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保護,為秦俑「定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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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俑修復保護現場。

資料圖片

今年5月,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啟動了兵馬俑二號坑的第二次發掘,兵馬俑中最為神秘獨特的「綠臉俑」,就出土於二號坑。

出土10餘年來,彩繪「綠臉俑」始終沒有「卸妝」,這有賴於科技保護手段的探索和創新。

秦俑如何「活」起來

中德聯手「定格」彩繪之美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3個兵馬俑陪葬坑,共有8000多個陶俑,其中2000多個已出土。

「考古資料表明,秦俑原是通體施彩的」,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保護修復部副主任夏寅介紹。

曾幾何時,秦俑的色彩是明快亮麗的:戰袍上繪有朱紅、桔紅、白、粉綠、綠、紫等色,褲子繪有藍、紫、粉紫、粉綠、朱紅等色,陶俑的顏面及手、腳面顏色均表現出肌肉的質感。

不少人認為,兵馬俑出土時因為考古人員工作不到位,才「卸妝」變成今天所見的「灰頭土臉」。

其實,2000多年來,秦俑坑曾遭受火燒、洪災、自然侵蝕等多種不利因素的破壞,出土時表面彩繪就已大部損毀,只有少量彩繪殘存。

為了保護秦俑彩繪,防止出土後因環境變化而起翹、剝落,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與德國巴伐利亞州文物保護局進行了10餘年的合作,揭示了彩繪的層次結構、物質組成、彩繪工藝以及損壞機理,「得出了秦俑彩繪由褐色有機底層和顏料層構成的結論,並確定了褐色有機底層的主要成分為中國生漆」,夏寅告訴記者,「在秦俑彩繪顏料中,我們分析出了一種目前還未在自然界中發現的紫色顏料——矽酸銅鋇」,夏寅說這對研究中國古代顏料史具有重大意義。

這些研究發現,還原了2000多年前無數能工巧匠對秦俑「上妝」的畫面:先在陶體表面塗上1至2層生漆,然後再在身體的不同部位刷上1至2層不同的礦物顏料,最後對眼睛、眉毛、鬍鬚等細部進行描畫……

然而,秦俑出土時,礦物顏料和生漆層均已老化,顏料內部、顏料與生漆間、生漆與陶體間的凝聚力和黏附力都很脆弱,而夾在中間的生漆層對濕度非常敏感,一旦失水會劇烈地收縮、龜裂、起翹、捲曲,拖著彩繪一起脫離陶體。

生漆層對濕度有多麼敏感?記者在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保護修復部看到了一份實驗數據和照片:從相對濕度100%的保濕箱中,實驗人員將長度為12毫米的彩繪陶片放到了相對濕度為60%的室內氣候中,短短1分鐘後,生漆層的兩端就開始明顯起翹,4分鐘後,生漆層已經大部分起翹。

既然分析出彩繪損壞機理,如何加固彩繪,成為一個急需攻關的難題。

經過無數次的實驗,研究人員最終確定了兩套行之有效的保護處理方法:一是用抗皺縮劑和加固劑聯合處理法;一是單體滲透,電子束輻照聚合加固保護法。

由於抗皺縮劑和加固劑聯合處理法簡便易行,1999年,考古人員進入二號坑接觸陶俑,現場用這套辦法首次保護了整體彩繪俑,成效明顯。

「秦俑彩繪保護技術研究」成果於2001年通過國家文物局鑑定,2003年獲陝西省「科學技術一等獎」。

2004年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這是文物科技保護界到目前為止獲得的最高獎項。

「如同醫院內,各個科室針對不同病症有不同治理階段」,夏寅打了個形象的比喻,作為「文物醫生」的文物保護修復人員,也有「各自的科室」。

其中,如果說為秦俑「定妝」的陶質彩繪保護修復人員是「主刀大夫」,那麼彩繪顏料科學分析與研究工作就像「病理科」,需要了解文物病害原因,然後通過保護修復「對症下藥」;而環境監測控制和微生物防治就如同「營養保健」,是強調「治未病」的預防性保護。

正是「主治科室」與「輔診科室」等不同學科的配合,才能實施有效保護。

其中環境監測與控制也異常複雜。

2010年,秦始皇陵一號銅車馬自1980年出土以來,首次走出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大門,亮相上海世博會中國國家館展出。

在長達5個月的展期中,為避免國寶級文物銅車馬「水土不服」,展出方案經過了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陝西省文物局、陝西省政府、國家文物局等層層論證和審批。

由於一號銅車馬通體彩繪,其對於溫度和濕度極為敏感,「金屬製品對濕度的要求要儘量低,可如果濕度過低,又不利於彩繪的保護」,夏寅告訴記者,根據一號銅車馬的整體特性,中國館不僅為其營造了一個恆溫的空間,也將其濕度特別控制在50%—60%之間,同時通過銅車馬周邊設立的監控系統,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方面的專家可以實現遠程監控銅車馬的「身體健康情況」,並每隔一段時間來實地探訪,給銅車馬進行面對面的「體檢」。

針對文化遺產環境監測和保護的特殊性,新的科技也在應用:目前,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把物聯網技術運用到保護與管理工作中,可以實現遠程實時動態監測,為國寶營造安全的環境。

對外合作格外忙

「秦俑效應」讓遺產煥發新生

秦俑是中國的,但其影響力則遍及海內外。

近年來,利用「秦俑效應」,更多的國外先進文物保護資源和保護修復理念也在引進。

「我們曾經參與文物保護修復的20餘位研究人員,絕大多數都去德國交流過」,夏寅介紹,2000年以來,博物館相繼與德國巴伐利亞州文物保護局和比利時楊森公司合建了「微生物實驗室」「彩繪文物修復保護實驗室」和「金屬文物修復室」。

其中,中比雙方最新合作協議已於2014年初簽訂,比利時楊森方面將在5年內提供180萬美元經費,用於環境監控、開放實驗室和人才培養等方面的投入。

2006年以來,秦俑博物館還與英國倫敦大學考古學院合作,採用便攜XRF、金相顯微法、掃描電子顯微鏡/能譜分析等分析方法,不僅分析了修建秦始皇陵時的兵器製作、作坊管理、庫存、運輸及俑坑布局過程中的管理機制,並且探討了秦時期生產的專業化、標準化以及勞動力組織等相關問題。

2012年中英合作獲英國學術院資助項目,2012年被評為BBC最佳考古研究成果。

2014年《最新探秘兵馬俑》獲英國遺產聯合會和英國考古協會最佳公眾考古展示獎。

此外,當地與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美國萊特州立大學等方面的合作也在陸續開展。

基於長期對外合作經驗,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於2014年8月申報陝西省文物保護研究國際科技合作基地,並於9月通過了陝西省科技廳答辯。

目前,該院已建成彩繪分析、環境研究等7間保護修復實驗室,儀器設備價值超過1000萬元人民幣,可對彩繪陶器、青銅器、石器等文物進行科學修復與保護。

正遭遇「人才瓶頸」

8年沒進新人,修復量卻增十倍

記者在採訪中也了解到,用人機制僵化、專業人員嚴重匱乏,修復技師隊伍待遇差、流動性大等問題,已經成為困擾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保護修復工作的一大瓶頸,亟待解決。

目前,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保護修復部僅有17名正式工作人員,其中只有6個人負責文物修復,其他人員中,3人負責出土文物現場保護,2個人負責電鏡室,4個人負責彩繪顏料分析,1個人負責環境監測,1個人負責微生物防治。

「作為一個自收自支的事業單位,由於編制有限,我們的人員引進好幾年前就停止了,像我們文物保護修復部已經8年沒有進人了」,相關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以修複方向為例。

以前,考古發掘及保護修復的工作量比較小,「10年前我們修復二號坑出土的彩繪俑,分成兩組,一組三四個人,每組一年就只修復一個俑,可謂是『精耕細作』」,而現在,一、二號兵馬俑坑全部啟動新的發掘,秦始皇帝陵陵區也啟動了百戲俑坑等發掘工作,「發掘出來的文物就必須修復保護,現在還是分成兩組,一組三個人,而兩個組一年要修復20個俑,是10年前的10倍,承擔的任務嚴重超負荷」,該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

修復專業人員不夠,就只能依靠臨聘人員,也就是所謂的「修復技師」。

目前,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保護修復部共有40多個修復技師,人均每月工資僅有2000元左右,待遇低、隊伍流動性大、修復水平穩定性差。

除了修複方向專業人員嚴重匱乏,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保護修復部在土遺址等個別專業方向人員尚為空白,「環境監測控制和微生物防治方向也各僅有1個人,人員不足影響著課題研究深度」,工作人員向記者透露,「學文物修復保護專業的大學生現在其實很多,但你解決不了編制,絕大多數人都轉行了。

記者了解到,用人機制也是公辦博物館面臨的普遍難題。

目前,有的地方在探索新的做法,像敦煌博物院採取的方式就是成立文物保護技術服務公司,用市場化手段解決問題。

其成效幾何?如何徹底解決這一難題?怎樣讓秦始皇帝陵、兵馬俑文物修復保護工作始終煥發出勃勃生機?值得深思,也亟待破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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