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魚肉是「唐僧肉」嗎？

文：戴桃疆

如果評選四大名著中最著名的鮮肉，人氣總選上，賈寶玉一定會輸給唐僧。

《西遊記》里一路上九九八十一難，無論是人是妖，年老年少，哪個不惦記唐僧的肉體，唐僧粉的數量之多，實力之強，是大觀園裡的妹妹們賣血賣腎都拼不過的。

唐僧的肉體之所以被惦記，除了女兒國國王這個特例，其他都是因為這具肉身有著神奇的藥效——長生不老。

唐僧有三好：顏好，肉貴，身價高。

和唐僧肉差不多的是，臨海相望的日本也有自己的「長生不老肉」。

可惜唐僧的三樣好，它卻一項都不占，甚至還是海里的妖怪！

日本神井縣在古時候被稱作若狹，這個地方有一個名叫小濱的村子，村裡有一個姓高橋的男人，大家都認為他是個漁夫。

有一天，高橋請全村人吃飯，有村民看到高橋廚房裡燉的魚長著人的頭，於是將所見所聞告訴了其他人。

一個明明有著鬼故事開頭的故事，到這裡就發生了逆轉。

村民討論後認為這是人魚，吃了可以長生不老、包治百病，宴會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

其中一個村民將魚肉偷偷藏起來帶回去給家裡生病的妻子食用，這個吃了人魚肉的病氣活到了七世同堂的年紀，永葆青春，做了日本女彭祖後，這個吃了人魚肉的女人活膩了，自行斷食而死。

人魚肉就是日本人的唐僧肉，人魚就是日本人民心目中的唐僧。

但是唐僧是帥氣的御弟哥哥，可日本人魚只有三個特點：丑，很醜，太醜了。

古早的日本人魚傳說並不少見，最早在七世紀完成的《日本書記》中描述人魚是「像人一樣的異形，既是人也是魚」《今古著聞集》《諸國里人談》《今昔百鬼拾遺》等諸多書籍里都有對人魚外貿的描寫。

真的特別丑。

人魚醜陋的外貿大致包括如下特徵：頭部類似猿猴，長有魚一樣尖細的牙齒，上身長有紅色的鰭，下身的形態類似鯉魚，鱗片呈黑色，以魚為主要食物，對人也有攻擊性……想像一個長著魚尾巴的赤木剛憲，大致就知道早期的日本人魚是什麼樣子的了。

日本四面環海，大和民族也是見過風浪的民族了，七世紀記載滋賀縣蒲川漁夫捕獲人魚時，並沒有在當時的日本社會引發轟動，過了一千二百多年，到了江戶時期的寬政十二年，秋田縣附近被捕獲的人魚才在民眾中間成為頭條話題。

據記載，捕獲的人魚發出嬰兒一般的呻吟聲……聽上去像一隻儒艮。

在後來的歲月里，日本人魚一直丑著，直到明治維新後，近代日本打開大門學習西方，人魚才開始逐步美起來。

其實西方的美人魚早在江戶時代中後期就傳到了日本，寬政年間，蘭學者（早期日本西方研究者）大槻玄澤於1786年撰寫《六物新志》時就曾將西方美人魚寫進書中。

大槻玄澤筆下的美人魚上半身是人，且為美麗的婦人，下半身是魚，有鱗片和魚尾。

但江戶時期的人民還是不大願意接受這種美的事物，在歌川國芳、河鍋曉齋等人的作品中，人魚仍然是猿猴臉海怪的形象。

明治維新以後，西方長得美的人魚逐漸取代了日本本土長得猴子臉的人魚，占據了文化形象的主流地位。

日本作家對人魚形象的 轉變功不可沒。

日本近代出現了許多關於人魚題材的文學作品，其中有「日本安徒生」之稱的小川未明寫過一部名為《紅色蠟燭與人魚》的童話故事，裡面的人魚小姐就非常美麗：「大眼睛黑眼珠，有著漂亮的頭髮和粉紅的皮膚，聰明而善良，誰見了她都會為她漂亮的容貌而感到驚奇……」

更晚的谷崎潤一郎的《人魚嘆息》里，人魚也是美的。

通過作家對美人魚的本土化描寫——金髮碧眼變成日式美人的黑髮黑眼，更易於為民眾接受。

【高橋留美子：《人魚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