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極簡史

西王母，俗稱王母娘娘。

一提到她，很多人就會想到牛郎織女、蟠桃會……好像她除了請人吃飯、毀人婚姻以外，沒有做過其他事。

▲ 動畫片《大鬧天宮》中的西王母形象

實際上，西王母的經歷，可比你們想像的要豐富得多。

在戰國至漢代成書的《山海經》中，已經出現了西王母的形象。

她住在遙遠的崑崙山，長著尾巴和尖牙：

「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

」

掌管的是疾病和刑罰：

「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是司天之癘及五殘。

」

還養了三青鳥作為寵物：

「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

」

那麼，這樣一個兇殘的半人半獸，是如何演變成高貴冷艷的王母娘娘的呢？這還要從她的居所——崑崙山說起。

▲ 馬王堆1號墓朱地彩繪漆棺頭擋所繪圖案，上面的高山就是崑崙山

在兩漢時期，人們相信，崑崙山是與天界諸神有著密切關係的神山，山上有各種珍禽異獸，還有不死樹、不死藥和喝下就能夠長生的神水。

崑崙山有三重境界：第一為崑崙之丘，凡人已經很難登頂；第二為涼風之山，登上它就能長生不老；第三為縣圃，進入這層境界就直接get到呼風喚雨的能力；縣圃往上就是天神的居所了。

▲ 西漢卜千秋墓壁畫《升仙圖》局部，墓主夫婦乘著龍和三頭鳥升仙

就像住在比弗利山莊的肯定是社會知名人士一樣，在漢代人的心目中，西王母既然住在如此高端的崑崙山，怎麼可能是半人半獸的妖怪呢？肯定是美麗善良慈祥還法力無邊的仙女嘛！

率先指出這一點的是著名文人司馬相如，他在《大人賦》中說：

「我見過西王母，她滿頭白髮，長生不老，坐在山洞裡，還有三足烏替她傳話。

好羨慕這種可以長生不老的神仙啊！」

淮南王劉安組織門客編寫的哲學著作《淮南子》也認為：

「西王母擁有長生不老藥，后羿的妻子嫦娥，就是從西王母那裡偷來了長生不老藥，飛到了月亮上。

」

▲ 馬王堆漢墓T形帛畫局部，月亮的下方有一女子形象，被認為是嫦娥

經過這些社會名流的大力鼓吹，人們對西王母的印象總算改觀了。

但西王母真正成為令全社會仰望的女仙，還要等到西漢末年。

漢哀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春天，函谷關以東發生旱災，

民眾中間突然流行起一種飾品——

西王母籌

這是一根小竹棍或者長蒿草，據說佩戴在身上，可以長生不老，對於隨時有性命之憂的災民來說，無疑是極大的誘惑。

於是，攜帶「西王母籌」的關東人民進入京城，也有很多四處流竄，把對西王母的崇拜推向全國。

到了夏天，京城裡甚至建起了西王母祠。

西王母的形象，也從此開始，大量地出現在畫像磚、畫像石、銅鏡上。

此時的西王母，總是端坐在上，身邊的寵物變成了三足烏，玉兔和蟾蜍賣力地搗著不死藥，還有很多羽人在服侍她。

▲ 羽人是神話中背生羽翼的仙人。

圖為西安出土的西漢青銅羽人

西王母籌只流行了很短的時間，但對西王母的崇拜，直到東漢仍在繼續。

人們怕西王母寂寞，便給她找了個丈夫，還很貼心地給她丈夫取名為「東王公」，以便組成CP。

但這位東王公可不如西王母神通廣大。

漢代志怪小說集《神異經》中就說：東王公沒有正經工作，每天消磨時間的方法就是左顧右盼，或者和其他仙女一起玩投壺，每一輪投壺要投1200支箭。

貪玩的東王公雖然也住在崑崙山上，但和西王母的住址距離有一萬九千里，兩人一年才能相會一次。

老婆不在家，東王公就可以盡情地泡妹子、玩遊戲。

▲ 武梁祠東壁畫像石上的東王公，位於最上層

這一時期的西王母，通常與東王公一起出現在漢畫上，兩位神仙一左一右，或一西一東，一般被安置在畫像石面、祠堂牆壁或立柱的最高位置上，玉兔、蟾蜍、三足烏、羽人一樣都不少，時不時還來一隻九尾狐。

有權有勢、長生不老，還有一個（雖然不怎麼爭氣的）老公，大概是西王母的仙路巔峰了吧。

▲ 在東漢武梁祠西壁畫像石中，西王母也位於最上層，可以通過頭飾的不同來簡單區分西王母與東王公。

西王母

東漢末年，道教興起，並將一直存在於神話中的西王母夫婦吸收進了自己的神仙體系，升仙得道的人，必須先拜見西王母、東王公，才能繼續前進，見到元始天尊。

葛洪《枕中書》認為：

「西王母是元始天王與太元聖母的女兒，管理著所有登仙得道的女子。

」

她在道教神仙體系中的這一職能，讓人民群眾寫出了不少「王母娘娘棒打鴛鴦」的故事。

她的形象就是這樣，逐漸從女仙變為冷酷無情的女仙。

▲ 元代永樂宮壁畫《朝元圖》中的西王母

《山海經》只流傳下來文字，道教的王母娘娘身上，民間色彩又過於濃重，要領略西王母真正的風采，還是要到漢畫中去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