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古墓里的神秘石牌

安陽曹操墓內出土的大量石牌，既是證明曹操墓真實性的證據，也曾被認為是作假者的「工具」；洛陽曹休墓有印章，但並沒有石牌；而近日，洛陽西朱村曹魏大墓中出土了比曹操墓數量還多的石牌……

這些石牌有什麼神秘之處呢？

曹操墓石牌。

安陽曹操墓因為歷史上多次被盜，只出土了200多件文物，其中刻有字的小石牌多達60件。

這些石牌形制大體分兩類：圭形石牌、六邊形石牌，都不到一個成人巴掌大。

石牌刻文內容主要是墓主衣物、文房用品、日用器物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是標有「魏武王常所用」的石牌，如「魏武王常所用格虎大戟」、「魏武王常所用格虎短矛」等銘文。

還有一件「魏武王常所用慰項石」，是直接刻在石枕上，並沒有發現單獨的石牌。

曹操墓石牌。

這些文字材料為研究確定墓主身份提供了重要的、最直接的歷史依據。

但，也有人以「石牌造假」來推論曹操墓為假的。

當時認為「石牌造假」者的理由有以下幾種：以前沒有發現過類似的石牌；石牌文字隸書不符合曹魏時期的書寫風格；文字內容有錯誤等等。

還有人聲稱已經找到了造假石牌使用的模具。

對於這些理由，權威專家曾分別一一進行了解答，也得到了社會的認可。

曹操墓石牌。

我曾記得有兩位專家的解釋非常有趣，不妨再次與大家分享——

對於「造假石牌模具」的說法，曹操墓考古發掘領隊潘偉斌當時就說：曹操墓中出土的石牌都是青石質的，不是水泥或石膏等可塑的材質，要造假也根本用不上什麼模具。

對於石牌的真假，我國著名的文字和碑刻研究專家趙超曾說，這些記錄遺物的石牌有相似的形制、書寫內容，體現了一種禮儀制度，不是任何人隨便一想就能做出來的——

有一個石牌上寫著「木墨行清」，而現代人大多不知道「行清」是什麼東西。

「行清」就是廁所。

我們從一些史書的註解中知道，在東漢中期到曹魏中期，都是把廁所叫「行清」。

這是一個比較好的斷代證據。

有些人曾經提出石牌是不是偽造的，我就拿這個例證，恐怕當代人沒有這麼高的文化水平和文獻水平來造出「行清」這個詞。

還有一個石牌上有「出圃床」這個詞。

出圃床是什麼？出圃是古代賭博的一種遊戲，出圃床是古代賭博的棋盤。

根據文獻記載，出圃這種遊戲出現在東漢初期，在曹魏、南北朝時期是非常流行的。

趙超先生所說的「禮儀制度」指的是流行在秦漢時期喪葬文化中的「遣策」制度。

秦漢時期，厚葬成風。

「富者繡牆題湊，中者梓棺楩槨，貧者畫荒衣袍，繒囊緹橐。

」甚至達到了「法令不能禁，禮義不能止」的程度。

當時流行在墓葬中留下記錄隨葬品數量、品種、名稱的竹簡或者木牘。

《儀禮·既夕禮》：「書遣於策。

」 鄭玄註：「策，簡也；遣猶送也，謂所當藏茵以下。

」賈公彥疏：「則盡遣送死者明器之等並贈死者玩好之物，名字多，故書之於策。

」

有專家考證說，秦漢時期並沒有「遣策」這個名詞。

1954年,長沙仰天湖25號墓所出竹簡在北京展出期間，葉恭綽先生經過初步研究認為「策中所書名物,大抵皆金屬、絲屬，其為賵贈遣送之物，無可疑者，因斷此項竹簡，當即儀禮中之遣策。

」發掘報告中遂稱之為「遣策」。

此後多沿襲這一名稱,把這種記載隨葬品的竹木簡稱為「遣策」。

幾十年來的秦漢大墓考古發掘中，發現的「遣策」數量不少，形制也不一。

馬王堆漢墓遣策。

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遣策有竹簡312支，記錄的隨葬物品有漆器、陶器、衣物、食物、樂器等。

海昏侯墓遣策。

2015年海昏侯漢墓的發掘轟動海內外，出土大量精美文物。

考古工作者在墓室里發現許多漆箱子，每個箱子外面都掛了一個小牌（木楬），即遣策，遣策上面描述了箱子裡裝的物件。

另外，在主墓室還發現有幾十塊帶有文字的木牘，從其內容上看，也是屬於遣。

近日，洛陽西朱村曹魏時期大墓的發掘引人關注。

在這座大墓中，出土完整石牌180多塊，殘塊100多塊，大量石牌上文字的含義還有待研究。

就目前所知，文字內容為隨葬品的清單，內容豐富，包括衣衾、葬儀、器用、陳設、文房用具、梳妝用具及飾品、食物、戲具、雜具等十幾個門類，石牌的尺寸及書寫內容、格式和「曹操墓」所出刻銘石牌相似。

洛陽曹魏墓石牌。

領隊王咸秋介紹說，經過初步的研究，刻銘石牌中具有明顯性別指向的主要是服飾類，出現了女性的衣服和飾品，比如「蔽結」、「叉」等，但同時也出現了男性的頭巾，包括「武冠」等。

王咸秋認為，總體來說，刻銘石牌體現的女性特徵較為明顯，男性服飾是否只具有某種象徵意義，需深入研究。

洛陽曹魏墓石牌。

出土刻銘石牌此前僅見於曹操墓，具有明顯的時代和等級指向，並且刻銘石牌的尺寸和書體、格式、內容等均高度一致。

這引起了專家們的極大興趣。

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趙化成說，這座曹魏大墓出現後，對曹操高陵的真實性起到了很好的印證作用，各種謠言不攻自破。

兩座墓都發現了石牌，仔細對比石牌上的文字，無論書寫還是內容本身都高度一致，可以反映出當時的語言環境，這是無法造假的。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曹操墓考古發掘領隊潘偉斌說，刻銘石牌此前僅見於西高穴曹操高陵，這為安陽曹操墓再添佐證，同時又相互印證、相互支撐。

有專家認為，曹操墓有石牌，曹休墓沒有石牌，洛陽西朱村曹魏時期大墓也有石牌，說明墓主人的地位應該是高於曹休的帝後級別。

作者：張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