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衛:兵馬俑博物館裡的修復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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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劉江衛用了近三個月修復這個俑頭,其彩繪保存程度非常好。

青銅天鵝

百戲俑

石甲冑

劉江衛與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總工程師周鐵(右)研究青州文物的修復保護。

據人民網 兵馬俑名滿世界,兵馬俑修復師功不可沒。

儘管兵馬俑修復師已走進央視《大國工匠》,但他們的工作狀態、精湛技藝、特殊貢獻仍少為人知。

那麼,這群大國工匠有什麼特別之處?手藝神秘何在?今天,我們的這位主角劉江衛給出了親切生動的答案。

如今,他是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保護部中入門最早、資歷最老的修復師。

1 從辦公室走進修復室

劉江衛與兵馬俑的初見是在上初中時,當時銅車馬正在發掘中,爸爸專門帶他去看。

1987年,兵馬俑博物館公開招聘,不到20歲的劉江衛進了館裡辦公室工作。

當時銅車馬正在館裡的保管部進行修復,從小就喜歡拆拆裝裝的劉江衛沒事兒就跑去趴窗戶。

三年後,當主任問他想去哪個部門工作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文物修復。

初學乍練,從文物包裝,到加固隔梁時拌水泥、鋼板除銹,再到給老技工們打下手,汗沒少流,虧也吃過。

現在大件文物都用機械吊,那會兒可都是人工抬——想把一匹陶馬搬上架子得七八個人一起手搬肩扛。

為增加修復保護成型後陶馬軀體的強度,他鑽進陶馬腔里加里襯,差點被酒精熏暈;翻模被石膏燒得手褪了一層皮……「那時候很苦,但也學到了許多東西,有興趣!」

和我們拼圖不同,文物是立體的,大型、複雜的,要分多個局部分別粘接,不但要頭腦中勾畫立體圖,還要講究歸位的次序,考慮後面的部分是否放得進去。

前面一個小問題,都會導致最後合拼時茬口對不上。

而且,修復師手中的每一個碎片都是惟一的,已粘接上的殘片輕易不能打開重來,那樣很可能對文物造成新的傷害。

當年為了修復銅車馬,從四面八方調來了許多人,劉江衛的師傅方國偉來自陝西鼓風機廠。

方師傅是個巧手人,車工、鉗工樣樣行,活兒好做事認真,「不能湊合」。

跟著這樣一位好師傅,劉江衛打下了紮實的基本功。

2 一號坑裡的大海撈「片」

每一個第一次站在兵馬俑一號坑面前的人都會被那千軍萬馬的雄壯所震撼。

我們很難想像,經歷焚燒、坍塌、山洪沖刷,相互堆積疊壓,它們出土時有多凌亂、殘破。

是文物保護工作者一兵一馬地重組了這支令世界瞠目的大軍。

1994年,劉江衛進入一號坑,開始帶隊對兵馬俑的集中修復。

此前,兵馬俑的早期修復是由考古隊進行的,1993年轉交給保管部。

那年他只有25歲,卻成為世界最著名文物的修復負責人,最多時手下有三十多人。

他接手的是一個世界級的大項目,也是一個工程量巨大、遺留問題眾多的「硬骨頭」。

在修復區,一米寬、七八米長的塑料膜上堆著數以萬計的陶片,長長的好幾大溜兒。

劉江衛帶著修復組做的第一件事是分類。

這一分就是半年。

修復時,每個俑都是從腳往上拼,往往先用扎帶臨時固定,等整個形狀基本拼對出來再粘接。

每個碎片則要參考探方、過洞等出土信息,逐一辨認身份,避免它們跟錯了「主人」。

這麼多碎片在一起,有的資料不全,沒有編號,無法確認;有的頭在這個過洞,胳膊卻跑到那個過洞了。

站立的陶俑比跪射俑更難,因為他們重心高,出土時往往破碎得更為嚴重。

有時缺那麼一片,翻來覆去就是找不著,真是大海撈針的感覺; 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意外之喜也有。

但缺失較多的,劉江衛堅持等——儘量不去補全,他說:「咱乾的是良心活兒。

兵馬俑的修復是名副其實的慢工出細活兒。

事實上,從兵馬俑被發現至今,43年過去了,擁有6000多件陶俑的一號坑,已修復的俑、馬共計1300餘件。

它們是一代又一代修復師經年不輟的成果。

今天,如果你來到兵馬俑博物館參觀,在一號坑展廳後部,坑底有一小片修復工作區,每個上午都可以看到修復人員在那裡工作。

3 中意培訓班

秦俑修復師劉江衛系統的文物修復知識卻是跟義大利人學的。

1996年,新組建的西安市文物保護中心(陝西省文物保護研究院前身)開辦了一個中意合辦班,教授當時國內院校尚沒有的文物修復專業知識。

經過考試,劉江衛爬出兵馬俑坑坐進了洋課堂。

義大利人的課是半天講理論,半天動手實踐。

此前以為修復就是粘粘補補的劉江衛,修復理念在這裡徹底更新換代了。

他第一次知道信息收集不僅包括時代、材質、來源等歷史信息和出土信息,還要包括修復前的保存狀況、存放環境、殘損程度、病害情況……第一次知道碎片切面要刷隔離層,這樣做不但在反覆拼對時不會對碎片造成新的磨損,還使修復具有了可逆性——萬一需要打開時相對更容易。

他對「小花老師」講的如何看拍攝的文物X光片記憶猶新,「我看到從X光片明暗可以判斷這件文物是如何成型,由此清楚地發現所修復的繭形壺的製作分了四個部分;從石英形成的小黑點的走向還可以看出是手制還是輪制……真是太神奇了!」

為期兩年的進修,學到不少大招兒,後來都成為劉江衛修復中的神兵利器。

4 秦人也有重甲也戴頭盔

兵馬俑坑出土的陶俑士兵沒有一個人戴頭盔,不少專家學者認為秦人尚武,在戰場上光頭赤膊,不戴頭盔,以示英勇。

然而,1998年,在K9801陪葬坑出土的幾十頂石質頭盔,不僅填補了我國古代軍事裝備研究上的一個空白,也改變了學術界「秦代無胄(頭盔)」的傳統認識。

K9801,位於秦始皇帝陵園東南部的內外城之間,距離始皇帝陵現在的封土約200米之處,是一個面積為13000多平方米的陪葬坑,比聲名遠播的一號坑還大。

1998年7月至1999年1月,由兵馬俑博物館和陝西省考古研究所組成聯合考古隊在陪葬坑範圍內,出土了大量密集疊壓的、用扁銅絲連綴的石質鎧甲和石胄——這個秦始皇帝陵園城垣以內發現的面積最大的陪葬坑很有可能是一座大型 「軍備庫」。

引起轟動的,不僅是石胄。

考古人員還發現了碩大的石質馬甲。

專家分析,這種類型的鎧甲應該是戰車車馬的馬甲,「這就是說秦軍也有重甲,他們不只勇猛善攻,防護也很先進。

」說起石鎧甲,說話總是音量不大、慢慢悠悠的劉江衛一下子來了精神。

早期出土的秦俑受當時條件、技術等因素的制約,無法在第一時間、第一現場及時對文物採取必要的現場保護措施,因而留下遺憾。

而石鎧甲坑是秦始皇帝陵相關考古發掘中第一次有文物保護修復人員直接參與的。

劉江衛參與了現場保護、提取,以及後期文物的修復。

「我在現場親眼看到每個局部與周邊的聯繫,這樣特別有助於後期的修復。

我們給每個甲片拍照、編號、畫圖……盔甲出土時整齊疊壓的狀況可以推測,原本它們可能是披掛在成行成隊、整齊排列的木架上。

由於此前沒有修復鎧甲的經驗,這些鎧甲又經過大火焚燒,損毀嚴重,有的分了許多層,有的表皮都脫落了,很難判定其在文物上原本的位置。

石頭是什麼質地的,扁銅絲是怎麼加工的,甲片是如何鑽孔的……動手修復之前,每個細節都是坎兒。

修好石胄,江衛開始修鎧甲。

上手修的第一領鎧甲是沒有披膊(即護肩)的,七八個人一起摸索,幹了四個多月。

經過修復的石鎧甲每件有二三十公斤重,擔心光靠銅絲串連,這些歷經千年、劫後餘生的甲片會再次破損,江衛參考模特架,給鎧甲設計了內胎,把鎧甲「穿」在上面,分散重力,既美觀又實用。

站在已被修復、復原甲冑面前,不由得對秦人高超的石制工藝發出由衷的讚嘆!雖然這些石甲冑只是隨葬的冥器,不是實戰用物,卻是我們了解秦代甲冑的形制,探討秦代石制工藝的一把鑰匙。

5 讓百戲俑站起來

1999年,秦陵又有新驚喜——陵園東南角的百戲俑坑揭開了神秘面紗的一角。

首次搶救性試掘,試掘面積僅72平方米,出土了目前在秦陵地區發現的體積、重量最大的一件青銅鼎以及11件陶俑。

這些陶俑姿態各異,風格、服飾、裝束等都與兵馬俑截然不同,多數上身赤裸、肌肉發達,有的像持竿人,有的像角力者。

經過考證和研究,初步認為他們可能是象徵著秦代宮廷娛樂活動的百戲俑。

再次加入聯合考古隊的劉江衛,也自然承擔起修復百戲俑的重任。

隨著保護研究的不斷深入,百戲俑的保護與修復較早期出土秦俑時已有許多不同,引進了不少新思路、新材料、新工藝。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早期介入,變被動保護為主動保護。

眾所周知,秦俑原本是有彩繪的——繪製在生漆層上,但出土接觸空氣後,15秒就會氧化,4分鐘內就會發生脫水、捲曲、迅速剝落。

早在上世紀80年代末,陝西省文物部門就開始向國外尋求技術支持,秦陵博物院與德國巴伐利亞州文物保護局的合作逐步開展。

中德科研人員數年裡進行了無數次試驗,於1996年終於找到了對彩繪漆層具有良好抗皺縮作用的PEG200,與加固劑聯用表現出了很好的協同效應。

1999年,在百戲俑坑的發掘中,聯合考古隊現場即採用了30%的抗皺劑和3%的加固劑對彩繪採取了臨時性聯合保護處理——面積大的噴,面積小的用毛筆點塗。

現場必須細心觀察,根據情況確定噴塗的次數和方式。

如今近20年過去了,無論是肉眼觀察還是儀器測試,都證明這個做法使彩繪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

如果說化學方法的彩繪保護是集全館之力,匯中外科技的成果,後面的修復考驗的就是江衛的手藝了。

動手之前,江衛明確了三大原則:最小干預、有效干預、可逆性。

在粘接之前,修復小組對粘接面塗刷了隔離層。

早期秦俑粘接過程中普遍採用石膏固定成型的方法,但這樣做會對文物表面造成污染,且會將鹽分帶入文物,對其長期保存不利。

百戲俑的修復捨棄了石膏固定法,而採用機械方式施壓固定。

劉江衛他們根據每個人俑的身材、動作量身訂製了不同的支架。

這個俑,雙腿分開且彎曲,怎麼才能讓他站起來?那個俑胳膊腿都是實心的,分量不輕,可破損處的接口只有三四厘米,如何減小「傷肢」的下垂力,讓「傷口」歷久彌堅?原來當好一個修復師,不但要懂歷史、會畫畫、有耐心,還得化學、物理樣樣過硬。

在百戲俑的修復中,科學、規範的文物信息資料的獲得與整理歸檔制度也建立起來。

每個秦俑都有一份厚厚的單獨檔案,從出土時的圖文資料,到病變圖、每個殘片的修復記錄、清理前後的對比照片……

百戲俑傳奇還在延續。

2002年對百戲俑坑進行了第二次試掘,又出土了30多個陶俑,大部分不著上衣、不穿盔甲和戰袍。

2011年至2013年,對9901陪葬坑進行了整體考古發掘。

如今,百戲俑坑已對遊客開放,而在展廳一角的透明隔斷內,劉江衛的同事馬宇正帶著一隊人馬繼續著百戲俑的修復。

6 「復活」仙鶴

2000年,又一處「前所未見」的陪葬坑K0007被發現,這裡出土的不是陶俑,而是青銅水禽——20隻雁、20隻天鵝、6隻仙鶴,它們非常規律地分布在水池兩邊的台地上,有的水中覓食,有的伏臥小憩,有的曲頸汲水,栩栩如生,姿態各異。

另外還出土了造型奇異的陶俑15件。

這個坑的北面50米就有一個水塘,土壤常年含水量較高,對青銅水禽的保存十分不利。

劉江衛負責修復的12號是一隻仙鶴,已經破成了大大小小18塊,鏽蝕嚴重,有的局部幾乎完全礦化了。

但它的翅膀等處還殘留著少量的彩繪,可以看到逼真寫實的羽毛紋理。

修復的第一步是清理。

仙鶴「傷情」嚴重——表面遍布層狀、粉狀青銅鏽蝕和孔隙,但如果採用化學方法除銹,就不可避免地會導致帶著腐蝕性的化學試劑滲入器物的深處,且無法徹底清除,會為形成新的腐蝕埋下禍根。

劉江衛選擇了機械清理的方法。

他先選取了三個不同的部位進行清理試驗,根據不同情況不斷調整工具和方式:保存情況較好的地方,用較軟的毛刷清除表面的浮土,用手術刀和鋼簽子將土垢清理到一定厚度時,再用硬度較大的毛刷和棉簽蘸取乙醇進行「精加工」。

鏽蝕嚴重的,不但要先用乙酸乙酯軟化出土時所用的加固劑,後期甚至動用了牙科砂輪、超聲波清潔儀。

真是千般小心,萬般耐心,因為如果操作不當,彩繪就會被土垢、鏽蝕帶下來。

根據局部試驗得到的信息和經驗,劉江衛對整體清理提出了新要求:要根據青銅鏽蝕物的密度、孔隙度、硬度和顏色的細微差別,謹慎選擇和使用不同的刮器進行去銹。

不同的鏽蝕層要做出樓梯狀,儘可能找到一處原始表面由淺入深地進行除銹。

有裂紋的地方,則需要格外小心。

整體清理完成後,下一步的重點是彩繪的保護。

由於這隻仙鶴的健康狀況局部差異大,修復中需要採用不同濃度的加固劑和保護工藝。

加固劑用量不足無法起到最佳的保護作用,用量過大則會在彩繪表面形成一層有光澤的薄膜。

劉江衛對加固劑的塗刷次數、濃度進行了一系列的對比試驗。

加固時,都是從彩繪層邊緣的下方施加加固劑,通過毛細作用讓加固劑充分滲入彩繪層與鏽蝕物之間。

粘接之前,不但根據出土位置、外觀、殘斷處的形狀和相互連接關係進行了細緻的研判,而且對殘破片的受力情況進行了分析。

由於頭與頸、頸與軀幹、腿與軀幹等處都需要粘接,而這些部位的狀況都不樂觀,劉江衛在仙鶴的頭部和腿部加入了管狀銷子。

頭部的銷子較為複雜,先在殘斷頭部與頸部埋置固定管狀銷子的固定件,之後再將管狀銷子裝配到固定件上同時施以黏結劑,以加強殘件之間的連接強度。

前面說過,這隻仙鶴身上有彩繪,也有被稱為「青銅器癌症」的粉狀銹。

這東西不但難除,而且真想清除乾淨,彩繪就保不住了;但如果不清除掉的話,在潮濕的情況下會不斷擴展、深入,直至器物穿孔,甚至完全潰爛。

真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劉江衛的解決方案是:不對彩繪下面的粉狀銹進行徹底根除,對12號仙鶴訂製封護罩,內置矽膠,將罩內的相對濕度控制在安全數值之內。

7 不分內外的傳承

進門最早,又經歷了那麼多「第一個」「第一次」,您應該算是館裡秦俑修復的「大師兄」了吧?我問。

「算吧。

」劉江衛笑答。

「大師兄」這些年沒少給大家「蹚道兒」,從一號坑到石鎧甲,從百戲俑到青銅水禽,常常是摸出門道、帶出新人了,他就又被指派了新任務。

其實他還惦記著那些「老朋友」。

「有時間的話,我還是想繼續石鎧甲、青銅水禽的修復。

那裡面還有許多謎團沒有解開呢。

在簡樸的兵馬俑博物館辦公樓的盡頭,走進劉江衛修復小組的工作間,工作檯上不是兵馬俑,不是石鎧甲,而是一座座陶質的小房子,它們是來自河南焦作的漢代陶倉樓。

如今,「大師兄」的主要業務是對外援助——作為陶質彩繪文物保護國家文物局重點科研基地的專家、「名醫」,幫全國各地進行陶質文物修復,以及相關技術指導、培訓。

2008年,作為國家文物局首批重點科研基地,博物館接到了第一個外援項目:山東青州市博物館館藏的香山漢墓出土彩繪陶器的保護修復。

劉江衛干起了「外活兒」。

青州的修復人員來館裡學習,第一次見到給文物繪製病害圖時都驚著了,起翹、空鼓、龜裂、脫落、變色……光圖紙下部長長一溜兒30多種文物病害的標識就看得眼花繚亂。

西安、青州兩地跑,劉江衛既是指導老師,又是修復技師,更是技術總監,歷時三年,項目組共計修復了上千件漢代陶俑、陶馬等珍貴文物。

它們如今已經成為青州市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而在項目中形成的修複方案編制規範、病害分類與圖示、修復檔案記錄規範,後來都成為國家文物局的行業標準。

此後,「大師兄」又主持了多次「輸出型」文物修復項目,他的「文物病人」有咸陽的、華縣的,也有榆林的、焦作的。

兵馬俑博物館的許多保護成果都是一代又一代文保工作者不斷積澱不斷完善的結果,甚至是中外合作的結晶,如今這些技藝正在越來越多的修復師指尖下傳承著,造福大江南北越來越多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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