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大墓緣何沉睡千年

海昏侯大墓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要回溯到 5 年前的夜晚。

2011 年 3 月，冬還沒有褪去，夜晚仍然寒冷。

但在江西南昌的墎墩山上，這片荒寒孤寂的墳冢之地，半夜卻亮起了燈，一伙人鬼鬼祟祟地忙碌著。

海昏侯墓園結構圖。

M1 為海昏侯之墓，M2 為海昏侯夫人之墓，其餘為隨葬墓

㊎凌晨，早起的村民發現，那裡崛起了山丘一樣的新土，有大膽的村民沿著挖開的通道爬進去，發現竟然是一個墓道。

警覺的村民報了案。

公安幹警蹲守了兩日，靜觀其變，然後將這一團伙一網打盡。

原來他們是河南的一個盜墓團伙。

他們盯上的這個墓，正是後來震驚世界的西漢海昏侯大墓。

「如果晚報警一天，此墓將被他們洗劫一空。

」後來江西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海昏侯墓發掘領隊楊軍說。

海昏侯墓經過 5 年的發掘，先後出土了 1 萬餘件文物，其中的金器、青銅器、玉器、漆器與陶器，帶有文字的木簡等，震驚中外，為研究西漢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生活等各方面提供了翔實的物證。

因為海昏侯的王侯身份，其形制規格之高，為歷代墓葬所罕見。

更為重要的是，它是我國迄今發現的保存最好、結構最完整、功能布局最清晰、擁有最完備祭祀體系的西漢列侯墓園。

海昏侯墓主墓槨室迴廊三維影像圖

那麼，這樣一座儲備了大量金銀財寶令，盜墓者垂涎三尺的王侯級大墓，能平穩、安然地沉睡了兩千餘年而幾乎無損，是何緣故呢？

盜墓者的誤判

㊎從墓園遺存的祠堂和水井的遺址來看，大墓建成之後，一直有守墓人看管。

劉賀在世時曾經歷了王、帝、侯沉浮不定的身份轉換，身為漢武帝的嫡孫，其墓地直至東漢時期 220 年，一直有專人看護。

只是人員的分配有多寡變化，但是大墓的安全無障。

在此後的近兩千年間，大墓並非完全被盜墓者遺忘，盜墓者曾兩次光顧海昏侯墓。

在發掘現場，考古隊看到了兩個盜洞，一個盜洞是五代時期的，另一個則是 2011 年的。

一個盜洞位於墓室的西北角，洞內留下一盞五代時期的燈具，專家依此判定為古代盜洞。

盜墓者損壞了劉賀儲存衣物的幾個漆箱，也許因為沒有看到期望中的財寶，就在氣急敗壞中砸碎了漆箱，棄之而去。

海昏侯墓出土的馬蹄金、麟趾金、金餅、韘形佩、「大劉記印」印章

㊎而另一個盜洞，則是當代人所為。

這個盜墓團伙是一個具有專業知識、經驗豐富的盜墓團隊，內部分工明確、技術精湛。

他們成功找到了主槨室，但最終無功而返。

所幸，他們對歷史知識的欠缺導致的誤判，使得他們沒有進入其中。

誤判有兩處。

一是對封土的誤判。

海昏侯和侯夫人兩座主墓占據了墓園最高亢、中心的位置，有東、西兩座封土，西為侯，東為侯夫人，均呈覆斗形。

侯夫人墓的封土從外觀上看，是比海昏侯的要高大一些，所以侯夫人墓被盜。

當考古隊全部清理之後，發現實際的狀況是，海昏侯墓的封土要大於侯夫人墓，而且夯土、祭台等也都比左邊的大。

封土高達 7 米，考古隊在地下深挖 8 米，才能進行墓室的保護與發掘。

二是對古代左右尊卑關係的誤判。

中國古代的左右尊卑關係幾經變化，沒有統一的規定。

漢代以右為尊，《漢書周昌傳》中記載「是時尊右而卑左，故謂貶秩位為左遷」，尊右貶左。

侯夫人墓位於海昏侯墓的左側，這是盜墓者所混淆的常識。

海昏侯墓主墓室發掘現場

滄海桑田的變化

㊎《漢書·地理志》中曾講漢高帝時豫章郡轄海昏等縣。

據清《一統志》和《新建縣縣誌》記載，海昏縣的原址就在現新建區昌邑鄉游塘村，當地居民仍然稱之為「昌邑王城」的地方。

這也佐證了當年在山東菏澤巨野之地的昌邑王對於北方生活的懷戀，將其貶謫之地也改為「昌邑王城」。

然而一場空前的地震改變了海昏侯墓的命運。

據《南昌府志》同治十二年刊本載：東晉 318 年，廬陵、豫章西陽地震山崩，其中就包括了海昏。

滄海桑田的地質變化，使得整個槨室坍塌，1.8 米的空間沒有了，屋頂上的橫樑掉下來，覆蓋在棺槨上。

而且，這時的墓室里就已經進了水。

海昏侯墓經過五年的發掘，先後出土了一萬餘件文物，部分出土文物於2016年3月至6月在北京首都博物館展出

㊎至南北朝宋元嘉二年（425 年），大水把海昏縣城淹沒。

鄱陽湖的水位再次升高，地下水位整體升高，使得大量隨葬品全部浸泡在水中，隔絕了空氣，這種絕氧的環境不利於微生物生長，墓內的文物反而得到保護，腐蝕程度不高。

根據《水經·贛水注》，北魏時，鄱陽湖的前身已在都昌縣西北一帶，形成一片開闊的水域，到唐代已大致擁有今天鄱陽湖的範圍和形態。

五代的盜墓者即使能夠找到墓穴，也無法進行水下作業，只能放棄了。

在江西考古隊發掘過程中，主墓剛打開時，整個墓室浸泡在水中。

專家用打井的方法控制墓中水位，挖掘一層，將水位下降一層，進行搶救性發掘。

首都博物館舉辦的「五色炫曜——南昌漢代海昏侯國考古成果展」展出青銅溫鼎

㊎在現代化城市建設進程中，往往會出現意外的考古收穫。

而海昏侯墓位於鄱陽湖生態保護區內，是鄱陽湖濕地的一部分。

楊軍介紹道：如果這裡也像別的地方發展工業，搞建築，那麼推土機、挖土機一進來，對文物和遺址的破壞是致命的。

盜墓雖然會毀掉許多文物信息，但是基本的陳設與格局，都能保留下來，可以作為研究的資料。

而基建對於文物而言，殺傷力卻是很強的。

鄱陽湖對於護佑海昏侯墓的平靜安寧，功不可沒！諸多原因，使得海昏侯墓沒有遭到盜墓者的辣手。

文 / 周文昭

《海昏侯大墓緣何沉睡千年》選自《藝術商業》7月刊，文章有刪減，購買雜誌請點擊下方的『閱讀原文』。

《藝術商業》7月刊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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