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考察手記丨秦安漫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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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位於甘肅省東南部,渭河支流葫蘆河下游,隸屬天水市。

秦安古稱成紀,自古乃兵家必爭之地,絲綢之路要衝。

現有大地灣、興國寺、文廟大成殿等3處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仰韶、馬家窯、齊家文化等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72處。

2015年端午期間,朋友回家,我因利乘便,得以漫遊,時過半年,猶且難忘,特意記之。

2017「絲綢之路甘肅段語言文化調查活動」路過秦安,又補之。

萬畝桃園話豐年

車駛出秦安縣城,沿盤山公路而上,萬畝桃園掛果,碧濤似海;百里山川成長,綠浪如歌。

從縣城到劉坪,綿延數十里,一路上,滿目桃林,彌眼果園。

仿佛不在人間,恍如仙界。

終於到達朋友家,一下車,孤劍便迫不及待地鑽進樹林,置身於桃園中,去近距離地欣賞絕好的風景線,只見那一個個套在袋子中的蘋果、桃子,就像被包裹著的嬰兒,在家人的呵護下,健康的成長,這是大自然的傑作,更是勞動者的付出。

忽而微風吹拂,桃園瀰漫淡淡的清香,令人陶醉。

五月的秦安,雖沒有傳說中的桃花夭夭,但滿樹的果實,更是農人們的企盼。

突然想到,桃源中人所云「不足為外人道也」,孤劍的心靈瞬間就被強烈地震撼:難道孤劍也身在桃園不知桃源?

想想看,當文人墨客們在欣賞桃紅柳綠時,種桃者只在春天的辛勤勞作中,渴望著金秋的果實溢香。

所謂感覺

到流動的年華,燃燒的詩篇,其實只是一種身上潛伏著好高騖遠的浮躁,一種難以名狀的清高和孤傲,身為農家後代,卻只是欣賞眼前景,而忽視田間農,自慚。

同行的保軍兄是本地人,他告訴孤劍,素稱「瓜果之鄉」的秦安縣位於甘肅省東南部,屬隴中黃土高原西部梁峁溝壑半濕潤氣候區,冬無嚴寒,夏無酷暑,但四季分明。

域內土層深厚,光照充足,熱量豐富,晝夜溫差大,是蘋果、桃子等落葉果樹最適栽培區之一。

秦安種植蜜桃的歷史悠久,早在唐朝時期,秦安的「齊桃」和「二格子」蜜桃曾作為貢品而遠近聞名。

上世紀80年代以來,秦安縣依靠當地優勢,大面積栽植優質蜜桃。

秦安蜜桃以體碩形端、色艷肉嫩、汁多味美、綠色營養的優良品質而遠近聞名,暢銷西北乃至全國各地,被消費者賦予「天有王母蟠桃,地有秦安蜜桃」的美譽。

如今,秦安蜜桃等果品暢銷全國各地,還被銷往韓國、俄羅斯等國際市場,已成為當地富民富縣的一大支柱產業。

這當中,有一位農科員功不可沒,這當中,還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可惜,孤劍沒有記住他的名字,百度,也沒找到。

吃水不忘挖井人,但願這位有名的英雄,不被世人,特別是秦安人所忘。

不覺間,日上當空,心潮逐浪,偶得一首:「驅車千里赴秦安,萬畝桃園在眼前。

自古神靈多下界,凡間生活賽天仙。

」。

同仁鎮原王勝利先生有和「蟠桃園中行者至,卻是隴上銅城人。

久在凡塵結廬居,也尋仙境至冀城。

難忘桃花源中景,難忘桃花源中人,難忘桃花源中情。

史前文化大地灣

中午吃完飯,略事休息,我們便奔向大地灣。

大地灣遺址位於秦安縣東北五營鄉邵店村,葫蘆河支流清水河畔的山坡上,距我們當時所在的劉坪鄉大約50公里路程。

最早了解大地灣,只是知道大地灣遺址的發現,將中華文化確切地向前推進了三千年。

後來還了解到,這裡有五千年前的大型「宮殿」,六千精美年前的彩雕,七千年前的防火理念,還有八千年前的原始部落,是史前人類文明延續了3000年的大型聚落遺址。

大地灣作為我國一處新石器時代的重要聚落遺址,在1958年甘肅省文物普查時發現,後即被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1988年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秦安整個地勢西北高,東南低,屬典型的黃土高原梁峁溝壑區,山大溝深,人多地少。

我們當天早上的路程就是從海拔1230米的縣城攀越到1760米的高原,再降到1460米的河川地。

順著山樑,沿著蜿蜒曲折的鄉間公路行走在秦安大地上,但見果園桃林滿山,還有馬鈴薯、玉米等農作物,蔥綠茂盛,長勢喜人:一個豐收年啊!但願,我們的行程,也有多多的收穫。

我們一路朝東北方向行駛,盤旋而下到山腳一個叫楊家新院的地方,到達山下公路再轉向西行駛不到十公里,老遠就看到路標:大地灣遺址。

但孤劍根本不能相信,這裡只是一片普通的山坡,根本就沒有遺址群落,是走錯了地方了嗎?不會的!路標就在眼前,再問路人,我們的目的地就前方不遠。

那麼,考古發掘留下的現場究竟在哪裡?眼前所見的環境狀況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不是書本告訴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孤劍絕不會感覺到腳下這片土地的神奇。

真佩服當年的考古工作者們,不知他們如何怎樣發現,並能準確找到這些遺址的呢?學問啊,大漠孤劍不得不服。

稍往前走不遠,路邊右側一座外觀用黃土泥層裝飾的奇特建築出現在眼前,等走到近前,才發現這正是「甘肅

大地灣博物館」。

從外觀望去,整個博物館呈大寫「Z」字型延伸到路邊,建築風格古樸、宏大,其設計理念與史前文化的深刻內涵很是般配,也與周圍的自然環境、地質地貌協調一致。

走到門口,發現有介紹:大地灣博物館的建築設計出自中國工程院院士、著名建築設計大師、中國建築設計研究院副院長崔愷之手。

博物館以「文明序曲——大地灣遺址考古成果展」為主題,分「發掘保護」歲月遺痕」陶風彩韻」「天地伴眠」四個部分,每個部分均力求趣味性並貼近大眾的欣賞需求,突出展示大地灣考古的重要成果和重要內容,並以簡潔、通俗的語言詮釋大地灣不同時期的史前文化。

等走進寬敞的展廳,首先映入孤劍眼帘的是大地灣考古的「中國的六個之最」介紹:中國最早的彩陶、最早的文字雛形、最早的宮殿式建築、最早的「混凝土」地面、最早的繪畫。

接著才發現博物館建築、古文化遺存處於半地下狀態,也即大部分展覽品都不是放在展台,而是保持半出土狀態,其中還有許多都是一比一仿建的「地下品」,參觀到此,給人恍如到達考古現場一般,很是與眾不同。

博物館「歲月遺痕」處介紹,大地灣遺址在考古學文化內涵主要分為五個時期:即大地灣一期(距今7800—7300年)、第二期(距今6500—-6000年) 、第三期(距今5900—-5500年)、第四期(距今5500—-5000年)和第五期(距今5000—-4800年)。

說明一點,這裡本來有前仰韶、仰韶文化早期、仰韶文化中期、仰韶文化晚期和常山下層文化等字樣,但孤劍私自換去,究其原因,下文解說。

其中最早的第一期文化處於地層橫斷面的最底層,距今7800-7350年,是迄今渭河流域發現的最早的新石器文化,為研究中華遠古文化提供了重要依據:它不僅改寫了甘肅史前史,而且填補了我國新石器時代考古的許多空白,同時將中華文明史推進了近3000年。

眾所周知,中華文明具有五千年的悠久歷史,那是有文字記載的,千真萬確的。

而8000年前至5000年前,人類從愚昧走向文明的前夜,也是史前社會發展變化的重要時期。

恰在這一時期,大地灣先民發明了中國目前最早見到的彩陶,將中國彩陶文化產生的時間上溯至距今近8000年;同時種植生產了我國第一批糧食品種——黍,從而奠定了大地灣作為我國原始農業發源地的重要地位。

8000年,對我們而言實在是太遙遠了! 8000年前是沒有任何文字記載的史前時期,按歷史學的界定這一時期屬新石器時代。

但孤劍看到,多數資料至今將大地灣文化看作「仰韶文化」,這裡,當為大地灣鳴不平。

我們完全可以說,這就是「大地灣文化」!其遺址是研究遠古人類活動,特別是史前文化形成及其再展的一座豐富的寶藏。

孤劍的這一份淺見,先前在參觀大地灣時,已經產生,但人微言輕,一直不敢說出,怕貽笑大方。

無獨有偶,今年1月29日「中國甘肅網」刊發上海交通大學致遠講席教授,中國文學人類學研究會會長葉舒憲「第九次玉帛之路考察活動」筆記,其中《假如安特生先來大地灣》有載:

1921年,北洋政府聘任的瑞典地礦顧問安特生在河南澠池縣仰韶村發現史前文化,命名為仰韶文化。

這一重大發現成為中國考古學誕生的標誌事件。

1924年,安特生來到甘肅後,先後發現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寺窪文化、辛店文化等。

所有這些西北史前考古文化的命名都一直延續至今。

但是在年代上均在仰韶文化之後。

這就給新興的中國考古學帶來一種與生俱來的成見,好像只有仰韶文化是源頭,西北的其他史前文化都是在仰韶文化基礎上發展出來的。

假如當年的安特生也來到秦安的大地灣考察,情況會怎樣呢?假如安特生在去仰韶村之前先來大地灣,情況又會怎樣呢?可以推測的結果是,至少那種認為史前文化自東向西傳播的錯覺模式不會出現。

大地灣文化因為其年代的久遠被排在北方史前文化的早期位置,隨後出現彩陶文化的自西向東傳播運動,催生出仰韶文化。

在這種源

流關係中,當然不會出現中原中心主義偏見所支配的命名現象——將大地灣文化稱為「仰韶文化的甘肅類型」。

這完全是弄錯了文化父子關係的一種誤讀。

據有關資料介紹,大地灣的史前遺址先後出土了陶、石、玉、骨、角、蚌器等文物8000餘件,發掘新石器時代房屋、灰坑和窖穴、墓葬等遺蹟700多個。

從博物館已展出的三百多件文物(內含70件多珍貴文物)中,這些考古發現令孤劍震撼,完全超乎多次大膽的想像。

博物館內參觀的人並不是很多,但大家都在靜靜地聽講解員解說,仔細地參觀。

除去許多的玉器、陶罐外,陳列在玻璃櫥窗內的6個大小不一的「骨針」特別引人注目。

真讓人難以相信,遠在8000多年前,人類就可以磨製這麼精細的「針」,並用來縫製衣服!

許多的時候,人們固信的知識,未必全部正確。

有位知名的藝術家,一直唱「長城外,古道邊」,從大陸唱到台灣,直到耄耋之年,幼小的孫子才給他糾正。

孤劍一直認為葫蘆河流淌在寧夏西吉海原,直到大地灣,才得知,葫蘆河正是古代的瓦亭水、隴水,其流域涉及2省區8縣1區,流經靜寧、莊浪、秦安,在天水三陽川與渭河交匯,是渭河的第一大支流。

至此,孤劍再次斗膽:大地灣文化,就是大地灣文化,不應在世仰韶文化的早期。

換句話,一定要拉上關係,那麼,仰韶文化,最多,也就算大地灣文化晚期。

呵呵,這關係到正名,並非咬口。

在距離大地灣博物館不遠處的一塊平地上,我們參觀了復原的大灣人類的房屋。

曾經一直認為,遠古人類只是掘地為穴,憑洞為家。

但大地灣,孤劍看到了人類遠祖開始為改善生存條件而努力:這裡有已被考古發現的250多座房屋遺址。

大地灣文管所替孤劍想到了,考古發掘就是把地下的古蹟和古物揭露出來,再通過實物讓人們了解這一時期狀況。

這裡,全是一種半地坑穴半地建築的圓錐形房屋。

從狹小的門口進入,就進入半地下狀態,在這裡,首先看到屋內當中是不同類型的火坑,接著看到在地穴四周用幾根木棒搭成「人」字形,綁在一起構成大架,然後外側塗以青草泥巴,這,或許在當時就是一個溫馨的家。

想像一下,近8000年以前,大地灣先民創造的既能避風擋雨,又可防禦野獸攻擊;既能禦寒取暖,又可燒飲煮飯的真正意義上的家,要經過多少次的摸索,多少次的失敗。

古老的中國建築藝術,正是從曾經簡單而創新大地灣房屋走向輝煌。

再回想被考證認為是原始氏族首領聚會議事的中國宮殿式建築的雛形,在大地灣博物館地坑內編號為F90l的巨型房屋遺址,儘管建成於距今5000年前,但其對稱呼應、木架承重的結構風格,不正是這些樸素建築的延續嗎?由此推斷,數千年的中國木結構建築傳統,肯定也離不開這些建築的啟迪。

當年,在半坡和大汶口遺址發現之際,人們曾震驚於有著5000年歷史的文明古國終於被確認而歡呼雀躍,而大地灣遺址的重見天日,在一夜之間把黃河流域的遠古文明推到了距今近8000年的縱深處!這,又是何等的重要。

當距今8000年前,大地灣山坡上秋陽高照,谷黍成熟,大地灣先民狂嘯而歌,擊木而舞,慶賀豐收時,他們在清水河南岸山塬上留下遺址,就要告訴後人:大地灣,是史前文明長河中一顆璀璨的明珠。

如此重要的文明,自然不僅屬於秦安,屬於甘肅,也不僅屬於屬於中國,而當屬於全世界、全人類!就在孤劍動筆寫作此文之際,有兩件事,牽動了心神,這裡也順便記載如下:

一是《絲綢之路》雜誌社第九次玉帛之路考察活動正在進行,這些執著的文化苦旅者,他們也想在歷史的遺址中,驗證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傳說嗎?

二是據說大地灣,先前當地並沒有這個名字。

70年代當地老百姓為了向河灘要地,讓清水河水繞村邊拐了一個

彎。

有趣的是,當時古遺址挖掘現場就在這個轉彎處,許多慕名而來的人在問路時,人們就說「沿著河邊走,就在轉彎處。

」一個響亮的名字就此誕生——大地灣。

大地灣的發現,僅僅是一小部分,正如浩瀚的中華文明,我們僅僅了解一點點。

而其經久不衰的光芒,必將引導眾多的關注者,永遠向前!

突然想到,海原的菜園文化,秦安的大地灣文化,都在葫蘆河流域附近,二者,有沒有一定的傳承關係?期待發現。

沒有探索,就沒有發現;沒有執著,就沒有成就。

撲朔迷離尋街亭

離開大地灣,同行的周兄說附近的隴城鎮還有三國時的街亭,於是,我們決定前往一觀。

從大地灣博物館返回,沿縣鄉462公路向西行駛10公里,即可到達隴城鎮。

隴城鎮位於秦安東部,清水河中游,大隴山西側,距縣城45公里。

隴城地處古絲綢之路要道,這裡東連張家川回族自治縣,南接清水縣,地處張家川、清水、秦安三縣交界地帶,是古代西安經關中,通過關東南大道進入隴中(甘肅)境內的第一重鎮,歷來商賈雲集、交通便利,是通衢要道和驛站,為古秦安四大集鎮之一。

這裡是一座古老的城鎮,路上隨處可見古老的建築,但我們的目標是街亭,所以對此只好忍痛割愛,一瞥而過。

因為不知具體位置,儘管在滿街都是行人,擁擠不堪的情況下,我們還是一直駛出隴城鎮,結果就是過站了——但事情的發展,往往會走向主觀意念的反面,這倒讓孤劍一飽古鎮風采。

一路再打問,沿著西關村小道往西,再進入一條專門為山間修建的街亭修建的小道艱難前行,途中,有一喜一驚之事:喜的是意外地看到了女媧祠;驚的是因為路太

窄,正在一道半坡轉彎處,我們的上坡車和別人的下坡車相對。

好在有驚無險,兩車慢慢錯開,我們終於到達半山腰的標誌性地方。

這是在半山坡新開闢的一塊平台,面積並不大,上有蜀漢風格的方形亭台一座,背南朝北,北面亭台上書「街亭」兩字,於曠野之中顯得高端大氣。

亭前有巨石碑一塊,正面碑名由國務院原副總理習仲勛題寫,上書「三國古戰場遺址,街亭,習仲勛題,秦安縣人民政府立,一九九七年十月」字樣。

站在街亭平台,鳥瞰隴城全景,但見兩山夾長川處,是一處寬約6公里、長達十幾公里的開闊地帶,而其西來東往,一直延伸,連綿不斷,地勢的確重要。

這裡作為自古關隴大地的咽喉之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難怪人們認為這裡就是魏蜀街亭要地。

其實,先前孤劍只知道街亭在天水東南,但在秦安的街亭,還是第一次聽說,當時表示懷疑,但周兄表示,此地確為三過街亭,不用質疑。

後來稍稍關注,得知歷代關於街亭的準確位置,有很多種說法,20世紀以來關於街亭的位置,主要有四種觀點:秦安東北隴城鎮說;莊浪東南韓店鎮說;天水東南街子說;張家川西北龍山說。

近年來,秦安隴城鎮說逐漸占據了上風。

如:《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載「街亭,見街泉縣條,漢置,後漢省,在今秦安縣東北」;《辭源》載「街亭,地名,漢置街泉縣,後漢廢,在今秦安縣東北」;今人的研究亦有不少精彩論說,這裡不再轉引。

著名的魏蜀之爭,諸葛亮北伐之戰,不僅在歷史上,也在民間久久地流傳。

這當中,無論是「失街亭」,或者「空城計」,都與街亭有極其密切的關係。

而街亭的出名,就在於馬謖在這裡不聽諸葛亮的囑咐,打了一場敗仗,直接導致了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失敗,致使本來大好的戰役局勢毀於一旦,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更多的歷史事件能讓後人牢記。

街亭,因為諸葛亮揮淚斬馬謖早已家喻戶曉。

但古街亭究竟在何處,一直成為歷史之謎,直到目前還多家爭鳴,見仁見智,尚無定論。

近年來伴隨著文化旅遊熱的升溫,人們多從經濟利益的角度出發,爭奪古文化屬地,頗有爭議的街亭成為爭論的熱點,自然在所難免。

其實,古代很多地名,由於種種原因,特別是經歷漫長的歲月後逐漸失去蹤跡,或者轉移不定,其實際位置是很難考證清楚的。

當然,在數百千年之後,許多原有的地理位置,很可能已與真實地相差甚遠,但其文化影響,將會長久不衰,這也是人們考證歷史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當年馬謖進入街亭,不聽諸葛亮的部署,不聽部將王平的勸阻,不注重實際,只認兵書,貿然捨棄川穀要道,置部隊於孤山之頂,結果被魏軍打的一敗塗地。

馬謖被諸葛亮揮淚而斬,但從此以後,街亭,卻因馬謖而名揚四海。

若干年後,天下歸一,街亭,也在出了名後,過起了漫長寂寞的歲月。

想想看,街亭的名揚天下,竟然因一場失敗的戰爭使然,不能不令人唏噓喟嘆,並期待更多考證與評述:是馬謖的紙上談兵,還是狂妄自大?是諸葛亮的鐵面無私,還是用人不當?如果,再將三國文化放大研究呢?

想到《三國演義》,孤劍亦借狀元楊慎的《臨江仙》,但在此處作結: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媧皇故里遇女皇

前面說過,尋訪街亭時,竟發現有「媧皇故里」的牌樓,接著就發現「女媧祠」,讓孤陋寡聞的孤劍頗感意外。

先前,和街亭的概念一樣,只知道在天水,卻不是竟然在秦安。

而這兩個景點,原本也不在本次行程之內。

但,似乎冥冥之中,上蒼自由安排,讓人有些驚喜的收穫。

此刻,女媧祠就在眼前了,當然不能錯過一觀。

但時間緊張,別人有沒興趣,所以,孤劍一人跳下車,小跑前進,匆匆一瞥。

但是不巧,廟門未開,只好從門縫擠眼。

廟院看來不是太大,卻非常乾淨。

細雨如絲,從天而落,使這裡有一種神秘的寂靜,但不知走進院內,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就在孤劍帶著遺憾的心情,轉身的時候,才發現有一位老人在我的身後,在默默地看著我,嚇人一大跳。

看見我要離開,他才說拿鑰匙的人有事,這回不開門,又告訴我,離這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女媧洞,但孤劍已沒有再去觀看的時間了。

女媧號稱媧皇,是一位充滿神秘色彩的人類始母形象。

傳說中,女媧是中華民族的始祖之一。

這位美麗的女神,身材象蛇一樣苗條,因為摶土造人和鍊石補天的故事,在中國代代相傳、家喻戶曉。

回來再關注,才得知,傳說中女媧的故鄉就在秦安隴城。

上古時期,正是她在清水河谷,用黃土模仿自己的樣子,造就人類,進而使其子孫後代在這隴原大地的黃土高原上繁衍生息。

據地方志記載,漢代以前,隴城北山上就建有女媧廟。

民間至今流傳著「女媧生於風溝,長於風台,葬於風塋」的傳說,而隴城鎮至今沿用著「媧皇村」「龍泉村」「鳳尾村」的村名以及用女媧氏「風」姓命名的地名,就來源於此。

多少年來,隴城人一直信守著有關女媧的傳說,一次次地修建著女媧廟。

這女媧祠就是孤劍現在要離開的這個地方,因此本地又稱媧皇故里。

八千年的大地灣,就在據這不到十里之地,而現在,女媧祠的前面還站著街亭。

幾千年的歲月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落在了這片土地上,美好的傳說繼續流傳。

作為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其文明的起源和延續,或許不僅僅是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研究的重要課題,也是每一位華夏兒女應該關注之處。

咽喉要道望古堡

匆匆告別女媧祠,我們踏上歸程。

返回的路線,並非原路,而是沿葫蘆河繞道秦安縣城。

這一路還有另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就是散落在周圍山頭、山坡上的一座座古城堡。

葫蘆河流域的人類遺存、彩陶燒制遺址、長城、墓群、古堡、城池、驛站、烽燧等文化資源眾多,但時光匆匆,一瞥之間,只能看到醒目的古城堡。

離開女媧祠,孤劍首先匆匆地瀏覽了隴城古堡。

資料顯示,這是一座宋朝重建的古城,曾經是隴城人民的庇護地,是隴城人民的驕傲,但如今僅剩殘垣斷壁,輝煌不再。

當那些繁榮的歷史在漂蕩的駝鈴聲、腳步聲中遠去時,孤寂便成為隴城古城的主題。

車過蓮花古鎮,便進入一處三道交匯之處的峽口,這裡也是是秦安、莊浪、靜寧三縣交匯處,由此我們瞬間遊歷三縣之境,也算快事一件。

繼續前行,進入峽壁古道。

但見葫蘆河水湧進怪石嶙峋,突兀仞峭的窄隘幽谷之中。

這一峽谷長百里之遙,道路曲折蛇行,谷內奇峰錯列,水壑縱橫,前行中或聽大浪擊石,吼聲迴蕩峽谷,讓人驚心動魄;或看綠草野花,芬芳溢香撲鼻,讓人快然陶醉。

而不時出現的古堡,不停的向我們展示古老而神奇歷史與傳說,讓人遐想萬千。

一路上,峰迴路轉處,或者三山相會處,或者高峻險要處,或者河流交匯處,幾乎都有古堡出現。

這些古堡,或圓或方,依勢而建,大都居高臨下,氣勢恢宏。

秦安縣屬於秦嶺和黃土高坡交匯處,是構築堡子的理想地界,戰亂年代,民眾為求自保,開始大規模地修建城堡,因此,就形成了幾乎村村有堡的情況。

我們一路所見古堡眾多,足以和「千堡之縣」的通渭相媲美。

那些古堡有大有小,大多選址在地勢較高的山頭,以抵禦外來侵擾和山洪水患,求得一時平安。

這些古堡曾一度承載過歷史的沉重及國運民生之安危,既是城防關隘要塞多災多難、滄桑歷史的見證,又是先輩民眾不屈不撓、抗爭精神的象徵。

經歷上百、上千年之後,雖歷盡滄桑,依舊雄偉壯麗,仿佛講述著昔日的繁華與昌盛,悲壯與蒼涼。

古老的城堡,除了少量屬於軍事壁壘,大多是黎民百姓血肉之軀曾經的避難所。

和長城一樣,曾經是百姓避難、逃荒的庇護處。

如今,長城早已被眾人關注,被賦予很多的象徵意味,可這些古堡呢?大多數隻剩下久久地靜立、沉默;沉默、靜立。

多年的探尋古城堡告訴孤劍,這些建築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道大土牆,一個土圈圈,不願去探討它們的價值。

甚至,有時還會是眼前發展經濟利益的擋路山、絆腳石。

但是,當興盛也成為過去的煙雲,我們在寄望新時代的大潮中時,孤劍多麼期望能對這些古城堡遺蹟有所關注,加以呵護——最起碼,不要人為地破壞,讓它們自去消失也好。

別等古蹟被人為毀掉了,才來說可惜,那就真的只能說遺憾,而無法彌補了。

歸來周灣醉農家

因為剛下了些小雨,一路前行在葫蘆河畔,一路上看到的黃土山樑被一層淡淡的煙霧包裹著,但這並不能隱藏此地「山有多高,地就有多高」的現實。

多年前,秦安縣境內農業發展舉步維艱,許多人都是「貨郎客」,靠一根扁擔,兩個籮筐,走遍天下來養家餬口,秦安人在這片土地上過得並不富裕。

行駛在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的路面上,時不時有挑著擔子的當地人,行走在路邊上,在車窗玻璃上一划而過。

秦安的貨郎客是出了名的,多少年來,秦安人亦農亦商,就是用一副副小貨擔,挑出了一個大世界,也鼓起了他們的腰包。

有人也這樣設想:如果這裡土地肥沃、物產富饒,肯定沒人願意挑著個擔子風霜雨雪地走天下。

事實可能如此,但問題是,好多的時候,我們無法假設現實,只能面對現實。

所以,時至今日,耳畔想起「豬鬃換顏色」的聲音,都會為頑強而勤勞的秦安人點讚!

當我們披星戴月般地到達周家灣時,暮色蒼茫,村莊一片寂靜。

周兄的父母卻等著我們的歸來。

當我們進屋後,二老便忙前忙後,伴隨著他們的辛勤,一種家的溫暖和幸福便營造出來:大塊的西瓜,香甜的饅頭,滾燙的熱茶,還有濃濃的美酒,更重要的,還有真誠的話語,淳樸的心靈。

沒有美味佳肴,只是鄉間尋常的夜餐,但散發著鄉土自然的清香,浸透著農家樸實的溫馨,這是孤劍在遠離故鄉之後,在喧鬧冷漠的城市,在殊俗的異鄉,根本享用不到的。

周兄家的小院,屬於當地典型的四合院,院內的牡丹剛剛開過,似乎,還在飄著淡淡的香味,枝葉頗為繁茂,給人無限的生機感。

小院的屋檐下,還住著一對燕子,被我們驚嚇,撲稜稜繞著院子亂飛,但就是不離開。

周伯父伯母都說,燕子

是有靈氣的鳥類,別看它們,眼光高著哩,邋遢的人家,想要燕子去築巢,根本不可能。

山村的靜謐,星空的浩瀚,加上熱情好客的主人,一杯杯美酒下肚,不知何時,孤劍已經醉的一塌糊塗。

是夜,躺在寬大的土炕上,剛開始,還能聽到兩旁的周兄和趙兄鼾聲如雷,但應和著他們的呼吸,孤劍也進入夢鄉,不知東方之既白。

好踏實的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走出院子,就看到荷著鋤頭,銜著菸斗,迎著朝陽,開始勞作的農夫。

有可能,從所謂現代的角度看,農村的生活單調,生產落後。

但當孤劍透過現代文明的迷霧回望人生時,看到的卻是農家的勤勞、堅韌、質樸與善良的高貴品質。

難別啊,難別,但是,還是的離別。

農家的美味,親切的話語,真摯的叮囑,不用喝酒,又是醉了。

作者: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文學人類學甘肅分會會員 王承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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