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婦好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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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母辛銅方鼎/通高80厘米,重117.5公斤

玉龍/直徑5.8厘米,厚0.9厘米

40年前的發掘

40年過去了,當年主持婦好墓發掘的已經87歲的鄭振香先生對於發掘過程仍然有著深刻記憶。

那是1975年冬天,「農業學大寨」的運動席捲全國,在河南安陽的小屯村,農民正準備平整一片高地。

小屯村處於殷墟遺址保護區之內,這裡從19世紀開始,就在陸續出土寫有文字的甲骨。

農民要挖掘土地進行生產活動前都需要通知安陽考古隊進行鑽探,排除地下是建築基址或埋藏文物的可能。

鄭振香估計地下是有些東西的,「古人怕水淹,一般居住在高地上」。

鑽探出來果然沒錯,考古隊發現在耕土層下面有夯土,由剖面來看,是一系列建築房基構成的。

由於冬天土地較硬,考古隊申請將這片高地保護起來,等到開春後正式動工。

雖然發現夯土層,但是鄭振香和隊友們並沒有對發掘結果寄予太多期望。

殷墟從1928年正式發掘起,考古工作者對殷墟的布局已經有了基本的了解。

殷墟以洹河為界,南部為生者的樂園——宮殿區,北部是死者的居所——王陵區,那片高地正好位於洹河南岸的宮殿區,一般來說在這裡挖出墓葬的可能性並不大。

開春時的發掘,更像是一般的清理建築基址的工作,搞清楚房屋的面積和構成。

清理房基開始了。

夯土之下還是夯土,不過顏色發紅也較硬,土色和土質都與之前的房基夯土不同。

這仍然是房基還是暗示會出現墓葬?這時鄭振香的判斷偏向於墓葬了,「因為夯土表面沒有柱子洞之類的建築遺蹟」。

她指揮隊員們進行鑽探取土來驗證。

鑽探使用的探鏟也叫「洛陽鏟」,最早由盜墓者發明,後來廣泛用於考古。

它的鏟身不是扁形而是半圓筒形,後面接著一根具有韌性的木桿。

鏟子邊緣經過特別敲打形成了弧度,因此打入地下就能帶上土來,考古工作者通過判斷土壤結構和包含物就能知道地下有無墓葬等情況。

經驗豐富者還可以憑藉探鏟撞擊地下發出的不同聲音和手上的感覺,獲得更詳盡信息,比如夯實的牆壁和中空的墓室和墓道自然感受不一樣。

1989年,鄭振香在新發現的殷墟宮殿建築基址處工作時的情景

當時使用的探鏟有3米長,已經到底了,可帶上來的泥土還沒有任何變化。

接上了1米多長的繩子,再往下,也依然是同樣的夯土。

「死夯土不會探到5米還不見底。

」繩子用不上力,鄭振香和鑽探工人商量,在探杆上面再加用擰杆,兩個人把杆子往下推,一個人把握著方向。

當探杆到了6.5米左右的時候,地下水開始湧出,地下土變成了濕泥,很難帶到地面,向下鑽探越來越難。

筋疲力盡的工人也開始想要放棄,鄭振香的直覺卻告訴她還要再堅持。

「就在這時候,探杆突然迅速下墜了一段,大約有70厘米。

」鄭振香對本刊回憶說。

大家都心有默契地興奮起來。

這種地下的空間稱作「空頭」,十有八九是墓葬內棺槨腐朽之後形成的空洞,而且也說明墓葬可能沒有被盜墓賊侵擾過,因為被盜過的墓會用土填實。

鄭振香鼓勵工人再奮力向下放探杆,於是在下沉50厘米後又出現了一個硬底。

這一鏟將是最後的希望,鄭振香期待著奇蹟。

工人小心翼翼地將探鏟抽出,滿鏟子都是鮮紅的漆皮,真的是墓葬。

一位叫何振榮的師傅看見鏟內還有件東西,用水渠里的水洗凈之後,原來是一塊翠綠色的玉墜。

墓葬之上的房基後來被證實是為了祭祀墓主人而建的一座享殿,也正是它保護了墓葬的完整。

王陵區的商王墓地歷代都有盜墓者的光臨,考古工作者再介入時,所獲無幾。

享殿基址卻成為讓盜墓者失望的一道屏障。

後來考古隊在該墓南面50米處又發現墓葬,東面20米處還有兩座長方形墓葬,其中一座也保存完整。

這就拓寬了之前人們對於殷墟布局的認識——大概在盤庚遷殷後的早期,宮殿宗廟的範圍並不大,因而某些王室墓地就埋在距離這一建築不遠的地方。

即使探鏟帶上了寶物,鄭振香對這座墓葬究竟能出土多少文物,也心裡沒數。

「畢竟它不是所謂的『大墓』,只有長5.6米、寬4米的大小。

」隨著挖掘清理工作的深入,一個罕見的「聚寶盆」展現在大家眼前,隨葬品的數量和質量都震撼人心。

槨頂之上的填土,從上往下共分為六層,其中第六層的隨葬品最為豐富。

「有許多重疊在一起的骨笄和象牙器皿。

這些器物放置整齊,邊緣較直,不少古笄上面還沾有紅漆,估計原來裝在一個木匣子裡,匣子已經腐爛消失。

」考古人員把整個「匣子」帶土裝箱取回,慢慢清理。

骨笄就是骨做的簪子,用來別住挽起的頭髮,或者固定帽子,男女皆可以使用。

光骨笄就超過400件,有夔形頭、鳥形頭、方牌形頭等等,種類多樣。

大量的青銅器都位於槨內棺外的位置。

挖掘到槨頂之上時就已經到達了地下水位線,所以棺槨之中的文物都浸泡在水中。

考古隊申請了兩台水泵,一台清水泵向上抽水,一台混水泵往上運泥。

儘管如此,電力不穩定,工人們仍需要站在冷水之中將文物撈出,他們只好靠喝白酒來禦寒。

青銅器數量之多,工人們本來是一件一件向上傳遞,後來都改為用筐來裝。

鄭振香記得,小屯村的村民都在坑邊圍觀,他們對文物出土司空見慣,發出的議論也很「老到」。

「有個年輕人在旁邊問,會不會出個『虎頭彝』啊?坑底的老師傅就說,說不定還真能挖出個再讓你開開眼!」結果運出來的諸多銅器無論是考古隊員還是普通農民都從未見過。

比如一件設計精巧的炊器「三聯甗」,是由儲水加熱的甗架以及三件作為蒸屜的甑構成,可以同時蒸出三大甑不同的食品。

還有一件盛酒器叫作「偶方彝」,形似兩件方彝的連體。

它的特別之處是蓋子設計仿佛殿堂屋頂,上面有排列規整的7個方槽,宛如屋椽,整體造型應是模仿當時的大型宮殿建築。

由於長期浸泡在水中,木結構棺槨幾乎沒有保留。

構成槨蓋的原木還剩下一根,棺材只剩下殘片。

鄭振香說,殘片斷面有紅黑相間的漆皮,並且有明顯的層次,應該是經過多次髹漆形成。

漆皮之上有麻布痕跡,麻布之上有薄絹,由此都能看出下葬棺木和附著物都相當講究。

遺憾的是,棺內屍骨早已蕩然無存。

棺內的隨葬物主要是玉器和海貝。

玉器類別較多,有琮、璧、璜等禮器,作儀仗的戈、鉞、矛等,另有工具和裝飾品。

將玉石用於儀禮在新石器時代就已經出現,之後的《周禮·大宗伯》中還有「蒼璧禮天,黃琮禮地」的記載。

海貝則是當時的貨幣。

這次發掘是考古學者第一次面對一座未被盜掘過的商代墓葬。

有限的墓穴容積和異彩紛呈的隨葬品之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經過統計,出土隨葬器物共1928件,其中銅器468件,玉器755件,石器63件,寶石製品47件,骨器564件,象牙器皿3件,陶器11件,蚌器15件;另外還有紅螺兩件,阿拉伯綬貝1件以及貨貝6820多個。

發掘完成後,這些文物分別由中國社科院考古所、殷墟博物館、河南省博物院和中國國家博物館等不同機構收藏保管。

此次有411件文物出現在首都博物館紀念殷墟婦好墓考古發掘40周年特展當中,觀眾便可一睹這些文物精華的風采。

河南安陽殷墟宮殿區婦好墓坑(攝於2011年)

婦好其人:王后、母親與女將

隨葬品上的文字成為判斷墓主人身份的關鍵線索。

青銅器上的銘文以「婦好」為最多,也有的因為空間侷促,簡寫為一個「好」字。

青銅器是耐用品,可以流傳幾代,從後世墓葬里發現先世鑄造的器物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如果是這種情況,有一件或者幾件還能解釋,不可能像「婦好」青銅器有這樣蔚為大觀的數量。

「另外像是甗、甑這樣寫著『婦好』之名的炊具,歷朝歷代都沒有將自用炊具送人當禮品的習慣,所以它們屬於墓主本人的可能性最大。

」鄭振香說。

婦好是何許人?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卜辭中,有近200處提到了「婦好」的名字。

中國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員嚴志斌告訴本刊,有兩組卜辭涉及「婦好」,一組是由卜人「賓」進行占卜的「賓組卜辭」,一組是卜人「歷」進行占卜的「歷組卜辭」。

按照原來對甲骨卜辭的分期斷代,「賓組卜辭」屬於殷墟文化第二期的武丁時代;「歷組卜辭」則屬於第四期的武乙、文丁時代。

「人們一度猜測,既然兩組卜辭屬於不同的時期,那麼裡面的『婦好』會不會是兩個不同的人?隨著『婦好』墓葬文物的出土,考古學家卻發現有這樣的矛盾:青銅器和玉器上的文字更接近歷組卜辭,但是如果把墓葬時間後移到武乙、文丁時代,又和青銅器、陶器顯現出的第二期特徵無法相容。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歷組卜辭』的斷代出現了錯誤,『歷組卜辭』年代應該提前,是武丁晚年到祖庚時期的卜辭。

『歷組』和『賓組』的婦好實際是同一個人,她就是商王武丁的配偶、王后婦好。

「婦好的『好』是婦好私名,但『好』字也許該讀為『子』」。

嚴志斌說,在殷墟卜辭中,以「婦某」為形式的人名很多。

「『婦』是和『姑』相對的,『姑』是婆婆,『婦』是媳婦,相當於女子嫁過夫家後獲得的一個稱謂。

那麼明明是『好』字,為什麼讀為『子』呢?甲骨文中,沒有一個『好』字是做好壞之好來出現的。

」——它其實是「子」的族姓女化之後的結果。

殷人為「子」姓,也就是說武丁和婦好的結合是同姓的婚姻。

這聽起來有些彆扭,畢竟它違反了「同姓不婚」的原則,但其實這個原則是到了周朝才嚴格遵守,商人在一定條件下相同姓氏是可以互通婚姻的。

這某種程度上解釋了卜辭中為什麼寫到了她有自己的封地和族眾——她成為武丁妻子之前,本身就是一位王室成員。

確定了墓主的身份後,婦好墓便成為殷墟唯一一座可以和卜辭人物相對應的墓葬。

卜辭中提到了商王武丁有三位受到子孫祭祀的王后,分別是「妣辛」、「妣癸」和「妣戊」。

「妣」是對已逝母親的稱謂,再對比婦好墓中出土的五件具有「司母辛」銘文的銅器,可知「辛」為婦好去世後獲得的廟號。

武丁時期的甲骨卜辭中,「婦某」的稱謂出現不止60個,但「婦好」出現的次數為諸婦之首;武丁之後的商王祖庚、祖甲時期,卜辭中都有不少關於祭祀「母辛」的記載。

由此可見,婦好相較其他諸婦要更加活躍,她為國家做出的貢獻與獲得的顯赫地位也被後代所銘記。

作為一國之後,婦好廣泛參與國家政務。

卜辭中記載:「好允見右(老)。

」這說的是商人注重尊老之禮,婦好去看望德高望重的老人。

卜辭中又說:「呼婦好見多婦於徉」。

這講的是武丁令婦好在徉地接見一些有身份的婦人,可能是為了聯絡貴族之間的感情。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卜辭中關於婦好參與祭祀活動的記錄很多,如「呼婦好侑俘於妣癸」,「槱,婦好御於父乙」,「婦好不往於妣庚」,「婦好有報於四妣,槱」等等,這些說的是婦好用不同的方式來主持祭祀妣癸、妣庚、四妣、父乙等人。

祭祀活動中要用到青銅器和玉器,屬於禮器性質的青銅器和玉器在出土文物中占有重要比例。

最令婦好與眾不同的是她帶兵打仗的事跡,這也讓婦好成為歷史上第一位有文獻記載的女將。

一塊龜甲卜辭同時涉及對下危、巴方、夷方、龍方的征伐,能夠看出當時商朝國力強大、四處用兵。

其中有關婦好的卜問意思是:是派婦好征伐夷方,還是派婦好參加征伐巴方?如果派婦好支援沚戛伐巴方,為了使敵人陷入婦好所布之陣,商王是否從東面進攻?可見商朝與巴方的戰爭規模很大,需武丁親征、與多位將領多路進擊,並體現了當時的作戰謀略。

在另外一條卜辭中則記載婦好徵召了多達1.3萬人用於征伐,這是目前所見商代徵集軍隊數量最多的紀錄,婦好也深受武丁信任。

文物中最能印證婦好執掌帥權、戎馬一生經歷的便是4件重達9公斤的銅鉞,上面裝飾有商代青銅紋飾中常見的虎食人紋,還鑄有銘文「婦好」二字,這是屬於她的兵器。

婦好所具備的才華讓商王武丁對她格外倚重和關注。

有數十條卜辭都是武丁在婦好生病時所進行的占卜,內容包括詢問婦好的感冒、牙痛、鼻患、腹部疾病等病情是否會好轉,是否會延緩痊癒。

武丁還用俘虜等犧牲向他的父親、先王父乙舉行御祭,來為婦好禳除災禍,因為商人認為患病是因為祖先、神靈降罪,要祭祀告慰才能有轉變。

武丁也曾多次對婦好的生育狀況進行占卜。

其中一次的占卜結果是:如果是在丁日分娩,順利;如果是在庚日分娩,大大的吉利;如果是到三旬另一天的甲寅日分娩,不順利,而且生的孩子是女的。

另外一次趕上婦好分娩的時候遇到難產,武丁看完卜兆之後認為總體情況不好,如果繼續下去,婦好恐怕就會死去。

按照西周年間成書的《尚書·無逸》記載,商王武丁享國時間長達59年。

婦好的壽命必定沒有武丁長。

卜辭中沒有確切記錄婦好為何故去。

有兩條卜辭是關於武丁詢問如何祭祀婦好的問題,由此推斷婦好應當在武丁晚期去世。

在隨葬的玉器里有玉兔、玉馬、玉魚、玉鵝、玉鶴這樣輕靈可愛、純粹拿來把玩的裝飾品,鄭振香認為,這批小動物造型的玉器其他墓葬都很少見,它都體現了一個年輕人私人化的趣味,由此推測婦好去世時年齡不會太大。

除了甲骨文卜辭上的文字,就再也沒有關於婦好的記載。

中國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員朱乃誠為首都博物館展覽帶來了《商代王后婦好形象探索》主題演講。

他告訴本刊,他認為婦好必定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證據就來源於出土的一隻玉扳指,作戰射箭時由於要用大拇指和食指相配合來拉弓,它用來保護拇指關節不至於受傷。

「我的身高將近1.8米,戴上這隻扳指大小剛好,所以就能估算婦好的身高。

」而換下戎裝、從戰場歸來的婦好則有著雍容華貴的著裝。

「儘管婦好墓沒有直接出土織物,但我們發現了銅爵上有絹的痕跡,聯體銅甗上有羅的遺蹟,偶方彝上還能看出綺的紋理。

文獻記載,和下層民眾穿粗葛、粗麻不同,商代貴族主要穿戴絲綢、細葛、苧麻、皮毛等華貴服飾,中上層貴族尤為流行窄長袖短衣,服飾流行紅、黑色。

」除此之外,還有一尊跽坐的玉人,它長臉尖頰,細長目,有髮辮盤於頭上並加以捲筒裝飾,腰束寬頻,衣上繡有雲紋。

這座玉人神態倨傲,衣著上乘,極有可能就是婦好本人的雕像。

另外從銅鏡、玉梳、骨笄的數量來看,婦好也是位極愛美的女子。

鄭振香還記得一隻玉臼和一隻玉盤剛出土時裡面都有硃砂的殘留,並且朱紅色頗為鮮艷,應該都是婦好日常會用到的化妝品,這都為婦好形象的建構帶來了無盡想像的素材。

走進武丁盛世

武丁是商朝第23代商王。

公元前13世紀,盤庚將國都遷至殷,即今天的河南安陽,經過小辛和小乙兩代商王,至於武丁,終於將國力推向鼎盛,史稱「武丁中興」。

遺憾的是,長期以來,武丁時代文明所達到的高度只見於文獻典籍,卻沒有文物出土進行佐證,主要原因是王陵區盜墓嚴重。

雖然能夠看出墓葬的宏大規模並且仍發現有個別精美文物出土,但墓葬內缺少能夠對應墓主的資料,墓葬歸屬仍舊是難題,至今王陵區哪一座陵墓為武丁之墓就存在爭議。

而婦好墓發現的意義就在於讓我們得以窺見武丁時代的文化面貌,也為其他文物確立年代提供了一個標尺。

青銅器的造型風格無疑是武丁時代物質文明最好的見證。

嚴志斌告訴本刊,青銅器的發展有兩個高峰,一個就在商代晚期,以婦好墓為代表;另一個是在西周中晚期,青銅器上出現長篇銘文。

「婦好墓的銅器有兩個突出特點,形制多,並且紋飾特別豐富,這都和國家安定繁榮的程度,以及君主在開闢疆土後所控制的資源相關。

殷墟二期之前,銅器的造型比較簡單,器物表面也是單層花紋,到了殷墟二期就一下子出現了質的飛躍。

」讓嚴志斌印象頗為深刻的是一對造型一致的大型盛酒器——鑄有「婦好」名字的鴞尊。

鴞即貓頭鷹。

它的整體造型乍看上去只是一隻站立的鴞,頭頂上攀附著一隻小鳥和夔龍,但細觀表面的紋飾,通體以雲雷紋為底,上面又裝飾了獸面紋、蟬紋、夔龍紋、盤蛇紋、鴞紋等圖案。

鴞面部刻畫著張口的獸面,頭頂的翎羽是相對的夔龍,翅膀是盤曲的蛇,尾巴則有一隻貓頭鷹正在張望世界。

與發達物質文明相匹配的是武丁時代完備繁複的禮制。

「婦好墓出土的青銅器、玉器和武器構成了完整的禮器群,提供了一個王室墓葬的實例。

」鄭振香說。

仍然以青銅器為例,除了寫有「婦好」名她本人生前使用過的「生器」外,還有來自貴族、方國和子輩專門為葬禮貢獻的祭器。

比如寫有「司母辛」字樣的大方鼎兩件成對,四組觥兩件成對,方形高圈足器一件,這都是子輩為了祭奠母親所作;寫有「亞弜」銘文的大圓鼎和5件編鐃來自一位叫亞弜的貴族,他是見於甲骨文卜辭的一位名聲顯赫的貴族;寫有「亞其」銘文的有大銅豆兩件成對,另有平底爵9件,觚10件。

亞其是方國名,所謂方國,就是指與中原王朝相對的氏族部落。

「商王或者王后去世之後,貴族和方國要奉獻成套的禮器表示敬意,這是過去考古學者所不了解的。

『殷人尚酒』,所送多為酒器,且成對出現。

又因為婦好作為王后地位尊貴,祭器中就有『十觚十爵』這樣貴重的組合。

由婦好墓出土的文物,也可以看出商文化的開放性和多元性,既和之前的新石器時代文化存在繼承關係,又和當時的異質文化有著交流。

這在玉器的製作上最為明顯。

「比如在河北北部與遼寧起源的紅山文化中標誌性器物是『豬龍』,我們在婦好墓中就發現5件,但已經有了發展變化,表面雕琢出了雲紋或者鱗紋。

玉璧和玉琮在浙江省良渚文化中最為普遍,但在良渚文化中,玉琮多裝飾以獸面紋,也就是饕餮紋的前身。

而到了婦好墓的文物中,玉琮圖案仍舊以幾何紋和雲紋為主,青銅器則採用了饕餮紋來裝飾。

」鄭振香說。

婦好墓的文物中還有一隻玉鳳非常出名,它其實脫胎於湖北省石家河文化的玉鳳。

不過石家河文化所出的是一件以圓形料製作而成、頭尾相接的玉鳳,婦好墓的玉鳳是用半圓玉料雕成,鳳鳥作側身回首狀,造型要更加精巧生動。

武丁時代採取了對外征伐的政策,這讓武丁和婦好居住的殷都成為雄踞東亞的大都會,是甲骨文中所稱的「大邑商」,武丁和婦好就成為那些奇珍異寶的收藏者。

「我們從婦好墓中看到來自新疆的玉料,以及來自熱帶海域、主要是南海和台灣海域的海貝和海螺,也就是說西北自崑崙山脈,東南到沿海地區,商王朝與諸多方國和部族都有直接或者間接的文化交流,顯示出商王朝強大的影響力。

」鄭振香說,「還有一個有趣的例子,墓內有一把龍頭刀,形制和北方草原地區使用的馬頭刀一樣,只不過用龍頭替代了馬頭,是一種文化交融的產物。

武丁時代的生態環境尚好,在安陽西部的山區里有各種鳥獸出沒,甚至還能看到大象。

人們對自然和神靈感到畏懼,經常飲酒以祭祀、狂歡和通靈。

武丁與婦好的日常生活充滿著浪漫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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