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巨擘張頷先生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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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5點25分,文化巨擘張頷先生安詳辭世,享年98歲。

老家從張頷先生的學生薛國喜處證實了上述消息。

薛先生並告知:張頷先生出殯時間安排在五天後。

這是一個告別的年代。

我們告別了柴澤俊先生,告別了周有光先生,如今張頷先生又行駕鶴。

去年三月,老家同仁曾探望張頷先生,張先生言笑晏晏,出語幽默,溫文可親。

而今音容宛在,卻已陰陽兩隔,心中沉痛難以言述。

山西學人介子平寄來他關於張頷先生的一篇長文。

我們同此紀念張頷先生。

半世風狂雨驟,功成侯馬盟書。

張頷先生千古!

2016年3月2日,經薛國喜先生安排,我們一行五眾,前往山西大醫院拜望正在療養的張老。

薛先生2000年讀大二時,即因《侯馬盟書》,前去求見他心目中的聖賢。

大學畢業,更是勤勉上門,執弟子禮。

一老一小,竟結深緣。

在病房陪侍的是張老的四兒子和女兒,張老的狀態非常好。

當天醫師查房時,誇他:您的狀態很好嘛。

張老答:哦。

你的更好。

張老1920年生人,說虛歲,是98了!學問深得無邊無涯,人是極通達隨和。

躺在那裡,張開嘴讓我們看,一口牙齒,都是原裝,一顆沒掉!老人說:再過兩周,我就一百歲了。

我們納悶,不得兩年嗎?也不知老人是怎樣一個紀年方式。

我說,再有兩年,您就是人瑞!孰料同行者不喜,駁道:張老現在就是人瑞!!

張老喜酒。

我們問現在還愛喝嗎?還是竹葉青嗎?他的四兒子說,前兩天老人讓他去找醫生,把酒灌到輸液瓶里,輸點酒進來。

醫生大笑,跑到病床前講道理。

事後老人一本正經地「責怪「兒子:跟你開個玩笑吧,還能真的去找人家。

薛先生把我們挨個向張老介紹。

張老聽完答謝:感謝領導同志們來看望我。

嚇得我們一跳一跳的。

回到家裡,反應過來,原來張老是例行幽默,逗我們玩兒。

攝於2016年3月2日

大家張頷

介子平

2006年1月1日,中央電視台《大家》欄目播出了張頷先生的專訪。

張先生是山西入選此欄目者第一人。

同年4月,他的《侯馬盟書》由山西古籍出版社再版,距此書之初版這已過去整整三十年了。

一、高小畢業盟書立學

張頷先生出生於1920年的介休,父母早逝,家境寒素,高小畢業即外出謀生,雖命運乖舛,百事艱辛,卻嗜文史成癖好,苦讀書為癮性。

20世紀30年代先生在杜任之身邊做幹事時,開始接觸社科書籍,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一書中引用的彝器銘文引起了他的興趣,此為先生古文字、考古學研究之肇始。

這讓人想到了另一位具有同樣經歷的考古學家賈蘭坡先生。

而張頷的成就之地不在周口店,是在侯馬。

侯馬即為晉國晚期都城新田所在地,此處「土厚水深,居之不疾,有汾澮以流其惡」,為晉國成霸業之基地也。

1965年冬,因工程建設需要,文物部門抽調全國力量在此發掘,時任中科院山西考古研究所所長的張頷則兼任侯馬東周遺址發掘隊隊長。

此間遺址發掘出土了帶有大量朱書文字的石片五千餘件,對上面黃豆榆錢般大小、扶乩天書般難識的文字,時人一籌莫展,無以辨認,但經張頷析心整理,反覆琢磨,認定其為盟書。

「盟書」又稱「載書」。

盟誓乃春秋時代盛行的一種政治活動,有天子與諸侯間的盟誓,有諸侯間的盟誓,也有卿大夫間的盟誓,其目的或為和平相處,或為共同對敵,並通過這一政治鬥爭形式相互制約,協調關係。

此盟書便是晉國卿大夫之間訂立的盟誓言辭。

盟誓時照例要舉辦莊嚴儀式,殺牲歃血,宣讀盟辭,誓盟後一份誓辭作為存照庋藏於盟府,一份則作為圖讖坑埋之,侯馬盟書即為瘞匿地下的那份。

其主盟者為趙孟,盟辭內容為舉行集會、制定公約、對天信誓之文,分為宗盟、委質、納室、詛咒、卜筮、其它等六大類十二種,其中前三類為朱書,後三類為墨書,文字皆書於石策或玉策之上。

石質者多為泥質板岩,玉質者多為透閃岩、矽咔岩。

策多呈圭形,也間有長方形、圓形、不規則形者。

五千餘片石策中,尚存文字者650片,每片字數不等,多者達220字,字體多為下筆粗重、收筆纖細的蝌蚪文,即古文,也有籀文者。

由於非一人所書,故字型不同,風格有別。

蝌蚪文是一種古老文字,《晉書·衛恆傳》曰:「自黃帝至三代,其文不改。

及秦用篆書,焚燒先典,而古文絕矣。

漢武時,魯恭王壞孔宅,得《尚書》《春秋》《論語》《孝經》。

時人以不復知有古文,謂之蝌蚪文。

主盟者何人,春秋戰國時期名趙孟、且載入史冊者五人,張頷在《侯馬盟書叢考》文中以充分證、客觀理由認定其為趙鞅,即趙簡子。

此次誓盟拉開了三家分晉的序幕。

盟書介於金文小篆之間,線條已異於金文之厚重蒼勁、篤實朴茂,而顯得肉多骨少,暢達精悍,已具小篆向下舒展之縱勢,雖屈曲盤桓,蜷若虬枝,卻清麗有規,細膩入微。

運筆提按輕重,富於意趣,結體舒展,活絡自在,體態變化多端,斜正各具姿態。

雖為盟誓之辭、肅穆之典,卻無廟堂之氣、圭臬之法。

文獻中多次記載有東周各國的舉辦盟會活動的事實,但有關誓盟的文句卻知之甚少,解放前河南曾有過類似盟書的「沁陽石黑」墨書石片之出土,卻既不知出土地點,也無有摹本,且散佚待盡,故侯馬盟書的發現,意義非同小可。

這是我國發現的最早一批官方文書實物標本,也是最早使用毛筆書寫文字的實物證明,史料及書法價值皆高。

為此,張頷先生很快寫出了名曰《侯馬東周遺址發現晉國朱書文字》的文章,此文與郭沫若的《侯馬盟書試探》一文同時在1966年《文物》第二期上的發表,在學術界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之後,唐蘭、陳夢家等也先後發表了探討性文章。

此項研究尚待深入,「文革」便開始了。

浩劫禍祟有堪、屯難橫事未靖之時,由於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的干預,張頷於1973年又投入到了對這批盟書的查考鉤稽中來,焚膏繼晷一載,磨杵成針有型,最終把幾千件盟書殘片全部辨認了出來,考古學及古文字學的巨製《侯馬盟書》於1976年12月隨之誕生。

此書不僅是侯馬盟書資料的集大成者,且是盟書研究中考古學、古文字學與歷史學三者相結合的學術專著。

它對盟書性質、內容及各方面的論證,成為春秋史乃至先秦研究的必讀書之一。

1979年,張頷又發表了《侯馬盟書叢考續》一文,對其進行了更深入的探討。

古文字學深奧艱澀,莫測高深,曾經的甲骨四堂董作賓、羅振玉、王國維、郭沫若,皆為名滿天下、萬流景仰之大家,張頷憑藉自學,得要領,開局面,挾泰山,超北海,費力艱難,何談容易,非宵衣旰食、人一己萬精神不可為,非雞窗夜讀、韋編三絕意志不可就。

君子之學,博文強志,以為資藉也。

或許與之早年在湖北樊城店鋪做小夥計的經歷有關,在張先生書桌的牆壁上至今仍弔掛著兩塊水牌,上有毛筆的工整抄錄,涉及音韻、天文等方面的內容,張老解釋道:都是須強記熟背的內容,待銘篆鐫心後則再行更換。

先生的研究方法顯然承繼的是乾嘉學派,於文字之外,兼治訓詁、音韻。

在他身穿的半舊毛衣上,補綴著幾個異色口袋,其中插著一支原子筆,裝有幾張白卡片,凡遇有用知識即隨手移錄,乘便謄繕,回來後再作歸納總括,分門別類,按古天文、古文字、古代史、古器物、考古資料、青銅器等條目棲止托跡,安居存身,書櫃頂端的14隻目錄匣如今早已滿坑滿谷,不可勝計。

與張先生接觸過的人都會有一種感覺:其記憶力驚人,《西廂記》能整部朗背,《左傳》等古籍隨口能誦,一般的古詩文更是不在話下。

若親臨過張先生的生活起居現場,便會獲解此等疑惑。

二、命運乖舛 志在學業

這種積累即便在「文革」關閉牛棚的六七年間也未中斷,在整理侯馬盟書時,採取的也是作卡片的辦法,在其《盟書燃犀錄》的筆記中,更是逐日擺問題,寫心得,找線索,終於澄清了盟書內容,並加以了分類、論證。

後來張先生回憶當年考釋「侯馬盟書」的艱澀:「研究盟書,疑難處甚多,有些駕輕就熟,一看即可勘破;有些旁搜遠紹,會豁然貫通;有些窮極八荒,欄杆拍遍,也難有一得;有些雖有心得,卻難以定奪,這就要請教高人了。

比如古天文學,我也懂得,卻不能說精通。

在這上面,我有個老朋友,也可說是老師,不時請教,互相切磋,受益不少。

」他提到的這位朋友,乃天文學家席澤宗先生。

潛心積慮,以求精微,隨事體察,以驗會通,優遊涵養,以致自得,自得之學,可以終身用之。

張先生還曾在《毛選》一卷的硬皮之上製作了測象儀,用以觀測星宿日影,並與記憶中的古文獻資料相印證。

侯馬盟書中的「歷朔考」難題即是通過這樣的實驗解答的。

後來,吸取唐代南宮說的古陽城無影石表,以及元代郭守敬觀星台之精華,先生用一塊明城牆磚,雕刻成了適於太原地區(北緯38度)觀測的小「無影塔」。

1990年代初,有關部門曾設想在太原市兒童公園建築一座十餘米高的無影塔,只因十餘萬元的資金問題,便被擱置「無影」了。

此乃後話。

問及平日的起居,張老坦言,一日不讀書就無聊。

無聊二字聽起來有鏗鏘激勵、沉穩穿雲之訇然。

先生的博聞飽學、胸羅星宿,大概就是靠得這般點滴功夫成洋洋洒洒,涓埃積累成紛紛揚揚的。

張先生喜歡背誦龔自珍《己亥雜詩》中的一首:「未濟終焉心縹緲,百事翻從缺陷好;吟到夕陽山外山,古今誰免余情繞。

」「未濟」乃《周易》中的最後一卦,「濟,成也」,「未濟」就是「未成」。

《周易》以此一卦作結束,預言萬事萬物本就無窮無盡,故欲以有限生命追逐未竟事業。

張先生的學問為包括我在內的多數人所不解,他的著作《侯馬盟書》、《古幣文編》(1985年)、《張頷學術文集》(1995年)等,在由中華書局出版時,皆為其手抄影印,因為其中的文字多有不被程式字型檔錄入者。

2003年,北京大學編撰的國家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儒藏》啟動,該藏從《論語》到當代學術經典,共選書目二百種,張先生一人占其二。

《侯馬盟書》開啟春秋史研究新篇章,列第九十號;《古幣文編》突破古文字整理舊格局,列第一三七號。

三、詩書明志 道德文章

張先生自稱不是書家,更不想以書法沽名,但他的書法卻在坊間廣泛流布,翩然傳揚,為慣家裡手、內行知識所稱道,好評如潮,嘖嘖嘉口。

先生於書法一路尤善篆文,其書藏頭護尾,翕張自如,遒勁峭拔,鐵畫銀鉤,這與先生諳熟先秦篆籀字理、瞭然金石文字演化無不干係。

先生書法落款處則為工穩楷書,典雅雋永,幽婉玲瓏,字出北朝墓誌。

從先生的筆墨中,更多看到的是學識修養,器局宇量,而非技巧藝能、水磨之功。

先生於盟書摩挲日久,於古文研究至深,潛移默化,春風化雨,「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的道理,在先生身上又一次得以印證總驗。

2004年秋,西泠印社正邀張頷先生為「社員」,此乃這家國內歷史最久、影響最大的金石書法篆刻學術性團體成立百年來入邀的第一位山西會員。

學之餘,書之餘,張先生作詩明志,作文記趣。

其書桌側牆掛著一幅《檮杌圖詩》:「閻羅殿堂,陰風悽厲。

鬼怪妖魔,群聚族類。

作威作福,為災為祟。

權操生死,錢通土地。

蠹蝕家國,事牽興替。

圖此檮杌,警鑒陽世。

」檮杌乃遠古四凶之一,其出《左傳》:「顓頊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詘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囂,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檮杌。

」「圖此檮杌,警鑒陽世」,老人心中有隱矣。

其《僚戈之歌》,全詩三十八句,合轍壓韻,一氣呵成。

其中有句曰:「魏脽之土濱黃河,立如削壁高嵯峨,竭來二千五百歲,朝朝暮暮黃水波。

戊戌深冬日南至,古冢搰出雙銅戈。

斑痕點點凝寒霰,刃鋒不鈍發硎磨。

」 他尚寫有《自擬聯》:「深知自己沒油水;不給他人添麻煩。

」俚語入聯,好不生動。

另有《撲蠅記》,極富文采:「有青蠅止於齋壁,余以拍撲之,蠅逸去。

坐甫定,蠅復至。

余急撲,復逸。

如是者三,蠅終逸焉。

妻曰:拍破敗,奈何!兒曰:老手遲捩,胡怨乎拍?余曰:皆非也,顧今營營輩特狡獪耳。

」俳諧幽默、妙趣橫生之餘,似有所指。

《侯馬盟書》撰寫時由於是在「文革」後期,受到極左勢力的多次干擾,要求其「突出儒法鬥爭」,把盟誓的主盟人樹立為「法家」形象,並以此證明所謂的「晉國已徹底解放了奴隸」對此妄言,先生未予採納,堅持了科學態度,使全書內容做到了完整精確,形成了縝密的體例與完善的系統。

這對一個剛從牛棚中解放出來,心有餘悸者而言,實屬不易,難能可貴。

先生後來還撰文,對山西省內舊志中臆造古蹟的現象予以了痛斥,認為此乃妝點名勝、貪載傳奇之不齒行為,且列舉了大量事實予以駁斥與證明,這篇舊文對時下各地愈來愈烈的附庸風雅、牽強附會現象具有警戒作用。

嚴謹審慎,存真求實,這既是先生的治學態度,更是其為人之道。

1999年11月,張先生八十大壽時,山西省文物局及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為其從事考古工作五十年暨八十華誕舉辦了學術資料及書畫作品抽樣展,期間,群賢畢至,少長咸集,賀電賀信更是飄飄洒洒,紛至沓來。

日本東京大學松丸道雄在賀電中稱:「由於1978年日中兩國恢復國交,中國學術界的消息漸漸傳到我國,先生的令名立刻就以代表中國古文字學界的研究者聞名我國,普遍著稱於我國的學術界。

其研究範圍以商周青銅器銘文為首,涉及到泉幣文字、璽印鏡銘、盟書等許多方面。

可謂充分掌握一切古文字資料全領域,環視斯學,幾乎無人能完成如此全面之研究。

而且先生的貢獻不限於學問,在書法、篆刻等與古文字關係甚深的藝術方面,先生精妙入神,這一點是現代學者所未能企及也。

四、先生教誨 如沐春風

早已聞得張頷先生大名,後來有機會踵門造訪,懷揣著自然是一種崇敬企慕、心悅誠服的意願。

得知也是同邑後,先生濃重的鄉音似乎更稠更釅了,從當年李濟對介休人為鮮卑後裔的斷定說到介休方言裡的入聲,從王士禎對萬曆本《介休縣誌》的評價說到介休圖書館的古籍善本珍藏,從介休城外羅王莊的豆腐說到城內順城關的祆神樓,捷敏健談而意猶未盡,下阪走丸處酣暢淋漓,全然不像一位耄耋老人。

一次,張先生主動打電話過來,說是過來聊天。

談話的內容仍不離介休往事,那裡有我們許多的共鳴。

談及介休,先生總有一種莫名感傷在其間。

他問我老家還有沒有宅院,還有沒有祖墳。

我知道在那裡,他已無任何牽掛。

但那裡仍是他時而想起的故園,說著他隨口背出了陶淵明「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壘壘」的詩句。

他還說起了老爺廟的小吃,尤其說到了一家油糕攤子,說到了那裡的說書人,七十多年過去了,居然還能叫出那人的名字。

還有一次,扯到了介休話里的「坐下」,認為其音應為「踞下」的轉化,先生說不是,應為「降下」的衍變。

他還講了一個小故事。

說過去外省某任知縣為介休籍,而某次審理的案子涉及到一位在當地做生意的介休商人,縣令秉公執法,毫無偏袒之意,但其間還是道出了一個只有他二人能解的詞「跋踕」,商人於是知道對方勢大難惹,於是連夜出逃。

「跋踕」乃介休方言,意為「緊跑」。

後來,張先生賜書,並托他的後人送了過來。

書中四字,是他擅長的篆書,其中內容卻只隱約識得「啟運」兩字。

某日,再至張宅登門造訪請教,才知全句為「辟光啟運」,乃「中山王昔器文字」。

怕我不清,先生又將四字行楷於紙端,還隨手寫出了那個「昔」字,上為「興」字頭,下才是這個「昔」字。

「辟光啟運」寓意深刻,「辟」與「啟」意近,可作開闢之解。

恕我孤陋寡聞、才疏學淺。

後來我才知道,1981年5月,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張守中先生的《中山王昔器文字編》一書由中華書局出版時,曾請張先生作序。

2006年1月1日,中央電視台《大家》欄目播出了張頷先生的專訪。

張先生是山西入選此欄目者第一人。

本月,他的《侯馬盟書》由山西古籍出版社再版,距此書之初版這已整整過去三十年了。

2008年11月9日中午,張頷先生88歲生日在太原交通大廈舉行了一個小型宴會。

除家人及先生的一些學生外,來自京城的文物鑑定專家李元茂,林鵬、降大任、韓石山等地方學者也出現了宴會,我也有幸忝席間,於是欣然寫下了一篇《張頷先生米壽賀》:

先生學問,恢奇逾常,卓爾超拔,雖說莫測深邃,曲高和者寡,卻能裨益文明,襄助後人;

先生作人,束修至行,高風亮節,縱使牛棚六載,遭遇大不公,依然方寸海納,寬厚於義。

先生學問作人俱佳境,左置一琴一鶴,右能一簞一瓢;

先生年歲與壽同矍鑠,上承唐晉新田,下接今生來世。

先生乃諸生師表,文章韻律訓詁學,行止通達開明人;

先生為後學楷模,筆端坑中古文字,處事謙挹虛谷胸。

賀曰:

字可永,文可永,乍廬永如流水;

仁者壽,學者壽,先生壽比綿山。

2009年11月30日,我又前去參加在山西博物院舉行的張頷先生九十生辰慶祝活動。

按照習俗,九十大壽是要提前一年進行的。

「著墨周秦——張頷先生九秩書畫展」同時舉行。

參加活動的各方人士很多,來的記者也很多,圍著先生拍照不已,使人不得近身。

上年先生生日家宴時,前來的林鵬、韓石山諸先生此間均未到場,蓋不忍喧囂矣。

照例又寫了贊文:

曲折迂迴,跋涉維艱,吾心貞確,矢志不渝。

先生如椽大筆,一生寫就兩篇鴻文,考古學一,道德文一。

析侯馬盟書,理晉國文字,勘晉陽古城,先生大學問也。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先生真君子也。

晚生心禱口祝,皆賀高壽。

贊曰:

世間幾人瑞九秩;

仙界一木桃三千。

2015年10月21日,張頷先生書永祚寺明植牡丹贊詩文碑正式亮相山西太原永祚寺。

我為之又贊曰:

曲折迂迴,跋涉維艱,吾心貞確,矢志不渝。

先生如椽大筆,一生寫就兩篇鴻文,考古文一,道德文一。

析侯馬盟書,理晉國文字,勘晉陽古城,先生大學問也。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先生真君子也。

先生作人,束修至行,高風亮節,縱使牛棚六載,遭遇大不公,依然方寸海納,寬厚於義;

先生學問,恢奇逾常,卓爾超拔,雖說莫測深邃,曲高和者寡,卻能裨益文明,襄助後人。

.

《永祚寺明植牡丹贊》乃先生鴻文之外,又一文,作於乙酉年冬。

其贊曰:

紫光凝瑞星光所鍾;

歲運五百賢者厥降。

古寺永祚,太原地標。

凌霄雙塔,無梁磚殿,寶賢二帖,嬌艷牡丹,此斯文之地焉。

紫光凝瑞,明植牡丹紫霞仙所喻;星光所鍾,東南形勝魁星所守;歲運五百,寺壽之謂;賢者厥降,寺立而文風熾,賢者降,厥者,乃也。

此地先生際會之所在,另有一聯云:

風藻無窮帖愛寶賢花愛紫;

因緣有會寺求永祚塔求雙。

風藻自無窮,因緣果有會,二帖以外補一碑,名實符合,相得益彰,塔求雙,帖不孤,先生幸,寺也幸。

介某為之忝贊曰:

祚者壽,乍者壽,永祚乍廬同壽;

花也長,書也長,牡丹碑石俱長。

《張頷傳》的副題曰「一位睿智的學者」。

張頷先生是位睿者,的確是位有大智的睿者。

張頷先生簡介

張頷,1920年生,山西介休人。

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歷史學家和書法家,資深研究員,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

曾任山西省文物局副局長兼考古研究所所長。

自幼家貧,未生喪父,九歲喪母。

童年入學,僅及高小。

博聞強記,酷愛文史、金石書畫。

青年時期,熱愛文藝,積極抗戰。

建國後一直致力於古文字研究、考古發掘及晉國史、古天文學等。

先後擔任中國古文字研究會理事、中國考古學會理事、中國錢幣學會理事兼學術委員、山西省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西泠印社社員等職。

先生將考古學、古文字學與歷史學研究融會貫通,在晉國史、天文曆法、古地理、古文獻、音韻學等領域創穫頗多,同時在詩書畫印方面造詣精深。

主要著有《侯馬盟書》《古幣文編》《張頷學術文集》《作廬韻語》等,另有《西里維奧》《姑射之山》《著墨周秦——張頷先生九十生辰文字集錦》《張頷書篆訣、秦詛楚文》《張頷印存》等刊行。

2006年元旦,中央電視台《大家》欄目播出專訪節目《張頷——生命的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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