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張廳來訪

這件事情，雖然只能算是九三零碎屍案的餘波，但是其影響甚至還遠遠在九三零碎屍案之上——誰能想到，會有這麼一條大魚，藏的這麼深，而且，是被這樣一種甚至有些不經意的方式揪出來，還是直接重傷刑警隊長，如果任其逃脫下去，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就連省里張廳，都直接放下手裡的事情，驅車來到江安醫院裡來探望許一良。

主要還是因為，從何局口中，他也得知了許一良的病情。

畢竟生死之交，這事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所以知道消息就來了。

如今許一良的病情，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包括他自己。

這是大傢伙兒合計到最後一致做出的決定：隊長太拼了，一查起案子就不要命的鑽裡頭，萬一瞞著他，他還像以前那樣，那說不定哪天就倒下了，誰也不想看到。

所以，最後還是由何局告訴了他。

許一良自己倒是很平靜，抬頭看了一眼何局：「醫生說沒說，我這有沒有個時間啊啥的。

」

他這話意思，何局是聽懂了，是說能活到什麼時候。

一聽他這麼說，再看看他蠟黃的臉整個都凹下去了，幾天的時間，人瘦的像個木乃伊一樣。

何局這麼大歲數的老爺們，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沒忍住眼圈都紅了：「老許，甭想那麼多，好好養你的。

」

張廳進來的時候，何局跟許一良兩個都各自滿腹心事地有一搭沒一搭說這話，看見張廳進來，何局趕緊站起來：「張廳。

」

張廳一揮手：「坐著坐著。

」

許一良神氣淡淡的，抬眼看了他一下：「今兒個身子不舒服，就不請安了。

」

本來張廳一路都鎖著眉，擔心著他的病，一聽到這話，又忍不住想笑，上去拍了他一下；「成，知道你精神頭還在就行。

好些沒？」

許一良伸伸胳膊，錘下胸口：「好是好了，就怕待著沒幾天就悶壞了。

」他在眾人面前，一貫都是板著張嚴肅臉，也只有這兩個知道他過往，能夠交心的談的人目前，難得流露這樣的神情動作。

「悶壞了也得待著，讓你平時玩命地悶頭干。

」張廳一屁股在病床跟前坐下來，看著他，還是不由自主收起了笑：「老許，說實話，歇歇吧。

」

許一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

何局抬頭瞥了他一眼：「我怎麼聽說，上次抓捕吳玉磊的時候，你當場就差點扛不住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讓我們心裡怎麼扛得住？」

「方宇還是吳廣峰跟你多嘴了？」許一良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手底下那幫小子擔心他，嘴上卻不肯服軟，「我要是真怎麼滴了。

能撐到今天？「

「行了老許。

」張廳皺著眉，掏出煙來想想許一良現在的情況，又塞回去了，抬頭看見許一良眼死死盯著他的煙，不由得又想笑：「你就素著吧。

」說完又嘆口氣；「老許，不行的話就退了吧，你也差不多到年齡了。

警隊不缺你一個人才，我們幾個，可不能少了你這個老兄弟。

」

何局在一旁剛要幫腔，這時電話響了，他看了一下說道：「張廳，你倆滿聊著，我有點事情。

」

張廳點點頭，知道這新的案子出來，許一良這個扛大旗的又倒下了，少不得他要忙活。

等何局出去了，許一良才悶悶地說：「這是卸磨殺驢呢，嫌我老了不中用了，就想往外頭推了？我聽著滿嘴的嫌棄。

」

「說正經的。

老許。

」張廳太高了聲調，「你以為我放得下讓你退？但凡你能撐著，我會放你走？咱們認識這些年了，聽完說一句，別逞強了，歲數擺著呢。

你說這次吧，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我怕我這後半輩子，也沒個安穩覺了。

」

許一良點點頭：「那是，我要是真下去了，肯定比這邊閒得慌，天天晚上託夢給你打麻將。

」

張廳摘了帽子就要往他身上甩，惦記他是個病人，甩到身上了又收回來：「你行了啊。

」也是這一瞥眼間，讓許一良看見他也是半頭斑白，才想到兩個人差不多的年紀，張廳比他略小些，也是半百之年，忽然就沉默下來。

張廳見他不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皺著眉問他：「這次的事情，怎麼回事？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案子，沒見哪次你能失手成這個樣子，差點把自己折進去。

」

「老了，不中用了。

」許一良搖搖頭。

「得了吧你，是不是因為那個陸顏，搞得你心慌了。

」張廳看著他，「不過這小孩也真是夠神奇啊，要沒了他，你們這案子，恐怕真的就留著這麼大條尾巴了吧？」

這點許一良不否認，點點頭：「還真是，不過估計也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

」

「別介啊。

那警隊警局那麼多貓，還有你這個貓王帶頭，也沒見抓住那麼大個死耗子，結果他一個非科班的，到頭來把你們全給蓋了，臉疼不疼啊？」張廳調侃他。

許一良瞅他一眼：「你不是來探病的，是來給我添堵的吧？這次的事，我請罪，怪我先前沒有繼續追查下去，導致安禾還逍遙法外，差點出了人命，這是我的責任。

」

「行了行了，將功補過，這次能把安禾擊斃，案子徹底了了，你也傷成這樣，還追究什麼責任。

」張廳笑了一氣，認真地說道：「老許，說認真的，電話錄音我聽了，這小子，有點本事，說實話我真的是不知道他底子這麼好，邏輯思維絲毫不差，而且沉得下心來去想，頭腦也靈活，要是當時我知道這些，肯定不會幫你的忙把他踢下來。

就不知道他現在什麼個想法，我是真的覺得，錯過這麼個人才，挺可惜的。

」

「想都別想，他不行。

」許一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你要真想要他進警隊，那也成，等我閉了眼咽了氣，你直接把人招進來，升他當隊長我都不反對。

但是只要我有一口氣，除非咱倆翻臉，否則這事以後都不許提。

」

「老許！」張廳也動了氣，「我再缺人再惜才也不短他一個。

但是幾十年下來的兄弟還剩幾個？你要張口閉口拿這條命開玩笑，我先翻臉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