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露:思者無域 行者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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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為促進中國考古學的發展,獎勵在中國考古學研究中做出突出貢獻的青年學者,首屆中國考古學大會(2016.鄭州)評選出11位青年學者獎(金爵獎)。

「羨子年少正得路,有如扶桑初日升。

」青年考古學者的健康成長是中國考古學穩健發展「走向未來」的堅實基礎,他們心中的陽光和腳下的力量是中國考古學「走向世界」的學術希望。

青年人考古夢,為了將這些青年學者的幕後點滴記錄下來,中國考古網和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科研處聯合策劃「詩和遠方—青年學者金爵獎」專題,一睹他們青春歲月的今朝風采。

中國考古網:恭喜您獲得首屆中國考古學大會青年學者獎(金爵獎),先來說說獲獎感言吧。

陳曉露:一方面是覺得十分幸運和慚愧,青年考古學人中的佼佼者大有人在,甚至就是我身邊的同事、同行和朋友中也有很多人的學術水平、影響都遠遠在我之上,我能夠最終入選,可能有很多因素,我覺得更多的表明了學術界對我所在的這個平台和所從事的研究方向的一種認可,這也鞭策和鼓勵著我繼續努力;另一方面我非常感動於大會能夠設置這個獎項,而且大會期間還專門設置了年輕人為主體的「走向未來的中國考古學」圓桌會議的環節,讓年輕人有機會發出自己的聲音,這充分表明了前輩學者對於青年學人的看重、提攜和扶持;感動的同時,我也深深感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我們不能永遠滿足於享用前輩學者搭建好的平台、創建好的理論,而是到了考慮如何為中國考古學的發展貢獻自己力量的時候了。

2012在和田民豐安迪爾遺址

中國考古網:您主要的研究方向為西域考古,還出版過一本《歐亞歷史文化文庫:樓蘭考古》專著。

您當時是如何確定研究方向的?真正讓您對這一領域產生興趣的是什麼?

陳曉露:選擇這個方向最初完全是出自感性,喜歡那個地域。

小學時第一次讀到「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的詩句,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這是《紅樓夢》中林黛玉教香菱寫詩時用的一個例子,小說我沒讀懂,卻記住了這句與主題本無關的詩。

我當時可能十一二歲,就覺得被那種蒼茫的感覺一下子擊中了,詩句描繪的那幅畫面長久地定格在了腦海里,一直到現在也是。

後來看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前面講敦煌那幾篇,年少的我反覆讀了好多遍,幾乎能背下來;不久後又出了一個余純順挑戰羅布泊遇難的新聞,讓我感覺這些地方既有味道,又特別的神秘、刺激,特別的有意思。

學了考古之後,大學三年級上林梅村老師的《絲綢之路考古》課時,一下子想起小時候接觸到的這些東西,好像喚醒了心裡的種子一樣,我立即決定選擇林老師作為我的導師,並且放棄了原來的出國計劃,在林老師的指導下讀了研究生。

但當真正學了這個方向後發現,這個領域是一個異常豐富的世界,涉及到的東西太多了,而我原有的知識實在是太匱乏了。

對比之下,我不禁想知道,生活在這裡的人,是如何處理這麼多信息的?不同的民族、宗教、藝術、語言,古人是如何面對和調和的?人都有一種「溯源」的傾向,看到一種東西、一種文化因素,總不禁要探究其源頭在哪裡。

一說到絲綢之路,人們總在強調文化的交流和傳播,好像西域所有的東西都有一個外面的源頭。

那麼,對於西域的人來說,他們怎麼選擇和接受外來的文化?他們自己的東西又在哪裡?他們是怎麼自我定義和認同的?這是我感興趣的。

2014年在青河三道海子遺址

中國考古網:做西域考古時可能會遇到一些語言、文字上的困難吧?作為一名青年學者,您能不能講講在中西交流、絲路考古方面的學習和研究的心得?

陳曉露:文化多元是這個地區最有吸引力的一點,也是學習和研究中最大的難點。

遺憾的是,我沒有接受過語言學的訓練,這是我的短板之一。

不過,我們可以儘可能地多學習一些語言學的知識,關注和了解語言學的研究進展,對於考古學的研究大有裨益。

這方面我最好的榜樣就是我的導師。

他同時也是一位語言學家,能夠直接研究古代語言寫本,這使得他在處理考古材料的時候多了一重視角,尤其是在西域這個文化多元地區,能夠更深入、更宏觀、更全面地理解問題。

另外,青年學子在學習期間多掌握幾門工具語言也有很大用處,絲綢之路涉及到的很多境外的考古材料,是由法、德、俄、日等國家學者做的工作,掌握了語言,能夠直接閱讀一手資料,將極大地拓展研究的視野。

中國考古網:新疆的異域風情、荒荒戈壁總是給人以神秘的感覺。

您曾經多次參與新疆地區考古遺址的發掘,發掘期間有什麼趣聞嗎?您還參加了2015年羅布泊小河流域考古調查。

相比於其他地區,新疆的考古工作是不是更辛苦?

陳曉露:的確辛苦,但也確實有很多樂趣。

苦中作樂就是考古人最擅長的事,能在沙漠中工作是尤其難能可貴的體驗。

2015年那次是由新疆考古所前所長伊第利斯帶隊的一次綜合考察,我參與其中考古的部分,由於有明確的學術目的、並且是按照田野調查的方法展開的,因此也可算作「考古調查」。

沙漠中雖然颳起風來遮天蔽日,但卻是非常乾淨的,在裡面走一圈出來,鞋面嶄新鋥亮,勻稱細膩的沙礫把所有的髒東西都帶走了。

吃完飯洗碗洗手也是用沙子。

不過,因為沙礫實在太細了,無孔不入,不斷地通過衣服布料的縫隙滲進去,考察期間覺得衣服在越穿越重。

不少人穿的是衝鋒衣,進了很多沙子。

有些人愛惜衣服,於是問起最有經驗的伊所長該怎麼處理。

伊所長直接回答:「沒辦法,洗不出來!你掂掂我這件衣服,是不是很重?80年代的沙子還在裡面呢!」大家一聽都笑了。

伊所長常年在沙漠工作,人稱「沙漠狐狸」。

而且,由於沙漠極端特殊的氣候,考察只能在冬天進行,並且常常是利用春節假期。

我們那次就是在沙漠中吃的年夜飯。

伊所長有十幾年的年夜飯都是在沙漠工地吃的。

總的來說,考古人的工作條件在逐漸變好,很多工地的配套設施已經相當不錯,人們一向認為考古就是要在艱苦的環境下工作的這種印象正在慢慢扭轉。

但是,新疆由於自然地理的限制,那裡的考古工作仍然還是很辛苦,尤其是常年奮鬥在一線的考古工作者,值得我們敬佩。

2015年訪問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

中國考古網:您覺得有女性在從事考古工作時什麼優勢或劣勢?會不會有來自生活的壓力?您是如何做到生活工作兩兼顧的?

陳曉露:女性以耐性和韌性見長,在面對瑣碎的工作時更加細緻,擅長從細節處發現問題;在面對枯燥的工作時更能堅持,能夠吃苦;有更好的形象思維,想像力、語言能力、溝通能力、圖像理解力等都是女性的優勢,而在宏觀格局、理論抽象方面則相對要弱一些。

在學術研究中,只需揚長避短,就能夠更好地推動工作。

尤其當前考古學有精細化發展的趨勢,女性將有越來越大的施展空間。

不可否認,生活和家庭對女性考古學家來說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我很幸運,我和愛人是大學同班同學,正是在考古工地上走到一起的,雖然他後來轉了行,但是完全知道考古是怎麼回事,非常支持我的工作。

在前輩學者中,考古伉儷也有不少,雙方互相成就。

所以,支持的基礎是了解,了解才能理解,理解才能支持。

中國考古網:能否談談您近期的研究計劃?

陳曉露:2012年,新疆文物局與中國人民大學北方民族考古研究所簽訂了戰略聯盟協議,合作共同推進新疆的考古工作。

同年,我們制定了「新疆北部地區古代文化遺存綜合研究」的工作規劃,計劃逐步推進北疆地區的考古工作和學術研究。

最近幾年來,在新疆文物局的支持下,我們與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合作,連續在北疆地區做主動性的考古發掘工作,研究對象既有歷史時期遊牧民族文化遺存,也包括史前的聚落遺址。

這一區域屬於歐亞草原的一部分,又與天山以南的絲綢之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們試圖從考古學上探尋它的文化內涵和特質,草原與沙漠之間如何進行文化互動,它們在以中原為核心的中國文明史中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和地位。

目前這一區域也十分受學術界關注,很多單位也在臨近地區做工作,我們期待著與學界同仁一起努力,從西域考古文化的角度,對這些問題給出不同於中原史書記載的答案。

策劃:喬玉 審核:劉國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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