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西石樓縣出土的一件禁止出境展覽的文物說起

-----史話三晉之石樓篇

2013年8月19日，國際文物局發布了《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覽文物目錄》，共有94件一級文物列入名目。

其中現收藏於山西博物院的龍紋兕觥果然在列，這件屬於國寶級的文物就出土于山西石樓縣。

山西石樓縣從1956年到1993年，光出土的殷商青銅器高達三百多件，被確立為「全國三個殷商出土方國之一」。

這個地方在歷史上是什麼地方？怎麼在地下埋了這麼多青銅器？

一

先了解下石樓。

石樓縣地處山西西部，東依呂梁山，西臨黃河。

境內群山環抱，溝壑縱橫。

雖然是偏安一隅，但是歷史悠久源遠流長。

石樓最早置縣史載西漢初。

當時漢高祖劉邦根據功勞大小分封諸侯，規模之大前所未有，整整封了145個列侯。

當時全國共有三十六郡，其中二十一郡分封給了這些列侯，在僅有的十五個管理郡中，依然分布著若干食邑。

石樓當時就屬於土軍侯宣義的侯國。

土軍侯國整整傳了四世，最後一代侯宣生獲罪，被漢武帝廢候國置縣，名為土軍縣。

西晉末年，匈奴劉淵從左國城起兵，後遷都平陽（今臨汾），因匈奴人與本地言語相差甚遠，聽成「吐京」。

後大夏國赫連勃勃曾在此設置吐京護軍。

北魏太武帝拓跋燾領兵滅掉赫連夏，在此置嶺西縣。

太和二十一年（497）孝文帝拓跋宏因與別的地方地名相同，再度改回吐京縣，並置吐京郡，治所就在今天的石樓縣。

隋代隋文帝巡遊至此，見縣東有山名通天，山體「石疊如樓」，讚嘆不已，將通天山改為石樓山，縣名改為石樓縣，一直沿用至今。

二

青銅器是一種世界文明的象徵。

人類利用金屬的第一個時代被稱之為青銅器時代，後逐漸被鐵器時代所替代。

故而在考古學上是以使用青銅器為標誌的人類文化發展的一個階段。

我國的青銅器時代起源於黃河流域，歷經大約一千六百多年的歷史，與文獻記載相當的為夏、商、周及春秋、戰國早期。

在山西石樓縣能夠出土這麼多青銅器，只能證明一點，在青銅器時代的一千六百多年的歷史裡，這裡就存在著繁榮的人類社會。

在石樓出土的龍紋兕觥（sì gōng）為商後期的青銅器。

兕，《山海經》中這樣記載：「兕在舜葬東，湘水南。

其狀如牛，蒼黑，一角。

」為上古瑞獸，逢天下將盛，而現世出。

觥，在《說文》中為「兕牛角可以飲者也。

」也就是古代的酒器皿。

這件兕觥雕有龍紋，前端為龍首高昂，瞪眼齜牙，身形宛若龍舟，又稱之為「龍形觥」。

這樣的造型全國獨一無二，令史學泰斗級人物李學勤、唐蘭、張濤等無不嘖嘖稱讚，稱其「稀有寶物」。

僅僅是造型倒還罷了，更為神奇的是獨特的花紋裝飾。

三

如龍舟般的這件寶物高19公分，長43公分，寬13.4公分。

背上有弧形的長蓋子，蓋子兩邊有耳，用以將其吊起加熱。

前端為龍首昂起與觥內相通，用以倒酒；另一端沒有封口用以加熱時散氣。

整個觥遍布華麗精美圖案。

背上蓋子上為龍身，與前端龍首相連，兩側配雲紋。

兩側有鼉（tuó）紋和夔（kui）龍紋.

鼉,就是鼉龍，也就是所熟悉的揚子鱷。

穴居江河邊，皮用來蒙鼓。

曾經在汾河流域出土過諸多鱷魚化石，古生物學家稱之「汾河鱷」。

與陶寺出土的「鼉鼓」相呼應，看來相傳劉姓始祖「御龍氏」劉累養龍所言非虛了，山西黃河邊曾經有大量的鱷魚生存。

夔，《說文解字》中解釋：「神魅也，如龍一足。

」

唐代術士楊筠松所著《龍經》載：「夔龍為群龍之主，飲食有節，不游濁水，不飲濁泉。

所謂飲於清游於清者。

」

夔龍紋象徵王權和神權，飾有夔形紋飾的青銅禮器或兵器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威與尊貴。

石樓這個一個偏遠山區小縣，當年埋葬的是誰？會有如此殉葬品？

四

當地結合諸多關於姜子牙的傳說，以及出土的姜太公銅像、《姜太公滅商興周圖》石雕刻等，認為此是姜子牙為民間祈福之神器。

傳說紂王無道，經常以活人飼鱷。

於是姜子牙便鑄造了此形似鱷魚之酒器，用以陪葬祈福蒼生。

故而僅此一尊孤例，鑄造好之後便毀掉模具......

其實在商朝，黃河流域與其王朝並存著諸多方國，方國就是早期城邦式的原始國家。

當時在呂梁、黃河沿線，有諸如基方、馬方、鬼方、土方等方國存在，他們與商之間時而臣服，或又兵戈相向，在不斷融合的過程中吸收中原文化，又保存了自己的特色。

諸如龍形觥就是例證，與典型的商代中原文化風格有所區別，或許就是他們當年鑄造而後殉葬的......

如果......

那麼石樓縣就是當年某個方國的都城，能出土這麼多青銅器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