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本追源曉塘村:喚起那段塵封千年的記憶/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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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塘古城遺址

曉塘黃泥坡一號楚墓

株洲日報7月27日訊(鄒怡敏 文/圖)曉塘村位於茶陵縣秩堂鎮東北部,東臨合戶村,南接彭家祠村,西與安坑村及高隴鎮九渡、花竹村為鄰,北和江西省蓮花縣三板橋鄉天南村接壤。

這裡原是一個寧靜的小山村,因一起盜墓案,一個戰國古城遺址逐漸浮出水面。

去年9月,茶陵破獲一起盜墓案,繳獲6樣大件青銅陪葬品和4樣小件陪葬品。

經省文物局鑑定,部分被盜陪葬物品屬於東周戰國時期器物,為國家三級文物。

同年10月,市、縣文物局組建考古隊,對被盜的古墓進行搶救性發掘。

隨著發掘的進行,考古人員不僅發現了古墓群,還初步挖掘出了護城河、城牆、水井等遺址。

考古專家推測,這應該是戰國時期的軍事重鎮曉塘古城遺址。

這或將改寫株洲歷史的發現,讓曉塘這個小山村一下子走進了世人的視野。

曾經刀光劍影、烽火狼煙,如今是一派祥和寧靜、安居樂業,塵封千年的記憶,終於喚起。

極目遠望,追溯歷史,感慨萬千,猶如進入時光隧道。

人們心裡無數個問題油然而生:2000多年前,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是如何生活的?這些寶貴的文化遺產,在未來能否重放異彩?然而,歷史無法重現,完全掀開曉塘的面紗還有待時日。

在谷歌衛星圖上,仍可看出已被草木覆蓋的古城牆遺址,以及被分割成池塘的護城河。

(紅色圈出的部分)

古城遺址:「吳楚雄關」,見證楚人拓疆歷史

曉塘村裡,一處紅磚房邊的黃色山坡上長滿了楠竹,這裡是曉塘城牆遺址的一部分,沒有任何遮擋物,一塊「考古重地」的標牌顯示其與眾不同。

古城牆周長約1000米,城平面呈長方形,城牆外,因農業用途,曾經的護城河成了現在的池塘與水田,不過在谷歌衛星圖上,還是能看到曉塘古城牆遺址及護城河的大致風貌。

據史料記載,古城牆俗名虎蛇魚,因其內有似虎、蛇、魚三種形狀的地形而得名,《湖南通志》中的《茶陵地圖》謂「城塘關」,相傳建於東漢建安20年(公元215年),其狀迢迢一大圓形,東南北各有缺口,系古之城門。

土城外皆繞田塘,實為古之墊河,後間斷而成。

城西較高,似屬天然,其高處謂「寨里」。

離寨西北半里許有「將軍廟」遺址。

城內東南地勢低洼,現被村民蓄水灌田,城東北約一里許有關,謂「吳楚雄關」,有「市」謂「雄關市」,今稱塘下街。

72歲的朱有文還記得,自己8、9歲時,曉塘古城牆還很高,有4至5米,建國後,村民隨意取土製磚,將城牆挖壞了,「那時,有村民都撿到過青銅劍之類的東西,但當時不懂,有的人當廢鐵賣了,小孩子則拿來玩。

」朱有文說,有一次自己挖出來一把青銅劍,結果因不懂保護,隨手一掰就斷了。

其實,1986年第二次文物普查時,我市就發現了曉塘古城牆,但因條件限制,遲遲未能進行勘探發掘。

2008年,古城遺址被列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成了今人憑弔懷古之地。

對於曉塘古城的由來,市文物局局長席道合認為,在戰國中晚期,楚國東南部疆域已經擴展到了羅霄山脈,古城和古墓群是一個非常有力的證明。

「這裡為楚越交界地,在古城和古墓里表現出楚越共存文化。

」席道合稱,根據春秋戰國的背景,越為百越,星星點點,比較分散,「東南部越多為小支系,而楚國強勢向東南推進,為了防止江西、浙江、福建等一帶的越人造反,就在此建了一座城,既是政治中心,也是軍事城堡。

另外,楚國有個習慣,推進到一個地方就建一座城。

也有學者印證了這一說法,越國被楚國滅後,越族和楚人仍會發生小規模戰爭,由此推論曉塘古城為楚國防禦越國殘餘勢力而築的一個軍事據點。

而對茶陵文史有研究的茶陵人段立新則表示,曉塘古城也可能是越人建造。

「茶陵及湖南原本是百越之地,楚人是外來者。

要說古城是越人建的,後被楚人攻占了也說得通。

」不過,城內的分布格局如何,是不是茶陵的發祥地,還有待考證。

時光荏苒,古城仍在,透過歲月的濾網,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昨日肆虐流淌的血腥滲進泥土的微弱氣息。

駐足聆聽,耳邊似有隱隱的嘆息和呼號。

硝煙四起的年輪里,各方爭雄、金戈鐵馬、刀光劍影,這座城曾庇護了多少投奔它的人們?

被保護起來的曉塘荒塘坳越人墓

楚人墓與越人墓:文化密碼,或將被逐步揭開

穿過曉塘村八組陳小珍家的前坪,繞上其屋後小路,經布滿雜草的石板路和數間殘破民房,便到了九組黃泥坡,黃泥坡一號楚墓已發掘完畢,墓葬周邊圍起了約1人高的鐵絲網,寫著「考古重地」的紅色標牌頗有幾分威嚴之感。

墓葬邊上長了不少雜草,一筐沾滿泥土的手套顯示考古人員曾在此地進行搶救性發掘,往下看去,墓葬內已用塑料薄膜覆蓋,深度超過10米。

3年前,陳小珍並不知道,她家屋後的「山包包」竟然是一座有著2000多年歷史的楚人墓。

她回憶,2012年2、3月,她家正在建新房,那段時間,村裡來了幾個操著江西地區口音的「生面孔」。

「他們隔段時間就會從我家門口經過,我問他們是幹什麼的,對方答是來探礦的,以前這裡確實有鐵礦,因此我也沒想太多。

」陳小珍說,村裡人淳樸簡單,根本沒想過他們是來盜墓的。

有一天,她發現家裡建房的木料少了,她懷疑是幾個「生面孔」偷了,便沿著屋後的小路找了過去,結果發現這夥人在「山包包」上挖了一個直徑約1米的洞,而木料就順著洞口用繩子吊了下去。

許是怕陳小珍起疑心,幾個「生面孔」賠償了木料的錢,沒過多久,這幾個人便不見了蹤影,其實,那會他們已經從楚墓盜取了青銅炫紋獸面含環壺、青銅雙耳三足鼎、青銅三足鼎等物品。

「直到警察帶著他們來村裡指認現場,大夥才知道他們是來盜墓的,而這裡竟是戰國時期的楚墓。

」陳小珍說。

經過搶救性發掘,黃泥坡一號楚墓出土了銅盤、銅帶鉤、玉璧、漆耳杯等器物,市文物局局長席道合分析,墓主是個很有文化素養的人,具有較高的審美意識。

「株洲以前發現的都是小型的楚墓,而黃泥坡的楚墓屬於中型楚墓葬,證明他的身份也很高。

」席道合說,在古代來說,身份高的人一般是大官,或者是具有聲望的知識分子,也就是所謂的士大夫。

「雖然還無法確定,但這個楚墓主應該是士大夫級別的人物。

而距離黃泥坡一號楚墓不遠的荒塘坳越人墓,出土的文物除了生活器物,更多的是兵器。

這些兵器之中,長、短兵器都有,包括銅劍、銅戈、箭鏃等。

在當時,貴族用青銅器,平民用陶器。

越人墓墓主擁有當時稀缺的青瓷罐,說明墓主的身份相當高,而這裡又是一個軍事邊邑,綜合來看,「墓主應該在這擔當守城的將領。

」席道合說。

村民們說,村裡雖然也流傳著一些戰國時期的故事,但大家並不曾想到自己腳下的土地竟是沉睡了千年的古城。

是啊,先人與我們一樣,都在這片黃土上休養生息、繁衍發展,他們封存著曾經的繁華和榮耀,見證著生活的滄桑演變,也埋藏著傳承不斷的文化密碼,即使隔了千年的時光,也依然有種特殊的共鳴感。

輕輕撫摸這片先人們曾經安居和征戰的土地,便也像是擁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親人般吧。

曉塘村潭氏在孚公祠

氏族祠堂:鄉愁在這裡安放

7月的正午,太陽毒得很,抹去流入頸窩的汗水,我在村道的一個分岔路口選擇了向左,走向一棟白牆青瓦、四角上翹的老建築。

這裡是「在孚公祠」,曉塘村現存的譚氏宗祠中的一個。

祠堂不大,乾淨清幽,門口有一些沒完全撕掉的舊告示,顯得略微凌亂,朱紅色的祠門和廊柱有些褪色但依然堅挺,一位穿著白色汗衫的老人搖著蒲扇慢慢踱出祠堂,溫和地對我這個陌生人笑笑,一條黃黑雜色的土狗搖著尾巴望向堂內,堂內擺著幾張桌子,老老少少坐在長板凳上圍在天井邊談笑,一切頗為安逸。

曉塘村有13個組,2700多人,居民以譚、彭、陳、朱等姓氏為主,其中譚氏最多,占了約八成。

與秩堂鎮許多鄉村一樣,曉塘村每一個姓氏背後,幾乎都有一個或多個祠堂,最多時,全村有10餘個祠堂。

「在過去,村裡最好的建築物就是祠堂,它集中了族人最大的財力、物力、人力,祠堂不僅用於祭祀,也是大家的活動場所。

」朱有文介紹,許是和曉塘古時是軍事重地有關,曉塘人歷來尚武。

他仍然記得,少年時期的夜晚總是熱熱鬧鬧的,村裡的男孩子總會聚集在自家祠堂門口練武,昏黃的燈光下,伴隨著蟬鳴蛙叫,一個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拿著刀對練、或比試拳腳,練得累了便席地而坐唱上幾曲湘韻十足的花鼓戲,「現在我還能比劃幾招、唱上幾句呢。

」朱有文說。

不過,現在村裡已經沒有人練武了,最後的幾個武師也於數年前去世了,但祠堂祭祖這項活動卻一直流傳了下來。

在曉塘,各家祠堂均設神龕,供奉歷代先祖,「每到清明、冬至,各姓氏的男丁均要趕到自家祠堂,燃炮點香祭奠祖先。

」村支書譚桂德介紹,時至今日,村裡還保留著的9個祠堂依然模糊地維持著它族權集中體現的地位,祭祀祖先、聚眾議事等,都在祠堂進行。

儘管許多曉塘人選擇了收拾行囊外出體驗花花世界,但前來尋根問祖者有之,回鄉捐資扶貧者有之,助學敬老者有之,弘揚孝德傳統文化者亦有之,祠堂,這片土地的歷史坐標,正被開拓為當地人凝聚共識、籌措資源的重要場所,成為鄉愁妥善安放的寧靜之地。

【消失的遺蹟】

1——仁威觀

仁威觀位於曉塘村之東,茶陵州志上稱曉槎觀,為茶陵四大名觀之一,建於北宋仁宗八年(公元1030年)。

該觀原始規模頗大,道士眾多,前來朝拜祭祀的善信絡繹不絕。

後因年久失修,住觀道士逐漸減少,殿宇房屋逐漸破敗。

解放初期,正殿全幢為鹿平公捐款重建,前幢不知建自何年,後殿一進兩幢,系紹義、全安兩前輩集資修建。

左設法堂,前有戲台,正殿均供奉三皇五帝諸神像。

新中國成立前,曉槎、合戶兩村每晚輪流點燈,觀內常年燈火通明。

1949年以後,店內神像全被破壞,殿宇改成學校,1966年村建禮堂時,將正殿、戲台拆毀。

1974年村裡搞水利建設又將後殿全部拆毀,僅存空坪一塊。

1981年後,空坪又被村民建房所占,道觀不復存在。

當地村民朱有文示意將軍廟原址所在位置

2——將軍廟

古城圍西北一側與「寨里」相隔約200米遠的山麓,有一個叫「將軍廟」的地方,廟已不存在,剩下的只有兩棵百年古樟。

將軍廟周邊雜草叢生,頗為隱秘,在當地,這是一個極具神秘色彩、令人敬畏的地方。

「相傳楚國的一個將軍戰死沙場,人們為了紀念他,就建造了一個將軍廟。

」朱有文回憶,將軍廟並不大,大約2平方米,但逢年過節,人們總要來此地放炮燒香朝拜。

不過建國後,將軍廟的磚就被村民搬的搬,毀的毀,廟也就不存在了。

【記者手記】

喚醒記憶更要保護記憶

任何一座城市乃至一個古老的自然村,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都沉澱著自己相對獨立厚重的文化底蘊,它不僅是當地群眾的感情紐帶,更承載著眾多滲透骨髓的文化基因。

曉塘有幸,歷經2000餘年歲月洗禮的先秦古城遺址能重見天日,這裡的一磚一瓦、一瓷一片都是故事,它們的古老氣息,讓今天的曉塘人更多了一分來自歷史深處的底氣。

然而,喚醒沉睡的記憶只是第一步,如何保護延續這份歷史的饋贈才是最緊要的。

曉塘古城發掘完成後,楚越古墓遺址搭建了專業竹棚進行原址保護,為防止墓壁開裂對墓壁整體覆蓋了薄膜進行保濕。

茶陵縣文物局在3處文物點豎立了簡易宣傳展示牌,2處古墓還聘請了3名當地老百姓進行看護。

市文物局正在對出土的文物進行清洗修復等工作,並正在編制出土文物國家保護修複課題方案,近期將向國家文物局申報。

我們欣喜地看到,各級各部門對保護古城肌理所做的努力,有機統一地保護與整合無疑是最理性、最科學,也是對古城保護最負責的一種態度,值得肯定和推崇,能持續有效的保護下去,便也是對歷史的一種關照了。

(本版部分資料來自《秩堂鎮志》,市文物局考古隊副隊長黃陽秋、茶陵縣文物局副局長李志鴻、秩堂鎮政府范春紅對此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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