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唐墓壁畫：尊貴榮華付丹青

東都洛陽，是長安之外的另一個全國性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有不少帝王將相、皇親國戚生活居住在洛陽，一些人百年之後也葬在洛陽，因此洛陽周圍存在許多高等級的唐墓。

關中地區的考古資料證明，唐代的高等級墓，尤其是皇室成員墓通常都繪製壁畫。

那麼洛陽的高等級唐墓情況如何呢？

唐代實行東西兩京制。

東都洛陽，是長安之外的另一個全國性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有不少帝王將相、皇親國戚生活居住在洛陽，一些人百年之後也葬在洛陽，因此洛陽周圍存在許多高等級的唐墓。

洛陽級別最高的唐墓是唐高宗與武則天的兒子、被追諡為孝敬皇帝的李弘及其皇后的陵墓——恭陵，其次是后妃的陵墓，如：唐睿宗兩位妃子——後被追諡為肅明皇后和昭成皇后的劉氏、竇氏的惠陵和靖陵（後遷葬睿宗橋陵），唐睿宗貴妃豆盧氏墓和兩位孺人崔氏、唐氏墓，再次是那些高品級的公卿大臣及其眷屬墓，如：狄仁傑、姚崇、張說、顏真卿、李德裕、白居易、齊國太夫人等人及其家族墓。

關中地區的考古資料證明，唐代的高等級墓，尤其是皇室成員墓通常都繪製壁畫。

那麼洛陽的高等級唐墓情況如何呢？

恭陵中有無壁畫，因未做考古發掘尚難以確知，但近些年在洛陽發掘的幾座高規格的唐墓中都發現了壁畫。

截至目前，洛陽已發現6座唐代壁畫墓，其中三座出土墓誌，墓葬的主人和年代明確，它們分別是唐中宗神龍二年（706年）的安國相王孺人崔氏和唐氏墓，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740年）的唐睿宗貴妃豆盧氏墓。

另外三座是經三路唐墓、厚載門街73號唐墓和關林皂角樹新村唐墓，三墓墓誌丟失，墓主失考，但從墓葬所處位置和規模來看，墓主應與李唐皇室有密切的關係。

此外，在洛陽伊川縣萬安山南麓的營昌村發現一座出土廡殿頂石槨的大型唐墓，墓室周壁有白灰殘跡，原應繪有壁畫（《洛陽伊川營昌唐代石槨墓發掘簡報》）。

6座壁畫墓，歷史上多次被盜，墓葬建築破壞嚴重，壁畫也遭到不同程度的損毀。

但綜合考察、分析幾座墓葬材料，相互參證、補充，亦可對洛陽地區唐代壁畫墓的基本情況和壁畫內容、布局有一定的了解。

唐安國相王孺人唐氏墓和崔氏墓，位於洛陽新區翠雲路，北距隋唐洛陽城遺址約3公里，2005年發掘。

兩座墓東西並排，相距150米。

唐氏墓居東，坐北向南，由長斜坡墓道、4個過洞、3個天井、4個壁龕、甬道、墓室組成，全長35.1米，甬道、墓室為磚砌。

墓道、過洞和天井部分的壁畫保存尚好，甬道、墓室壁畫不存。

墓道長約15.6、寬1.6米，東西兩壁由南向北依次繪人物、青龍（東壁）白虎（西壁）、駝馬出行（圖1）和門吏（圖2），北壁的過洞口上方繪影作木結構閣樓；過洞、天井長約12米，東西兩壁各繪10個人物，有佩劍的武士、持物的男女侍從，其中還有兩名侏儒（圖3）。

崔氏墓，坐北向南，由長斜坡墓道、5個過洞、5個天井、4個壁龕、甬道、墓室組成，全長約32米。

墓葬結構和壁畫內容（圖4）、布局與唐氏墓基本一樣。

根據出土墓誌並結合史料記載，可以大致了解唐氏、崔氏二人的簡單經歷和墓葬的建造背景。

唐氏、崔氏是安國相王的孺人。

安國相王——李旦，是唐高宗和武則天的兒子，就是後來的唐睿宗。

約在677年前後李旦被封相王時，唐氏、崔氏被選為李旦的孺人（宗王妻子的一種稱號，品階最低，為正五品），693年，唐氏、崔氏和李旦的另外兩個妃子劉氏、竇氏以行蠱惑罪被武則天誅殺，秘密埋在宮中（《唐安國相王孺人壁畫墓發掘報告》）。

705年，武則天退位，唐中宗李顯即位，恢復李唐社稷，李旦被封為安國相王。

隨後唐中宗下詔以禮改葬那些被武則天誅殺的唐室諸王、妃、主、駙馬，著名的懿德太子、章懷太子和永泰公主就是這一年被追贈太子、公主（正一品）封號，並以太子、公主之禮重新修建陵墓，唐氏、崔氏也在以禮改葬之列，但她二人並未得到追封，仍以死時的孺人身份改葬。

706年十一月，墓成，以禮葬唐氏、崔氏。

唐睿宗貴妃豆盧氏墓，位於洛陽市南郊萬安山龍門鎮花園村南，1992年發掘。

墓葬坐北向南，由墓道、過洞、甬道和墓室組成，全長36.2米，甬道、墓室為磚砌。

由墓誌可知，墓葬建於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740年)，墓主為唐睿宗貴妃豆盧氏。

壁畫分布在墓道、過洞、甬道和墓室各部分。

壁畫保存狀況較差，從殘存部分可知，壁畫整體為一組迴廊式建築，在迴廊的廊柱之間繪男女侍從、花草、樂伎、牽馬、騎馬人物，甬道和墓室中除男女侍從、花草外，還有仙鶴、祥雲。

豆盧氏，生於662年，676年被選為相王李旦的孺人。

684年李旦被武則天立為皇帝，豆盧氏被冊封為貴妃（正一品）。

690年，武則天稱帝，改唐為周，李旦被降為皇嗣，徙居東宮，豆盧氏跟隨李旦住在東宮。

706年，經豆盧氏的叔父豆盧欽望的請求，時為安國相王的李旦同意豆盧氏離開歸家居住。

740年，豆盧氏死於長安，享年七十九歲，同年，唐玄宗命人將其靈柩運回洛陽，以貴妃身份建墓安葬。

豆盧氏無子，在東宮期間她收養了唐玄宗李隆基和惠莊太子李撝，對二人是「累載左右，一心保輔」，故而後來深得玄宗禮遇、厚待。

關林皂角樹新村唐墓，北距隋唐洛陽城遺址約2.5公里，在安國相王孺人墓東北方，兩者相距約1公里，1994年發掘。

墓葬坐北向南，由斜坡墓道、2個過洞、2個天井、甬道、墓室等部分組成，全長約26米，甬道、墓室為磚砌。

墓道、甬道情況不明，墓室四壁繪有壁畫，但脫落嚴重，可辨畫面有人物牽馬（圖5）、廊柱、山石、花木和女侍等。

厚載門街73號唐墓，北距隋唐洛陽城遺址約3公里，在安國相王孺人墓西邊，兩者相距約0.5公里，2008年發掘。

墓葬坐北向南，由長斜坡墓道、3個天井、4個壁龕、甬道和墓室組成，長約36米。

墓道長24.8米，寬1.8米，東西兩壁由南向北依次繪青龍（東壁）白虎（西壁）、門吏。

墓道之後的建築塌毀嚴重，壁畫不存。

經三路唐墓，位於洛陽市區北部經三路，在隋唐洛陽城遺址西北方向約5公里之地，2010年發掘。

墓葬坐北向南，由長斜坡墓道、4個過洞、4個天井、壁龕、甬道和墓室組成，全長49米。

墓葬建築損毀嚴重，壁畫脫落殆盡，僅墓道部分殘存少許壁畫，為兩名男侍。

由上述材料可知，洛陽唐代壁畫墓的特徵主要有：1.壁畫墓坐北朝南，長度在26-49米之間，墓葬基本上由長斜坡墓道、過洞、天井、甬道和墓室等幾部分構成（豆盧氏墓無天井），甬道和墓室部分用磚砌成；2.壁畫內容主要有青龍白虎、駝馬出行、門吏、武士、男女侍者、建築、山石花草、仙鶴等；3.墓葬的各個部分都繪壁畫，壁畫的布局遵循一定的規則，青龍白虎、駝馬出行、門吏通常繪於墓道，武士、男女侍者位於過洞天井部位，山石花草仙鶴則被放置在甬道和墓室中；4.墓主人身份多為皇室成員，等級很高；5.壁畫墓的年代在中宗至玄宗期間（705年-755年）。

這些特徵與關中地區的唐代壁畫墓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在高度一致性的前提下，兩地的壁畫墓也存在一定的差別，但這種差別是等級制度造成的。

相對於關中地區的壁畫墓，因為墓主地位較低，洛陽的壁畫墓呈現出墓葬規模小、結構簡化，壁畫內容減省等面貌。

比如，在相同的時間與背景下建造的懿德太子墓、章懷太子墓和永泰公主墓，因三人身份特殊、地位崇高，他們的墓葬和壁畫就完全是另一種情形。

懿德太子李重潤（唐中宗長子）墓，由長斜坡墓道、6個過洞、7個天井、8個壁龕、前甬道、前墓室、後甬道、後墓室組成，全長100.8米，墓葬各個部分均有壁畫，其中墓道長26.3米，兩壁除了青龍白虎、出行外，還有闕樓城牆和人數眾多的儀仗隊。

章懷太子李賢（高宗和武則天之子，唐中宗之兄）墓，由長斜坡墓道、4個過洞、4個天井、6個壁龕、前甬道、前墓室、後甬道、後墓室組成，全長71米，墓葬各個部分均有壁畫，其中墓道長20米，兩壁除了青龍白虎、牽馬出行外，還有狩獵、客使圖、儀仗隊和列戟。

永泰公主李仙蕙（唐中宗之女）墓，由長斜坡墓道、5個過洞、6個天井、8個壁龕、前甬道、前墓室、後甬道、後墓室組成，全長87.5米，墓葬各個部分均有壁畫，其中墓道長23.25米，兩壁除了青龍白虎、牽馬出行外，還繪有象徵宮牆的闕樓、武士組成的儀仗隊和列戟。

李重潤、李賢、李仙蕙三人的等級比唐氏崔氏至少高出四級，所以前者的墓葬規模是後者的2至3倍，且多出一條甬道、一個前室。

壁畫方面，以墓道壁畫為例，後者不但存在缺項的現象，而且還存在共有的項目出現減省的現象，如青龍、白虎周圍的雲紋只有寥寥數朵，使用的顏料種類和用量也有所減少。

將建於740年的唐睿宗貴妃豆盧氏墓與晚建二年的讓皇帝李憲（唐睿宗長子）墓比較，其結果是一樣的。

有弊就有利，在空間相差不多，繪畫內容減少很多的情況下，所繪人、物的體量必然增大。

因此，我們才在洛陽的唐氏墓、崔氏墓中看到了眾多的高度在1.3-1.7米的人物和高達1.7米的駱駝形象。

（作者系洛陽古代藝術博物館副館長）

錄入編輯：洪振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