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專家「把脈」陸渾戎 這些問題或許您感興趣

專家們實地探訪徐陽墓地

核心提示

洛陽網訊 史書中記載的陸渾戎，我們「找」到了！4日，洛陽晚報關於我市伊川縣鳴皋鎮徐陽村發現陸渾戎貴族墓的消息刊發後，在社會各界引起廣泛關注。

5日，來自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國家博物館、北大考古文博學院等單位的考古界專家在洛陽參加了針對此次考古發掘舉行的座談會。

對徐陽村即為陸渾戎所在地的推斷，國內其他考古專家怎麼看？貴族墓的主人是誰？對網友提出的「其中一座車馬坑是不是天子駕六」的問題，專家看法如何？面對該墓地底部不斷滲水的問題，接下來的考古工作又該如何應對？我們來聽聽各位專家的意見。

問題一

徐陽墓地確定是陸渾戎墓地嗎

答：雖然目前沒有鐵證予以證實，但和文獻契合度很高，可基本確定

「雖然目前的實證資料還比較有限，但從發掘工作的實際收穫及與史料的對比結果來看，基本可以斷定，徐陽墓地就是陸渾戎墓地。

」在座談會上，對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做出的這一推斷，專家們都給予了肯定。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劉慶柱首先認為，在洛陽發現了自西北地區遷徙而來的陸渾戎的墓地，其意義非常重大，不論這些戎人是主動而來的，還是被動而來的，都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時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地區作為中華文明核心地的重要地位。

對此，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二里頭工作隊隊長許宏也持相同看法。

許宏表示，徐陽墓地的考古發掘工作非常紮實，各項資料的提取也很嚴謹。

儘管目前尚沒有出現像此前曹休墓發現的印章一樣的鐵證，但和文獻的契合度是非常高的，因此可以基本確定，這片墓地確為陸渾戎的。

從2013年就開始關注徐陽墓地考古發掘工作的國家博物館研究員信立祥認為，這是一項非常重大的發現，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對該墓地距今的時間和族屬關係的判斷是準確的。

他指出，這並不是一般的戎人墓地，從發掘的實物來看，這應為陸渾戎的一個最高等級的公墓，墓主人應為陸渾戎貴族。

2015年開始發掘的陪葬車馬坑考古現場（2015年11月30日攝）

問題二

徐陽墓地和外地戎人墓地為何存在差異

答：這是中國古代民族融合和突變的一個例證

有專家提出，目前之所以基本確定這個墓地為陸渾戎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車馬坑內出現了牛羊頭蹄等，這種喪葬習俗為西北地區戎人所獨有，但如果與在西北地區發現的其他戎人墓地進行詳細對比的話，還是會發現許多不同之處。

比如，西北地區戎人墓地的車馬坑內出現的車不是中原地區那種寬扁形的車，而是豎長形的，且車的裝飾比較多，比較豪華。

同時，在隨葬物品中有大量金銀器、兵器等，這些在徐陽墓地中都未發現。

對此，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焦南峰表示，起初他對這個情況也很困惑，仔細將徐陽墓地和甘肅的馬家塬戎人墓地進行了對比。

當他親眼看到徐陽墓地後認為，從此前史書的記載，到現在考古實證的出現，從一個方面表明，該墓地是中國古代民族融合和突變的一個例證。

他認為，在民族的融合和交流中，有些文化是漸變的，但有些文化可能是突變的。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長白雲翔對這個問題也有自己的看法。

白雲翔推斷，在民族交流和融合的過程中，吸收當地文化並保持自己民族的特色是非常正常的，但有時物質可能更加當地化，而精神層面的東西會更多保留自己的民族特色，徐陽墓地或許就是這樣。

雖然墓葬的形制和車馬的形制已經非常中原化了，但還是儘可能地保留了自己民族的一些喪葬習俗，比如牛羊頭蹄的出現。

2015年重點發掘的徐陽村南發掘的大型墓葬考古現場，發現的銅編鐘等隨葬遺物，目前尚未清理完畢。

（2015年11月30日攝）

問題三

其中一個車馬坑是不是天子駕六

答：尚不確定。

車馬坑內的車馬對應關係尚不明確

徐陽墓地考古發掘的消息見報後，有不少網友提出，從考古發掘的現場圖片看，其中一個車馬坑內有13匹馬，其中有輛車看起來兩邊各有三匹馬，這是不是天子駕六呢？

對此，專家們的意見是：從目前發掘情況來看，車馬坑也好，墓葬群也好，對應關係尚不明確，到底哪匹馬對應哪輛車？哪個墓葬對應的是哪個車馬坑？這些尚不好判定。

比如，與中原地區出土的其他車馬坑相比，雖然徐陽墓地馬的埋葬方式是一樣的，均為殺死後有序擺放，車後也都有擺放家犬的習俗，但徐陽墓地的馬匹擺放形式不同，車馬對應關係不明顯。

同時，徐陽墓地車馬坑銅質車飾極少，骨質車飾比較多。

曾參與馬家塬戎人墓地考古發掘的甘肅省考古研究所所長王輝建議，下一步應將中原地區發現的這些戎人墓地與甘肅的戎人墓地進行進一步對比研究，將在徐陽墓地發現的車馬坑與在洛陽或其他地方發現的東周車馬坑、墓地等進行對比，從而判斷戎人文化到底受到了哪些方面的影響。

此外，按照史書記載，還曾有許多其他戎人部落在洛陽地區生活，他們是同一種文化？還是都有自己的文化特徵？需要更進一步的判斷才能給出答案。

問題四

墓地底部滲水問題該如何解決

答：建議找到水流方向，從外圍抽水或藉助科技考古的力量，先冷凍再發掘

5日上午，在實地探訪了徐陽墓地考古發掘現場後，專家們最擔心的是目前墓地底部的滲水問題。

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史家珍表示，滲水問題在我市的考古發掘工作中尚不多見，因此這也成為下一步發掘工作要解決的最棘手的問題。

對此，北大考古文博學院院長杭侃提出，可以考慮藉助科技考古的力量來解決。

比如，羅馬在進行考古發掘時也遇到過水的問題，當時採取的是先冷凍再發掘。

經常在考古發掘時與水打交道的江蘇省考古研究所所長林留根也提出，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座大墓尚未被盜過，內部肯定非常完整，因此建議，要在不破壞文物的前提下，儘可能想辦法解決水的問題。

比如，可以從底部的泉眼和水繫著手，找到水的流動方向，在外圍打探井抽水等。

實在不行，就只能採取「分塊整取」的方式。

白雲翔表示，無論採用哪種方法解決滲水問題，都需要拿出比較詳細、嚴謹的方案。

2015年重點發掘的徐陽村南發掘的大型墓葬考古現場，發現的銅鼎等隨葬遺物，目前尚未清理完畢。

（2015年11月30日攝）

問題五

想最終確定這裡為陸渾戎墓地，還有哪些工作要做

答：應尋找更多戎人生活的痕跡

在座談會上，雖然專家們對徐陽墓地即為陸渾戎墓地的觀點表示認可，但大家提出，由於目前考古發掘的資料還比較有限，因此下一步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徐光冀提出，想確定戎人曾在這裡生活，首先要了解戎人當時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在這裡生活的。

因此接下來的發掘不僅僅局限在幾座大墓上，而應該尋找更多的戎人生活痕跡。

對此，杭侃也提出，要重視已經發現的南留古城。

雖然目前可以確定其為漢代陸渾縣城遺址，但在漢代遺蹟以下，還發現了商周遺蹟，這些遺蹟中是否有戎人生活的痕跡尚需確定。

河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劉春迎提出，目前發掘的多為貴族墓地，而在通常情況下，貴族墓地的政治色彩會比較濃，被當地同化的痕跡會比較明顯。

因此要找到更多信息，可以將重點放在一些中小型墓地上，去尋找一些普通戎人的生活痕跡。

2015年重點發掘的徐陽村南發掘的大型墓葬考古現場，由於地下水外涌不斷，現場水泵抽水不停（2015年11月30日攝）

問題六

徐陽墓地還會有哪些重要發現

答：一座貴族墓地尚未出現被盜痕跡，未來的發掘值得期待

關於徐陽墓地，還有許多未解之謎。

在聽了專家們的意見後，史家珍表示，對徐陽墓地的下一步考古發掘工作，重點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目前其中一座貴族墓地尚未出現被盜的痕跡，而從目前的發掘情況看，墓室內的外棺雖然已經沒有了，但在內棺和墓壁之間就已經出現了青銅鼎、編鐘等，說明這座墓地的規格是比較高的。

因此，被裹在青膏泥里的內棺中很可能有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發現。

二、要調查與徐陽墓地相關的遺址。

根據《水經注》記載，徐陽墓地西邊的南留古城是兩漢陸渾縣城所在地，雖然該遺址存在與徐陽墓地同時期的遺蹟，但要說它是陸渾戎的「國都」還缺乏相關證據。

文獻中並沒有關於陸渾戎曾經築城的記載，這與文獻對一河之隔的「蠻戎築城」的記載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當時的陸渾戎是仍然保留著遊牧習俗，並沒有築城習慣？還是他們的城在另外一個地方？這些都需要進一步去探索。

三、要加強對動物考古資料的研究。

下一步將提取車馬坑內出土的馬牛羊狗骨DNA，並與西北、洛陽及周邊地區出土的馬牛羊狗等動物的DNA進行比對研究，探尋徐陽墓地出土的馬牛羊狗等的來源。

四、對出土的文物進行科技保護、檢測和研究。

比如，通過除銹、脫水等技術處理及對成分、材質進行檢測分析，對青銅編鐘進行測音等。

2013年開始發掘的陪葬車馬坑考古現場（2014年11月13日攝）

問題七

我市今後文物考古工作的重點是什麼

答：圍繞洛陽在中華文明起源、形成與發展中的歷史地位與作用開展整體研究

在座談會上，史家珍就《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科院工作規劃》向專家們進行了匯報。

該規劃提出，下一步，市文物考古部門的中心工作將圍繞洛陽在中華文明起源、形成與發展中的歷史地位與作用開展整體研究。

史家珍表示，徐陽墓地的考古發掘、陸渾戎的出現，對探索中華民族的融合與發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事實上，從近年來我市的多項考古發掘工作中可以看出，不斷延續強大生命力的中華文明的起源核心地區正是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地區。

比如，從欒川直立人的出現到星羅棋布的新石器時代遺存的發現，從最早的中國偃師夏都二里頭，到偃師商城、西周洛邑、東周王城、漢魏洛陽城、隋唐洛陽城等大遺址的發現，都充分說明了主導中華文化的是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文化。

因此，下一步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將以該規劃為引領，以洛陽在人類起源、進化進程中的地位，洛陽在中華文明起源、形成與發展中的核心地位，夏商周三代遺址考古調查與研究等多個課題為依託來開展工作。

我們注意到，該規劃提到了不少廣大市民關注的熱點話題，比如流失海外的金村大墓出土文物調查、隋唐洛陽城與國內外城址的對比研究等。

同時，市文物考古部門將以陸渾戎墓地及相關遺存的調查與發掘為切入點，聯合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等單位，開展對洛陽周邊的戎、狄、蠻、夷等少數民族遺存的考古調查和古代少數民族DNA譜系調查研究，以及古代少數民族遷徙路線調查研究等，深入研究商周時期伊、洛河流域的少數民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