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體鱗傷長大的孩子能復原嗎?關鍵在於「打造療癒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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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遍體鱗傷長大的孩子,會自己恢復正常嗎?》部分章節書摘,經柿子文化授權刊登,文章標題經《報導者》編輯所改寫。

作者之一的培理(Bruce D. 贊助深度×開放×非營利贊助訂閱深度×開放×非營利贊助訂閱深度×開放×非營利評論專題攝影多媒體議題閱讀現場遍體鱗傷長大的孩子能復原嗎?關鍵在於「打造療癒社群」(攝影/ReutersPhoto/AdreesLatif/達志影像)評論1/9/2019文/布魯斯.D.培理(BruceD.Perry)瑪亞.薩拉維茲(MaiaSzalavitz)醫療教育兒童虐待性暴力兒少社工育兒書摘寄養家庭家暴評論1/9/2019文/布魯斯.D.培理(BruceD.Perry)瑪亞.薩拉維茲(MaiaSzalavitz)醫療教育兒童虐待性暴力兒少社工育兒書摘寄養家庭家暴評論1/9/2019文/布魯斯.D.培理(BruceD.Perry)瑪亞.薩拉維茲(MaiaSzalavitz)醫療教育兒童虐待性暴力兒少社工育兒書摘寄養家庭家暴【編按】本文為《遍體鱗傷長大的孩子,會自己恢復正常嗎?》部分章節書摘,經柿子文化授權刊登,文章標題經《報導者》編輯所改寫。

作者之一的培理(BruceD.Perry)有醫學博士學位,為兒童創傷學院(位於德州休士頓的非營利組織)資深研究員,也是芝加哥西北大學芬伯格醫學院的兼任教授,長期以來一直關注創傷壓力對兒童身心所造成的影響,更曾擔任許多涉及兒童創傷之重大案件(哥倫拜爾高中校園屠殺、奧克拉荷馬市爆炸案、韋科鎮大衛教派屠殺案等)的顧問和專家證人。

他挑選了執業至今10個令人心疼的真實案例,說明各種不同的創傷壓力(性虐待、暴力、貧窮、忽視、無知、宗教洗腦⋯⋯)對兒童大腦的影響。

培理數十年來的經驗,反映了兒童精神醫學與神經科學領域發展的快速,但也發現,政策的推動和實踐,以及計畫的制度與觀念,轉變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研究發現的腳步。

本書以第一人稱書寫,除了分享其關於兒童創傷的心得並提供資訊和治療之道,也提供一些見解,讓有需要進修的相關團體或讀者能做更進一步做探討、學習,並激發更多正向的思考方向與解決之道。

能夠幫助書中提到的孩子們,我感到非常榮幸,過程中,我也從他們身上學到許多東西。

他們的勇氣、力量與能力總是令我佩服,我相信多數的大人若是遇到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一定都會難以承受。

雖然神經序列方式等新興的治療模式大有可為,不過從我的個人經驗與研究看來,最能幫助受創兒童復原的經驗,並非治療本身。

若要了解創傷與面對創傷的反應,我們必須考慮到人際關係。

不論受害者是在大地震後倖存下來,或是曾經遭到多次性侵,最重要的是,這些經歷如何影響他們與摯愛、本身及這個世界的互動。

無論是哪一種災難,最慘痛的影響都是人際關係的瓦解,對於兒童尤其如此。

遭到原本應該會愛你的人所傷害、遺棄,無法與他/她建立讓你感到安心、獲得重視與培養同理心的一對一關係,這些都是極具毀滅性的遭遇。

由於人類是社會性動物,最嚴重的災難必然會牽涉關係的喪失。

因此,從創傷中復原的關鍵也是人際關係──重新建立信任與自信,找回安全感與愛。

當然,藥物可以緩解創傷造成的症狀,而尋求治療師的建議也能帶來很大的幫助,但如果缺少長久、關愛的人際關係,光這麼做,是不可能完全療癒與復原的。

其實,真正讓治療發揮作用的不是醫生採取的方法或言語,而是醫生與病患之間的關係。

接受我們治療的孩子們,最後能順利地成長茁壯,都是因為有強大的社會網絡關心他們、支持他們。

幫助彼得、賈斯汀、安柏與蘿拉等孩子從創傷中復原的,是他們周遭的家人、朋友,還有尊重、包容他們的缺點與弱點並耐心幫助他們發展新技能的人們。

不論是讓泰德幫球隊計分的教練、指導維吉尼亞照顧蘿拉的皮媽媽、保護彼得的小學一年級生,或是許多了不起的父母,全都賦予了這些孩子最重要的治療經驗(編按:此處舉例皆為培理書中案例。

)他們營造了孩子最需要的社會環境,讓孩子得到歸屬感與關愛。

遭遇虐待與創傷的兒童,最需要健康的社群以緩解幼年時期面對的痛苦、不幸與失落。

任何促進人際關係的事物都能有效地治療他們,像是持續、耐心與反覆的關愛和照顧。

除此之外,我也想強調,有些精神科醫師雖然出於好意,但由於訓練不足而急著在孩子遭遇創傷之後立刻強迫他們「敞開心胸」或「宣洩怒氣」,只會造成反效果。

最容易受創傷影響的孩子最難找到健全且支持他們的家庭與社群,因此要透過現有制度提供他們最有效的協助非常困難。

由於健全的社群本身通常可以防止人與人之間產生不幸事件(如家暴和其他暴力犯罪),因此在我們所處的瞬息萬變的社會中,人際關係經常破裂的現象使每個人更容易受到傷害。

現代家庭關係重組,孩子更需要愛與擁抱如果我們想讓孩子健康長大,讓他們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創傷經歷都能復原(約有4成的兒童會在長大成人之前經歷至少一次可能造成傷害的事件),就必須建立一個更健康的社會。

身為人類的一個幸運之處在於,我們可以學習;記憶與科技可供我們汲取前人的經驗,然而,那些科技──即便是原本應該要使人類團結的技術──正逐漸讓人與人的距離愈來愈遙遠。

現代社會的結構愈趨精細,在許多的生活中,大家庭不再是社交生活的基礎。

很多人關注「核心家庭的瓦解」,但我相信對於許多創傷個案,引起較少討論的「大家庭的轉變」也具有同樣的重要性。

如我們提過的利昂的故事,這當然會深刻影響到孩子的發展,如果一對年輕的夫妻知道如何照顧與扶養小孩,那麼小孩也許就能健康地成長;假如他們難以應付,而且疏於照顧,小孩可能就會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有無數個世代,人類社會由40~150人不等的大家族所組成,其中大部分的家族裡,成員們住在一起、關係緊密。

到了西元16世紀,歐洲的家庭平均包含約20位成員,成員彼此經常往來。

但是到了1850年,家庭成員的人數減少到10位,成員們在生活中仍維持密切的關係,而到了1960年,家庭平均只有5名成員。

到了2000年,平均每戶人口不到4名,而且令人訝異的是,26%的美國人過著獨居生活。

隨著科技進步,人們已經愈來愈遠離將我們形塑至此的環境。

我們現在居住的世界不利於身心發展;它並未考慮我們身為人類的許多基本需求,經常使我們背離健康的活動、走向有害的生活。

不幸地,我專長的領域一直都是這個趨勢的助力之一。

有段時間,心理專家告訴我們,即使沒有社交生活也能保持心理健康,一直灌輸「除非你愛自己,否則沒有人會愛你」,還有女人不需要男人、男人也不需要女人的觀念。

他們認為,沒有人際關係的人與交友廣闊的人一樣健康,這些觀念牴觸了人類的基本生物需求,因為我們是群居動物,如果沒有相互連結、依賴的人際關係,便無法存活。

真相是,除非你愛別人、也有人愛你,否則你無法愛自己,獨自一人過生活,無法建立愛人的能力。

我相信,現在大家正處於歷史上的過渡期,人們逐漸意識到,現代社會拋棄了許多維持最佳心理健康狀態所需的基本元素。

這個問題從世界各國的憂鬱症比例無可抑制地上升明顯可見,光靠更好的治療與診斷是無法解釋的。

在1905年出生的人到75歲之前,罹患憂鬱症的機率只有1%,但是1955年出生的人,到24歲之前罹患嚴重憂鬱症的機率增加到6%。

其他研究也指出,近數十年來,青少年罹患憂鬱症的比例一直都呈現十倍數成長。

這種趨勢也見於婚姻型態的轉變與離婚、人們找不到適合自己的另一半,以及各個階層的家庭始終努力在工作與生活之間尋找平衡點的現象。

我們為了擁有健康心理所需要的,與現代世界能夠提供給我們的,這兩者間的歧異也反映在家長們對於網路、媒體、毒品、施暴者、戀童癖患者、貧富差距──還有最重要的,形塑我們對於這些議題的看法的文化價值──所持續感受到的不安。

似乎沒有人相信目前的生活方式是健康的,而對於怎麼做是錯的、怎麼做才是對的,大家的看法甚至也不一致。

因此,我們的領袖是時候該挺身而出,問大家:「如何在現代世界建立社群?如何在一個有電視、有電子郵件、因為電燈的發明而能不分晝夜、人們可以動手術整形、還有先進科技可以解決許多大小事的世界裡,探索人際關係?如何在面對種種事物的情況下,創造一個有益身心、增進人與人之間的連結而非忽視或擾亂人際關係的世界?」當然,我不知道所有這些問題的答案,但我知道,現今有許多兒童照護服務都在傷害孩子。

舉個例子,在加州,一所照顧3~5歲兒童的托育中心,規定員工不得碰觸小孩的身體,如果孩子向人討抱,就應該拒絕他們!這是看來立意良善(希望避免兒童遭到性侵害)的點子造成嚴重的負面後果的典型例子。

孩子需要健康的身體接觸,如前面提過的,有些寶寶如果沒有大人的呵護與擁抱,就活不下去。

這種現象是生物機制的一部分。

遺憾的是,我們變得太過害怕不當意圖的肢體接觸,因而更有可能無法提供孩子健康的身體呵護。

這會使得缺乏關愛的孩子傾向投入看似關心自己的人的懷抱,而更容易遭到戀童癖患者的毒手。

我們愈來愈不信任他人,讓孩子待在家裡,不讓他們到住家附近與朋友玩,嚴格限制他們的生活,這麼做的同時也在摧毀讓我們保持健康的社群關係。

我看過性騷擾對兒童造成的可怕影響,我比大多數的人都還要清楚,人們對於性侵害的擔憂,根植於真實與駭人的現實事件。

不過我也明白,性侵者會到結構最脆弱的社群尋找對象,挑最弱勢的孩子下手,無論是哪個物種,掠食者都會搜尋最脆弱的獵物;這是生物機制的另一個面向。

因此,為了維護孩子的安全,我們需要創造健康的人際關係,與他人建立連結;我們需要擁抱自己的孩子。

若想保護孩子,我們必須尊重他們的需要,強化社群,而不是瓦解它。

若要讓孩子享有安全的托育環境,不要讓孤單的成人在無人照管的情況下接觸兒童,但同時也不應該一味禁止肢體的接觸與關懷。

若要確保孩子生活的鄰里地區安全無虞,就應該去認識左鄰右舍。

不要把孩子關在家裡,或是限制他只能做哪些活動。

我相信大家對於人性都有足夠的了解,因此我們可以制定反映與尊重身心發展的政策,而不是乾脆忽視這些需求,等到面臨難以挽救的後果才來懊悔。

善待嬰兒與新手父母,阻止「媽咪戰爭」除了上述的行為,我們還能做什麼來避免孩子遭遇創傷、忽視與虐待?怎麼做才能最有效地幫助受創的兒童?首先,我們需要認清,現有的政策與實踐並未將人際關係視為優先,而當前的兒童福利體制也未能盡到責任。

我們必須明白,許多目前用於解決社會問題的「方法」不能發揮作用,長期而言還可能讓問題惡化。

我們必須了解人類隨著演化而產生的需求,然後努力尋找在現代世界中滿足所需的方式。

首先,我們可以改善對待嬰兒與新手父母的方式。

如先前所述,寶寶需要父母無微不至的呵護,才能正常地發育,而這些新手父母在日常生活中需要家人幫忙照顧孩子,才不至於精疲力竭。

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男人外出工作時,女人一整天都獨自照顧兒女。

男人與女人都努力工作以維持生活,女人們處理家務、同時寸步不離地照顧幼兒,男人們通常會帶著比較大的男孩出外狩獵。

新手母親如果累到分身乏術,可以請年長的女性親戚幫忙照顧寶寶,每一名幼兒平均有4名青少年與大人照顧。

但在今日,普遍認為托嬰中心的成人與幼兒比例若為1:5左右,就很完美了!如靈長類動物學家與演化學者莎拉.布萊弗.赫迪在接受《新科學人》雜誌的訪談中表示:「決策者設想核心家庭是『黃金時代』(goldenage)的縮影,但是就人類家庭的悠久歷史而言,很少有孩子只在父親與母親的照顧下成長。

孩子如果能適應受到父母以外的人照顧,便能夠把他們的社交世界看做是善意的環境,進而展現善意的行為。

」赫迪寫作的《母性:為人母的本能及其如何塑造人類》強調大家庭的重要性,她將大家庭中除了父母以外的照顧者稱為「代行親職者」。

她提到:「對於容易缺乏照顧的孩子而言,代行親職者──例如祖父母──的看顧,會對他們的發展帶來不可思議的巨大影響。

」關於這一點,我們在前面的章節已經看過一些例子。

此外,在人類的進化過程中,嬰兒沒有自己的房間、甚至沒有自己的床。

通常,他們會有大人或比較年長的兄弟姊妹隨時在旁邊看顧,大多時候也會有人抱著。

現代社會中,許多嬰兒睡不著或不停哭鬧,可能是因為自人類演化以來,嬰兒如果經常獨自待在房間裡,沒有大人的陪伴,就會瀕臨死亡。

寶寶難以獨自入睡是很平常的事。

其實,真正令人驚訝(而且反應人類大腦的適應能力)的是,許多嬰兒能夠很快適應這種情況,最終,寶寶隨著演化的發展,壓力系統可能愈來愈不會因為獨自入睡而受到刺激,然而,這樣的演化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並不像多數父母所希望地那麼有效率。

我們需要讓大眾知道嬰兒的需求,建立更有效的解決方法。

我們需要培養一個了解嬰幼兒的社會,讓每個有孩子或接觸孩子的人都知道,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需要注意哪些事情。

假如寶寶像先前提過的康納一樣根本不哭,那麼他們的問題並不比經常哭鬧的嬰兒來得輕微。

如果成年人對於適齡行為有更深的了解,孩子們在需要的時候就能愈快得到幫助。

另外,社會也必須立即阻止「媽咪戰爭1990年代起的重要議題,討論女性要工作同時又要照料孩子、家庭所產生的各種不平衡,這造成有一群人提倡「全職媽媽」(至少孩子小時)才是好媽媽。

」的戰火繼續延燒,認清一件事實,如果新手父母可以選擇花更多時間陪伴他們的孩子、擁有社群的支持與享有良好的托育資源,每個人便都能從中獲益。

如赫迪所說的:「在人類演化的背景下,母親擁有比較多的社會支援。

寶寶需要這種社會參與,才能完全發展身為人類的潛能。

」許多歐洲國家──尤其是斯堪地那維亞國家,不但經濟蓬勃發展,托育服務品質高,有薪育嬰假的天數也非常多。

我們沒有理由無法推行類似的政策。

時間與耐心大腦會隨著時間發展,持續累積重複的經驗,每一次都是強化正向或負向形式的機會。

一旦你建立了形式,它就會像凹痕一樣,讓你很容易做出相似的行為,也更有可能反覆實踐。

社會腦的鏡像系統會使行為具有傳染力。

如同之前所說的,如果你不斷重複的行為是運動、彈鋼琴或友善待人,這會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如果你反覆以衝動、激進的方式去回應威脅,就只會得到負面的結果,例如前面提到的利昂,他沒有得到充分的照顧,父母一而再、再而三做出的種種瑣碎決定,促使他愈來愈偏向不良的行為,距離良好的選擇愈來愈遠。

基於大腦的這個特性,早期介入幾乎都勝過事後治療,不過,介入的方式必須是正確的。

在利昂的例子中,大人為了「幫助」他所做的努力,幾乎都讓他的狀況變得更糟。

看到孩子開始出現不良行為時,我們的第一個反應會是懲罰他們,但這樣的做法只會帶來反效果;對於愛抱怨、難管教與有攻擊傾向的孩子,我們會認為他們被父母「寵壞」,而未能意識到,這些特質通常是因為他們的需求未獲滿足、潛力未能開發,並不是他們貪得無厭或目中無人。

如果想讓孩子成為善良、慷慨與有同情心的人,就必須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他們,懲罰無法創造或塑造這些特質。

雖然我們的確需要立定原則,但如果我們想要孩子行為良好,就必須好好對待他們。

在關愛下成長的孩子,也會想要讓周遭的人感到幸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幸福可以帶給他們快樂;這樣的孩子不會為了避免受到處罰而一味服從。

這種正面反饋的循環所產生的力量,與負面的反饋一樣強大,但是,有時候家長需要背離自身的直覺反應,先找出孩子做出不良行為的原因,並且解決問題,而不是第一時間就對孩子發脾氣。

我相信,假如利昂在幼年時期有大人對他這麼做,即使之前有時候遭到母親忽視,往後也一定不會變成我遇見的冷血殺手。

雖然如此,我們在幫助幼年時期像康納、彼得、賈斯汀、利昂和蘿拉那樣遭遇創傷的孩子時,需要具備兩個現代人經常缺乏的條件:時間與耐心。

大部分的受創兒童會出現過度敏感的壓力反應,而如我們之前看到的,這些反應會使他們產生攻擊傾向、容易衝動與無理取鬧。

這樣的兒童令人頭痛,因為他們很容易生氣、很難安撫,對於一點變化就會有激烈的反應,通常也不會先思考再行動,在他們的行為產生任何長期變化之前,我們需要給予他們安全感和關愛。

但不幸的是,許多針對這些兒童的治療計畫與介入行動成效不佳,因為它們採取懲罰性的方式,只有當孩子的行為先有「起色」,才會呵護他們、給他們安全感,希望藉此誘導他們做出良好的行為。

這種方式也許可以暫時脅迫孩子遵從大人的要求,但它們無法提供長期、自發性的動機,幫助孩子更能夠控制自己與愛護別人。

從個人、機構到司法、兒福體系該做的事問題兒童承受著某種痛苦,而痛苦會使人變得易怒、焦慮與衝動。

唯有以耐心、關愛與持續的照顧去對待這些孩子,才能改變他們;他們不會奇蹟般地在短時間內復原。

問題青少年是如此,3~4歲的受創兒童更是如此。

孩子的年齡愈大,並不表示懲罰的教養方式愈適合他們,或是對他們愈有效。

然而,當前的制度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反而是傾向「快速讓孩子復原」,如果孩子做不到,就對他們施以長時間的處罰。

關於受創兒童的計畫與資源應該要清楚,懲罰、剝奪與強迫的方式,只會讓這些孩子再度遭受創傷,使他們的問題更嚴重。

我在工作中學到許多寶貴的經驗,其中一項是:採取任何行動之前,先花時間好好關心孩子、聆聽他們的心聲。

由於人類大腦的鏡像神經生物機制,最能有效幫助孩子恢復冷靜、集中精神的方法之一,就是自己先保持冷靜與專注,再去關心他們的狀況。

當你從這個角度去幫助孩子,得到的回應會與直接以自己的認知與方式去解決問題截然不同。

例如,我第一次接觸被關在病床上的賈斯汀時,他對我的反應與對其他人不同,因為我以冷靜的態度去分析,知道他做出那些可怕行為,是在掩蓋自己的恐懼與飢餓。

一般人遇到自己的孩子出現這種問題──尤其是他的行為令人憤怒或苦惱的時候,很難客觀冷靜地去面對,但如果你試著從孩子的角度出發、給他更多的安全感,他的行為就愈有可能改善,你也愈能夠找到方法幫助他。

我們反射性的生物機制還暗示了另一件事:不該把具有暴力或衝動傾向的孩子集結在一起,這麼做會讓他們互相影響,加深暴力傾向,而不是彼此冷靜下來。

雖然研究顯示這種群聚的安排會造成負面效果,但不幸地,人們習慣建立治療團體與居家治療計畫,讓受創兒童齊聚一堂,共同接受治療,這實際上會讓問題變得更加棘手。

我也要再次強調,規律作息與重複經驗對於受創孩子的復原非常重要。

大腦要受到一定模式、重複不斷的刺激才會有所改變:你愈常做一件事,這件事在腦中就會愈根深蒂固。

換句話說,大腦需要時間熟悉一定的模式,孩子的復原也需要時間,因此我們必須耐心以對,讓孩子累積重複的經驗。

孩子遭遇創傷的時間愈長,或受創的程度愈嚴重,就需要愈多的重複經驗,才能從傷痛復原。

此外,由於創傷在本質上是一種完全無能為力、失去控制的經驗,因此受害者需要在治療過程中獲得控制的感覺,才能順利復原。

不斷有研究發現,如果強迫病患在還沒做好準備之前敞開心胸、強制進行治療與忽略個人差異,這樣的治療反而會導致嚴重的傷害。

有鑑於安全感是復原的關鍵,而強迫會造成恐懼,因此強制性的治療對於創傷受害者是有害且無效的。

創傷大多會引發其他心理問題,譬如青少年的行為問題,以及驚人的成癮比例,可惜的是,在問題青少年與上癮患者的治療方面,強制性治療經常可見,而這又是另一個努力解決反而使問題惡化的例子。

我們需要讓病患與醫師認識到這些事實,同時努力確保司法體制、寄養制度與兒福及心理照護制度採取實證的方法,這些方法應至少了解創傷的相關知識,並能減少──而不是增加──傷害。

當然,為孩子打造一個更安全的世界並不容易。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必須化解一些最嚴重的當代政治衝突,譬如全球化、「媽咪戰爭」與財富分配不均等等。

在歷史上,美國在兒童問題上也只是喊喊口號而已,國內的兩大黨高舉「家庭價值」的旗幟,實際上卻沒有替多數的家長與兒童解決多少日常生活的問題。

我不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但我真心認為,大家若能了解自己是群體動物,擁有會隨著某些獨特的長處與弱點進化的大腦,至少將能提出正確的問題。

這也是我們試圖建立充滿關愛的療癒社群最好的開始。

Fill1(圖片提供/柿子文化)評論1/9/2019文/布魯斯.D.培理(BruceD.Perry)瑪亞.薩拉維茲(MaiaSzalavitz)醫療教育兒童虐待性暴力兒少社工育兒書摘寄養家庭家暴用行動支持報導者獨立的精神,是自由思想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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