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儀征古蹟之廟山漢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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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山周邊探訪系列之二

2009年,也是由於盜墓,盱眙大雲山進行了搶救性發掘,根據南京博物院、盱眙縣文廣新局《江蘇盱眙縣大雲山漢墓》一文(《考古》2012年第7期)記述,大雲山發掘十多座漢墓,有主墓有陪葬墓還有車馬坑,出土了包括金縷玉衣、玉棺、鎏金銅犀牛銅象、編鐘編磬等各類文物一萬餘件,更要命的是,其中有大量文物刻有「江都宦者」「江都飲長」「二十一年」「二十三年」字樣,值得注意的是,100多件「廿七年二月南工官」漆耳杯全部為明器,應為劉非死亡當年(劉非在位27年)定製的明器,只能用在劉非墓葬中。

10號墓多件漆盤外底均針刻銘文「淖氏」,史載江都王劉非曾有一名稱為「淖姬」的寵妃(「易王薨未葬,建居服舍,召易王所愛美人淖姬等凡十人與奸。

」《漢書·景十三王傳》),墓主人極可能與文獻記載中的「淖姬」有關。

據此,該報告將盱眙大雲山墓主認定為江都王劉非。

【大雲山廿七年二月南工官耳杯】

【大雲山銘文漆器淖氏】

這就讓儀征廟山漢墓陷入了尷尬境地,墓主人如果不是劉非,會是誰呢?

目前據巫晨了解是兩個版本。

一是劉濞說。

參與發掘大雲山的南京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長李則斌,在2016年1月9日,應邀來儀征市委黨校「白沙講壇」,為儀征市民做了「兩個王的故事」講座,他推測,儀征廟山墓主人是吳王劉濞。

二是劉非說。

大雲山考古結論出來後,儀徵文化局退休專家孫慶飛2011年6月撰寫了《盱眙大雲山1號墓主人歷史研究探討》一文,擺出自己的觀點:廟山墓主人還是江都王劉非,大雲山墓主可能是盱眙侯劉定。

先講「劉濞說」。

李則斌給出的理由,除了盱眙大雲山已被認定劉非外,還與劉毋智墓的發掘研究有關。

劉毋智是何許人,史書上並無記載,他的墓位於揚州市邗江區楊廟鎮楊廟村王家廟組的磚瓦廠內,距離儀征廟山直線距離4.5公里,根據揚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江蘇揚州西漢劉毋智墓發掘簡報》(《文物》2010年第3期),2004年9月5日由於磚瓦廠取土暴露,隨即進行了搶救性挖掘。

該墓正藏槨、外藏槨的墓葬結構與儀征菸袋山漢墓相同,出土的陶鼎與儀征團山1號墓相同,盒與團山2號墓相同,熏爐與團山1號墓相同,勺與團山1號墓、2號墓、4號墓相同或相似,表明該墓與團山同時期且有密切關係。

【王家廟劉毋智墓吳家郃陽侯家漆耳杯】

該墓出土了底部戳烙有「郃陽侯家」、刻劃有「吳家」字樣的漆耳杯和「劉毋智」玉印,為確定墓主人提供了線索。

郃陽侯是漢高祖劉邦的二哥劉喜(劉仲),高祖六年被封為代王,高祖八年匈奴進攻,他老兄棄國而逃,被高祖降為郃陽侯。

他有個兒子叫劉濞(敲黑板,重點來了)。

劉濞20歲時(高祖十一年)被封為沛侯,隨高祖平叛英布,次年因軍功被封為吳王,管轄被英布殺死的荊王劉賈原先的地盤,東南三郡五十三城,國名由荊國改成了吳國,國都由東陽改遷到廣陵。

漆耳杯上的「郃陽侯家」可以確認就是郃陽侯劉喜家,「吳家」可以解釋為姓吳的人家,也可以解讀為吳國或吳王之家。

揚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發掘報告,由這個漆耳杯,推論劉毋智是吳王劉濞的家人或本家親族,該墓也就成了揚州地區發掘的第一座被確認的漢初吳國墓。

由於劉毋智墓與吳王劉濞有關係,所以推測吳王劉濞的墓離之不遠,由於劉毋智墓中出土的器物與團山漢墓有很多相同或相似,因此推論團山及廟山與吳王劉濞關係密切,以廟山這麼大的規制推斷,劉濞墓的可能性很大。

對南博儀博《儀征張集團山西漢墓》一文排除劉濞時,援引《史記正義》《刮地誌》中關於劉濞墓在「丹徒縣東練壁聚北,已坍入江中」的說法,李則斌沒有作解釋。

南博儀博《儀征張集團山西漢墓》一文沒有對團山一號墓「郃晏」銅印作出解讀,孫慶飛《廟山考古記》解讀為:陰刻「晏舍阝」二字,晏為姓氏,「舍阝」在漢代是對美女的稱謂。

巫晨查看兩博原文,左邊舍字少一橫,上人下古,由於沒有看到原印,所以大膽估猜應該是郃陽侯的郃字,如此,就可以把廟山與劉濞更加緊密地聯繫了。

講完了「劉濞說」,再來講講「劉非說」。

孫慶飛在《盱眙大雲山1號墓主人歷史研究探討》一文中,對大雲山墓主是劉非的說法提出質疑,理由是:

1、從墓葬形制上看,大雲山漢墓只是在墓室的中心,圍繞棺室外放有長不到3米,寬不到2.5米相當於黃腸題湊的結構,外墓壁四周是豎的木板護壁,不是黃腸題湊。

2、大雲山出土的器物有不少具有西漢中期的特點,晚於劉非30-40年。

3、大雲山出土的銅犀牛,與儀征龍河菸袋山出土的貼金提梁卣(yǒu)的蓋的捉手造型基本一致,應是第二代江都王劉建準備造反時,派人到越國繇( yáo)王閩候處聯絡送上錦帛奇珍,繇王閩候亦還送了細布、香草、犀牛、犀牛皮甲、翠羽、小熊貓等奇珍異獸,所出犀牛物件應該是在劉建時代南方送來之物。

4、大雲山所出「江都宦者沐盤十七年授邸」銘文銀盤,確實是江都國之器,但是不能證明墓主人是劉非,而銀盤上的銘文同「廿一年南工官容三升」漆卮,「廿二年南工官」漆盤和「廿七年南工官」漆耳杯有區別,沒有「江都」二字,「南工官」字的多次出現,有很大可能為盱眙候劉定所設的工官作坊,其年號更不可以用劉非在位時間來套用,有可能是劉定自己盱眙國的紀年。

孫慶飛推論:墓主可能是盱眙侯劉定

孫慶飛此文認定廟山墓主就是劉非,理由:

1、從墓葬外形上看,只有西安的陽陵、茂陵和儀征廟山是長方覆斗形,這與董仲舒好營造精推算有關,這使得他服務的景帝、武帝和江都王的陵墓外形一致。

2、廟山在2003年1月和12月兩次被盜,有知情者告訴孫慶飛,他親眼目睹一件青銅貼金朱雀燈,朱雀腹部有大量銘文是劉建專為其父劉非所造,歌功頌德,其落款為劉建名字,高達0.8米左右。

為了謀取高價,專門請人譯讀銘文,此物後轉至溧陽天目湖,賣給一位蘇州富商。

3、儀征公安局黃如久、揚州考古隊印志華和孫慶飛先後四次深入廟山盜洞進行探查,在西北角盜坑的底部用手工鏟向北剔除,出現了黃腸題湊的結構,還收集到三隻瓿(bù)的扁足,拼起來,此物器型巨大,腹直徑達2米左右。

此案後由安徽省池州市公安局破獲,據傳安徽警方繳獲了廟山出土32件金,貼金、鍍金青銅器,不少器物上有銘文,器型較大。

這兩種說法,看來都有道理,也都有存疑,篇幅所限,我就不把疑點一一列出了。

如果孫慶飛所說,團山6號墓有「江都國口郡」字樣的耳杯、廟山被盜的有劉建落款銘文的青銅貼金朱雀燈,這兩樣文物能夠現身,哪怕是照片,那麼廟山墓主就是劉非。

如果沒有實物佐證,那麼劉濞說也有道理。

從感情上來講,希望是劉濞。

畢竟,劉濞知名度更高,故事更多嘛。

這裡還有兩個可能與廟山有關的儀征地名故事,一個是狗頭廟,一個是移居。

狗頭廟就在廟山以南不遠處,廟已不存,只剩地名。

孫慶飛在《廟山考古記》中說,廟山以南曾出土大量狗頭骨。

漢代喜歡吃狗肉,劉邦、樊噲都有這一好,劉非是帶兵武將,狗頭廟當是後人殺狗給他祭祀的地方(這個說法按在劉濞身上也同樣合適)。

李則斌對狗頭廟另有別解,劉濞造反的起因之一,是他當年派兒子劉賢到長安朝見時,因下六博棋與太子爭鬥,被太子失手打死(被太子用棋盤砸爛了狗頭),這個狗頭廟,也許是劉濞為了祭祀兒子而建的。

移居曾經是儀征的一個鄉,現在已經撤銷,併入月塘鎮,原鄉政府所在地現為移居村。

對「移居」這個地名,李則斌有個聯想:漢初荊王劉賈被英布叛軍所殺,後來劉濞剿滅英布有功被封為吳王,轄區就是荊國的地盤,國都由東陽遷至廣陵。

東陽離廣陵直線距離80多公里,遷都時人員物資較多,不可能當天到達,在途中住宿是必然的,移居距離東陽約50公里,位置就在東陽和廣陵兩地的中間,這個地名或許就是紀念遷都途中當晚留宿這個事兒的。

巫晨沒在有關典籍中找到「移居」一詞與東陽、廣陵或劉濞的關係句(不一定沒有,是我沒找到),但是團山漢墓中確實有「東陽」字樣的漆器出土,這也反映出廟山與劉濞的關係似乎更緊密些。

【廟山及周邊漢墓分布】

南博李則斌傾向於廟山的墓主人是吳王劉濞。

他說,廟山規制和範圍龐大,劉濞在位42年,煮鹽鑄錢,有能力有時間營造大墓,從團山、周山、吳家山、鄭家山、趙莊、聯營、下窪、前莊、國慶等已發掘的幾十座漢墓可以預見,周邊陪葬墓估計上千。

這裡不是一座漢墓和幾個陪葬墓,而是陵園大遺址,推斷陵園區是方形的,面積比大雲山陵園區還要大。

廟山漢墓已於2013年3月5日被國務院列為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儘管他的墓主人究竟是誰還沒有確認。

【本地區西漢諸侯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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