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毀了圖書銷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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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告訴我,我的書出版得不是時候,儘管書中的內容都是完全真實的。

」作家亞拉娜·瑪茜(Alana Massey)說。

2015 年,她的文集處女作《我想要的所有生活》(All The Lives I Want)以六位數的價格賣給中央出版社。

這家出版社旗下的作者包括梅麗莎·布羅德(Melissa Broder)、坎迪斯·布希奈爾(Candace Bushnell)和尼古拉斯·斯帕克斯(Nicholas Sparks)。

瑪茜的這本書的發行時間,正好在今年二月川普頒布旅行禁令 10 天后。

儘管這本書收到了許多媒體好評,但發行時間卻正好撞上全國注意力都放在政治上的時期。

因為政治現狀,瑪茜說:「我曾開玩笑,只有政治類、反烏托邦類的書籍才會在這個時候暢銷。

」川普的上任給圖書出版帶來了漣漪,影響到作者、銷售商、編輯、經紀人和發行商。

在一個現實已經比小說更奇幻的世界裡,書籍已經不再賣座。

並不是說川普上任後的美國已經不再與藝術有關,實際上,川普工作的重點之一就是削減對藝術的物質支持。

《紐約時報》記者索潘·德布(Sopan Deb)在三月報導,川普提議削減藝術基金會的資金,美國筆會(PEN American)則提議阻止這項削減。

請願書收穫了超過 20 萬個簽名,包括著名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和薩爾曼·魯西迪。

國家書籍基金會執行總監麗薩·盧卡斯(Lisa Lucas)在接受《CBS新聞》採訪時稱:「我們會失去資金,對於我們這樣的非營利組織來說,資金很重要。

」確實如此,在 1965-2008 年間,美國藝術基金會一共被授予了 12.8 萬份資金,共計 50 億美元。

對於聯邦項目來說,這筆錢也許不算什麼,但對藝術項目來說,這筆錢已經很難籌到了。

今年 6 月,藝術基金會宣布他們下一年會繼續支持各州的藝術發展。

如果沒有資金,美國文學將會面臨巨大的災難。

也許這則新聞只是剛剛進入大眾視線,但文學界早已深受川普上任影響。

柯蒂斯·布朗有限公司的文學經紀人莫妮卡·伍茲(Monika Woods)說,在 2016 年 7 月到 2017 年初的這段時期:「小說家們原本預約好要上《早安美國》節目,但他們的預約卻被一改再改。

連將在2016年秋出新書的《紐約時報》暢銷作者都無法上節目進行宣傳。

」業內人士也注意到,像喬納森·薩弗蘭·福爾(Jonathan Safran Foer)的新書《我在這裡》(Here I Am)和詹姆斯·格雷克(James Gleick)的新書《時間旅行簡史》(Time Travel: A History)都沒有達到銷售預期,而這兩位作者的上一部作品都曾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榜。

曾任亨利·霍爾特圖書公司編輯、現任艾維塔斯創意公司文學經紀人的莎拉·博林(Sarah Bowlin)說:「當一天的新聞要揭露四起政治醜聞時,就沒有多少空間留給談論處女作或暢銷作家的文學對話了。

」當然也有已有名氣的作家沒有受到選舉的影響,比如扎迪·史密斯的新書《搖晃時光》(Swing Time)就創造了她個人首周銷售最高紀錄——9000 本。

麥可·查邦的新書《月之城》(Moonglow)則登上《紐約時報》精裝暢銷榜,延續了他上一部在 2012 年出版的小說《電報大道》(Telegraph Avenue)的連勝紀錄。

《搖晃時光》和《月之城》都出版於 2016 年 11 月。

有些作品甚至因選舉受益。

哈珀·柯林斯的發言人說:正因為選舉,J·D·萬斯關於阿巴拉契亞地區的新書回憶錄《底層白人輓歌》(Hillbilly Elegy),自2016年出版後銷量已超過百萬。

但對於其他作者來說,競選新聞占據了他們的生存空間。

川普當選的悲劇性和近乎搞笑的特點,既讓讀者不再願意閱讀暢銷小說,也成為某種大眾娛樂項目,讓參議院聽證會成為必看的電視節目,書籍已無法與之相比。

另一個問題是,什麼樣的作品才適合這一新時代:許多在川普上任初期出版的書,其中描寫的世界已與我們正在經歷的世界完全不用了。

梅麗莎·福波斯(Melissa Febos)的回憶錄《拋棄我》於 2 月出版,這本關於家庭、歸屬感、情感需要的個人敘述,與競選後大眾的體驗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我們當時以為希拉蕊會當選,那春季就是最適合出版這本書的時候,因為所有女權主義者都會想要通過買這樣的書來慶祝,」她說,「當希拉蕊競選失敗後,我們真的覺得很尷尬,在那樣的氣氛中宣傳這樣一本書,讓我們都覺得不舒服。

」和很多作者一樣,梅麗莎·福波斯開始重新考慮她的首選項。

「我本來一直在構思我第二本文集的大綱,那將會關於女孩成長,關於在這個國家長大的感受。

後來我告訴我的經紀人,我需要更多時間來重新思考這個主題。

當時在構思的時候,我以為希拉蕊一定會當選,而現在這一切完全變了。

現在人們想讀的是和政治有關的作品,通常是想要藉此來了解我們所處的世界。

非虛構作品的銷量因此有所上升,比如更多關於像詹姆斯·鮑德溫這樣的激進人物的作品開始湧現,也有宣傳現今價值觀的作品,比如邁克·艾瑞克·戴森的《我們無法阻止的眼淚:對白人至上美國的啟示》(Tears We Cannot Stop: A Sermon to White America)和傑莎·克里斯賓的《為什麼我不是女權主義者》(Why I』m Not A Feminist)。

但圖書業整體仍然遭受著重創。

根據《出版周刊》的數據,2016 年並沒有特別突出的暢銷成人小說,而銷售總額下降了 1%。

雖然這一降幅不算太大,但在 2017 年上半年,無論是虛構還是非虛構,都沒有突出的熱門新書。

雖然銷量數字在跌,但在川普時代,虛構的政治類小說仍然得到更多媒體曝光。

閔勁利(Min Jin Lee)的《彈球遊戲》(Pachinko)講述了韓國移民家庭企圖融入帝國時代日本生活的跨代史詩。

她說:「我的作品批評了金錢、階級、種族、倫理、性別和歷史,在書中,我的政治觀已經非常明顯。

我覺得只有對這些主題感興趣的讀者,才會閱讀這部作品。

」顯然許多讀者都對這些主題很感興趣。

這部作品出版於川普頒布穆斯林禁令後不久,收到了 NPR、《今日美國》、《紐約時報書評》等媒體的熱烈讚譽。

《奢求》(Fushion)雜誌的安妮·布拉尼根(Anne Branigin)認為《彈球遊戲》對理解特蘭普禁令有所啟發。

至於早年發行的小說,數據更能說明問題。

史傳德(Strand)書店的市場總監雷亞·阿特舒勒(Leigh Altshuler)發現, 2017 年長期占據暢銷榜的的是《使女的故事》和《1984》,這些出版於幾十年前的反烏托邦小說再度引起了大眾的注意。

阿特舒勒說:「我可以說,對非虛構作品和政治小說的興趣(和銷售)都有所增長。

」布魯克林社區書店的合伙人史蒂芬妮·瓦德茲(Stephanie Valdez)說,在 2016 年 10 月,詹姆斯·鮑德溫關於種族歧視體驗的文集《下一場火》(The Fire Next Time)和喬治·帕克關於美國民主機構失敗的《無風》(The Unwinding),銷量都出奇地好。

此外,邊緣作者似乎又重新站在復出的聚光燈下。

被川普政府壓迫和妖魔化的這一群體,在迫切希望聽到不同聲音的多元化文學讀者中得以發聲,這些讀者希望在作品中聽到他們自己的聲音。

出版商吉瑪·瓊斯說:「黑皮膚和棕皮膚的作者現在非常重要。

如果你觀察世界和美國的現狀——頑固、暴力和對不同身份認同的攻擊層出不窮,難怪非裔作家和有色人種作家正在書寫我們時代最重要的作品。

」如今在川普政府下,這些有才華的作家終於迎來了應得的尊重。

吉瑪·瓊斯旗下的作家包括《你給的恨》(The Hate U Give)的作者安吉·托馬斯(Angie Thomas)、羅克珊·蓋伊(Roxane Gay)、薩曼莎·厄比(Samantha Irby)都是非裔女性作家,作品也都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榜。

政治舞台會繼續發展,我們還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但在我們已經擁擠不堪的文化對話中,能夠得到分享的人物和內容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作品在政治風暴中出版的作者來說,對那些看到讀者瘋狂購買反烏托邦小說的經銷商來說,川普政府已經成功地影響了我們對書籍的選擇。

無論這種影響是好是壞,但這正好說明了我們需要文學來在這樣的時代倖存,而文字也將會對接下來的困難時光提供慰藉。

(翻譯: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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