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晉同悲憶先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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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休老友去張頷先生家中探望。
陳全攝
綿山嗚咽,汾水悲鳴。
在這個寒徹入骨的冬季,一位文化大擎、文博大家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他是介休人民的驕傲,更是山西、中國人民的驕傲。
他之身後,引來無數人的欽佩和懷念,他為山西文博事業所做的貢獻,更將受人敬仰,永載史冊。
他就是著名的考古學家、古文字學家、書法家張頷先生,以研究和釋讀《侯馬盟書》而聞名於世,在上世紀80年代,他考古發掘、整理編撰的《侯馬盟書》,被考古學界評選為當代中國十大考古發現之一。
■深切緬懷
張頷、柴澤俊是山西文博事業的開拓者,是我省文博界的傑出代表。
張頷主編的《侯馬盟書》《古幣文編》和《張頷學術文集》等著作,在考古和古文字研究領域發前人所未發,在國內外學術界產生了重大影響,受到郭沫若先生高度讚譽。
柴澤俊在古建築保護研究領域,以其勤奮執著的敬業精神,調查收集了大量基礎資料,主持的百餘處重要古建築保護修繕項目,多次獲得全國科技獎和省科技獎,在國內古建築保護領域得到一致的肯定和好評。
2012年2月,山西省文物局授予張頷、柴澤俊「文博大家」榮譽稱號,當時這在全國文博界也屬首次,引發轟動。
2017年1月5日早晨,為山西古建保護鞠躬盡瘁的柴澤俊先生因病去世,享年83歲。
1月18日17時25分,山西入選央視《大家》欄目第一人——張頷先生逝世,享年98歲。
2017年之初,半個月內,山西兩位文博大家相繼辭世,令中國文博界扼腕痛惜。
得知張頷先生故去,山西文博各界紛紛悼念張老。
與之熟識的我省著名作家周宗奇不無遺憾地說:「士林中稱頌的『三晉三賢』,姚奠中先生走了,現在張頷先生也走了,損失何其巨大!林鵬先生碩果僅存,財富何其珍貴!前有高標,三晉後學士君子任重道遠也!」
他曾寫下原山西書協主席林鵬與張老的交往:在山西,林鵬先生最要緊的師友是張頷先生。
張頷先生是當代中國著名的考古學家、古文字學家、歷史學家和書法家。
終身做學問嚴謹求精,學術成果斐然,尤其對《侯馬盟書》的發現、釋讀和研討,貢獻殊異,在國內外相關學界享有很高聲威。
林鵬先生對他敬愛有加,近五十年來過從不斷,已成知交。
林先生更看重張先生做人「守正執信,卓爾不群,行事低調,大智若愚,寵辱不驚,內存清高」,正如其自作自書聯句曰:「但有詩書娛小我,殊無興味見大人。
」沛然一種古士君子情懷也。
山西大學美術學院教授,中國書協學術委員、山西省書協副主席姚國瑾說:「張老惠我良多,我的一些古天文常識和對《易經》的初步認識是張老教我的。
文字學和歷史也時時向張老請益。
做學問重視乾嘉學派的方法也受益於先生。
……我雖未拜師於先生之門(因我已拜姚奠中、林鵬二老門下),但先生待我如同學生,每次請益,不吝賜教。
常使我感激涕零!」
「我不會忘記先生,不會忘記他的教誨,他的幽默。
」姚教授對張老幽默記憶尤深,「和先生接觸多了,知道他不僅是一個嚴謹而淵博的學者,更是一個幽默風趣的老人。
他的長壽可能亦源於此。
」他說,有一回見張老,問他身體如何?回答:「人老了,到處都是毛病。
先前我得了糖尿病,我還高興呢,能和司馬相如得的同一種病,福氣呀。
」原來先生說的是,《史記》上記載,司馬相如得過一種「消渴」的病,也即現在的糖尿病。
他見先生站的時間久了,有點氣緊,便問:「你是不是最近有點氣短?」他笑稱:「我這是好病,是英雄。
」見對方不解。
張老補充說:「你沒聽說過,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嗎?」……
姚國瑾頗動感情地追憶:只要是他的書法展覽,張老都會不顧年邁,親自參加,給予他莫大的鼓勵和支持。
得知張老仙逝的第一時間,他趕到醫院,向其遺體磕了三個頭,幫助入殮,抬至靈車。
並撰寫輓聯悼念:自乾嘉而羅王,晉邦堪稱夫子;論道德並文章,吾輩痛失先生。
自稱不是書家,更不想以書法沽名的張頷先生,其書法之名在坊間卻廣為流傳,被業內行家所稱道,好評如潮,被評論家讚嘆:「其篆文藏頭護尾,翕張自如,遒勁峭拔,鐵畫銀鉤」。
2004年秋,張頷先生受邀成為國內歷史最久、影響最大的金石書法篆刻學術性團體西泠印社「社員」,這是其成立百年來邀請加入的第一位山西會員。
■故鄉情緣
1920年農曆十月初七,張頷先生出生於山西介休,自幼家貧,未生喪父,九歲喪母。
高小畢業即外出謀生,雖命運多舛,但他從小喜歡讀書,尤其對文史方面的書籍特別偏愛。
雖僅有高小學歷,但終因酷愛文史,博聞強記,苦學成才,曾出任山西省文物局副局長,山西省考古研究所所長等職。
2016年11月,由張頷先生的家人、師友、學生等為慶祝先生97華誕而創作的一批書畫作品,在太原晉寶齋展出。
展覽結束之後,這批作品由其家人出面捐獻給故鄉。
隨後在介休博物館以「文壽齊頤·慶祝張頷先生九十七華誕作品特展」為題展出。
不想,展覽尚在進行當中,先生卻與世長辭。
這個消息在張頷先生的故鄉介休帶來不小震動,與他生前有過交往的同鄉後輩,無不痛惜嘆惋。
同鄉學人介子平這樣描寫張老的故鄉情懷:早已聞得張頷先生大名,後來有機會踵門造訪,懷揣著自然是一種崇敬企慕、心悅誠服的意願。
得知也是同邑後,先生濃重的鄉音似乎更稠更釅了……一次,張先生主動打電話過來,說是過來聊天。
談話的內容仍不離介休往事,那裡有我們許多的共鳴。
談及介休,先生總有一種莫名感傷在其間。
他問我老家還有沒有宅院,還有沒有祖墳。
我知道在那裡,他已無任何牽掛。
但那裡仍是他時而想起的故園,說著他隨口背出了陶淵明「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壘壘」的詩句。
他還說起了老爺廟的小吃,尤其說到了一家油糕攤子,說到了那裡的說書人,七十多年過去了,居然還能叫出那人的名字。
介子平回憶說,2016年3月,他探望張頷先生時,張先生言笑晏晏,出語幽默,溫文可親。
而今音容宛在,卻已陰陽兩隔,心中沉痛難以言述。
悲痛之餘,介子平提筆撰寫輓聯,悼念張老:
先生做人,束修至行,高風亮節,縱使牛棚六載,遭遇大不公,依然方寸海納,寬厚於義;
先生學問,恢奇逾常,卓爾超拔,雖說莫測深邃,曲高和者寡,卻能裨益文明,襄助後人。
介休籍山西作協專業作家閆文盛當晚寫下詩句:
這個滿口鄉音的老人,
他樸素得就像我們鄉下的垛口
他在那裡摘抄他的靈魂中的重
我們埋首人叢,研究他的一生,
那些書頁中的紙張和字句
並無法替代那些時光中的重
並無法替代生死的規則和湮沒過他的視線的灰塵……
祖籍介休的我省作家毛守仁追憶:記得上次在張壁古堡研究會上,張老坐在一片陽光中,與周圍環境那麼融洽和諧。
他可能已經有預感,還與故鄉人說起自己的歸宿之地……如今想來,真是生死之隔如此之薄,怎不令人嘆喟?張老駕鶴而去,頓覺一個時代遠逝了,前有周有光,接著是張老,他們帶著學問、學風遠去了,我們何時才能再看到如此胸襟眼光的大家,如此自信堅持自我的風範?能再來三賢故里,說點文化上的事,說點人生的真實感悟?風很大,溫度很低,我們站在先生的遺像前,不知在問誰。
記者曾經在2011年金秋九月,有幸採訪到張頷先生。
那天,千年古鎮張壁古堡引來了八方來賓,山西凱嘉古堡文化研究院掛牌儀式,在介休市的張壁村舉行。
全國範圍各類學科領域最具影響的專家學者會集而來,張頷先生被聘為名譽院長。
期頤之年的張頷先生由長子陪同回到張壁,他雖然坐著輪椅,但精神矍鑠,興致很高。
操著濃重的介休鄉音與熟識的人交談,赤子之情溢於言表。
中午時分,趁飯後閒暇,張老欣然接受媒體採訪。
交談中,他說,自己的老家在介休城內,與張壁村的張姓並無關係,就是來張壁村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但他此番回鄉仍覺親切,踏上故土,心裡就覺得特別舒暢熨帖。
老人不顯疲憊,有問必答,還引經據典,講起了明末李自成大將張獻忠屠川時,走到張飛廟前嚴令不可侵犯,因為「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啊!」……他思維敏捷,聲音洪亮,談吐間不失幽默,整個採訪過程,輕鬆愉快,笑語不斷。
話題總繞不開家園、故土,分明能夠看到老人眼中瑩瑩的,似有淚光,他是真的重感情,是真的思念家鄉故土。
是啊,故鄉,是走多遠都難以打開的心結,是一個智慧老人具有的家國情懷。
「這也算回到家了。
」老人喃喃之語,仿佛猶在耳畔,如今想起來,難免淚濕心酸,感佩不已。
據知情人士講,近兩年,張頷先生飽受病痛折磨,因肺部感染、心血管疾病等問題,頻頻住院治療,基本靠藥物來維持生命。
去年年底,張先生因心臟出現衰竭再度入院,因久病的緣故,已經對普通的抗生素產生了抗體,醫生多次下達病危通知書,但老人一直在頑強地跟病魔做著鬥爭。
其兒子張崇寧透露,張老在精神狀態好的時候,偶爾還能跟人說說話,但血壓和心率一直太高,用藥物也無法控制,身體各器官極度衰竭,最終因醫治無效撒手人寰。
據悉,張頷先生遺體告別儀式,將於1月22日上午在永安殯儀館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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