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寫作二十答:你永遠沒有機會去把握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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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駿筆記本 | 第2輯

懸疑寫作二十答:你永遠沒有機會去把握自己的命運

「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們只有0.01公分,57個小時之後我愛上了這個女人,六個鐘頭之後她喜歡上了另一個男人。

」——《重慶森林》

你永遠沒有機會去把握自己的命運,這就是我所理解的懸疑。

寫好一個懸疑故事需要準備什麼?11月2日我在知乎Live上做了這樣一場直播,多達一萬七千人在線提問,我仿佛看到了他們熱愛文學的夢想,感受到他們因文字而悸動的心。

希望熱愛文學的你,能在答案里有所收穫。

part1:歷程篇

讀者:什麼時候開始寫作,寫懸疑小說的契機是什麼?

蔡駿:

我寫作其實很早了。

最早在2000年的時候,榕樹下網站,那時候是第一次的網絡文學剛開始的時候。

當時是像安妮寶貝啊,寧財神啊,李尋歡啊……那波人。

那麼在榕樹下網站的時候,我寫了很多中短篇小說,那麼現在看起來還蠻像純文學的,而且那年我還得過一個貝塔斯曼人民文學獎。

獲獎的作品還發表在那一年的《當代文學》期刊上。

那是一個比較權威的期刊。

那麼為什麼會突然之間開始寫懸疑小說呢?因為其實那個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叫懸疑小說。

只是因為一次非常偶然的在網上和人聊天,是榕樹下的一位網友,叫23。

那是2000年的年底,聖誕節的前後。

那是網上流行的一個叫「女鬼病毒」,那時候我就跟她說,我能寫像《午夜凶鈴》那樣的小說。

因為那時候看了《午夜凶鈴》的小說和電影,對我觸動很大,我覺得很有慾望去寫這樣的故事。

而且之前有一些素材的積累,那麼我就像打賭一樣的寫了自己第一個長篇小說。

賭注是什麼也忘了。

在第二年,2001年的春天,這個小說寫完了,就首發在榕樹下的網站上。

這也是我的第一本書,也是中文網際網路上的第一本懸疑小說,或者說驚悚小說,就是叫《病毒》。

就是這樣的一個很偶然的打賭,我也不知道什麼叫懸疑小說,就此開始了這個類型的創作。

讀者:您覺得你最好的一本書或一部作品是什麼?

蔡駿:

從長篇小說來說,我一定會回答是最新的作品,就是還沒有出版的那部作品。

新書,今年年底會出版。

為什麼說我自己最喜歡呢?當然其實並不是因為它是最新的,而是因為在這個裡面,我有了很多創新,不管是在故事結構上,還是在敘事的手段方面,還是在人物的塑造,人物形象方面,都和以前很不一樣。

我在這裡麵塑造了一個全新的主角形象,很特別。

我在知乎回答的第一個問題裡面我就提到了這個人物形象,大家可以注意一下。

至於最喜歡的短篇小說,當然一定是《最漫長的那一夜》——目前來說有三十多個短篇小說,有好幾篇我都比較喜歡,比方說像第一季的《北京一夜》,第二季里的《白茅嶺之狼一夜》,還有就是最近新寫的一些東西。

其實這裡面有我自己個人的一些情感,自己個人的成長史,,既是寫社會寫集體,其實也是寫我。

其中也得了很多的文學獎項,最近剛剛得了個郁達夫小說獎的提名獎,非常幸運。

有些也在一些文學期刊中發表過。

對我來說,或者說對懸疑小說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或者說突破吧。

也就是說我第一次實現了懸疑小說大量的出現在純文學期刊上,其實還蠻自豪的。

讀者:如何評價歐陽小枝這個人物?

蔡駿:

其實歐陽小枝對於我的作品來說她更多的是一種符號。

在不同的作品裡,不同的歐陽小枝其實是不同的人,並不是同一個人。

從最早《病毒》里出現的——還不叫歐陽小枝啊,只是叫小枝,嚴格來說她的姓應該叫阿魯特——同治皇帝的皇后,後來在荒村裡才出現的歐陽小枝這個名字,再後來在其他作品裡這個名字雖然不變,但其實人都改變了。

像《天機》里出現過歐陽小枝,《生死河》里的歐陽小枝,最後出場的時候是一個高中女老師,跟主人公發生了一段師生戀,其實又是前生今世的一段陰陽戀情。

而在我的下一本書,馬上要出版的一本新書,也是最新的長篇小說裡面,歐陽小枝又回來了,雖然她出場很少,幾乎沒有出場,但是她是一個重要人物。

重要的一個線索。

我覺得她是一種符號,她代表著我心目當中的一種特殊的存在,猶如山村貞子。

讀者:新書會什麼時候出版?

蔡駿:

今年年底,應該是在十二月份,我估計是在十二月中下旬吧。

十二月中下旬能夠出版,上市。

在《最漫長的那一夜第二季》後面有一個試讀本,其實就是這本書,但實際上最終出版的那一本已經跟試讀本差別非常大。

這也就是我之前所說的,在寫作過程當中不斷的修改自己。

不斷的去修正,不斷的去挑戰,甚至要去重寫。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挺大的挑戰和突破吧。

至於書名的話,那個試讀本的名稱叫做《宛如昨日》,最終小說也可能會改一個名字。

part2:創作篇

讀者:寫小說最重要的是什麼,怎麼把握主要情節,怎麼把人物刻畫的飽滿?

蔡駿:

有人認為是靈感,也有人認為是技巧。

當然這都很重要,天賦也很重要。

還有生活閱歷等等這一切。

而我自己認為,寫小說最重要的可能是耐心。

雖然這聽起來有點雞湯,但是跟其他行業相比,寫作的回報速度其實是挺慢的。

當然除非是你想通過寫網文,一年寫個幾百萬字去賺錢,那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很多時候,大多數的我們對於文學愛好者而言,你寫好一個小說之後,放在電腦里,很可能好幾年都沒辦法發表,也可能發表之後,也沒有很多讀者來閱讀,這個時候就很難。

我剛剛開始寫作的時候,榕樹下網站很多很有才華的作者。

當時跟我同一個時間開始寫的,他們的很多小說我都很喜歡,甚至很羨慕他們的才華。

但是幾年之後,這些人絕大多數都銷聲匿跡了。

所以我就非常的感慨,可能他們是覺得寫啊寫啊很辛苦,沒有得到很多的認可,就放棄了。

而我只是很幸運,我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可能跟我是摩羯座有關係吧。

就小說的寫作過程來說,我的寫作習慣,我一般是把整個小說都想好,再開始寫。

比如我寫一個二十萬字的小說,我可能寫提綱會寫好幾萬字,所以整個的一個過程雖然說不會很長,但是實際上是有一個非常周密的規劃。

這樣的一個規劃其實是需要人的耐心,需要人的理智和理性。

我一直認為我是一個理性和感性同樣強大的人,其實是不常能夠遇到這樣的人。

如果說你是這樣的人的話,我覺得你可以嘗試一下,進行長期的寫作。

如果只是特別感性,特別有才華,特別有想像力,有可能你會寫出一部特別好的作品,但是可能很難堅持下去。

我覺得這一點很重要。

讀者:

腦海中的場景,情緒,人物形象,怎麼也沒有辦法轉換成一段通順的文字,感覺很痛苦,怎麼獲得寫作的基本能力?

蔡駿:

寫作的基本功其實是真的很難可以的去鍛鍊出來的,當然大量的實踐,是不可避免的,大量的寫。

你不管寫什麼樣的,不管寫什麼題材,什麼長度,什麼素材,大量的去寫。

這個過程中,其實你會慢慢地去找到屬於你的寫作手法,你的語言習慣。

你自己會形成一種你自己的套路。

說得不好聽一點叫套路,說得好聽一點叫經驗。

當然還有就是一個詞彙量的問題,這指的是小說的語言。

我覺得小說的語言既重要又不重要。

當然詞彙量我覺得是一個基本功,你要多閱讀,看到好的語句,好的感覺,你可以記錄下來。

寫小說我前面說到了一點,所謂的套路。

當然這個套路僅僅是你個人摸索出來的經驗。

但是你編故事的時候,你要避免套路,你要不斷地推陳出新,你要不斷地去想,有什麼敘事方法,在故事方面,在人物的塑造方面,整個的一個創意。

所以說你要在整個塑造過程中,你要去學會不斷地修正自己,哪怕你寫到一半的時候停一停,把自己寫的部分讀一遍,溫習一遍,你會發現很多的問題,然後進行調整、修改。

不止是修改過程了,其實也是在調整你未來的,接下來的這些作品。

讀者:如何寫好多線敘事,怎麼用好這種寫法的?

蔡駿:

小說,當然它既有單線的,也有雙線的,多線的。

其實每一種我都寫過,單線的,雙線的,多線的,或者更加複雜的,或者來回切換的。

比如說地獄變里的這種作品,那肯定是多線敘事,千頭萬緒。

其實這是最複雜的,因為每一個相互之間,要有穿插,要有對應,不能相互矛盾。

彼此之間其實說,當你交代A的故事的時候,交代完了,當你交代B的故事的時候,其實你可以順便交代A的故事,其實你之前A的故事還沒有交代完,你隱藏了許多情節,通過B的故事,把A的故事又交代了一遍,或者說,給人看到A的另外一面。

那麼你寫C的時候呢,你又讓大家看到了B的另外一面,或者也包括A的另外一面。

但是實際上,你在寫A的時候,已經包含了C的,你在後來的寫作過程中C沒有的那一面。

但是這裡實際上有一個寫作順序的問題。

ABC你當然寫的越前面的,當然會給後面留下伏筆。

比方說你寫A的時候的東西,當然你自然而然的,會在寫C的時候帶出來前後對應。

你寫C的時候讓大家讀到的,就自然而然會去想到前面你寫A的時候有怎樣的一些情節。

可能會帶來會心一笑,也可能你會故意設置一些彼此矛盾的東西,可能是有人在說謊,所以說這裡面有很多很複雜的敘事技巧。

讀者:寫小說怎麼把動作的語句處理好?

蔡駿:

還是在史蒂芬·金的《創作這回事》里寫到的,小說創作時,儘量多用動詞,少用形容詞。

其實我現在也是這樣的。

我寫完小說之後會做修改,會儘量刪掉形容詞和副詞。

因為我覺得動詞是最簡潔有力。

如打、踢、抱、走、砍……這些詞彙,讀者腦子裡就會浮現出這樣的形象。

如果大量使用形容詞,就會給人華而不實的感覺,比方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雖然說表面上看起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都不算形容詞,但其實都是形容詞。

我說的形容詞其實不止是表面上的形容詞,而是深層次的形容詞。

有時候我覺得一整段,一大段都是形容詞。

哪怕它有對話,有各種語言,其實沒區別。

讀者:我們如何描寫生活中並沒有經歷過,也沒有了解的事情。

比如懸疑和推理,多數情況下我們都沒有經歷過,難道說都用冥想?

蔡駿:

我寫過一個小說叫《殺人狂的故事》,裡面寫了一個連環殺人狂,就是那種很變態的,無理由殺人那種。

我當然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我也沒有殺過人,但為什麼我能夠這樣去寫?

因為我能夠理解他那種狀態,我能夠理解人的那種孤獨感,人對世界的一種焦慮,煩躁,人在社會之中得不到同情,得不到理解的那種感覺,我能夠感受到。

其實我覺得大家都感受過,只是程度不一樣而已。

小說是虛構的,但是人的情感是真實的。

什麼叫懸疑,什麼叫推理?生活中其實懸疑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的。

比如說,你不知道我下一個問題會回答什麼,你也不知道一個小時之後你會接到某一個神秘的電話,兩個小時以後你的人生可能翻天覆地的改變了。

人生其實就是這樣,你每天都有無數機會去跟人擦肩而過,但是你永遠沒有機會去把握自己的命運,這就是我所理解的懸疑。

就好像是《重慶森林》里的那句台詞:「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們只有0.01公分,57個小時之後我愛上了這個女人,六個鐘頭之後她喜歡上了另一個男人。

讀者:懸疑小說中是突出人物矛盾重要,還是依託情節,感染讀者重要?哪種方式更能激發讀者讀下去的慾望?

蔡駿:

我理解你這個「依託情節感染讀者」可能指的是情緒描寫,環境描寫,氛圍描寫,讓讀者產生移情,各種各樣的渲染,讓讀者對主人公產生同情和感動。

但是對於一個小說來說,對於一個故事來說,永遠是由矛盾推動著前進的

人物的矛盾也好,更大的社會的矛盾也好。

我說的人物矛盾並不是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也可能是一個人和他自己的矛盾。

比如說,他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有很多阻力,比如他自己身體的阻力,他可能有某種疾病,或者說他家庭的阻力,比如說他和父母,他的整個的身世阻礙了他往上走。

我舉個例子,《了不起的蓋茨比》。

這個矛盾並不在於主人公蓋茨比跟某某某的矛盾,而是在於蓋茨比跟他自己出身的矛盾。

出身貧寒的小人物突然之間變成了富翁,突然之間掌握了權利,掌握了財富,但他依然是一個出身貧寒的小人物,在那個紙醉金迷的,在那個非常講究社會出身的階級社會裡面他依然註定要被毀滅掉,這就是他的矛盾。

他人和自己的命運的矛盾,跟自己出身的矛盾,跟整個社會的矛盾。

這個矛盾,可能比蓋茨比對黛西的愛情,或者說單相思更重要,更能令讀者感動,震撼。

讀者:寫作者總有一種自我暴露的慾望,但同時又有自我隱藏的本能企圖,這樣會阻礙了真實情緒的傳達?

蔡駿:

我覺得是這樣,我們初學寫作的時候總是寫的太多,各種情緒都很飽滿的像機關槍一樣地掃在螢幕上,噠噠噠打出來。

但是後來我們又學會有一種節制,要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當然最後還是要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這其實是一種平衡,當然這也是一種技巧。

我們如何用節制的手法,用舉重若輕的手段,去表達出非常強烈的情緒?因為有一個詞叫先抑後揚,先壓抑自己,先壓抑自己的表達,正因為如此,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候,再爆發出來,那種感覺就很強烈,或者說那種戛然而止的感覺,突然之間那種張力。

哪怕只有幾個字,那種感覺會非常棒。

part3:閱讀篇

讀者:關於寫小說,是不是要讀很多書才能寫好,或者說小說的質量與讀書的數量有沒有必然的聯繫?

蔡駿:

我覺得寫小說必然要讀過很多書,我覺得海量的閱讀是很多人進行創作的前提條件。

但是你達到了這個前提條件,並不是意味著你必然能寫好小說。

這不是一個成正比的關係,也就是說小說的質量跟讀書的數量,乃至跟讀書的質量,也是沒有必然的聯繫。

因為有很多所謂的讀書家,平時也是博覽群書,不管是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是非常的高,可能遠遠超越我們這些小說家。

但是他們自己並不是一定會寫小說,哪怕寫了也不一定寫的比較好。

這還是不一樣的,而且我覺得首先讀書是一件非功利的事情,而不是一件實用的事情。

很多人都把讀書看的很實用,為了完成某一個目標而去讀書。

或者說,為了寫好某種小說,而去大量的閱讀,或者因為某一個目的。

但我覺得小說就是一種純粹的愛好,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

不管讀非小說還是小說,讀歷史還是其他的一些什麼東西,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單純的愛好。

跟你寫作沒有一個必然的關係,但是你的寫作一定會帶有你閱讀的烙印,這是不可避免的。

當然了,對於寫小說有很多必要的準備工作,必要的準備素材。

讀書,並不是全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生活往往比讀書更重要。

就比如說金宇澄老師的《繁華》,也是去年的茅盾文學獎得主。

《繁華》說的是上海的日常生活,首先你得有這樣的日常生活,你得有這樣的閱歷、經歷,和一雙敏銳的眼睛,來觀察到這樣的細節。

我認為,這往往會超出讀書的重要性。

讀者:如何學會閱讀,那麼如何在閱讀的過程當中發現一部作品背後的故事,發現這位作家隱藏在作品裡面的背景?

蔡駿:

不同的小說裡面有不同的表達方式,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世界觀。

比方說丹·布朗,大家覺得丹·布朗表達的密碼學,符號學,歷史,哲學,宗教等等這一切,我覺得其實丹·布朗的作品背後沒有表達太多的東西,他只是在表達某一個歷史之謎。

他只是在《達文西密碼》——為什麼《達文西密碼》這個作品是丹·布朗公認最好的作品?因為他除了在表達一個耶穌以外,除了在講述了一個極具爭議性的宗教話題之外,他還講述了什麼呢?

講述了一個女性主題,女性在歷史上的角色,女性在社會上的角色。

因為這一點,它在所有社會,包括在西方社會,仍然沒有達到男女的平等。

他在《達文西密碼》除了講宗教以外,他隱含了這樣一個女性的題材。

關於耶穌的妻子,關於聖血與聖杯,聖杯就是女人。

那麼在這個過程當中,包括在最後,耶穌也有後代,講的是,我們如何尊重女性,尊重家庭,去尊重身為一個人的耶穌,而不是去尊重身為神的耶穌。

我覺得這是他背後所表達的東西。

當然我只是舉個例子,並不代表我是丹·布朗的粉絲。

其實我是史蒂芬·金的粉絲。

在史蒂芬·金的作品中其實可以看到更多的作品背後的東西。

比如說史蒂芬·金的很多作品裡面包含著他那個時代美國人的一種危機感,那種苦悶,那種寂寞,或者說那種桀驁不馴。

他對於中產階級裝逼的社會的一種反叛。

讀者:閱讀網文能提高文學素養嗎?

蔡駿:

關於閱讀網文能不能提高文學素養,我覺得挺難的,但它一定能夠提高你寫故事的素養。

它能夠讓你知道你怎麼去寫一個故事。

怎麼樣去寫的引人入勝。

當然有一些小眾冷門的網文,比如說歷史、軍事,這些能讓你漲很多知識。

有一些寫歷史的朋友,他們的歷史水平是非常高的,從裡面你是能讀到很多東西的。

又比如說你讀一些女性的、古言的、宮斗的,你可能會讀到一些權謀。

讀到一些女人之間的小秘密,但是從更大的,文學的角度來說,可能會比較難。

我覺得其實各取所求吧,因為寫網文的人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訴求是什麼。

其實網文訴求要簡單點,真的就是讀者那種感覺,那種爽感。

當然也包括你自己一種發泄,一種表達,表達你的意識也好,情感也好,表達你對社會的一種看法,哪怕你很憤青的一種東西,YY的一種東西,都可以。

他其實是給你創造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裡面能夠讓你得到很多東西,得到現實社會得不到的一些東西。

當然水平高的,像貓膩一樣的這些大神,他也能帶出許多其他的東西。

他一些技巧、設計,包括一些文學背景、歷史背景,都很有意思。

但是可能這些和文學無關。

part4:靈感篇

讀者:創作過程中,經常會遇到一些很有意思,很精彩的創意和語句,但是寫的時候又不知道如何下筆?

蔡駿:

我不是很清楚你說的這種精彩的段落指的是寫作過程當中所產生的一些碎片,很有意思很好看的碎片,還是一個獨立的小說創意,一個故事創意。

我的經驗來說,不管什麼樣的狀態,最好的狀態一定是你寫作過程中本身的狀態。

不管你是突然之間來了靈感也好,還是寫故事大綱,故事準備,都不能取代你實際去寫的過程,都不能取代你一個字一個字去寫所產生的靈感。

那種想像力,那種爆發的情緒。

如果寫劇本,是可以集體創作的,流水線作業的,這個人寫梗概,這個人寫大綱,再來一個人寫分場大綱,再來一級一級一段一段的寫。

但是小說不能這樣,小說必須自己一個人完成,因為小說當中的每個細節,每段文字,都可能去改變你的故事的走向,都可能去影響你整個故事的氣質。

所以你必須去整個實現它,而不僅僅是那些片段。

一個好的小說絕對不是一些漂亮的片段湊在一起,而是得要形成一個整體。

讀者:寫作中出現了跳出了計劃外的靈感、創意,怎麼辦?

蔡駿:

我覺得這是很好的,當然你不要跑題,不要離題萬里,不然你就變成另外一個作品了。

因為當你寫作的過程當中,雖然你可能前期寫出了很詳細的計劃,很詳細的大概,但是你小說的人物有自己的生命。

當你寫得好的的時候,狀態出來的時候,人物的生命是獨立的,他的命運不以你的意志而轉移,他有他的生命,他的發展,所以他會引導你去前進的。

這時候就有計劃外的故事。

我覺得這是很好的一個狀態,你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神來之筆去打破你原來的束縛。

其實我的小說當中經常會有這樣的現象,有時候我寫到一半的時候,感覺這個人物寫活了,他有生命力了,他在螢幕上會動,他有自己的情緒,甚至你晚上做夢的時候,會有跟他的一些對話。

他能告訴你,他要做什麼,他的命運要如何發展,他要愛什麼,他的愛恨情仇,他的慾望……這一切。

你會去改變你的計劃,這是很好的。

讀者:關於如何克服創作期的倦怠心理,以及失去靈感以後還能怎麼辦?

蔡駿:

這個問題我相信很多人都遇到過。

對我來說,暫時還沒有遇到過失去靈感的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靈感的寵兒。

很敏感,而且以前的靈感我都會記錄下來。

我記錄下來的這種,不管是長篇小說還是短篇小說的靈感,可能累計也有好幾百個了。

所謂的倦怠,我覺得是寫作過程中的狀態還沒有調整好,或者說沒有寫到點上,你的那份感覺沒有寫出來,就導致你會產生一種倦怠感。

或者說你自己沒有讓自己產生一種寫作的快感。

我覺得這對寫作者來說非常重要,你要讓自己在寫作當中感到樂趣,而不是苦惱,而不是煎熬。

這一點非常重要。

也許你在寫作過程當中,你的時間,你的經歷,你有一種煎熬,你會感到很痛苦。

或者說你有一種移情,把這種情感移到自己身上,但是結束之後,你會得到一種快感。

哪怕你寫得淚流滿面,痛哭流涕,但你依然會得到一種快感。

這一點很重要,你要努力的寫出一種快感,或者說一種痛感。

讓自己疼痛,讓自己快樂,痛並快樂著。

比方說我自己寫小說就會一邊寫一邊自己淚流滿面。

就比方說像《謀殺似水年華》,有一段男女主人公十八歲的時候坐摩天輪,在摩天輪最高點的時候,我真的是在抉擇,讓他們是到底怎麼樣。

是在一起,還是下來就分開,最後我選擇的是讓他們下來就馬上分開,然後十年都不再見面,甚至說讓他們覺得另一方都——女孩都已經忘記了男孩。

雖然這很殘酷,很痛苦,但現實如此,小說家寫的是人物的邏輯

人物的命運,而不是讓人物變成小說家筆下的提線木偶。

所以這樣的一種快感,或者說痛感,會讓你持續的有慾望,有動力寫下去。

part5:修改篇

讀者:如何修改小說?

蔡駿:

關於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有人問,不知道怎麼去修改自己的小說,感覺自己的小說沒有地方可改。

看到這個問題我想問你,請問你是哪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馬甲嗎?還是某位大師的馬甲?因為我覺得對於絕大多數寫作者來說,哪怕是非常有名的大師,哪怕是網文作品,都是有可修改的餘地。

當然有很多很好的作家,非常優秀的作家,他小說寫完之後,是可以讓你一字不改的。

加一個字嫌多,減一個字嫌少,但這也是他修改完以後的版本。

比如說海明威,他的作品,確實是沒辦法被人修改。

他的文字非常精鍊,你看到的只是冰山在海面上的八分之一。

所以就我自己而言,我寫小說是不停地在修改。

寫的過程中在改,寫完了還要改。

我最多的時候甚至寫完小說以後整個要重寫一遍,整個情節都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因為我覺得我有更高的要求。

當然如果你寫的是網文那另當別論,因為你寫網文是一邊寫一邊連載的,寫完馬上要發的,你也不可能去連載了。

這個就另當別論了,除此以外的,傳統的,你必須要去修改。

part6:其他

讀者:一個小說如果摳不出社會現象,或者哲理類似這種東西的話,還算一部好小說嗎?

蔡駿:

首先我們要看什麼叫好小說,它的標準是什麼。

我覺得並不是所有的小說都必須要表達一些很高深的東西,我們平時說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但小說的功能究竟是什麼呢?是不是一定是很崇高,文以載道?我覺得不一定吧。

當然,我現在寫小說的時候,我可能會儘量去寫到一些社會現象,寫到我對這個事件的看法,我對這個社會的關注,當然也可能會寫出一些哲理的,人生的東西,但是我並不會要求別人也這麼去寫。

小說最重要的是要寫出特點,特色,個性,寫出別人所沒有寫出來的東西。

所以小說是包容萬象的。

很多時候我們不要去太刻意,因為很多時候你想要去表達一些東西,往往覺得小說寫不好,更像是在喊口號。

舉個例子,可能有爭議但是大家都在說,就是今年的雨果獎的《北京摺疊》。

很多人都會提到一個問題,這個作品是不是概念太突出了,講述這個社會話題,講述某一些階級分化的東西,太明顯了?

其實呢,我自己個人認為自己是一個左派,我也很喜歡這種講階級對立的東西。

講這種社會分層的,貧富差距的東西,我還是很喜歡的。

但是我知道,即便如此我們小說不應該寫得太露骨,太直白,完全把故事為了這些主題而服務,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主題一定是隱藏在故事裡面的,一定要有豐富的人物形象,獨特的創意,非常有意思的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才能夠去更好的揭示我們故事的主題。

讀者:現在網上有很多的文學平台,各種各樣的網站。

我們究竟是選擇走傳統文學的道路,還是去寫網文?

蔡駿:

我覺得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選擇,寫網文的,可能你自身將走上另外一條道路。

寫傳統文學的,你未來的人生可能變得完全的不一樣。

我覺得都可以吧,看彼此不同的抉擇,也可能是看每一個人不同的條件吧。

網文不是那麼好寫的,雖然大家可能覺得來錢快,一夜之間,在一年之內可能就可以賺好多好多錢,以此為生等等。

但其實大家看到,金字塔尖的永遠只有那麼幾個人。

我在這裡說到平台的問題,我在這裡說懸疑小說,我一直想要做一個跟懸疑小說相關的平台。

這個平台叫做世界華語懸疑文學大賽。

大賽八月份的時候已經開始啟動了,到明年一月份截稿,接下來會有整個評委的流程,和投票的流程,大概到明年夏天正式的頒獎,決出獲獎者,我們有分為超長篇的網文獎,有長篇小說獎,有中短篇小說獎,還有劇本獎,四個大獎項。

然後是評委,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知名的懸疑小說作家,我身邊的朋友,周浩暉、秦明、雷米等等,評委團的主席是香港著名的電影人文雋老師。

最重要的一點,獎金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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