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盡人間萬卷書,不如讀懂馬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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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未都,1955年生於北京,祖籍山東。
當過工人、作家、編輯、收藏家、文物鑑定家……現在的身份是新中國第一家私人博物館——觀復古典藝術博物館創辦人及現任館長。
很多人認為,54歲的馬未都在《百家講壇》上一躍龍門,大器晚成。
其實,早在1981年,他就是全國最紅的作家。
這年頭,文化人走紅,總免不了這幾樣:新書大賣,粉絲如雲,媒體寵兒,嘉宴上賓。
一般,到了這個地步的「腕兒」都會收起自得,擺出謙退沖淡的樣兒。
馬未都卻不來這套,他坦言喜歡和大家討論交流,喜歡奔走忙碌,口吻平和淡然。
馬未都擅長講課,鏡頭前娓娓道來,訪談中怡然自得,妙趣頻出。
待人接物,圓融無礙,難怪他說「我是社會裡的一條魚」。
可是,再滑的魚,也有喝不慣的水。
馬未都不樂意拍照,尤其討厭記者要他笑。
因此,雜誌封面上的他不是焉焉的,就是有點賭氣,總是笑得不大自在。
對此,他用那地道的北京腔評論說:「我想笑才笑,裝笑,那多傻啊。
」
面對不同的仰慕者,馬未都總能以他那「大將之風」的口吻不厭其煩地重複他的經歷,他的樂趣,他的理想……「馬扎」們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可又有多少人了解他呢?
馬未都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牆上貼著八個大字:團結、緊張、嚴肅、活潑。
嚴肅了還能活潑,這不是扯淡嗎?
馬未都隱隱感覺,這不是他要的人生。
1966年,馬未都小學四年級,恰逢文革,無學可上,只好輟學。
從此一生行走江湖,個人履歷學歷那一欄永遠都是小學四年級。
三年後,馬未都14歲,父親帶著他去了東北空軍五七幹校,五七幹校用廢置的機場改建而成,馬未都全家四口與另外一家三口,分了一間房。
由於革命需要,硬生生擠成了一家人。
到東北後,不僅天寒地凍,馬未都也像當時的大多數中國人一樣常常挨餓。
在五七幹校那段日子,鄰居有本《紅樓夢》,他借去讀,飯也不吃,覺也不睡。
他抱著書,感覺文學這東西像炸彈一樣在他心裡炸開。
從那以後,馬未都嗜書成癖,只要帶字的紙,抓著就要讀得一點不剩。
連看見有人拿書去糊牆,他也要先借來讀個通透。
馬未都在人生最迷茫的時候,用讀書來安慰自己,讀著讀著便從書中走出一個新的自己來。
1975年底,馬未都返京,被分配到航天無人部當銑床銑工。
每天8小時的活兒,他1小時就搞定,溜進單位圖書館,肆意飽讀。
凡有時間,便泡到圖書館。
80年代初,文學熱,全國三個青年,兩個半搞創作。
馬未都身高一米八,體重就100來斤。
因為人瘦毛長,故取筆名瘦馬。
1981年,馬未都26歲。
在《中國青年報》發表了小說《今夜月兒圓》。
寫的是一個車工被車間女神愛上的故事。
那年代,愛情是個稀缺品,人見人愛。
文學被禁錮十餘年後,剛剛開閘放水,全民沸騰。
當年《中國青年報》的發行量500萬份,每人傳閱10次,閱讀累積5000萬人次。
馬未都的《今夜月兒圓》就成了最頂級的爆款。
馬未都從此一炮而紅,從小學四年級輟學的小青年,一把逆襲成了全國最知名的大作家。
大火之後,讀者來信雪片般從祖國大地撲面而來。
馬未都第一天收到了幾十封,「瘦馬」趴下來寫了一天回信。
第二天,馬未都打開家門,郵局直接拉來一卡車讀者來信。
1982年,他被調入《青年文學》做編輯。
到了編輯部,他傻了,原來和他當同事的,不是大作家,就是大記者、大編輯,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小學沒畢業的白丁。
馬未都的雖然學歷最低,但眼力卻是最好,80年代最負盛名的作家,莫言、余華、蘇童,劉震雲,稿子都是從他手裡過的,他沙裡淘金淘出一大堆好作家。
有一天,有人告訴馬未都,說有個叫王朔的小孩想見他。
那時候的王朔還是個愣頭青,圓頭圓腦,羞澀靦腆,還說話臉紅,馬未都問:你的稿子呢?
王朔把自己寫的《橡皮人》拿給馬未都,馬未都翻開,開頭第一句寫的是:一切都是從我第一次遺精開始的。
馬未都眼前一亮,翻了幾頁,發現這小說真好。
但雜誌社的其他編輯看了,都說:怎麼能如此赤裸?肯定不能發表。
為發這篇小說,馬未都跟那些老編輯拍了桌子:誰說不能發表,我偏要發表。
結果《橡皮人》發表後,王朔紅遍全國,引領整個80年代。
▲馬未都和王朔
此時的瘦馬,一半精力繼續經營著文學理想,另一半精力,被他逐漸轉移到購買「老物件」上。
馬未都打小就對這些有著歷史印跡的老物件充滿濃厚的興趣。
他回憶起童年參觀博物館的經歷:「我的印象就是老師說,『快跟上快跟上』,永遠說這種話,就是一個跟一個,但我就永遠落在最後,就要看,而且想要看明白。
」
上世紀80年代初,北京有一個專門的國營文物收購點,每天早晨門沒開,就有許多農民推著自行車,車把上掛著老瓷器在那等著,排隊的人足有一里路長。
一隻康雍乾三代的官窯碗才10塊錢。
馬未都每天上班前總要先去那兒轉轉,見著什麼喜愛的,就省包煙錢買下來,久而久之,淘點老東西也成了一種習慣。
馬未都從地攤上買過幾塊錢的瓷器,那時也不管真假,第一概念就是好看不好看,憑直覺玩味、摩挲。
開竅是兩三年後的事了。
一天,一個文物局老頭神神秘秘地拿個青花罐給他,說只要認真看,就能看出年代來。
他買了個,回家擱床上,床頭有盞百瓦檯燈,天天抱著看,一趴好幾個鐘頭,翻來覆去看,直到睡著了。
睡到半夜突然就驚醒了,醍醐灌頂一般,原來這東西真有規律的。
他算是開悟了。
初涉收藏,其實老馬也上過不少當。
一次,他從一個農民手裡買下一件瓷器後,見那人一副落魄樣,就邀他回家共同吃飯。
那人吃飽後特別激動說:「您對我太好了,這是我離家後吃過的最好的一頓飯,酒有點喝多了,實在不好意思再騙您,剛才賣給您的瓷器是假的。
」說完撒腿就跑了。
更讓馬未都苦惱的不是東西看走了眼,而是找不到知音。
在那個「破四舊」風氣猶在、文革陰霾未盡的時期,這些不難解釋。
馬未都四處收藏古董的時候,周圍人都沒興致,大家都覺得這是遺老遺少才幹的事。
「買完東西不給別人看不過癮,必須給別人看」馬未都心裡很痒痒。
有一天,他抱著一個新買的大罐子去找一個朋友顯擺。
結果到了他家,明明聽見裡面有人聲,但敲門門不開。
好不容易總算把門敲開了,一進門便發現屋子裡四五人神色慌張,他也不管,把大青花罐子拿出來,往電視上一擱,這時才發現電視機是熱的,再看那幾人慌張的神色,恍然大悟:原來他們鎖在屋子裡看片呢。
馬未都說:「錄像什麼時候都能看,先看我的這個吧,清朝的,特棒!」。
那哥幾個一聽就樂了:別逗了,我們這看的才是寶貝,日本的,忒正點!
「當時我拿著瓷器找誰誰都不理我,說我是傻帽兒。
現在全國各地每天都有人拿著瓷器找我鑑定。
這社會,變化也太大了」。
更有一回,他進村「收貨」,被誣成投機倒把,給吊樹上,整兩天,後來王朔拿了2000塊錢才救了下來。
海岩
在北京城,馬未都有一大堆不正經的朋友,其中就有王朔和馮小剛,幾個人經常去找海岩蹭吃蹭喝。
海岩不姓海,姓侶,在崑崙飯店當大經理,是那個年代少有的穿西裝皮鞋走道的稀有物種。
馬未都幾個人得閒就去崑崙飯店,見到海岩就喊:哎呦喂,侶總,侶總,您吃了沒?
海岩一看就懂了,安排一桌好菜,等吃完了就跑過來簽單。
酒足飯飽,幾個人膩在崑崙飯店游泳池裡。
整個游泳池,來來回回就他們幾個男的,一個女人都沒有,寡淡得不行。
他們膩在那兒神侃,聊劇本,結果遊了大半年,水都游髒了,一個劇本都沒寫出來。
1988年,30歲的馬未都認識了74歲的王世襄。
沒事就往王世襄家裡跑,聽王老聊古董,聽著入迷。
再拚命三郎也抵不過名師指路,王世襄,號稱京東第一玩家,主攻硬木家具,至於架鷹鬥蛐蛐逮野兔更是不在話下。
馬未都跟王世襄先生在一起,學到了不少東西。
當時,馬未都單位8點上班,馬未都每周兩次六點出門。
騎著自行車,挎著大黃包,鏈條都蹬紅了奔玉淵潭公園東門,去趕古董早市。
馬未都最終成了收藏家,也是託了時代的福:在他開始收藏的時候,文物都便宜,一個碗3塊錢,他寫一篇小說能掙好幾十塊錢,夠買好多碗了;擱在現在,就是寫一本書也未必能買回一隻碗。
馬未都與收藏大家王世襄先生
1990年,馬未都帶著他的筆名「瘦馬」,從文學圈消失了。
馬未都算是把工作裸辭的鼻祖,就給出版社打了一個電話:我以後不來了。
很多人不理解,那時候國內文壇牛氣沖天,三個BAT董事長加起來都沒有半個作家牛逼。
而馬未都是作家的伯樂爺爺,更牛逼。
馬未都卻說不要就不要了。
因為那幾年,馬未都親眼看見文壇的墮落,文化圈變成了名利場。
作家們爭相給評委們送禮,買獎,買版面。
那時候人土,送禮也土,都送土特產。
收了孝感麻糖的評委,說湖北作家應該獲獎。
拿了山西汾酒的評委,給山西的作家走後門。
純潔的文學界已經不純潔了,文學既然髒了,那我索性斷手不要了。
你們不滾,我滾行了吧。
馬未都離開了!
馬未都辭職後,與王朔、劉震雲幾個人組建了「海馬影視創作室」,拍了電視劇《海馬歌舞廳》,策劃了電視劇《渴望》,創作了《編輯部的故事》。
在過去20年的中國影視劇史上有這樣幾個大名鼎鼎的編劇,他們的作品影響了幾代人,他們的名字也是家喻戶曉:王朔、海岩、劉震雲、馬未都、莫言、梁左。
這幾個人的名字只要打在編劇欄中就是一種高質量、良心劇的保證,而且在特定的那幾年他們更是影視劇的金字招牌。
而這幾位同時出現在《海馬歌舞廳》編劇中,這個編劇隊伍強大到至今還被稱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之所以叫《海馬歌舞廳》是因為馬未都曾經開過一個歌舞廳,名字就叫「海馬歌舞廳」,劇中的很多事件也是來源於現實生活中發生的,而王朔等人更是經常前去遊玩,一來二去的就有了這部作品。
電視劇火了,錢一下子像潮水向他涌過來。
但他也看清了,影視圈比文學圈更勢利、更赤裸、更名利場。
馬未都心裡不舒坦:這不是我要的生活。
然後又毅然離開了影視圈。
人總是這樣,只有當你認真地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才會分清理想和慾望的區別。
理想就是當你想它時,你是快樂的。
慾望就是當你想它時,你是痛苦的!
兜兜轉轉之後,他發現,古玩收藏,才是他一生最想做的事情。
從此之後,世間再也沒有編劇馬未都,也沒有作家馬未都。
只有一個慢悠悠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四九城的「散人」馬未都。
他與工匠、民俗藝人混在一起。
他放眼望去,滿街都是寶貝兒,人們爭著淘汰老家具,換上電鍍的,人們爭著淘汰木床,換上席夢思,馬未都照單全收。
最後以至於胡同里大媽看到他,都說:那個收舊板凳、舊椅子的又來啦!
為弄清各個歷史時期陶瓷的特徵,馬未都天天鑽去故宮。
古瓷館光線不好,馬未都每次去,總帶手電筒。
管理員都對他起疑心:這個小眼睛,每天拿著手電筒,琢磨啥呢?
一天,他跟工作人員說展廂里的一個瓷瓶有人動過。
工作人員說:別逗了,我天天在,沒人動。
馬未都又說,不信,你去問問其他人。
工作人員一問,果然頭天她倒班時有人為拍照動過它。
回來跟馬未都說:你神了嗨,你咋知道的。
馬未都小眼一眯虛:我天天來,天天看,只能看到這玩意兒的一面,裡頭那一面我看不著,現在我看著了,就說明肯定有人動了。
馬未都後來看瓷器,只需遠遠望一眼,便知真品贗品,且知道底款是哪幾個字。
這眼力,全國也沒幾個。
▲馬未都鑑賞瓷器
馬未都剛成家的時候,攢了1600塊錢塊錢準備買台彩電,小兩口過過小康日子。
那天,馬未都揣錢上街,在王府井的商店看到一組四扇屏,鈞瓷內鑲,古樸風雅,認定是宋朝的物件。
馬未都走不動路了,砍了半天價,正好1600塊錢買了下來。
扛著四扇屏,騎著自行車,回家了。
老婆拿他沒辦法。
過了幾年,他在上班,老婆給他打電話:咱家被賊洗了!
馬未都跑回一看,新買的電視讓人抱走了,四扇屏還在。
馬未都樂了:這賊,沒文化太可怕!
警察來了,見他還樂顛顛的,警察不解:有病!從沒見過被偷東西了,還樂成這樣的。
馬未都一聽,接著樂,還說這賊忒仗義。
很多媒體稱馬未都:京城玩家。
玩家嘛,輕鬆,洒脫,不那么正經,就像他本人。
嘻嘻哈哈的毫不正經,內心澄凈的勇敢前行。
▲馬未都一家
1992年,馬未都收藏的古董已經多達1000多件了,家裡根本放不下。
有一次,馬未都看中了一款黃花梨大方桌,家裡實在放不下,就把床給扔了,每天帶著老婆像猴一樣爬上爬下睡桌子。
香港導演李翰祥,有錢有才,愛好古玩。
外界人稱:李翰祥買古玩,用火車拉!
1998年,李翰祥突然打電話給馬未都,想轉給他一批古家具。
下午雙方約見面,李翰祥了給他一份清單,羅列了十幾件有年份的硬木家具,還標了價錢,準備第二天具體談。
第二天一大早,北京晚報登出消息:李翰祥猝死。
原來李翰祥與馬未都見了面後,就直奔拍攝場地,到那兒拍了一個鏡頭就猝死了。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昨日把酒還言歡,今日卻陰陽兩隔。
這十幾件家具,就成了李翰祥和馬未都最後的念想和記憶。
李翰祥兒子來了,馬未都說:這些東西都託付給我了,這是緣分,我不講價,照單全收。
別人收藏是價,馬未都收藏的是情!
▲李翰祥
第一次讓馬未都感受到古董很值錢還是在1988年,當時一個台灣人來北京,看到他有隻碗,問能不能賣給他。
這隻當時花200塊錢買的碗,台灣人開價1萬美元,這件事讓馬未都有了「價值觀」,但馬未都沒有賣。
問起他當時為什麼不賣,他得意地說「我不賣不是因為我不喜歡錢,是我的文人情結在作祟,我覺得賣文物是一種奇恥大辱,我的『不賣』把我徹底救了。
」
馬未都很懷念上世紀80年代四處買古董的歲月,比如去河北、山西一帶,有人帶路,到處都是寶貝,哈腰就能揀到。
現在沒有了,到處都是雷。
「等於你去的時候是個處女地,森林裡都是大蘑菇,隨便采,現在都是毒蘑菇。
」
2008年初,馬未都開始在《百家講壇》講收藏。
在此之前,他早已是古玩收藏圈裡的大佬。
他有文學功夫,又有理論實踐,講學深入淺出,深受觀眾喜愛。
他不僅講述歷史淵源,還傳授欣賞次第,理論邏輯嚴絲密縫,簡直可以成為收藏教科書,例如講到罐子:第一,先判斷是否屬青花;第二,哪個朝代的;第三,青花如何產生的;第四,各朝代青花,各有特色,緣由在哪裡……
他講解李白詩「床前明月光」,認為詩里的「床」不是今天睡覺的床,而是「馬扎」,而馬扎又是由「胡床」演變而來,這一頗具「獨創性」的說法不僅惹來了各路專家們的質疑,還為他帶來了一大批「馬扎」粉絲。
節目播出一集火一集。
馬未都立即從一個小圈子裡的名人,成為了「大眾偶像」。
凡是和收藏有關的節目,爭著想要邀請馬未都前來「坐陣」。
鑒寶、出書、「十大財富人物」、「精英人物評選」各種名目的頒獎典禮紛至沓來,老馬一身中山裝,花白頭髮,還是那張賊賊的臉兒,一上台來就抖文化段子……
出了名,馬未都又回到了魚的狀態,甚至泥鰍,他說:「我比任何人都難攻擊,這從客觀的角度講,第一本人就是一個草根,不算一個學者,我不是北大教授,你攻擊我沒有用。
另外我所講述的東西,你站在史學觀看我的時候,我是一個收藏的樂趣;你站在收藏角度看我的時候,我又是結合一些歷史背景。
」
1997年,馬未都成立了觀復古典藝術博物館,這是中國第一家私人博物館。
「觀復」兩字取自《道德經》:「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其義有二:一,萬物滋生,我看著你們輪迴。
二,一遍又一遍地看。
觀復博物館的組建,大約有兩個緣起。
馬未都年輕時,與收藏大家王世襄成了忘年交,常常一聊就到半夜。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細細吮吸王先生書中的精髓,「可以說,我後來走上收藏的道路,無不受到王世襄的影響」。
王世襄對他最大的影響,應該是對生活的態度——他是舊社會貴族,後來沒落受打擊,一直堅持一口氣直到功成名就,這一點讓馬未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個真正的收藏家,對待文物的看法都是聚散有時了的,王世襄最終選擇了「散盡」。
2003年,他將大部分藏品通過嘉德拍賣了出去。
「他最終選擇了『散』,這是他的豁達,這些寶貝也有了更多前世今生。
」組建觀復博物館,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散盡」。
1992年初,馬未都辦了個私人的展覽,有人過來跟他聊收藏,他有種知識炫耀的滿足感。
老年人跟他聊收藏,不奇怪,特別的是,一幫小年青也有興趣,問這問那的,當時他心裡就高興,做博物館的念頭悄悄有了。
觀復博物館舉辦了多次大型展覽,接待了數萬參觀者。
看著這人來人往,對馬未都來說,人間至樂,無過於此。
從偏安一隅、玩味摩挲,到開館納客、熙熙攘攘,他算是越玩越大了。
10多年間,博物館也是幾番浮沉,曾一度閉館,他也會在冷落時懷念起早年「激情」藏寶的情境:月上柳梢,喧譁褪盡,青燈暖茶,書香繞樑。
做個瀟洒的自了漢,那也是很愜意的呀。
若他就此退避,回到自娛自樂的快樂鄉,那他就不是馬未都了。
觀復博物館在馬未都的堅持下,再度煥發了光彩,接待起八方遊客,承擔起古今文化延續的重任。
「人活一世,不留下點印跡豈不可惜?我以為自己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這座博物館在離開我後能夠很好的運轉,長久帶給人無數樂趣享受。
到那時,我會自己在門口買一張門票,安安靜靜走進去,還像以前那樣,一個人對著這些寶貝笑,對著這些寶貝流淚……」
觀復博物館也誕生了多個中國博物館的奇蹟:中國唯一一個不花國家一分錢的博物館;從一開始,馬未都把博物館的門票設計成六張書籤,二十年內,沒有一個人往地上扔過一張門票。
2010年8月,馬未都公開宣稱:新館正式建成後,我要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捐贈,一件不留。
那可是隨便挑一件出來,就價值幾千萬的古董,說捐就捐了!
「裸捐」一出,所有朋友都來勸他,馬未都倔脾氣不改:我不是古董商,不需要子承父業,我不希望我像老地主那樣,死了之後,孩子們為我留下的玩意,爭得頭破血流。
老婆賈宏偉也和馬未都說:我這輩子跟著你,不求什麼大富大貴,但是你這麼多年的心血說捐就捐了,我是真捨不得。
有一次,王朔、馮小剛幾個北京老炮兒聚在一起,聊起馬未都「裸捐」這個事,都很心疼。
馬未都說:說我不心疼,那是假的,我一輩子的心血、一輩子的情都在這些物件上。
要想博物館繼續走下去,這就像病人,捐出就像動手術,手術之後,才能更健康。
馬未都說完,大家齊刷刷說了一句:馬爺,牛逼!
馬未都說:人生有三個階段,年輕時趨利,中年趨名。
到了名利有了,第三個階段就是安放靈魂。
只是大部分到了名利的階段就走不動了。
我不希望我這個年齡,做事還在為了錢。
人一輩子不是為了掙多少錢,走多少路,而是為了活得明白,活得通透。
求的是內心安定,趨的是解決靈魂的困惑和坦然。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回到靈魂深處。
人生最寶貴的兩樣東西,一是生命,二是靈魂,把生命活得精彩,把靈魂安頓好,人才不枉此生。
馬未都:我要是自殺了,我就和顧城一樣有名
世道那麼難,做點喜歡的事情很不簡單。白頭難到老,常嚼宿命的調調暗自神傷。可馬未都就偏要躥出那一套。1981年,他從機銑工變成了小說作家。1996年,他從作家變成了古玩收藏家。2008年,他登上了...
馬未都:從草根到收藏大家
藏品是時光的結晶,向我們顯露歷史的明暗、和煦與蕭瑟、驚濤駭浪和潺潺細流。它是信使,勾連著古今,帶我們領略先人的樸質淡雅。它的寥寥餘溫,足已慰籍無根的心,幫你尋到歸家的路。馬未都,他的生命里,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