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城市,留戀與顏值無關,她就是:安陽,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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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安陽一游是我的夙願。

這與我大學所學和書法愛好等有關,更與我的名字叫安陽有關。

上世紀60年代中期,剛記事的我就曾被叔叔、阿姨們不止一次地問起:「你叫安陽?這名字與河南安陽有啥關係嗎?」從那時起,似乎我與安陽這座城市便絲絲縷縷地勾連在了一起,年復一年。

2018年4月28日,借五一小長假,我來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正是——安陽。

來安陽的主要目的,是要看看在中國文字博物館和殷墟博物館中展覽的甲骨文實物。

中國文字博物館主體建築風格融合了現代與殷商宮殿要素,遠處看去,帶有紋飾的紅黑柱支撐起疊檐金頂,沉穩端莊、風格鮮明。

門前巍立18米高的「字」坊,與主體建築遙相呼應,令人震撼。

館內正方主廳的頂部為圓形鋼樑拼花玻璃穹頂,取「天圓地方」之意,可見用心。

館中展覽自發現甲骨文的王懿榮開始,遍及三層,螺旋上升。


​ 殷墟博物館地處殷墟博物苑內、洹河岸邊,建築風格質樸內斂。

為保護殷墟遺址地上自然面貌,博物館主體建築均在地下。

進入博物館需沿斜坡迴轉通道而入,地下中央庭院敞開向天,中間有方形水池映照天象,不時傳來的風聲鳥語,使觀者更覺天人合一、滄海一粟;結束參觀走出博物館後,幾步外就是洹河,佇立堤上懷古,更易悵然無言……

兩個展覽館展出的甲骨文實物不算少,能集中飽覽這麼多甲骨文實物對我來說尚屬首次。

徜徉展覽之中,觀各種大小、顏色、形狀不同的甲骨,品華夏文明發展的進程,溯漢字源流,嘆生死輪轉,當屬一種洗禮。

我雖多有接觸、研習中華傳統文化,但「博不精,專不透」,不說對甲骨文卜辭內容沒有研究,就是甲骨文的一般結論性概念了解也不多。

通過觀展,加之專家耿兄指點,使我淺薄的甲骨文知識立體、豐富不少。

如:

——刻寫甲骨文所用的甲骨多為龜腹骨和牛肩胛骨,其中龜甲占多數。

出土的完整或比較完整的甲骨較少,大多數為面積不大的碎片。

——甲骨文內容分占卜、記事兩類。

占卜用甲骨上的文字量不大,刻寫的位置根據占卜灼燒後裂紋所在位置而定。

記事用甲骨上的文字內容較多。

——一塊用作占卜的甲骨要經過整治、鑽鑿、灼燒、刻寫的過程。

占卜前要先在甲骨一面刻槽、鑽坑,然後用點燃的木炭進行灼燒,根據甲骨灼燒後出現的裂紋進行占卜,之後用文字(卜辭)記之。

完整的卜辭包括敘辭、命辭、占辭、驗辭四部分。

出土的甲骨也有只用於占卜而無文字的。

——大部分刻寫的甲骨文單字似乎僅有大半個大米粒大小,刻寫的筆道非常細,不能確定當時使用的是什麼刻寫工具。

甲骨文不僅有刻寫的,還有刻寫後塗朱塗墨的,這說明,當時的文字也要求美觀。

——甲骨文中也有朱書和墨書的簡單文辭,可證當時已有毛筆、硃砂和墨等。

——當時已經形成自上而下、由右到左的文字刻寫習慣,但也有例外。

…… ……

​​​ 從3000多年前的簡單表達,到今天漢字豐富多彩的傳情達意,從那時的龜甲,到現在的多種記錄載體,在歷史長河中,我們僅僅用了短短的3000多年,白駒過隙,地覆天翻。

今天,人工智慧風起雲湧,不要說3000年,誰又能預測100年後的世代狀況,文字和文字載體的發展變化呢?

除了甲骨文,博物館還展出了大量的出土青銅器,數量之多、品種之全、器形之大、鑄造之精良、紋飾之繁複神秘,無不令人眼花繚亂、嘆為觀止。

青銅器主要分為禮器和實用器兩種。

在出土的諸多商代青銅器中,1939年出土、現存於中國國家博物館的司母戊鼎(也有人稱「后母戊鼎」)就是禮器,也是最大的青銅器。

將人頭割下來置於銅甗中蒸,是殷商祭祀活動中最殘忍的形式之一。

展出的「銅甗與人頭」正是發掘出來見證這種祭祀活動的實物。


​​ 在銅甗面前駐足,遙想當時的生殺,莫名感慨油然而生,野蠻和文明實際只有很小的距離,甚至只在閃念之間。

今天,人類的文明程度進步了多少,文明社會中還有多少難以言說的不文明行為呢?

殷墟博物苑內多處遺址、遺蹟也是一定要看的。

車馬坑展示了我國考古發現的最早的畜力車實物標本。

甲骨坑被譽為「中國最早的檔案庫」。

1976年開始發掘的婦好墓是迄今為止發現的唯一一座保存完整、能確定墓主人身份的商代王室成員墓葬。

出土的隨葬物不僅有大量青銅器禮器、武器,還有各種不同用途的玉器等。

有「婦好」銘文的青銅鴞尊就是其中之一。

「汽柱甑形器」類似於我們今天的汽鍋,足見當時人們對食物美味的追求程度。

另外,在開放參觀的墓穴邊沿可見被腰斬的殉葬人骸骨,墓穴底部棺槨處仍依稀可見紅色硃砂痕跡……

袁世凱墓位於安陽北關區勝利路,又稱「袁林」。

袁林形制仿明清帝陵,但墓冢採用西式,中西合璧。

神道兩側分列的石馬、石虎、石獅和文官武將石像與明清帝王陵前所列不同,文官武將均採用袁執政時北洋政府裝束,石獅、石虎造型特別,雖也圓渾簡約,但貼服矮小、開臉平膩。


​​ 袁世凱是中國近代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曾任工部侍郎、山東巡撫、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等職,主持創立了北洋新軍。

1909年,袁世凱回籍隱居,韜光養晦。

辛亥鼎革之際,袁世凱起復,威逼清帝遜位,出任中華民國大總統,之後復辟帝制,因遭舉國反對又被迫取消帝制。

1916年6月,袁世凱在憂懼中病亡。

當年8月,北洋政府根據其「葬吾洹上」的遺願,葬袁於安陽。

人物也好,竊國也罷,最終都免不了歸於一抔黃土。

參觀之暇,我也轉了轉有「九府十八巷,七十二胡同」之稱的安陽老城區。

安陽老城區的道路無論寬窄,多經緯有度,這是過去城市規劃的功勞。

與上世紀中葉初期許多城市的規劃一樣,老城區中最好的地段路口也有新華書店。

今天,新華書店屋頂雖有安陽購書中心的招牌,但書店之樓已被分割出租,書店僅存於一隅,全國情況大抵亦然。

想來,全新的安陽書城一定早就坐落在安陽新區或安陽開發區或我不知道的什麼地方吧。

老城區北大街、鐘樓一帶依舊沿襲清晨洒掃之古風,儀式感頗強。

沿街各類小店遍布,風格各異,良莠混搭,當屬經濟發展過程中的無奈。

偶見成規模商場,條幅列隊,紅底黃字灌滿眼眸,一臉商業巴結,不禁苦笑。

經過老城改造,老城區保留下來的老房故宅越來越少。

修整的街巷和重建雕畫的仿古建築,自然已經不是原來的古味。

如同老先生演花旦,雖然勾了臉兒,綾羅綢緞地扮上,但卻沒了花旦的神韻。

這也是國內絕大多數文化古城面臨的普遍問題。

街邊,賣道口燒雞的門店不少,都宣稱正宗,但究竟哪家正宗?難考,故未敢下手。

各種麵館更多,只吃了同來順一家,湯味醇厚、面寬勁道、羊肉塊大量足,一碗下肚,絕對舒坦。

安陽賓館門前停車場中,剛剛建好投入使用的一排汽車充電樁,整齊、現代,格外醒目。

時間有限,一個名叫安陽的人安陽一日游,未及安陽新城與開發區,老城區遺蹟未能深入探僻尋幽,風土人情未能親近,扁粉菜、粉漿飯、三不沾、血糕等名吃未能入嘴。

未盡之所有,權當留個念想了。


​​

一個人、一座城市、一個時代,有其獨特的精神長相,這與顏值無關。

安陽歷史深厚,今天更是多有弘揚,儘管城市顏值與當下許多大城市相比仍算灰頭土臉,但底蘊、文化魅力或許正是其獨特的精神長相。

相信安陽的明天一定會更好。

坐在返程的高鐵列車上,忽然想起了一首歌:「我在這裡歡笑,我在這裡哭泣,我在這裡活著,也在這兒死去;我在這裡祈禱,我在這裡迷惘,我在這裡尋找,也在這兒失去……」我不禁輕輕自語:「安陽,安陽……」

(安陽 2018年5月4日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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