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消失的樓蘭國,把何種訊息葬入了「小河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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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國小傳:樓蘭,別名鄯善,位於古羅布泊西岸,與今天的鄯善縣無關,建國者是一夥高鼻深目的白種人,操著一口我們聽不懂的吐火羅語,建國時間大概在漢朝初年。
說起來,它的履歷用聚光燈也難以找到多少亮點,統治者幾乎是清一色的牆頭草。
第一個有記載的國王就被漢將俘虜過,一個在漢朝當人質的王子竟然被做了閹割手術,還有一個國王被刺客摘走了腦袋,最後一任國王率半數國民狼狽逃竄,負責留守的太子淪為俘虜。
它很幸運,這樣一個人口不足兩萬,軍人只有三千的城郭之國,居然頑強地存活了800年。
更幸運的是,因為處於絲綢之路南、北道交匯處,是商旅西出玉門關的第一站,是大國勢力爭奪的焦點,樓蘭一度成了西部民族的別稱和西域列國的代號。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聞名遐邇的絲路明珠,卻在南北朝時期突然沉入了漫漫黃沙,淡出了歷史的視線。
樓蘭再次引起世界注意,已是千年之後的近代,那被西方探險家首先發現的沙埋古城,那被文物大盜從廢墟下清理出的帶翼天使壁畫,那被中國考古學家偶爾發現的太陽墓地,那一次次驚艷出土的女性木乃伊,無不昭示著這是一塊令人遐想的神秘區域。
因此,所有與樓蘭有關的訊息與文字,都被罩上了一層鬼魅而絢爛的色彩。
所以,我在一首詩中感慨:「她是西域大漠裡的一株紅柳,絲綢之路上的一片霞光,一個沉睡千年的綠洲神話,一個剛剛曝光的樓蘭印象。
」揭開樓蘭來歷之謎、消失之謎、位置之謎,曾經是無數探險家與考古者孜孜以求的夙願。
如同一道彩虹,「小河墓地」在驚世一現後,就沉入沙漠,再無聲息。
第二年,考察工作因為中國時局混亂而中止。
從此,斯文·赫定、沃爾克·貝格曼再也無緣回到魂牽夢繞的羅布泊。
新中國成立後,羅布泊又因為核試驗成為一塊禁區,遙遠的「小河」步入了漫長的冰凍期。
「找到小河墓地,一直以來都是中國考古學家的夙願。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王炳華如是說。
1979年,絲綢之路熱由日本傳入剛剛重開國門的中國。
日本NHK電視台和中國中央電視台合作拍攝絲綢之路,王炳華等一批考古學家被選作考古導引。
在馬蘭基地的幫助下,王炳華帶領綜合考古隊進入孔雀河下游尋找小河墓地,深入了相當一段距離仍未能如願。
當他們來到羅布泊西部70千米的孔雀河古河道時,卻幾乎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暈——在河道北岸的小沙丘上的古墓溝發現了令國際考古界瘋狂的「太陽墓地」。
墓地距今3800年左右,東西寬約35米,南北長約45米,面積約1600平方米。
墓葬地表是規整的環列胡楊樹樁,最內圈直徑約2米,似一輪太陽,人被埋於「太陽」之中;以「太陽」為中心,又有七圈粗大的樹樁呈放射狀排列,井然有序,似太陽放射出的光芒,它因此而得名「太陽墓地」。
時隔一年,震驚世界的「樓蘭美女」——一具頭戴尖頂氈帽,帽子上插著羽毛的女木乃伊,被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的穆舜英等人發現。
出土時,她仰臥在一座風蝕沙質土台中,身著粗質毛織物和羊皮,足蹬粗線縫製的毛皮靴,一尺多長的黃棕色長髮卷壓在氈帽中,眼大窩深,睫毛翻卷,鼻樑高削,下巴尖翹,具有鮮明的歐羅巴人種又稱高加索人種、歐洲人種、印歐人、白種人,占世界總人口的54%左右。
北歐類型特徵。
經測定,她死時年齡在45歲左右,生前身高1.55米,血型為O型,距今已有3800年的歷史。
後來,日本人用現代技術製作了樓蘭美女復原圖,復原後的樓蘭女子有著驚人的美貌,把日本國民的人心都俘虜了。
據日本六甲山麓遺蹟調查會研究員淺岡俊夫的文章《樓蘭王國與尼雅遺址》。
不過,我更欣賞由出生於山東的趙成文教授根據繪畫中的「三庭五眼」理論和他研製的「cck-3型人像模擬組合系統」復原的樓蘭美女圖。
一位導演告訴我,她的韻味不亞於法國影星蘇菲·瑪索。
2000年12月,65歲的王炳華及其九名隊員,再次開始了尋找小河之旅。
王炳華的駱駝上馱著貝格曼的考古報告,身上裝著貝格曼當年繪製的路線圖,手裡拿著現代化的衛星定位儀,隨時捕捉著羅布泊的每一點歷史文化信息。
越往前走,生命的氣息就越加微弱,枯死的胡楊、稀落的紅柳在慢慢減少,偶爾可見的獸跡完全消失,周圍的沙山越來越高大,每前進一步都異常艱難,小河墓地卻渺無蹤影。
這是尋找的第四天,根據測算,墓地可能還在30千米外,而干饢和冰水已經所剩無幾。
繼續向前,能保證整個隊伍安全走出沙漠嗎?「再堅持三個小時,不行就往後撤!」面對大家懷疑的目光,王炳華咬牙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就是這可貴的三小時,小河墓地找到了。
2003年,國家文物局正式批准對小河墓地進行考古發掘。
那是一個無風的早晨,鏡頭聚焦到小河墓地,現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座船形棺木正在緩緩開啟。
緊繃在棺木上的牛皮斷裂的聲音沉悶而有力,像從幽深的海水裡傳出的某種震響。
「那聲音刺激人的神經,讓人興奮,我感覺那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那是歷史從3800年前走來的腳步聲。
」曾在現場開啟棺木的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伊第利斯動情地說。
當伊第利斯揭下覆蓋著船形棺木的牛皮,小心翼翼地取下棺木頂上的第一塊蓋板時,裡面露出了些許淡黃色的毛絨物。
伊第利斯並不急於往下操作,而是細細清掃了蓋板縫隙間的浮沙。
在伊第利斯緩緩拿起第二塊蓋板時,現場頓時發出一片驚呼,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屍的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立刻,一個如花的笑靨從棺木中綻放出來,這是一個凝固而永恆的微笑,生動而富於感染力,以至於看到的人都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
這個被稱之為「小河公主」的女屍,是一具女性木乃伊,頭戴尖頂毛氈帽,腳蹬牛皮筒靴,身裹毛織斗篷並別以木質別針,微微閉著雙眼,睫毛像一排幼松似的挺立著,上面蒙著一層細沙,以一種樸素而美麗的裝扮在沙海之中安然「沉睡」。
如此美麗的白人女屍,不免讓人想起70年前沃爾克·貝格曼發現的「微笑公主」。
其實,對於學者們來說,膚色並不重要,不就是離太陽近的黑,離冰山近的白嘛;重要的是,這個本應生活著黃種人的地方,何時遷來了白種人?
經過考古鑑定,小河墓地位於樓蘭古城遺址以西175千米,它所代表的文明比樓蘭文明早了1600年左右。
也就是說,在3800年前的塔里木維吾爾語,原意是「農田、農業」,或者是「隨意流動、奔跑」,引申為「脫韁的野馬」。
突厥語意思是「(注入湖泊、沙漠的)河流的支流」。
盆地中,沒有絲織品,也沒有陶器,一群頭戴翎羽尖帽、高鼻深目的白種人在這裡駐足、生息。
而公元前後的樓蘭,則是一個農牧兼有的綠洲城邦。
兩者之間,存在著一個巨大的文明斷裂,今人無法將它們連綴起來。
而小河,就成了這一大斷裂中遺落的一顆珍珠。
在新疆發現的文明遺蹟中,小河墓地有著濃厚的宗教色彩和令人費解的歷史懸疑。
譬如,在一些大槳形立木的根部有紅色七道陰紋線,在女乾屍的毛織斗篷上有七條紅色裝飾線,太陽墓地也有七圈放射圈。
顯然,「7」這個數字對於小河古人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
但它究竟代表著什麼呢?而最令人不解的,是在小河墓地方圓5千米的範圍內竟然未發現人類生活遺址。
就連貝格曼這樣具有超常耐心和鋼鐵般意志的發現者,也不曾在沙海里撈出一根針來。
而遠古居民恰恰有在墓地旁守候並生活的習慣。
難道小河人有悖生活常理?
對此,有的學者大膽猜想,小河墓地是小河人刻意在遠離人居的沙漠腹地建造的一座精神家園。
理由是,位於孔雀河與塔里木河之間的那條小河,有可能是人工開鑿的河流。
依此推理,小河人似乎不惜任何代價,在極易迷失方向的沙漠中,為部落的王者貴族建造了死者殿堂,作為族人的祭祀聖地和精神家園。
之後他們便切斷水流,關閉了生死兩界,任憑風沙肆虐,也絕不讓外來者侵擾。
如此具有人文情懷的猜想,不論是真是假,都是我們進入這一4000年前夢境的理由之一。
更多精彩閱讀請關註:《大寫西域》 高洪雷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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