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展，致敬春秋戰國！

如果有誰想辦一場

關於春秋戰國的展覽，

那他/她多半是瘋掉了。

因為，這可是

春！秋！戰！國！啊！

五百多年的時間跨度、

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國家、

全國各地幾十處重大遺址、

鐵器時代的來臨、郡縣制度的建立、

諸子百家的爭鳴、手工技藝的繁榮、

金屬貨幣的通行、漢字的廣泛使用、

~~~~~~此處省略N萬字~~~~~~

要為這樣一個時代辦一場展覽，

我們不禁要感到懷疑，這是可能的嗎？

這真的是世界上應該有的嗎？

然而，BUT，

湖南省博居然做出來了！

這就是《東方既白：春秋戰國文物大聯展》。

Part 1

西周末年，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玩死了自己，他兒子周平王跑到洛邑，勉強把周朝的命給續上，史稱東周，也即春秋戰國。

悲苦的東周建立在諸侯國的扶持之下，周天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各國瘋狂擴張勢力…

鄭國。

鄭國是擁立平王的主要力量之一，春秋早期的扛把子系列。

鄭國公對周王的態度相當蠻橫，周王想削弱他們的力量竟然沒有能成功，只能以將太子送到鄭國當人質而告終（心疼ing）……而在鄭公的墓葬中，居然出土了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九鼎八簋！

鄭國公墓出土九鼎八簋

晉國。

晉國的始祖是唐叔虞，周武王的親兒子、周成王的親弟弟，那地位本來就非同一般。

這晉國不僅地位高，還是春秋時期北方力量最強的國家，把秦國擠兌得不敢往東發展，跟南方的楚國長期死磕，上演了一場晉楚爭霸的春秋大戲。

而此時的周天子只能選擇「我就在邊上看看不說話……」

晉國卿大夫趙簡子銅壺

楚國。

楚是長江中游的超級大國，本來是一支獨立的力量，商代末年參與了伐紂大業，被周王授予「子」爵稱號，是五等爵（公、侯、伯、子、男）里的低級爵位。

後來，楚人首領不滿爵小，升爵請求遭拒之後憤然自封為王，公然與周對抗。

楚莊王時，楚人率兵北上、飲馬黃河，甚至詢問象徵天子的九鼎之重量！雖然被周王使者以「在德不在鼎」給懟了回去，但人家楚人靠的是硬實力，壓根兒不在乎有沒有「德」。

楚國大夫僭越諸侯禮制使用的編鐘

秦國。

秦國是春秋戰國興起的一匹黑馬，其先祖本來也是為周王養馬的，在周宣王時被封為等級不高的大夫。

秦在春秋之前一直是一支非常微不足道的力量，基本沒啥子存在感。

直到公元前770年，秦襄公因護送平王東遷而立下大功，被封為諸侯，並賜封歧山以西之地。

秦人經歷數百年的慘澹經營，至此終於得以位列諸侯、雄踞西方。

有秦襄公受國銘文的秦公鎛

吳、越。

吳國和越國為長江下游的強國，是只在名義上屬於周王朝的封國，實際上可憐的周王根本管不了這麼遠。

吳以江蘇為根據地，越以浙江為根據地，兩國都不算大，但屬於軍事強國，曾經一度對楚國和中原造成極大威脅，尤其是吳國，竟然一度攻陷了天下第一大國的楚國。

不過，歷史上最有名的還是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相愛相殺的「感人」故事。

但是國家小、底子薄，這兩小國沒強多久就雙雙衰落了。

但是順嘴說一句，吳越的武器做得是真漂亮！

吳王夫差矛、越王勾踐劍

當周天子這個「武林盟主」都自身難保的時候，武林就陷入到了暗無天日的腥風血雨之中，諸侯各國開啟了「來啊，互相傷害啊」的戰爭模式。

戰國以前，各國作戰的方式主要是車戰，主力兵種也是車兵。

商湯滅夏，動用的主要兵力是「良車七十乘」；武王伐紂，其主力軍隊是「戎車三百乘」；西周末年，周軍戰車數量一度發展到「其車三千」；春秋時期，出現了多個「千乘之國」、「百乘之卿」。

裝在戰車輪上的攻擊性裝備

到了戰國，戰車的地位下降，步兵成為了戰爭的核心。

隨著戰爭規模擴大、士兵的大量擴充，車戰的優勢基本喪失殆盡，無論平原還是山地、不管有無受過正規訓練，步兵拿起武器就能上陣殺敵。

青銅手執武器

要說到戰國時期快速攻擊力最強、機動性最大的，那當然就是新興的兵種——騎兵。

雖然人數上步兵最多，但戰國打仗時多種部隊聯合作戰，很多大戰均有騎兵參加，戰爭的勝負也多和騎兵的發揮密切相關。

戰國騎兵形象（文物缺損，非殘疾人）

如果一定要概括一下春秋戰國的軍事活動的話，孟子的那句「春秋無義戰」基本就足夠經典了。

春秋爭霸、戰國兼并，不過是禮崩樂壞之下的爭搶而已，頻繁的歃血結盟也不過是求一時平衡，實在虛偽得很。

Part 2

沒有誰想錯過這個時代。

春秋戰國蘊含著無盡的變化和機會，為了能在諸侯混戰中立於不敗之地，各國紛紛變革制度、發展生產，一時間農業騰飛、商業興盛、城市繁榮，中華大地上出現了多個中心競相發展的熱鬧場面。

鐵，很普通的東西，不是金、銀那種的貴金屬，也沒有青銅在中國社會中的禮制涵義。

但是，鐵是第一種被廣泛應用到生產工具中的金屬，它極大提高了農業社會的生產效率，具有革命性的意義。

鐵制農具

商業活動，可以這麼理解，在春秋之前基本都是「公有制」，貨幣雖然也有，但是作用不大，而且主要以海貝為主。

直到春秋晚期戰國時代，私商才興盛，為了更方便進行貿易交換，金屬貨幣就被大量地鑄造了出來，而且各個國家根據自己的文化傳統，鑄造出了造型和材質五花八門的貨幣，非常漂亮。

各國貨幣

為了保證物品交換和征繳賦稅，各國在制度上也採取了一些助力措施，比如規範度量衡和交通運輸。

在戰國時代，雖然各國都有自己的度量衡制度，但實際上彼此差別很小，總體標準是趨於一致的。

在戰國，一尺約合23厘米，一升約合200毫升，一斤約合250克。

楚國「燕客」銅量

秦國「大騩」九斤銅秤砣

戰國銅砝碼

楚國水陸運輸免稅通行證

春秋戰國是中國歷史上城市大發展的時期。

各國為了軍事防禦而築起了高大的城牆，但在城牆之內，往往是華麗的宮室和密集的人口組成的繁華景象。

甚至，連大城市的生活方式都成為時尚，還記得小時候學過的成語「邯鄲學步」嗎？反映的就是這個現象。

秦國雍城的超大型建築構件

極為珍貴的秦咸陽城壁畫

Part 3

中國古代歷史上有這樣一種現象：輝煌的文治武功儘管多出於國家統一時期，但在分裂時期，資源不再只集中於首都和中央，地方的發展反而更有生命力和創造力。

青銅。

春秋戰國時期，青銅製作技術的壟斷被進一步打破，各地不僅能製作青銅器，而且融入了本地的文化特色，使青銅的面貌更加多元和具有地方特色。

同時，失蠟法、模製法、鑲嵌工藝的發展，也將青銅文化推上了又一個高峰。

長江下游：反映古越人紋身的青銅器

江淮皖南：地方特色的曲柄盉

黃河中游：秦式青銅器盉

北方：中山國錯銀神獸

失蠟法鑄造的無比繁縟的青銅器

不只是青銅器，深受草原遊牧文化影響的北方金器、驚為天人的楚國漆器和紡織品、南方的原始瓷器，都將春秋戰國的工藝製造水平推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超一流水平！

來自春秋戰國的過分美麗

Part 4

春秋戰國，是中國思想文化夜空中最亮的星。

諸子百家幾乎劃定了兩千多年來中國人思想的邊界，而漢字的傳播，則是讓中華文明得以傳承千年不息的強大力量。

古代儒生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這話大約是誇張了一點，然而卻並不假。

人們總說儒、釋、道是中國人思想的三大根基，儒家和道家都誕生於春秋戰國時代，而佛教雖為兩漢之際從國外傳來，但佛祖同老子、孔子其實差不多是一個時代。

在西方，這個全世界偉大思想扎堆出現的時代，被稱為「軸心時代」。

兩千多年來，人類哲學兜兜轉轉，但好像總是無法逃開軸心時代突然覺醒的超級大腦們。

孔子見老子畫像石（拓片）

相信嗎？文字，曾經是商周中央王朝最不可外泄的核心科技！在春秋戰國之前，文字的使用範圍僅限於殷商和西周的都城等極少數城市。

毫不誇張的說，當時其他地區雖然也能製作銅器、金銀器、玉石器、紡織品、漆器，但是，他們卻是一群不識字的文盲！

直到春秋戰國，周天子啥子都控制不住了，文字也開始向各諸侯國不斷傳播。

早期，諸侯各國用文字來記錄盟誓，雖然這並不能阻止諸侯之間繼續互相傷害，但最起碼說明了一件事：春秋戰國時代，各國已經普遍認識並使用漢字了！

著名的「侯馬盟書」

在春秋戰國，毛筆是重要的書寫工具，可以蘸墨在竹簡、木牘、玉石、絲綢上寫字。

其中竹簡和木牘最為常見，造價便宜而且容易獲得，如果寫錯字了，用削刀颳去可以再寫，還是蠻方便的。

戰國毛筆（複製）和削刀

再牛的思想，如果不記錄下來就只是隨時會消散的浮雲。

文字的廣泛傳播，書寫工具的容易獲得，都在客觀上為諸子百家的興起和傳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如今在湖南湖北發現的大量簡牘帛書，不就是春秋戰國偉大思想的物質形態嗎？

郭店楚簡《老子》乙本

帛書《陰陽五行》甲本

Part 5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這話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談何容易？五百五十年的混亂要如何重新進行組合，回歸分封制還是迎接一個全新的制度？

我們是後來人，我們當然知道春秋戰國的「大結局」，是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建立大一統的秦帝國。

但是，我們想過沒有，是秦始皇「創造」了大一統呢，還是他只是順著潮流「擁抱」了春秋戰國以來各國文化大交融的結果？

戰爭、媾和、盟誓、背叛、聯姻、互質、通商，再加上諸子周遊列國……這樣一算，春秋戰國時期，各國之間交流的方式還真是五花八門！不論當時當事人的初衷是什麼，客觀的結果都是增進了對彼此的了解。

晉國女子嫁到芮國的「嫁妝」銅器

一面秦紋飾一面楚紋飾的玉器

南方出土的騎駱駝燈

在一個混亂無序的時代，最有趣的莫過於各國對於秩序和正統的態度。

非常有意思的是，各國都將自己的先祖歸到「五帝」的系統之下，宣稱自己的文明。

五帝畫象石

比如，秦國被東方各國稱為「虎狼之國」，是非常野蠻的國家，但是他們自稱「夏」，將東方各國稱為「蠻夏」；南方的楚國向來被認為是不開化的「異族」，長期受歧視，其首領參加滅商大業只被封了個低級的「子爵」算是一個證據，但是讀過《離騷》的我們都知道「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楚人自認為其先祖為五帝之一的顓頊。

對祖先的普遍崇拜，對先進文化的集體嚮往，這不得不說是天下各國的共同特點。

再加上長期的交流融合，最終形成了廣泛而深刻的華夏認同，為即將到來的秦漢政治大一統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東方既白、亂世將休，這天下，很快又將是另一番模樣。

總結的話：歷史學家總說，春秋戰國上承商周、下啟秦漢，在中國歷史上非常重要。

但是，沒有哪個時代是為了別的時代而存在。

從這些文物中，我們似乎才能感受到當年真實的溫度。

既然，沒有人喜歡活在亂世，也沒有人喜歡讚頌亂世，那就讓我們謹以此展，致敬這個非凡的春秋戰國！

《東方既白：春秋戰國文物大聯展》實用信息

地點：湖南長沙——湖南省博物館

時間：2017.12.19——2018.3.28

票價：30元/人，學生老人有優惠

開館時間：9時—17時，周一閉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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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古貓丨陪你去看博物館

【古貓原創文章，轉載請注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