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醒龍:文學是靈魂的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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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劉慧

乙未仲夏的一個晚上,距蔣子龍到訪後的2個月,著名作家劉醒龍從慎志浩館長手中接過聘書,成為德清圖書館第二位「駐館作家」。

在德清圖書館「春暉講堂」上,劉醒龍為讀者講述了「我們靈魂中最動人的那點東西」,演講如同一場精神盛宴,滋潤了讀者的心靈世界。

談及自己里程碑式的三部作品——《天行者》《聖天門口》《蟠虺》,劉醒龍加以結合自己的人生經歷,深刻地點出了演講的主題——我們靈魂中最動人的那個東西,那就是在苦難處找尋生存的價值,在卑微處發現高尚的人格,在黑暗處看見生活的陽光。

乍一看,劉醒龍,就是一個樸實得有點「笨」的湖北漢子,無論春夏秋冬都留著短短的平頭,嗓門大,聲音響,語速快,武漢悶熱的天氣絲毫沒有帶給他一絲精神委頓。

只要一談起自己的文學寫作經歷,就忍不住一番快人快語,想必是由那股「湖北佬」的熱乎勁兒透出的對文學一片赤誠的熱愛。

劉醒龍,著名作家,現為中國作家協會主席團委員,湖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

1984年開始發表作品,出版有《劉醒龍文集》等多卷本小說集,曾獲首屆中國當代文學學院獎、首屆魯迅文學獎和第八屆茅盾文學獎。

去年4月,新作《蟠虺》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

有讀者問:這部小說敘述了怎樣一個曲折神秘、充滿對歷史的深入反思和對現實的敏銳關照的故事?

劉醒龍笑了笑,娓娓道來:青銅器學界的泰斗曾本之在一個黃昏突然收到了20年前跳樓自盡的同事郝嘉寫給他的一封神秘的甲骨文信,勾起了那段至今沒有答案的無頭公案——真相以細節的方式在時間的磨洗中慢慢浮出水面,直指一件春秋戰國時代精美絕倫、無出其右的青銅重器——曾侯乙尊盤。

從這件青銅大器出土之日起,人性中所有的慾望都被激發到極點,原本庄嚴恢弘的遠古禮器成為慾望逐獵的蠅聚之地。

「雖說《蟠虺》的寫作歷時13個月,但它在我心裡卻整整醞釀了10年。

」2003年夏天,劉醒龍第一次在湖北省博物館裡看到了精巧絕倫的曾侯乙尊盤。

從那時起,他就一直將曾侯乙尊盤藏在心頭,每隔一陣就去寂寞的尊盤面前懷想一番。

而最終促成他寫作《蟠虺》的,是近幾年偽文化的盛行而帶來的文化安全問題。

有趣的是,在湖北省博物館召開的新書發布會上,湖北省博物館的館長就拉著劉醒龍和出版社的人反覆地追問,這個書準確的出版日期是什麼時間。

「我把書翻開,印得很清楚——2014年4月。

那個博物館館長就大為驚訝。

因為《蟠虺》的寫作背景是湖北省博物館的一件館藏國寶級青銅築器叫曾侯乙尊盤。

小說是圍繞這個尊盤寫的。

大家都知道小說是虛構的,在小說的虛構過程中,因為我想有個曾侯乙,為什麼不可以有一個曾侯丙呢,我就虛構了一個曾侯丙。

博物館館長的驚訝在於,2014年4月,在曾侯乙尊品出土的地方旁邊,又新挖掘了幾件文物,其中一件上面就寫著『曾侯丙』。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們很多考古專家,他們也從來沒往這方面去想過,相關者有這麼多,他們沒有這方面的預言。

怎麼偏偏讓我這樣一個寫作者成為『曾侯丙』的預言者。

當時聽了館長的話,我有點小感動,文學真的是太奇妙了。

劉醒龍侃侃而談,我還有一本100萬字的小說《聖天門口》,這個小說就有一個很奇妙的細節——我們的隊伍里有一個老兵,他是班長,其貌不揚,還是一個羅圈腿。

民兵隊伍裡面有幾個女兵,年輕貌美,而且很有氣質也很漂亮。

當時,女兵們對我們那個老兵班長特別好,好到甚至有點崇拜,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我們這個老班長,他有一個當兵的習慣,在部隊用的毛巾都是白毛巾,所以他每天回來的早上或是晚上對毛巾的愛護程度甚至超過了現代女性對自己臉蛋的愛護,反覆用香皂搓,然後用清水清理,然後晾曬在走廊中,白得像是什麼?當時一直說不出。

直到1998年,我到西藏去,在那裡看到藏族同胞獻出的哈達,特別是當我站在雪山下面,看到的景色,就讓我想起那塊毛巾。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那幫女民兵為什麼喜歡他,為什麼那麼崇拜這個其貌不揚的老班長?原因就是那塊白毛巾,當時這塊白毛巾像是有一種靈魂飄動般的感覺。

大家不知道記不記得,索契冬奧會的閉幕式。

俄羅斯人用非常簡單的方式,非常樸實的方式,也是非常直截了當的方式,一口氣排列出12位俄羅斯的大作家:托爾斯泰、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訶夫……因為有這樣一些作家,因為有這些作家寫出來的文學作品,全世界都看到了俄羅斯人的那種靈魂。

「實際上,作家,它只是一個養家餬口的職業;而文學,它只和我們的靈魂相關。

」劉醒龍打比方說,有些作家他會說,「小說嘛,不就是一個俗物,所以才叫小說。

」但是文學家,一定會堅持說小說的本質是優雅高貴的。

有的作家會一直說,「寫小說不就是一門手藝。

」但是文學家,他一定是認為寫作是為了延續有限的人生。

有的作家還說,「文學已經死亡。

」但是文學家本身依舊會認為,文學會和人類同在。

作家的作品往往體現的只是作家本人的人格,而文學就是將人格塑造成可以激動人心的靈魂。

眼下在中國文學界,很流行劉醒龍的長篇小說《蟠虺》開頭的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識時務者為聖賢」。

劉醒龍說,在我們的生命和生活中,最有審美價值的,最能回味人生質量的,除了文學,不可能會有其他。

在我們的人生當中,擁有一部傑出的文學作品,比你打贏一場戰爭,或者推翻一個王朝更能讓我們感懷,唯有文學才是能夠讓我們看得見靈魂的,也讓我們能夠留住靈魂的,也是能夠感動我們靈魂力量的東西。

劉醒龍感言:中國文學環境近20年來,前所未有的好。

不那麼認為的人,也許是他讀不進去或者戴著有色眼鏡「歪讀」。

有一個相悖的邏輯是,有人說「我從不讀中國當代文學,因為沒有一篇好作品。

」沒讀過怎麼知道不好呢?劉醒龍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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