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窄巷子旁 挖出千年名剎「福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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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市實業街福感寺遺址考古現場,遺址南區發掘情況。

福感寺遺址考古現場出土的石刻殘件。

上面刻有「福感寺」的字樣。

佛像出土情況。

出土的石刻殘件。

千年前,唐代詩人劉禹錫游至成都,揮墨寫下《成都府新修福成(感)寺記》,贊其「繡於碧霄,望之如昆閬間物」。

始建於兩晉,聲隆於盛唐的福感寺,受唐末戰亂的影響走向衰落,不僅湮沒於歷史煙雲,更讓後人幾無蹤可尋,由此在考古界還留下一段公案——福感寺遺址到底位於成都何地?

今年6月,歷時1年的考古發掘後,考古人員憑藉刻有「傳今福感寺」的經版,確認了福感寺遺址所處地標——寬窄巷子旁,實業街原實業賓館處。

一千多塊出土的經版上,刻著佛教經典;一些篆刻文字上還殘留著的金粉,展現著往昔的肅然;栩栩如生的石刻造像,傳遞出僧侶的信念……地底下的實證,將文獻資料中的名寺逐步還原,一場歷時30年的古寺尋蹤也就此落定。

古寺尋蹤 出土經版石刻確認福感寺坐標

據介紹,考古人員於去年4月,在實業街正式開始了對福感寺的發掘。

成都市考古所副研究員易立、張雪芬是成都實業街工地的考古發掘領隊。

他們對福感寺的了解,以往都來自文獻:福感寺從東晉延續到兩宋,一度是益州(成都)名寺,常有高僧駐留。

唐代高僧道宣就在《集神州三寶感通錄》里記載,成都時年常有旱澇,官家祈雨都要到這來,祈而有應,特有感征,寺廟因此得名「福感」。

唐末宋初,戰亂波及,一度香火鼎盛的福感寺,逐漸衰落。

張雪芬回憶,他們在發掘現場,發現了一塊蟠龍碑首,上刻「大唐益州福」的字樣,但這塊碑首是殘缺的。

隊員們猜想,另一半上,會不會刻著「感寺」?畢竟,在文獻中,福感寺就在這一帶。

直到一塊石刻經版的出土,證實了他們的猜想,因為上面清晰地刻有「傳今福感寺」。

繼續閱讀石刻,「章仇來臨」幾個字顯現,又令她聯想起不同的僧侶傳里提到的一件事:章仇移塔。

張雪芬說,這個故事有些誇張,但章仇兼瓊確有其人。

據史料記載,章仇兼瓊治理蜀地,德政頗多,政績斐然,民常懷其恩惠。

不僅如此,他還曾在福感寺捐建佛塔,捐資助建樂山大佛。

因交好楊貴妃和楊國忠,被薦為戶部尚書、殿中監。

還原盛景 上萬平米發掘已顯古寺盛時風華

易立介紹,此次考古發掘面積達1萬1千平米,「能挖的都挖了。

」但挖掘區域裡,福感寺只占了一部分面積,而且因為破壞嚴重,寺廟遺址在整個發掘現場的占比,尚無法確定。

儘管如此,寺廟當年香火旺盛的概貌已可以勾勒。

據稱,此次考古,發現了塔基、房址、水井、道路、溝渠等遺蹟。

而出土文物中,最為吸睛的可能要屬一千多塊石刻經版了。

經版上秀麗的楷書、行書字樣,經辨認,出自《金剛經》、《妙法蓮華經》、《佛頂尊勝陀羅尼經》等佛教經典。

其中,一些篆刻文字上還殘留著的金粉,展現出往昔的肅然。

據稱,以往這些文字上都塗有金粉,只是部分的消褪了。

經版質地都是本地產紅砂岩,因濕度不同,呈現出或深或淺的顏色。

而多達五六百塊的石刻造像殘件,則展示了當時的寺廟文化。

易立說,按照殘件還原,最高的可達四五米。

經考古人員清理後的造像,已可清晰辨認:莊嚴祥和的菩薩、目光炯炯的天王、自在安逸的伎樂、手捧蓮花的供養人……它們千姿百態,神態不一。

留存下來的佛像抑或寬額豐頤、體態豐腴;抑或身著瓔珞、姿容凝重。

張雪芬說,不同的僧侶巧匠雕刻出來的造像,神態都不一樣,這和他們的內心想像有關。

石刻有95%都取自紅砂岩,小部分取自黃砂岩。

紅砂岩石質較軟,易於雕刻,在當時是最普遍的雕刻石材。

同時,考古發掘而出的蟠龍碑首、模印密檐塔磚、有銘文的琉璃瓦等建築構件,也旁證了當年的盛況。

此外,還伴隨岀土了大量杯、碟、碗、盞等日用陶瓷器。

佛寺聚集 寬窄巷附近為當時宗教文化重地

「福感寺並不是孤立的存在。

」易立說,在附近區域,比如寬窄巷子、西安路,同仁路,發現過不少寺院,而且歷年來,也都有大量佛教遺存陸續出土。

可以看出,這是成都當年重要宗教文化區域。

據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透露,2014年12月15日,他們在青羊區下同仁路126號、原成都市水錶廠廠區的考古發掘現場(北面與實業街相鄰,東南方向距寬窄巷子街區約200米),出土了80餘件石刻佛像及殘件。

這些造像均為紅砂石質地,個別外有貼金,極為精美。

初步判斷,這批造像的時代集中在南北朝至唐之間,其中一件單體倚坐式托塔天王像更是極為罕見的珍寶。

考古人員認為,福感寺的興衰,均與其相應的時代息息相關。

兩晉時期,數位高僧從洛陽等地抵達成都,築起「大石寺」。

後來,官人百姓來此祈福,遂更名為「福感寺」。

唐玄宗、唐僖宗為躲避安史之亂、黃巢起義,出逃至川,引入大量文人墨客、能工巧匠、虔誠僧侶。

寺院佛龕、佛教造像也由川北向南成燎原之勢。

而此時,福感寺的興盛也達到頂峰。

據史料記載,唐代高僧玄奘來到川時,福感寺正處於興盛時期。

而唐代詩人劉禹錫游川時,更是作下《成都府新修福成(感)寺記》,力贊寺廟「繡於碧霄,望之如昆閬間物」。

到了唐朝末年,受到戰亂的影響,福感寺走向衰落,直至湮沒於歷史煙雲。

福感寺 傳·奇

章仇移塔

據考古工作人員介紹,在一些僧侶傳上有過「章仇移塔」的記載,而此塔便來自福感寺。

唐朝開元天寶年間,集軍政大權為一身的益州最高長官章仇兼瓊,剛剛走出劍門關,不想遇到一個巨人相迎。

巨人為福感寺的守塔神,稱寺廟的塔位置不好,特意求章仇幫助把塔移位。

於是,章仇兼瓊將塔向東北方向,移了42步……

地震不倒

福感寺到底有多繁盛?正史難尋。

但在一本僧侶傳里,可以尋得一個影像:唐代高僧道宣,親見福感寺築有一座9層高的寶塔,雄偉壯麗,令人肅然起敬。

就是這座寶塔,還留有地震不倒的傳說。

《法苑珠林》記載,唐貞觀元年(公元627年),一場地震突襲益州,地震當天,寶塔劇烈顫動,搖搖欲墜,卻終挺立不倒。

傳言稱,當時有四個跟寶塔一般高大的神靈,以背倚住塔的四方,福感寺才得以安然無恙。

福感寺 迷·影

古寺迷蹤:成都考古界的一起公案

現於文獻的大唐名寺「福感寺」究竟位於成都何處?

今日,這一千年古剎經雖考古人員之手顯露真容,但曾經福感寺遺址卻為公案,引來後人不斷找尋。

尤其在30年前,還在考古界掀起過一場福感寺迷蹤的大討論。

「福感寺」遺址確定,消息經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發出後,得到不少考古愛好者的反饋。

他們,都曾是古寺迷蹤的探尋者。

無論是詩人筆下那個「如昆閬間物」的名剎,還是記載於僧侶傳中的那個「感應百姓祈求」的靈寺,福感寺始終帶著一種神秘感,引人入勝。

其間,不少考古愛好者和專家學者也曾在成都條條老街道,一個個發掘現場苦尋其真貌,但終尋不得見。

上世紀80年代,四川大學考古專家林向在長順中街,發現了3個寺塔塔基。

基於地理位置,他認為這是福感寺的蹤跡。

一時間,考古界轟動,討論熱潮掀起。

在一些史料里,「福感寺」和「福成寺」總是交替出現,一度讓人迷惑。

林向公開表示,文獻中的「福感寺」和「福成寺」所指同一個地方,只是古人筆誤。

隨後的30年間,考古專家們每逢在長順中街附近進行考古發掘,破解福感寺迷影的願望俱如影隨形。

福感寺 要·義

福感寺遺址發掘

佐證成都城市中心歷數千年未有位移

據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王毅稱,隋唐時期成都經濟發達,文化繁榮,佛教盛行,有「揚一益二」的美譽。

安史之亂後玄宗入蜀,成都社會經濟等各方面更得到飛躍發展。

福感寺大量遺存和珍貴文物的發現,為研究唐代佛教文化提供了重要資料。

除與福感寺有關的遺蹟外,此次還發現了80多座商周至春秋戰國的墓葬,東漢六朝的道路、房址、水井、水溝,大量日用器具和建築構件,以及兩宋和明朝的部分遺蹟。

說起福感寺遺址,王毅頗為慨然,「這個遺址的年代從商周一直延續到明代,加上之前在成都市中心發現的古蜀王家族墓地、摩訶池遺蹟、鎮水石犀、巍巍大漢碑、唐宋道路和大型明代蜀王府遺蹟等,表明今日成都市區一帶是罕見的歷數千年文明疊加而未有位移的城市中心,文化遺存年代跨度大、內容極為豐富,相信未來必將會有更多更重要的考古新發現。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 毛玉婷攝影劉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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