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拜登Joe Biden - 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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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在那一天稍後將得知,他的妻子妮莉婭(Neilia)開車載著他們的幼女娜奧米(Naomi)時被一輛大貨車撞了,兩人都死了。

兩個兒子博(Beau)和亨特(Hunter)也身受 ... TwitterFacebook那是一個令喬·拜登(JoeBiden)牢騷滿腹的冬天。

2020年2月,在艾奧瓦州一場令人失望的黨團會議之後,他的支持率在接下來的新罕布什爾州初選中暴跌,而他的2020年總統選戰面臨著嚴重危機。

不管怎麼看,他當時都像一個敗軍之將。

拜登在近半個世紀裡一直心懷入主白宮的夢想,眼看著就要再次失之交臂,這可能是最後機會。

在新罕布什爾州投票前的一場競選拉票集會上,拜登在回憶往事──而且有時顯得情緒激動。

他談到了差不多五年前去世的兒子博(Beau)。

他回憶起童年的一些故事,關於家裡的經濟困境。

不過,他還是安慰了現場觀眾。

「總會有希望,」他說,「總會有希望。

」那不是一次典型的集會演講──而且從他之後在新罕布什爾排名第五的成績來說,這大概也不是很有效的演講。

但是它令人可以窺探到,一個在人生當中從個人、職業和政治生涯層面都面對過毀滅性打擊的政客內心深藏的傷痕。

「我對命運有難以置信的崇高敬意,」拜登在1989年接受《國家期刊》(NationalJournal)訪問時曾表示,「我從來無法規劃我的人生。

每一次我的人生到了一個如我所願的時刻,就會有一些事情發生。

」拜登見證過自己一些最親近的人的早逝。

他為自己的政治雄心搭建起了平台,卻又只能看著它崩塌,然後又再重新搭建。

他得來不易的語言技巧為他贏得了公眾的愛戴,而他容易失言和行事不慎的習慣又令他成為詬病的對象。

拜登常說,他從父親那裡學到的主要信念是,衡量一個男人的價值不在於他被擊倒多少次,而在於他如何迅速地站起來。

在輸掉新罕布什爾之後,拜登的競選團隊在南部州重整旗鼓,將似乎正在走向失敗的局面扭轉,一路令人信服地邁向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名。

這只是拜登面對的無數次挑戰當中最近的一個──有些是非他所能控制的,另一些則是源自於他自己的失誤和失算,而他總是能繼續前行。

「當我們像喬一樣受苦時,我們可以有選擇,」1990年代曾在國會與拜登共事的前內布拉斯加參議員鮑勃·凱里(BobKerrey)說,「他是一個有信念的人。

他選擇不退讓,他選擇繼續做他的工作,即使這並非必須。

」拜登最突出的特質是,他是一個頑強的倖存者。

他人生當中的五個關鍵日子凸顯了這一點──那些往事留下的痕跡在之後的幾十年裏仍然影響著他。

面對逆境,失去至親1972年12月18日,喬·拜登身在華盛頓。

電話鈴響起,是他弟弟吉米(Jimmy)從特拉華州打來的,找他的妹妹瓦萊莉(Valerie)。

他妹妹傳話說,拜登家裡出了一些「小意外」。

她說:「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我們必須回家。

」拜登在那一天稍後將得知,他的妻子妮莉婭(Neilia)開車載著他們的幼女娜奧米(Naomi)時被一輛大貨車撞了,兩人都死了。

兩個兒子博(Beau)和亨特(Hunter)也身受重傷。

當時,這家人正要去買聖誕樹,而剛剛當選參議員的拜登則在外面對他的國會辦公室工作人員候選人進行面試,還準備敲定為全家人買下一所新住宅。

這一下,家庭破碎了。

「我說不出話,只感到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拜登在他的回憶錄裡寫道,「就像我正被吸進一個黑洞。

」他考慮過放棄剛剛得到的參議院席位,還仔細想過去當牧師。

他任由自己在晚上去一些龍蛇混雜的街區,想找人打架。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可以如此憤怒,」他寫道,「我感覺上帝用可怕的方式愚弄了我一番,我很生氣。

」直到那一天之前,拜登的人生還一直扶搖直上,順風順水。

就在那之前一個月,這個當時29歲的民主黨人在一場很少人覺得他有勝算的競選中,打敗了已經當了兩屆的共和黨對手,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二年輕的參議員。

在當時已被里查德·尼克松(RichardNixon,尼克遜)和一眾共和黨人打得一敗塗地的民主黨內,他被認為是一名金童。

拜登的童年相對則較為艱難。

經商的父親雖然取得了一些成功,但大多數都是在拜登出生之前,高峰過後便不可避免地進入低谷。

年輕的拜登在青少年時期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和親戚一起住在賓夕法尼亞州斯克蘭頓市一所簡陋的房子裡。

「直到今天,我仍然記得那種恐懼、羞恥和全然的憤怒,就像它發生時的當天一樣清晰。

」「拜登副總統年輕時接觸到的那些價值觀,是源自於教堂,源自於天主教的教育,源自於我們從小長大所薰陶的那種愛爾蘭裔美國人文化,」家族好幾代在斯克蘭頓居住過的賓夕法尼亞州參議員鮑勃·凱西(BobCasey)說。

他童年最大的挑戰是克服言語障礙──口吃。

這一直跟伴隨他到中學時代。

在回憶錄中,拜登回顧過自己曾經將要讀的內容背下來,以免在課堂上出糗。

有一次,一個老師取笑他的缺陷,叫他「拜拜拜登」。

那個老師是一名天主教修女,她隨後遭到拜登母親的破口大駡。

拜登憶述,母親當時威脅說要「將妳頭上那塊修女頭巾打下來」。

他的中學同學曾因他的口吃而給他起外號。

「直到今天,我仍然記得那種恐懼、羞恥和全然的憤怒,就像它發生的當天一樣清晰,」拜登寫道。

不過,到他中學畢業的時候,他已經克服了口吃──他說,這是他幾個月來一直對著鏡子說話並放鬆臉部來訓練自己的結果。

不過,在他備受壓力或者一時詞窮的時候,這個毛病還是會偶爾發作。

「口吃不會隨著人的年齡增長而變嚴重,但克服它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和精力,」約翰·亨德里克森(JohnHendrickson)在《大西洋》(TheAtlantic)雜誌一篇講述拜登這段往事的文章中寫道。

他說,沒有人能根治這個毛病,他們只是找到方法來繞開它而已。

中學之後,拜登入讀特拉華大學,之後轉到雪城大學(SyracuseUniversity)法學院。

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離他在大學假期裡結識的妮莉婭近一些。

他們最終成婚,而拜登的政治生涯也在他們回到威爾明頓不久後開始。

他在一家大律師所短暫地從事法律工作,但是因為對代表權貴人物打官司的工作大失所望,而轉去當公共辯護人。

從那裡開始,他參選並贏得紐卡斯爾縣議會的席位。

這意外成為了他角逐參議員的跳板,當時沒有其他民主黨人有興趣挑戰地位穩固的共和黨現任者。

「喬·拜登的形象就像一個出色政客年少時的舊照片,」當地一篇報紙專欄這樣寫道,「他的藍眼睛閃著光,笑起來牙齒發亮,臉頰生光,而身材還是那種少年般的瘦削。

」喬·拜登,1972年喬·拜登,1972年但那篇文章的結尾下了一個陰暗得出奇的結論:「他有一個年輕男人的外表──既意氣風發又傷感,相信世界是他的,又知道他尚需經受考驗。

」僅僅幾年後,考驗隨之而來──最沉重的莫過於那年12月的那一天。

拜登最終接受了參議院席位,在他兩個兒子仍在治療傷勢的特拉華州醫院裡宣誓就任。

那一天揭開了拜登連續44年的從政歲月──這段歲月的終止和一個孩子的死亡相連,正如開始的時候一樣。

2015年5月,博·拜登死於腦癌,終年46歲。

和他的父親一樣,博也曾投身政治,在特拉華州擔任過檢察總長,還曾有希望進入更高一級的職位。

「他擁有一切我最好的特質,但卻沒有我的各種小毛病和缺點,」拜登在2017年講述他兒子生病經歷的書裡曾這樣描述博·拜登。

拜登詳細講述了他在2015年如何差一點就要宣佈參選總統,但是兒子去世這個赤裸裸的打擊,以及參選可能給他家庭帶來的負擔,最終令他將此擱置。

「我並不肯定,我能否找到所需的情緒動力,而我從過去的經驗裡知道,悲痛不會遵循任何時間表,」他寫道。

拜登的一生都在學習克服「失去」,並與之共存,就像他的口吃毛病一樣──這是他的一部分,而他最終找到方法將它變成自己的力量來源。

「我相信,你的同情心是由你的經歷所喚起的,但是那樣一種感覺,你天生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參議員凱西說,「在拜登這裡,他天生具備的素質和由他個人的悲痛經歷所喚起的同情心,兩者加起來賦予了他一種洞察力,去感知很多人永遠無法完全理解的那些缺失、悲劇和痛苦。

」2009年,在巴格達的勝利營地(CampVictory),拜登和他的兒子博在一起2009年,在巴格達的勝利營地(CampVictory),拜登和他的兒子博在一起白宮之路驟然脫軌1987年9月23日,喬·拜登站在一群記者面前,宣佈放棄他三個月前剛剛啟動的總統選戰。

.「我為自己不得不處在這個位置而生氣──一個我必須做這個決定的位置,」他說,「我同樣感到沮喪的是,這個競爭總統的政治環境,讓美國人陷於糾結我說錯的那些話,卻難以全面評價喬·拜登。

」拜登第一次競逐入主白宮之路的結局並不光彩,他的競選團隊在剽竊和不誠實的指控當中全面擱淺。

對於一個喜歡將「作為拜登家一員說的話」包裝成誠信保證的人來說,這是特別苦澀的結局。

「這真的令我無地自容,本來我自以為那是我的核心特質。

」第一次打擊出現在艾奧瓦州的一場辯論上。

拜登在他的結語中近乎一字不差地唸出了一段來自英國工黨領袖尼爾·基諾克(NeilKinnock)關於自己工人階級出身的演說詞。

雖然他常常在注明出處的情況下引用這些話,但這一次拜登沒有這樣做──民主黨內對手陣營中的一個工作人員發現了這一點。

針對拜登在一份法學院論文中剽竊的指控也重新浮出水面。

他解釋說,那是一次引用不當,但是和錯誤引用基諾克以及更多無出處引用的指控放在一起,就鞏固了人們的看法,認為拜登的風格背後並沒有真材實學。

「在我的誠信受到質疑的情況下,我退出了競選,」拜登後來告訴他的傳記作者朱爾斯·威特科弗(JulesWitcover),「這真的令我無地自容,本來我自以為那是我的核心特質。

」進入華盛頓的頭14年裡,拜登在痛失妻女之後重建自己的個人生活。

他致力於讓自己兩個仍在世的孩子過一些至少表面上正常的生活,且每天在特拉華的家和華盛頓之間通勤往返。

他最終再婚,娶了一個叫吉爾·雅克布斯(JillJacobs)的老師,和她生育了一個女兒阿什莉(Ashley)。

他在參議院司法委員會起步,開始在全國範圍內建立自己的存在感。

在1984年產生過競選總統的念頭之後,他在四年後放膽一試,推出一個肯尼迪式的以世代變化為主題的競選綱領。

「我們必須在我們的社會裡重新點燃理想主義之光,因為沒有什麼比無止境的犬儒主義和漠不關心更加礙碍美國的前途,」他在競選啟動的演說中說道,「我這一代的號角並不是『輪到我們了』,而是『对我们来说责任与机遇共存的時刻』。

」剽竊風波最終決定了,這還不是屬於拜登的時刻。

在試圖挽救自己的總統選戰的同時,拜登當時還主持著司法委員會對保守派最高法院法官提名人羅伯特·博爾克(RobertBork)的聽證會──這是一場就美國最高法院意識形態走向進行辯論的重要戰鬥。

在華盛頓聽證會的早場之後,拜登宣佈結束自己的競選。

但這個決定最終成為了某種天恩,因為幾個月之後,在艾奧瓦州黨團會議當晚,他在紐約州羅徹斯特的酒店房間內昏倒,後來證實是顱內動脈瘤。

之後的六個月裡,他不斷進出醫院。

醫生還一度害怕他會遭受長久的腦損傷。

20年後,拜登才又一次參選總統──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新面孔,而是一個資深的政治家。

在斷定1987年的選戰太過注重辭令修飾和形象工程之後,拜登許諾會在2008年親自參選。

這一次仿佛是要為了糾正20年前的錯誤一樣。

「看看我的一生,你們很難說我不是一個體面的人,」他在6月艾奧瓦州的一場集會中說,「而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怕再回來做這件事。

」只是,結果一樣還是失敗。

而且,甫一起跑,拜登就輸在了自己那張嘴。

在正式宣佈參選前一天,拜登接受《紐約觀察家報》(NewYorkObserver)記者訪問時表示,他的對手貝拉克·奧巴馬(BarackObama)是「第一個口齒伶俐、聰明、乾淨而且外形好看的主流非裔美國人」。

拜登很快就不得不解釋,他並無意貶損過去的那些黑人總統參選人,也沒有輕視奧巴馬的意思。

這被看作是拜登易犯低級錯誤的又一個例證──脫口而出的那些令他尷尬或者辭不達意的言論──這一點在他的整個政治生涯當中常帶來傷害。

儘管最終穩住了選戰,但拜登沒能走到最後。

民主黨初選的戰局逐漸變成了奧巴馬和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Clinton)之間的二人對決。

一邊是種族,一邊是性別1991年10月11日,在美國公眾的關注目光下,一名當時的奧克拉荷馬大學法律教授安妮塔·希爾(AnitaHill)在喬·拜登主持的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前作證。

她指控最高法院法官提名人克拉倫斯·托馬斯(ClarenceThomas)在一起為里根(Reagan,列根)政府工作期間,曾多次性騷擾她。

希爾指控托馬斯屢次對她作出一些「醜陋」、「令人作嘔」、「骯髒」的評論,營造了一個令人無法忍受的工作環境。

托馬斯在作供時則指控他的批評者正在參與一場「為傲慢自大(uppity)的黑人而進行的私刑」──他在這裡使用了一個在歷史上有種族主義含義的詞彙。

「除非你向一種舊秩序叩頭,否則這就是你的下場,」他說,「你會被私了,被毀掉,被一個美國參議院委員會羞辱,只不過不用吊死在樹上。

」作為主席的拜登在旁見證了這場大戲,試圖提供一個他形容是對雙方都公平的聽證會。

委員會此前已經就托馬斯的提名投了票,拜登以意識形態為由投了反對票。

不過,這一件事卻不一樣。

隨著委員會重新開始調查,重點已經變成了托馬斯的道德人格問題──並且是對10年前發生的事情兩種彼此矛盾的說法。

拜登很清楚,他和那群全為白人男性的參議員同僚有可能面對的,是被指控對史上第二個最高法院法官黑人候選人有種族歧視;而如果他們不就希爾的指控進行全面的公開聽證,又有可能面對性別歧視的指控。

「民主黨很怕的一件事,是顯得自己在圍堵一個黑人最高法院法官提名人,這是毫無疑問的,」為《華爾街日報》報導這場聽證會的記者吉爾·阿布拉姆森(JillAbramson)說。

她還與人合著了一本關於這個話題的書《奇特的公正》(StrangeJustice)。

阿布拉姆森說,拜登和其他民主黨人沒有堅持公平原則,反而是允許自己被委員會內的共和黨少數派「輾壓至慘不忍睹」,這使得很多自由派支持者覺得遭到背叛。

「就像民主黨習慣做的那樣,他們想讓自己顯得公正,」她說,「但事實並非如此。

在兩天的聽證會裡,安妮塔·希爾被共和黨人塑造成了一個妄想症和色情狂。

」如果說拜登在這場聽證會上的表現是試圖平衡種族和性別議題,那麼他在整個生涯裡都在面對類似挑戰,而且還獲得了一些成功。

拜登最初競爭參議員時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為民權運動站台的人。

他憶述自己青少年時期在威爾明頓(Wilmington)一個黑人社區的游泳中心裡當義工,並在那裡了解到美國少數族裔經常受到的不公平對待。

「在我看來,黑人每一天都得到一些或明或暗的提醒——他們並非完全歸屬美國,」拜登在回憶錄中寫道。

拜登進入參議院早期著名的政治戰役之一,就是與支持種族隔離的南方人一起,反對法庭以解決種族隔離為名頒令要求為不同街區的學生提供前往學校的交通服務。

「說『我們壓制黑人300年了,而白人男性現在已經在這場競逐社區資源的競賽中領先很多了。

』我對這個60年代流行的概念不買賬,」這個話題,讓拜登在爭取2020年民主黨提名時受到了攻擊。

「拜登有一次稱這是在製造一個『本土越南』,」新罕布什爾大學歷史系教授傑森·索科爾(JasonSokol)說,「他指的是,這是一個在文化上令國家撕裂的問題。

這就是為什麼他當時沒有對種族融合採取強硬立場。

他認為在政治上這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

」雖然拜登會對抗那些他認為沒有充分投身民權事務的司法和行政領域的保守派人士,但是在他眼中,政府角色是阻止當下出現歧視,而不是去補救過去。

「我對這個60年代流行的概念並不買賬,說『我們壓制黑人300年了,現在白人男性已經在這場競逐各種社會資源的競賽中領先很多了』,」他在1975年接受一份報紙訪問時說,「為了扯平分數,我們必須給黑人一個『先機』,或者甚至限制白人,來拉平這場『競賽』。

我不買這個賬。

」拜登在犯罪和執法議題上也備受指責,這些指責,稱他在1980年代至1990年代初支持的一些政策,意在解決當時激增的暴力和毒品犯罪,但最後卻不成比例地影響了少數族裔。

索科爾說,在種族問題上,拜登整個生涯都守在一個「非常矛盾、混亂的中間地帶」,從而讓自己處在一個會激怒部分白人選區的位置。

1988年,拜登強烈支持《反藥物濫用法案》(Anti-DrugAbuseAct),對於像霹靂可卡因這類毒品處以更嚴厲的懲罰措施,而這些毒品往往是少數族裔社群使用得較多。

他也是1994年反刑事犯罪法案的設計者,該法案擴大了強制性的最低刑罰,還大大增加了對警察部門和監獄的聯邦政府資金──這一舉動後來被看作是令美國成為在囚人員最多國家之一的原因。

作為95名投票支持該法案的人士之一,鮑勃·凱里說,在1990年代被標籤為「對犯罪心軟」在政治上是危險的。

「我不知道刑事法案會變得那麼有爭議,」他說,「重點在於它是奏效的──犯罪率下降了。

更大的問題是我們容忍警隊的種族主義態度已經太長時間。

」1994年刑事法案的一個附件是拜登最受珍視的一項立法成就──《反針對婦女暴力法案》(ViolenceAgainstWomenAct)。

家庭暴力以及如何在聯邦政府層面上應對它,一直都是拜登的首選要務之一。

「我們將蓋在一個可恥秘密上的創可貼扯了下來,將家庭暴力的真相暴露在公眾眼前,」拜登2019年接受《赫芬頓郵報》(HuffingtonPost)訪問時說。

在拜登將他的立法貢獻作為支持女性議題證據的同時,受到最尖銳攻擊的卻是他的個人行為。

在正式啟動他的2020總統大選戰役之前的那些天裡,拜登受到一系列女性指控,指他對她們有非自願的身體接觸。

「我從未經歷過如此公然的不恰當和令人不安的事,」內華達州民主黨政客露西·弗洛爾斯(LucyFlores)這樣敘寫她與拜登在2014年的一次相遇。

「美利堅合眾國的副總統以一種親密好友、家人或者戀人才會用的方式觸碰了我──而我感覺沒有力量對此做任何事。

」拜登發佈了一段視頻,在沒有承認任何具體不當行為的同時,表示自己未來會對可能令女性不適的行為「更加注意,並保持尊重」。

露西·弗洛爾斯和喬·拜登,2014年在拉斯維加斯露西·弗洛爾斯和喬·拜登,2014年在拉斯維加斯3月,其中一名指控拜登有不當行為的女性塔拉·里德(TaraReade)將她的指控升級至性侵,指1993年他在參議員拜登辦公室工作時,拜登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侵犯了她。

里德的一些熟人表示,她當時提到過這件事。

兩個月後,拜登直接回應了這個指控,並提及他對《反針對女性暴力法案》的支持。

「我意識到我作為一種聲音、一個提議者和一名領袖的責任,文化的改變已經開始,但任重道遠,」他說,「所以我想要對一名前工作人員對我27年前有不當行為的一些指控作出回應。

它們不是真的。

」里德要求拜登退出競選。

之後,各路記者的調查,包括《紐約時報》的一篇報導,發現里德的描述當中有前後不一致的地方;但是這起事件卻引出了令民主黨人不安的論點,特別是對那些在「#MeToo(我也是)」運動中集體呼籲「相信女性」的黨內女性成員而言。

它與幾十年前對待安妮塔·希爾的那些懷疑和中傷如出一轍。

近年來,在「MeToo」運動提高了反性騷擾和性侵害意識的背景下,拜登也曾表達了自己對於處理希爾事件手法上的遺憾。

「到今天,我遺憾我沒有找到方法讓她以一種她值得擁有的方式進行聽證,尤其是她找到了我們,表現出這樣的勇氣,」拜登在2019年3月的一場演講中說道。

之後,他通過電話直接向希爾表達了這一切。

不過,對希爾而言,這並不夠。

「他需要向其他女性以及美國公眾道歉,因為我們現在知道,全美國各地的人對於所看到的一切有多失望,」她向《紐約時報》表示,「對於我們的政府應對性別暴力的問題,現在有女性和男性真的失去了信心。

」從鴿派到鷹派,再變回鴿派這對喬·拜登來說是似曾相識的一幕。

2002年10月11日,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主席正在決定是否授權一名共和黨總統對伊拉克開戰。

那之前11年,在海灣戰爭即將爆發之際,拜登投票反對授權老布什(GeorgeHWBush)對薩達姆·侯賽因(SaddamHussein)的軍隊使用武力。

「在我們要求美國人為科威特的解放事業送死之前,我想要確定,我們已經嘗試過一切可能的其他手段,」他在外交關係委員會的聽證會上說,「目前為止,情況並非如此。

」拜登曾警告,可能會有數以萬計的美軍傷亡,但動議還是以52票對47票通過──而海灣戰爭也迅速打完,美國只有少量的傷亡。

1990年,海灣戰爭期間,時任美國總統老布什在沙特阿拉伯與美國海軍陸戰隊在一起1990年,海灣戰爭期間,時任美國總統老布什在沙特阿拉伯與美國海軍陸戰隊在一起拜登以及其他反對這場戰爭的民主黨人,常常被標籤為在國家防務問題上態度軟弱的「小野鴿」。

老布什時期的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RobertGates)在2014年出版的回憶錄中作了這樣一次典型的攻擊,說拜登「在過去40年的幾乎每一項重大外交政策和國家安全議題上都是錯的」。

他羅列了從拜登支持從南越撤軍,反對羅納德·里根(RonaldReagan,列根)的國防建設到海灣戰爭動議中那張反對票,以及其他的事例。

在那次投票之後的那些年裡,拜登在國際事務上擺出了略為鷹派的姿態,包括支持美國介入巴爾幹內戰,轟炸伊拉克以及入侵阿富汗。

在小布什總統(GeorgeWBush,喬治·布希)開始轉向指控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並發動新一輪對伊戰爭的時候,拜登是一個高調的支持者。

「我不認為這是奔向戰爭,」他說,「我相信這是邁步走向和平與安全。

」拜登是當時投票支持對伊戰爭動議的77名參議員之一──投贊成票的還有一些同樣有雄心要當總統的民主黨人,包括約翰·克里(JohnKerry)和希拉里·克林頓。

「那是頗為簡單的考慮,」紀錄片導演馬克·威斯布羅特(MarkWeisbrot)說,「他們知道,如果你反對戰爭然後戰爭又取得了『成功』,你就有可能失去一些搖擺選票;但如果你投票支持戰爭,而戰爭結果卻是一場災難,就像後來發生的那樣,你也不會真的輸掉很多,因為你的支持者也沒有其他選擇。

」然而,隨著戰爭一直拖延,拜登的支持票成為一個政治包袱──這一次針對他的是那些越來越將美國佔領伊拉克視作陷入泥潭的民主黨支持者。

拜登在一開始為自己的選擇辯護,但後來開始退縮。

他處理這件事的方式是,在2007年的回憶錄中用了一個章節寫伊拉克戰爭,標題為「我的錯誤」。

在寫到布什政府內部那些推動這場戰爭的人時,他寫道:「我大大地低估了他們的虛偽和無能。

」在海灣戰爭那次投票之後,拜登試圖右傾來彌補他的失誤。

伊拉克戰爭之後,他又轉向了左傾。

他反對美軍在伊拉克增兵,呼籲美國撤軍和讓該國實行分治。

作為副總統,他反對美軍在阿富汗增兵,並且也不建議突襲奧薩馬·本·拉登(OsamabinLaden)。

在宣佈將參選2020總統大選之後不久,拜登就開始主張結束在也門內戰中對沙特阿拉伯的支持。

在奧巴馬任總統期間,拜登在外交政策方面是一個活躍的角色。

參議員凱西(Casey)記得副總統到訪伊拉克期間的一次會議,他們在那裡討論了他與多個派別領袖合作的努力。

「他複述自己與這些人的互動時,我能聽出來,他對這些人的人格有不少了解,」凱西說,「那實在是外交上寶貴的一課。

它不僅僅是從白紙上了解某個國家或者某項外交政策議題的實質,而是你真的要去認識這些個體。

」拜登的其他職責還包括向國會施壓,要其支持和伊朗的核談判,為巴黎氣候協議建立國際支持,在中國為美國爭取利益,還有鼓勵烏克蘭進行民主改革。

後面這兩項──中國和烏克蘭──成為了唐納德·特朗普(DonaldTrump)和共和黨人集中火力攻擊的目標。

他們批評拜登與中國走得太近,還試圖找理由說拜登對烏克蘭的做法是為了保護他的兒子亨特,因為後者在該國有生意。

去年,亨特堅稱他沒做錯任何事,但是承認自己的「糟糕判斷」導致自己成為政治攻擊的目標。

拜登對伊拉克戰爭的投票在2020年民主黨初選當中再次冒出來,但在將近20年後,它已經不再如過去那樣有政治衝擊力。

入主白宮希望重燃在拜登2008年的總統選戰結束時,當時看起來這名參議員將會回到華盛頓,在國會結束政治生涯,或者在未來的民主黨政府裡任一官半職。

不過,在8月23日,貝拉克·奧巴馬選擇了他作為副總統競選搭檔。

這個選擇令很多人驚訝。

拜登的家鄉特拉華州不是一個選舉人票的重要戰場。

在華盛頓浸淫超過30年的他,也不是符合奧巴馬改革訊號的那一類局外人。

「有種感覺是他們是非常、非常不一樣,」寫過一本關於副總統的書的記者凱特·安德森·布勞爾(KateAndersonBrower)說,「奧巴馬非常善於思考,並且言辭審慎,而拜登則總是有點大嘴巴。

在拜登答應接受這個工作的時候,他告訴奧巴馬的一點是,自己不會改變風格。

他說:『我就是這個樣子。

』」據前新墨西哥州州長、曾在2008年參選過總統並進入過奧巴馬副總統備選名單的比爾·里查德森(BillRichardson)說,奧巴馬和拜登在民主黨初選期間建立了一種親密友誼。

「我在辯論會上就知道,他們的氣場對上了,」里查德森說,「奧巴馬需要一個資深的外交政策專家,我也能看出來,他們很喜歡對方。

」宣佈自己的人選之後幾個小時,奧巴馬就在伊利諾州斯普林菲爾德市站上舞台,向人群介紹拜登。

「喬·拜登是一個罕見的複合體──幾十年來他給華盛頓帶來了改變,但是華盛頓卻沒有改變他,」奧巴馬說,「在我們努力將國家帶回正軌的時候,他是獨一無二適合我的搭檔。

」奧巴馬審視過拜登人生當中的幾個關鍵時刻──他的口吃,他妻子和孩子的死亡,他的腦動脈瘤,1994年的刑事法案和他對巴爾幹內戰停戰談判的參與等──奧巴馬對他的所有選擇都表示支持。

在奧巴馬總統任期的初始階段,拜登在白宮周圍無所事事地徘徊。

30多年來,拜登作為參議員一直在經營著自己的領域,現在他卻要為另一個人的目標服務。

「一開始對他來說很難受,」布勞爾說,「它是那種互相拉扯的關係。

」有些時刻,拜登會與政府政策方向不一致,最突出的就是在2012年他宣佈支持同性婚姻,擾亂了白宮對訊息的掌控。

其他時候,奧巴馬則交給拜登一些重要的任務──在國會為2009年的刺激經濟法案護航,還有監督美軍從伊拉克的撤離。

「總統當時相信,我贏不了希拉里。

」到拜登完成八年的副總統任期時,他和奧巴馬已經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布勞爾憶述了她對拜登的一次訪問。

當時拜登談到奧巴馬在博·拜登的葬禮上發表講話時,能看出來他很激動。

「雖然聽起來矯情,但是他們在那八年裡有點像一家人,」布勞爾說,「由於他們的年齡差距,還有點像父子一樣的關係。

」在總統任期最後那些天裡的一場儀式上,奧巴馬給了拜登一個驚喜,向他頒贈了美國總統自由勳章(PresidentialMedalofFreedom)──那是授予美國文職人員的最高榮譽。

在拿「兄弟羅曼史(bromance)」開了一番玩笑之後,奧巴馬認真起來了。

「了解喬·拜登就是了解到不帶假裝的愛,沒有利己之心的奉獻和盡情生活,」他說。

那場演說有點臨別祝福的意思,標誌著一段漫長的公共服務生涯的結束。

在那之前一年半,奧巴馬勸說拜登不要與希拉里競爭總統提名。

「總統當時相信,我贏不了希拉里,」拜登在2017年的回憶錄中寫道,「而他擔心一場長時間的初選會令黨內分化,從而令民主黨候選人在大選中變得弱勢。

」民主黨後來還是在希拉里和伯尼·桑德斯(BernieSanders)之間進行了一場漫長又尖銳的初選之戰,希拉里最終輸掉了大選。

四年後,拜登比希拉里更輕易地打發了桑德斯,這位前副總統終於得到了民主黨的提名。

他的成功,與他作為奧巴馬忠實副手時的貢獻有不小的關係,這令他在民主黨黑人中贏得了大量支持。

「讓我向你解釋一些有關喬·拜登的事情,」勞麗·戈夫(LaurieGoff)在一條很抓得住當時情緒的臉書(Facebook)帖文中寫道,「這位有錢的老白人給一個黑人當過下手。

不是隨便一個黑人,而是一個更年輕的黑人,一個聰明的黑人。

而且不是當一天兩天,而是當了八年。

」「這就是現身作為盟友應有的樣子,」她最後說,「黑人們說他們了解喬,這就是我們知道的。

」好像是為了對這份支持表達謝意,拜登選擇了一個曾經的總統提名人對手賀錦麗(KamalaHarris)作為他的副總統競選搭檔,給一名黑人女性某種像是日後成為總統的墊腳石,就像12年前奧巴馬曾給過他的那樣。

又一次,民主黨有一個跨越不同世代和不同種族的總統候選組合。

作為奧巴馬的「僚機」,拜登在白宮找到了一個立足點。

現在,在他第三次爭取入主白宮之際,帶著超過40年歷經各種公共與個人挫折之後的政治雄心,他要對這個目標發起最後一擊。

製作團隊作者:安東尼·澤克爾(AnthonyZurcher)網頁製作:詹姆斯·佩西(JamesPercy)編輯:凱瑟琳·威斯科特(KathrynWestcott)視頻與圖片:GettyImages,Reuters,RexFeatures,C-Span,ABCBBC英文發表日期:2020年8月18日 照片版權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以Shorthand製作. BBC導航NewsSportWeatherRadio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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