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東方金字塔」 ——現代科技也難逾越的精準工程

「九里山前古戰場，牧童拾得舊刀槍。

順風吹起烏江水，恰似虞姬別霸王」。

這首悠悠古韻中傳唱的就是徐州境內曾經聞名遐邇的楚漢相爭——九里山古戰場，其狀若蜿蜒的虬龍，自古乃是兵家必爭之地。

從漢高祖揭竿起義到成就霸業，以至世代陰襲封侯，九里山作為歷史的見證，成為西漢榮辱興衰的縮影。

也許是膜拜高祖「大風起兮雲飛揚」的雄才大略，亦或嘆惋項羽「愛江山更愛美人」的鐵骨柔腸，西漢的達官顯貴尤其對九里山這塊「風水寶地」情有獨鍾。

龜山漢墓、火山漢墓、天齊漢墓，以及新開發的架山和蘇山漢墓群，均聚集在此。

那鬼斧神工的墓穴甬道，栩栩如生的彩陶兵俑，巧奪天工的漢畫像石，帝王將相的奢華，能工巧匠的睿智，無不讓人慨嘆。

在徐州不登臨九里山，不游觀古漢墓，不能說不是一種遺憾！

兄妹同穴 夫妻同塋

龜鈕銀印失而復得 千年陵墓僅此一座定墓主

龜山位於徐州市九里區拾屯鎮境內，是九里山古戰場的余脈，海拔七十三米，南高北低，山北為頭，山南為腿，遠看像一隻伏臥的龜，由此而得名。

拾屯一直流傳著「山山有墓、墓墓有寶」的說法。

1972年5月，拾屯公社的幾個社員，像往常一樣，在龜山西坡採石，炸出了一口長方形的「豎井」，該豎井有粗而深的鑿痕、整整齊齊的壁面……社員們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一座「古墓」。

經過清理，專家推斷該墓屬於西漢中期。

在出土的小銅壺上，找到了墓主人——「丙長翁主」。

在漢代，「長翁主」為諸侯王的姊妹。

專家認為，「丙長翁主」是說這位長翁主的母姓為丙，是某一代楚王的姊妹。

就在人們逐漸淡忘這座龜山墓的時候，又有了情況。

1981年2月，中原大地還籠罩在寒冬中，龜山西麓的採石場，當地群眾開山採石時發現了一巨大條石阻塞的人工痕跡……就這樣，龜山西坡又發現了一座大墓。

翁主墓是「豎井」，這次發現的則是一個「橫穴」，是墓門，此次發現的就是我們現在俗稱的「龜山漢墓」。

專家認為，兩座墓的時代大體一致，兩個墓主關係匪淺，此墓應該是西漢楚國諸侯王的墓，而翁主墓是它的附葬墓。

在龜山漢墓發現之初，塞石異常完整，並沒有被盜的痕跡，這讓專家們很是欣喜，難道這就是「十墓九空」中的那個「一」嗎？在動用了大型現代化機械將塞石一一拖出墓道後，考古人員驚訝地發現，墓居然已經被盜過了。

隨葬器物中，只有少量劫餘的隨葬器物出土，包括盜墓賊沒有看見的小件玉器、車馬器等，還有看不上的陶器、陶俑等，這些都沒法幫助考古者斷定墓主人的身份。

某位考古專家曾參與發掘，他在發掘簡報中無奈地推斷，墓主是西漢第六代或第七代楚王。

1985年，事情有了戲劇性的變化。

在一次文物普查中，徵集到該墓出土的一枚龜鈕銅印，烏龜昂著頭、四足挺立，龜殼有紋飾，龜首、龜爪表現生動，眼睛和鼻子雕刻精緻，腹下鏤空，印面陰刻小篆體「劉注」，渾厚古樸，疏密有度。

從而揭開了墓主人的身份之謎。

此墓被證實為西漢第六代楚襄王劉注的夫妻合葬墓，遂成為徐州地區唯一確定墓主人身份的漢代王墓。

劉注是第五代楚安王劉道之子。

劉道還有一個女兒，即首次發現的「丙長翁主」，劉注與丙長翁主，手足情深，死後埋在了一起。

千古罕見 中華一絕

就山挖洞十三年 鬼斧神工造地宮

與獅子山楚王陵相比，龜山陵墓似乎低調許多，更為隱蔽，更為深思熟慮。

從選址上看，龜山位於九里山中，是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山。

就形制看，也沒有由山坡下鑿，然後打洞，而是就山挖洞。

然而洞之深，之精，卻遠非獅子山墓葬可比。

劉注的想法，似乎就是遠遠地、深深地藏起來。

然而就這麼一個山洞，開鑿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於是，劉注在位十四年，造墓十三年，他像歷任的諸侯王一樣，上任的第二年，就開始為自己修建陵墓了。

龜山漢墓有兩條長甬道，南甬道通往楚王劉注墓，北甬道則為其夫人墓，兩墓均為橫穴崖洞式。

共有墓室十五間，室室相通，大小配套，主次分明。

十五間墓室中最大的是前殿，面積近七十平方米，象徵楚王生前理政朝拜、宴飲賓客的大殿，中間的擎天石柱恰好撐在南北甬道的中軸線上，圍繞著前殿有數小店，根據結構或器具陳列可判斷出是車馬間、禮器室、兵器庫、廚房、廁所等。

「視死如事生」的漢喪葬觀念在此體現得淋漓盡致。

衛生間已有了兩千年後乾濕分離的概念，且考慮楚王逝去時萬一年邁，廁所設計成現在流行的坐廁，而非蹲坑，一側還有方便楚王如廁後起身時，可借力的扶手。

廚房外甚至有一口象徵性的水井，口徑一米一、深二十厘米，刻意設計出的山體縫隙間的滲水滴入井中，千年不干，溢出則由布滿墓室和甬道邊緣的十厘米排水槽排出，設計相當精妙。

龜山漢墓其中有塊石頭上簡單刻著幾十個字，那塊塞石如今已被完整無缺的罩在玻璃之內，字是用介於篆隸之間的書體所寫。

最右側為較大的「第百上石」四字，全文如下:「楚古屍王通於天述，葬棺槨，不布瓦鼎盛器，令群臣已葬，去服，毋金玉器。

後世賢丈夫幸視此書，目此也，仁者悲之」。

文字模糊，雕工草率，或許專家們極力分辨出的不完全準確，斷句正確與否亦不可知，但所表達的意思就是墓中沒有華貴服飾、沒有金寶玉器，後人就不要盜墓了。

由此可見楚王劉住為保自己死後不受打擾，費盡心思。

儘管如此，他依然無法阻止自己的陵墓被盜得空空如也。

每塊數噸重的塞石沒能阻擋住盜墓者的腳步，他們在塞石上鑿出可以穿過繩索的牛鼻形狀凹槽，藉助畜力將巨石拉出，洗劫了墓室內的財物。

所以今天看到的墓室里，基本沒有多少文物。

聖人云：未知生，焉知死。

對於死亡，劉注可能也沒做多少思考，他不過是將死後之事，當作活著時生活的延續，所以他對死後之事的關心，是如此持久，如此痴迷，如此執著--這也是漢朝人的一大特性。

千年墓葬未解之謎驚世人

東方金字塔 現代科技也難逾越

龜山漢墓早已發掘結束，墓主人也確定了，但卻留下很多未解謎團，讓現在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其神奇堪與埃及金字塔壘石成墓相比肩，因此被稱為「東方金字塔」。

崖洞墓開鑿、甬道設計

施工精度經得起雷射直射

龜山漢墓為典型的崖洞墓，在半山腰「徑直」往裡鑿去，幾乎掏空了整個山體。

這個「直」，並不是隨便說的，那可是幾何學意義上的「直」。

走進龜山漢墓南甬道，一束純紅色的雷射從隱逸幽暗的甬道最裡面直射出來，格外引人注目，其實這束雷射是為了讓大家看清楚甬道的直度。

如果將南北兩條甬道延長，交點將在1000公里外的西安，這是迄今世界上打鑿精度最高的甬道。

筆直的甬道從山體上開出，一直伸展到主峰的正下方，才鑿出墓室，以安放棺槨。

棺室的室頂正對著龜山的最高處，讓人不得不對漢代工匠的測量技術和開鑿工藝嘆為觀止。

甬道下面兩側還鑿有水槽，從墓室經甬道直通墓外。

整個甬道地面內高外低，呈1/1000的坡度，墓室的積水就是通過水槽排出墓外，注入地下岩石裂隙的，從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排水系統。

兩千多年前古代測量儀器非常簡陋，工匠全部在堅硬的岩石上作業，且雕鑿精細，結構奇特，他們是用什麼方法完成這項浩大工程並達到不可思議的精度呢？讓人費解。

巨大塞石

連一枚五分硬幣也無法塞進

對於自己的墓葬，劉注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入葬之後，用石塊將甬道口堵上，那種石塊規則方整，今人名之曰「塞石」。

劉注墓的塞石，竟有十三層之多。

目前，這些塞石皆完好無損，整整五十二塊。

每一層塞石分上下兩塊，塞上去後，那真叫嚴絲合縫，中間連一枚五分硬幣也塞不進去。

據專家考證，漢墓的甬道在當時處於龜山的半山腰，且塞石的質地不是龜山本身的石頭，它到底來源於什麼地方？在兩千多年前，生產力極其低下，當時的工匠是怎樣把重達幾噸的「巨無霸」送到甬道里的，而且還能分兩層緊密疊放？這一切都猶不可知。

楚王「顯靈」

千年之後 崖壁迎賓

在第六墓室，其北壁最西面的牆上，非常清晰地顯示著一個真人般大小的陰影，酷似一位老者，身著華服，峨冠博帶，面東而立，正欲趨步而西，作揖手迎客之狀。

這一現象顯現在楚王劉注墓中，人們就把這一奇景稱為「楚王迎賓」。

這一現象並不是什麼千年古景。

龜山漢墓發掘清理時並不存在，到1994年6月前後才逐漸形成。

先是夏天雨水較多，墓內裂隙滲水，牆上恍惚有個影子，慢慢地，冬天天氣乾燥時也常常出現，現在則非常清楚醒目地留在了墓壁上。

這位「楚王」頗有君子風度，王侯之儀，每天都對著前來參觀的中外遊客揖手相迎，偏偏沒人能夠解答它形成的原因，人們只好理解為兩千年前的楚王劉注早就預見到他的墓葬會成為旅遊勝地，故「顯靈」出來迎客。

夫妻同塋異穴

壼門開 為尋夫而來

據專家考證，楚王夫人下葬應該是在楚王下葬三四年之後，但楚王和夫人墓都是同時開鑿完成的。

漢代藏制講究夫妻同墓不同穴，重視的是靈魂的相會。

當時，兩個墓宮之間留有一道門，卻未開通，直到楚王夫人下葬後，才由工匠們「開門尋夫」。

能夠建造此墓的能工巧匠，把兩座墓宮勘測設計技術打造得天衣無縫、工整完善，但在這裡卻留下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問題。

楚王墓的樂舞室與王后墓樂舞室之間有壼門聯通，但這道門開鑿得很特別，東壁平直，西壁平面為曲尺形，即北面大而逐漸向南面縮小。

這裡是5個墓室中唯一一個開鑿不規劃的過道，也許建造者想通過壼門的變化暗示使用者性別的變化，但這一說法只是猜測，尚無法拷證。

「乳釘」？星宿分布圖？

楚王夫人之穴疑雲重重

考古發掘在劉注夫人的棺室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連封棺鐵釘都沒有，推定是根據地面上為穩定棺槨的凹線及凹坑，至於為什麼沒有發現棺木和遺骨，也一直是個未解之謎。

除此之外，劉注夫人的樂舞廳頂部結構與劉注墓中的截然不同。

屋頂上是拱形的，還有一些突出的小石包，儘管有人推斷小石包象徵滿天星斗，這種說法遭受質疑是因為劉注所有墓室中都沒有這種設計，劉注夫人墓室中的「滿天星斗」的真正含義是什麼？無人知曉。

墓室謎團難以一一盡數。

根據與楚王劉注同時代同爵級的諸侯王的墓葬制度類推，劉注下葬時應該身裹銀縷玉衣，有鑲玉漆棺，可是並沒有發現。

按照官制，劉注的官印應該是駝鈕金印，而在墓室中考古人員只發現了兩個龜印，都是私印，駝鈕金印是否跟隨他一起下葬也不清楚。

由於墓室被盜等原因，這些也都成了未解之謎。

「暗淡了刀光劍影，遠去了鼓角錚鳴」

九里山在歷史的長河中雖飽經創傷，今天卻日益煥發出青春的光澤。

過去，九里山找不到一條像樣的山路，登臨的人與雲龍山相比相去甚遠。

如今，九里山舊貌換新顏，以龜山漢墓為基礎，已成為具有鮮明的楚漢文化內涵及千年歷史底蘊的旅遊景區。

千年古剎白雲寺、平山寺等，處處展現著這片土地厚重的歷史文化；宋代文學家蘇東坡曾留下「佳處未易識，當有來者知」的白雲洞；全國唯一的中國炎黃聖旨博物館，中央電視台外景基地——漢城，更是遊人如織。

2014年9月，坐落在龜山漢墓東，被列為「江蘇七大賞梅勝地」的龜山探梅園對外開放，它是徐州龜山民博文化園的重要組成部分，園區種植了紅梅、綠梅、烏梅、臘梅等兩千餘梅樹，詩人徐書信來此賞梅之後賦詩「梅花魂」贊曰：「梅傲千姿雅，迎風蕊半開。

贈君含雪朵，香自枕邊來。

」吸引了各地遊客，尋香而來。

往日繁華風雲涌，已成墓穴地下藏。

九里山的每片山石都打造著古戰場的烙印，漢墓的每道斷垣殘瓦都寫滿歷史的紋絡。

登高俯瞰，駐足感懷，打開久遠時光的厚重塵封，也許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都能尋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感悟以及啟迪。

圖文：陳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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