怕了。

他當刑警已經很多年了,遇到的各式各樣的殺人案也幾百起了,但這樣的案子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咂舌。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現場,難免會有點害怕。

而我心裡犯嘀咕的點卻不在這裡,而在於剛才突然消失的女人身上……

我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女人剛才出現的地方,這一次我並沒有看見高跟鞋的腳印,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但願如此吧!

五分鐘後,我膽戰心驚的把屍體的初檢給做完了,正如李鵬所說,這是一起極為兇殘的他殺案。

兇手先是用勺子插進死者的喉嚨里,讓死者流血窒息而死,隨後再把兩根牙籤分別插到死者的兩隻耳朵里,造成失聰。

這令我比較咂舌,因為在我看來,兇手後面的舉動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他已經殺死了被害人,沒有必要再『錦上添花』的把被害人的耳朵弄失聰掉。

我也沒繼續想,和李鵬等人七手八腳的把屍體用白被單蓋好,抬到了擔架上準備抬回去,可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小腿一緊,好像被人抓住了一樣。

一開始我以為是李鵬不小心抓了我一下,可隨後我卻發現這隻手一直抓著我沒有放開,我連忙低下頭,一看,赫然發現這個屍體的手,正抓著我的褲腿!

一瞬間,我頭皮都麻了!

屍體怎麼會抓人?我連忙喊了一聲,李鵬眼疾手快,一下子就發現了我的窘境,過來使勁想要幫我把這隻手給拽開,可拽了半天卻發現沒有用,這死人的手,力氣還不小!、

廢了半天勁,可算弄下來了!我嚇得不輕,死人我見得多了,可會抓人的死人可第一次見!

沒有人看清,這屍體是什麼時候抓到我的。

也沒人能解釋,屍體為什麼會突然抓住我。

我只知道,李鵬從屍體抓住我之後,臉色瞬間變得靑一陣紅一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最後開口下令封鎖現場,把屍體帶回去,屍體抓人的事兒必須嚴格保密,任何人不可以說。

我沒想到,第一次出現場竟然遇到這麼詭異的事兒。

我現在只想離這屍體遠點,趕緊拉回警局,然後移交給主檢法醫,迅速跟這邪乎的屍體撇清關係。

我跟車到了警局,碰巧看見出現場回來的主檢法醫——孫健。

「孫健,你今天出啥現場去了,這麼長時間才回來?」下車之後,李鵬沒話找話,迎著孫健就走了過去,本以為這案子跟我就沒有關係了,正當我準備快步離開這的時候,主檢法醫孫健的一句話讓我愣在了原地。

「哎,快別提了,今天快嚇死我了。

那邊出了一件殺人案,屍體被個勺子割喉了,耳朵也讓人用牙籤給戳聾了,我搬屍體的時候,那屍體的手還抓住了我胳膊,真他娘的晦氣!」說完,孫健還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手印。

不單是我,就連李鵬也愣住了。

 在烈日炎炎的院子裡,一股寒意再一次籠罩了我,真的撞鬼了?

我更加的不寒而慄了。

忽然間感覺這警局大院裡面,似乎有無數個我看不見的東西在盯著我一樣。

李鵬看出我不對勁了,說實話,他現在心裡肯定也嘀咕。

之所以不表現出來,是因為他心理素質比我好些罷了。

「陳峰,你第一次實習就遇到了這種事兒,先回宿舍休息一下吧,明天早點起來我再給你介紹一下其他同事,隊長那邊我會給你請假的。

」李鵬說完,轉過頭問孫健隊長呢,為什麼沒有看見他,孫健說正在做案情分析呢。

我一聽,匆匆就走了,現在我心裡想的是趕緊離這邪乎的屍體遠點,越遠越好。

沒想到打開宿舍門,眼前的一幕差點沒讓我背過氣兒去!

宿舍裡面亂糟糟的,我的行囊被翻得亂七八糟,水壺也被摔在地上,玻璃碴子到處都是,而牆壁上還有一些新鮮的血跡...

我的大叫聲立刻引來了李鵬等人,他們進了宿舍,看到眼前的一幕也呆了那麼一會兒。

我宿舍里這番模樣像是進了強盜一樣,但卻並沒有丟東西,唯一令我擔憂的,就是牆上的血跡。

我今天才來報導,把行李放到了宿舍里後就出案了,從去到回來,不足三個小時,而且這是警員宿舍,誰膽子那麼大來偷這裡?鮮血的氣味讓我的腦神經再次緊繃起來,今天遇到的邪乎事兒夠多了,我唯一祈禱的這只是一場惡作劇。

李鵬勃然大怒,「胡鬧!這是誰幹的?調監控!還有牆上的血,給我去DNA資料庫比對,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

李鵬雖然不是隊長,但在警隊裡面的威望還是很高的,他比隊長晚一年進隊,來了之後就成了隊長的得力幹將,屢創奇功,但卻從來不受名利地位,上級領導有心思培養他成副隊長,他卻不受,就這樣,副隊長的位置也一直空著。

所以他在警局裡說話也是相當有力道的。

「陳峰,你放心,這肯定是個惡作劇,這件事兒我給你主持公道!」李鵬面露慍色,不管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惡作劇,都觸犯了法律的威嚴,更何況這件事竟然出在了李鵬的眼皮子底下,簡直就是目中無人,膽大妄為的行為。

「陳峰,你這裡目前是沒辦法住了,今天得通宵討論案情,你住到我家裡去吧,這是我家鑰匙。

」說著,李鵬就把自家的房門鑰匙給我了。

李鵬是這座城市土生土長的漢子,打拚了幾年混的也不錯,貸款買了個小房子。

給完我鑰匙就轉身離開了,但跟在他旁邊的主檢法醫孫健卻沒有走,從他的表情上來看,似乎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等李鵬走了之後,我才問他是不是有事兒找我。

孫健面露異色,但也沒說其他的,只是說:「今天八點半,『辣過癮』,你一個人來,我有事兒跟你說!」

孫健剛說完這句話,我就聽見李鵬在宿舍樓的樓道里喊孫健,孫健就匆匆離開了。

辣過癮是我們這的一家大排檔,挺火的,烤串什麼的也挺好吃。

雖然我不知道孫健這是怎麼了,但我從他的表情上來看就知道有事,而且絕對是很要緊的事兒,一想起他今天也接手了一具一模一樣的屍體,我就不由的在宿舍里打了個哆嗦,匆匆忙忙的就離開了宿舍,在揪出惡作劇背後的真兇之前,我是一秒鐘也不想在這宿舍裡面呆著了。

現在是下午六點鐘,我離開了警局,心想也沒什麼事,就坐在了公園的長椅上等待夜幕的到來,菸頭丟了一地,嗓子抽的冒煙。

整個人說不出的頹廢,只有在人群之中我才能找到些許安全感,我反覆的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兒,總覺的有點不對。

坐了倆小時,我就往大排檔趕了。

今天並非周末,大排檔里不是那麼擁擠,我溜達了一圈,從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裡找到了孫健的身影。

孫健換了一身休閒的黑色運動服,坐在桌子上目光木訥,一隻手百無聊賴的戳著筷子,看起來極為頹廢的樣子。

我在孫健面前坐下,他這才注意到我,從剛才的發獃中回過神來。

「你應該認識我了,我叫孫健,是咱們隊的主檢法醫。

」孫健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下。

「陳峰,以後孫老大多多關照啊。

」我也微笑著回應。

孫健擺了擺手,意思是官場話就不要再說了,跟我短暫的聊了一會兒天后,飯菜就上來了。

我很清楚孫健今天絕對有事兒找我,不可能是這麼簡單的聊天。

從他頹廢恍惚的眼神就能看的出來。

「建哥,你找我有啥事兒啊?」

孫健楞了一下,一口氣幹了面前的扎啤,又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的問我,「陳峰,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我記得在我第一次在實驗室接觸屍體的時候,一個圍觀的同學就問過我的第一任老師,說我們整天跟屍體打交道,會不會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啊?老師嚴厲的把同學罵了一頓,說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我跟屍體打了四十多年交道,是不是今天晚上就得死了?

結果第二天,學校就傳來了他的死訊,前日晚上十一點多,死於心肌梗。

因為我第一任老師是個老頭子,也患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學校里的同學也沒有人在意,只有我和另一個同學把這件事兒給埋在了心底,後來他轉行做了銷售,而我則是因為家庭原因,硬著頭皮學了下去。

我從短暫的沉思中醒悟,縱然心中百般不解,也保持著一個警務工作者仍有的信仰,絕口否認,說不相信,任何東西都會有科學解釋的。

那麼真的如我所說的那樣嗎?說真的,我心裡也很動搖。

拿起一串板筋吃了起來。

「好,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今天在你回宿舍的時候,我簡單的跟李鵬討論了一下案情,聽說你在出現場的時候,被那個死人的手給抓住了腳?」孫健面色很鄭重,在這一刻我感覺空氣凝結起來。

我拿著簽子的動作也僵持在半空,身體不由抖了一下。

「你不回答,就是默認了?好,你現在看看你的腳吧!」孫健也不兜圈子,猛地又幹了一杯扎啤,我二話不說就把褲腳子撩了起來,猛然發現我左腳被那屍體抓的地方,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手印,我試著用手去擦,卻發現這黑色的手印像是胎記,如同附骨之蛆一樣貼在了我的肉皮上,滲入我的毛孔里!

見到這一幕,我再也淡定不了了,大吼了一聲,用手狠狠的搓。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孫健又幹了一杯扎啤,說道,「沒用的,你先坐下。

我這才冷靜了下來,看見他把自己的袖子也撩了起來,他的胳膊上,同樣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手印。

我打了一個激靈,心裡湧上一股寒意,這大夏天的晚上異常悶熱,孫健卻穿著一件長袖休閒服,著實有些奇怪,原來是為了掩蓋他胳膊上的手印。

我不想死,趕忙帶著哭腔,「建哥,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東西啊...你救救我...」

「我他娘的要是有辦法,我胳膊上還會有這黑乎乎的東西嗎?」孫健瞪了我一眼,在LED燈的照射下,他的眼睛顯得通紅,遍布血絲。

頭髮也被自己抓的亂蓬蓬的,這一刻就猶如一個將死的大魔頭一樣駭人。

大排檔的LED燈格外刺眼,此時的孫健神情激動,而我心裡也不好受。

按理來說,我們法醫這個行業,是絕對不允許相信一切牛鬼蛇神的存在的,相信的只能是科學。

我是一個很潔癖也很敏感的人,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有著非常敏銳的感知,這也是一個法醫必須具備的能力,在我早上出門之前,這個黑手印還沒有,所以現在可以斷定這手印絕對是那具屍體給我留下來的。

那麼問題來了,那具屍體,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在我身上留下這東西的呢?我沒有回答,或者說任何人都給不了我回答,如果硬要說回答,那就是見鬼了!

「我今年三十六,當了十幾年的法醫,從來沒遇到過這種鬼事情!」孫健今晚喝了很多酒,看得出他心情鬱悶的很。

我說:「雖然咱們身上留下了這種印記,但是目前來看並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映,興許沒事兒呢?」

孫健搖了搖頭,「我早就觀察過了,這個黑手印在我出來的時候,只有8厘米大小,但是現在,已經大了1厘米左右,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手印還會繼續變大,而且按照這個速度增長,可能三天到五天之後,我們的身體就變成這種顏色了。

我心頭咯噔一聲,低頭一看,用自己的手刻意的比對了一下,事實證明孫健說的是對的,這個手印在不停的擴張,剛才看這個手印的黑色部分還在小腿上,現在已經快到了我的腳踝部位了。

我們兩個人的心情都不好,商量了一個多鐘頭,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但對策卻沒有任何進展。

我本想著這個東西可以去醫院看看,或者跟警局裡面的人說一下,但這個想法還沒跟孫健說,就被自己給否決了,不為別的,只因為我工作的特殊性,絕對不允許宣揚這種封建迷信,就算我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看來這個東西,要從案子的身上突破,我們兩個話鋒一轉,開始討論案情。

孫健給我簡單的闡述一下他接手的案子,「死者是個男的,年齡二十歲,無業游民,在這座城市無依無靠,可以說是一個挺可憐的人,社會關係也很簡單,沒有任何得罪過的人。

「對於你接手的那個,也有了結果,死者男,三十五歲,建築公司老闆,家產得有千萬,社會關係比較廣,但他的員工都說這個老闆非常和善,人緣和人品都沒問題,更是誠信經營,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這樣說來,這兩樁案子,就成了懸案。

無論是社會關係,還是家庭背景方面,我們都無法著手調查,這讓我有些頭疼,討論了大半天也沒有得出個所以然來。

酒過三巡,我們倆都喝的伶仃大醉。

我不是一個很能喝的人,但發生了這種事兒,唯有酒精的味道可以把我暫時麻痹,忘掉這一切令人驚悚的事實。

臨走的時候,孫健結了帳,他喝多了之後,把這一切似乎都看的很開,又轉過頭來安慰我:「陳峰,別想那麼多了,人固有一死,聽天由命吧。

他這句話又弄的我害怕起來。

屍體見得越多,人就越怕死,我也不例外。

我們兩個在大排檔門口分道揚鑣,我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李鵬給我的地址。

······

李鵬住在如願小區,按揭買了個二手房,五十多平米的小戶型。

是九十年代的老小區。

小區的各個設施都很老久,甚至連個路燈都沒有。

昏暗的甬路四通八達,每一條都通向另一條黑暗。

一陣冷風吹過,我又打了個哆嗦。

人在這種條件下,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有個風吹草動都害怕的要死。

3號樓,二棟,401。

我呼哧呼哧的上了樓,當我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去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不知道怎的,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是我進去之後就會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

樓道里昏暗的燈光照應在發黃的牆壁上,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門打開了。

一開門,就聞到了一股腥味。

多年跟屍體打交道的經驗告訴我,這是血液的味道。

我打了一個激靈,李鵬的家裡怎麼會有這種氣味?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急忙打開燈,眼前的一幕讓我嚇得酒一下子醒過來。

客廳裡面躺著一個人,一個渾身是血,一絲不掛的人。

他依靠在牆壁上,面容猙獰而恐怖,脖子一道紅色的傷疤,插著一把明晃晃,血跡斑斑的不鏽鋼勺。

這不就是我今天出案子的那具屍體嗎?

我的頭皮一下子就麻了,一股冷氣從我的天靈蓋直衝到腳掌,又從腳掌反衝回去,身子一下子軟了。

我砰的一下把門關上,二話不說就蹬蹬蹬跑下樓,生怕房子裡的東西會衝出來吃了我一樣。

這屍體不應該躺在太平間嗎?為什麼會出現在李鵬的家?我找不到答案,跑下樓後,我直接就給李鵬的私人號碼撥了過去。

雖然十點了,但市區裡面出了兩起這麼大的案子,上司高度重視,所以李鵬他們今天晚上是沒有時間睡覺了。

意料之中,他們還在辦案。

李鵬存了我的電話,看我這麼晚給他打電話,立馬問怎麼了。

我的語氣很急促,喘著粗氣,他就意識到出事兒了。

「陳峰,你怎麼了,慢慢說。

「屍體..屍體..屍體在你家裡!」我此時有些語無倫次。

「什麼屍體?」李鵬有點無厘頭的問,我立馬說,「你趕緊回家一趟,今天死了的那個人在你家!趕緊回來!」

李鵬在電話那頭楞了一下,立馬讓一個小警員去停屍房。

「隊長,鵬哥..停屍房裡面現在就一個了,另一個屍體不知道去哪了...」小警員也沒遇到過這麼邪乎的事兒,膽顫心驚的開口說了一句。

我沒有掛斷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我聽的清清楚楚,聽的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陳峰,你絕對不要破壞現場,聽我的,下樓,在樓道門口守著,別害怕,這一定是有人故意而為之,我們馬上就到!」

我點燃一支煙,淡淡的回應一聲。

隨後李鵬掛斷了電話。

悶熱的夏天,我在樓下覺得有點冷。

拿出皺皺巴巴的香菸,點了好幾次才點燃。

一彈菸灰,直接把菸頭彈掉了,曾經有個朋友跟我說,彈菸灰把菸頭彈掉是個不好的兆頭,證明要出事兒。

我當時還說他迷信,到今天我覺得他的話還是有一些道理的,再次點燃,猛吸。

專案組的效率還是很快的,十分鐘之後,我就聽到了小區外面一陣陣呼嘯的警笛聲,不難看出行駛速度非常的快,警局距離這裡,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們只用了十分鐘就到了。

刺眼的車燈映入眼帘,緊接著就是一輛藍白色的大眾警車,緊跟著兩輛吉普越野,伴隨著一陣吱呀的剎車聲停到我的面前。

車內總共下來了十個人,李鵬跟在一個高個子旁邊。

「陳峰,這是高山,高隊長。

趕緊說說怎麼回事兒。

我簡單的打量了一下高山。

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穿著一件棕色的夾克,凌厲的眉毛透露著一個刑偵隊長的威嚴,利索的穿著彰顯了警務人員特有的幹練。

三輛警車,十個人,是重案組將近二分之一的警力,看來高山把值班的能叫上的都叫上了。

「我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子血腥味,打開燈一看...今天的那具屍體就躺在鵬哥家的客廳里,我嚇得趕緊就把門關上了,然後就跑下來給你打了電話。

」雖然這裡人挺多的,但我再把剛剛經歷過的事情陳述一遍,仍然感覺心有餘悸。

三輛警車閃著刺眼的警燈,一向僻靜的小區一下子熱鬧起來。

有的睡覺輕的居民,甚至打開窗簾往下張望。

「把警燈關上,鑰匙拔了。

」高山怕動靜太大,吩咐道,「陳峰,李鵬,還有你們三個跟我上去,其餘人在樓下等著,封鎖一棟樓和二棟樓,任何人都不要放出去!」

「是!」

李鵬是高山的得力幹將,自然什麼時候都要帶著,而我則是現場的第一目擊者,同時又是這起案件的參與人員之一,其餘兩個人是取證的。

上樓之後,我剛要掏出鑰匙,卻發現門已經被李鵬打開,看來他有備用鑰匙。

我們五個都帶上了鞋套和手套,以免破壞現場,可進門之後的一幕,卻讓我不寒而慄。

客廳裡面的屍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跟屍體形狀相仿的紅色紙人。

紅色紙人的脖子上,正插著一根白色,用紙做成的勺子。

我見到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氣,高山蹙眉,給另外兩個警務人員使了個顏色,那兩個人立刻過去將這個紙人檢查了一遍,搖頭道,「這是殯葬用品,普通的紙人,並沒有特殊的地方。

「這東西不是我的,有人來過我家!」李鵬第一時間開口說道,又問,「陳峰,你說的屍體難道就是這個?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我立馬搖頭,說絕對不可能!我肯定沒有看錯,就算是我看錯了,可是那血腥的味道也絕對不會有錯,另外兩個人勘察半天,也沒有勘察出什麼有利的證據,現場上只有兩個人的腳印,一個是我的,另一個是李鵬的。

沒有發現任何的血跡,那具屍體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

高山緊皺眉,轉頭問我是不是看錯了。

我忙搖頭,說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看的真真的。

誰知道一下樓就變成紙人了,我走了之後肯定來過人。

李鵬忽然說,「陳峰,你怎麼一身的酒氣?去哪裡了?」

我回答:「我走了之後就去跟孫健喝酒去了,晚上十點才回來。

可是我剛一說完,高山就面露出狐疑的神色。

這種感覺讓我很難受,似乎像是被人質疑一樣,這時,那個檢驗紙人的人驚呼了一聲,我們幾個忙轉過頭去,那人拿著手電筒對著紙人的後脖子,說:「隊長,鵬哥,你們看,紙人的脖子後面有字。

我們三個連忙過去,發現這上面竟寫著幾個子丑寅卯的字,李鵬蹙眉,「根據我的推測,這個紙人脖子後面寫的應該是生辰八字,小軍,打開手機萬年曆,給我查這個生辰八字對應著幾月幾號,很有可能是線索!」

幾分鐘後,小軍就開口說道,「鵬哥,查出來了,這上面一共有兩個人的生辰八字,上面那個人的生日應該是1966年3月2日,下午三點鐘。

第二個生辰八字是1990年7月8號,上午八點。

李鵬聽完,低頭沉思起來,嘴裡反覆念叨著這兩個日期,我聽完後又打了一個激靈。

高山一直在不停的觀察我,我的表情變化他都看在眼裡,問我怎麼了。

「隊長,第一個生日我不知道,但是第二個生日,是我的...」我幾乎崩潰,顫顫巍巍的說出這句話。

李鵬愣然的看著我,又望了一眼紙人,說:「第二個生日是你的,第一個生日是誰的?」

「是孫健的。

」高山忽然開口,說了一句令我後背發冷的話,正當我們奇怪他是怎麼把孫健的生日記得這麼清楚的時候,他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人員登記表,上面有每個人的籍貫住址,身份證件號碼。

「為什麼..為什麼紙人上面寫著我們倆的八字,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用乞求的目光,一副苦瓜臉看著高山。

我和孫健,都是法醫,確切的說我們兩個是唯一和屍體有長時間近距離接觸的人。

如果死人要報復,首當其衝當然是報復我們兩個...

高山瞪了我一眼,拿出對講機對著樓下的警員說:「去總局調人,申請下令封禁小區,另外請求批准一個搜查令,我要對小區里所有的樓層住戶進行搜查,我懷疑這個紙人的主使和兇殺案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既然時間這麼短就能把屍體掉包,證明他一定還在小區里,沒準就在這裡住!」

「是!」

對講機里,傳來警員的應和聲。

「叮...」與此同時,高山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嚇了我們一跳。

本身死寂的樓道中忽然出現這個聲音,著實有些不協調。

高山接通電話,是警局的值班員打來的。

「我是高山,什麼事?」

「隊...長,屍體又..又出現了。

」值班員在電話那頭帶著哭腔,看樣子快要嚇死了,「你們快回來吧...剛才我上了一個廁所的功夫,就感覺樓道里閃過一道黑影,我怕屍體出什麼問題,就到了停屍房,發現另外一具屍體又回來了...」

高山沒有開免提,但樓道裡面很寂靜,所以電話那頭的聲音我們每個人都聽的很清楚。

李鵬自始至終一直板著臉,我聽完後感覺後背一直冒冷氣。

從李鵬等人離開警局到現在,不過是二十分鐘的時間。

那具屍體怎麼又會出現在了警局裡呢?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兇手已經逃之夭夭,不在小區里了!

「小軍,李鵬,你們兩個跟我回警局!」高山知道現在兇手一定在警局附近,但這裡是第一現場,肯定會留下重要的線索,所以這裡是絕對不能沒有人看著的。

「隊長,那我呢?」我在一旁有些發抖,他們幾個都下去了,那這樓上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高山撇了我一眼,李鵬搶先一步道,「我留在這裡吧,我就在這種住,對鄰居也比較熟,好辦事兒。

陳峰迴去吧。

······

我,高山,小軍一路疾馳到警局,大門口就看見一個人哆哆嗦嗦的站著,見到我們幾個人來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

他就是今天的值班員。

高山下車就問具體是什麼情況,他回答:「隊長,你走的時候讓我看著停屍房,但是我後來不知怎麼的有點尿急,就去了趟廁所,回來之後發現那具丟了的屍體又回來了——我走的時候把門鎖住了,而且只離開了三分鐘。

會不會是鬧鬼啊...」

值班員說著說著,臉色就變白了不少,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捂著小腹,褲·襠處濕·了一片。

「沒出息!哪來那麼多鬼,看把你嚇得!」高山眉毛一橫道。

「隊長,不是我慫,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今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尿急。

剛才一不小心就...」值班員面露尷尬,我忽然抓住了這個細節,走上前去打開手機閃光燈,讓值班員把嘴張開。

他不明白我要做什麼,但仍然把嘴巴張開了。

「你的舌苔很黃,眼底有充血,明明是夏天還尿尿那麼頻繁,我懷疑你是呋塞米(一種利尿劑的成分)中毒。

今天晚上吃了什麼?或者喝了什麼?」

小軍愣了一下,立刻一拍手:「水!你們走了之後我就用飲水機的熱水沏了一杯茶,之後我這腎就跟轉了筋一樣。

「呋塞米遇到茶多酚,再用熱水這麼一澆,幸虧你喝的不多,不然你只能去醫院尿尿了。

我本身就是法醫專業,對於這種很平常的臨床症狀有著豐富的專業知識。

高山在旁邊立刻說:「小軍,檢查飲水機里的水和他水杯里的茶!」

「等等,你是說...你是說我被人調虎離山了?有人混進了警局裡?也就是說,那個人趁著我尿尿的功夫嗎,把屍體又運回了太平間,之後又無聲無息的走了?」值班員立刻瞪大眼睛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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