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中國帶入四大文明古國的,是安陽一個長疥瘡的剃頭匠 | 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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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翰 | 文

你絕對不會想到,讓西方學者最終承認商王朝的存在,把歷史提前了一千多年,並把中國帶進四大文明古國的,會是安陽一個長滿疥瘡的農民。

故事發生在十九世紀晚期一個叫小屯的村莊,清王朝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當口。

小屯位於安陽市西郊洹河岸邊。

這一帶地勢略高,因此戰國以來,特別是隋唐時期一度被當作埋葬亡靈的理想地點。

直到明朝時,才成為由數戶人家組成的一個居民點。

這個離京城尚有一千多里地的村莊實在太普通了,席捲河南全境的大旱讓村南的洹河乾涸成了的深溝,農民在龜裂的土地上艱難地驅使著耕牛犁地,鐵犁過處,偶爾會翻出一些骨質的白片片兒,拿在手裡卻很輕,在地里也爛不掉,也無法轉發為肥料。

這些不中用的白片片兒被農民們從田裡揀出來,堆在田邊、井裡、河裡等不占地兒的地方。

多少年了,農民早晚耕作都會碰到這些白片片兒,卻從未有人放在心上,沒有人思考他們從哪裡來,也沒有人仔細觀察上面是不是有一些裂紋和契刻文字。

於是,它們被嫌棄地胡亂扔在地頭的田埂上,沒人再多看一眼。

從小生活在小屯村的李成對這些白片片早也見怪不怪,他只是一個頭上身上長滿疥瘡的剃頭匠。

一次他挑著剃頭擔子外出時,渾身的疥瘡開始發作了,奇癢難耐的李成只好把擔子放下撓痒痒,順手在田間拿起一個白片片,用剃頭刀一刮,竟然變成了粉末兒。

他把粉末撒在他生瘡的地方,症狀居然減輕不少。

李成靈光一現,這肯定是一劑好藥,把田野中的白片片兒收集起來,研磨成粉末,分成小包到集上、廟會上售賣,一邊賣還一邊吆喝:「刀槍跌打藥,生津止癢,一包用好」,同樣受瘡廯折磨的鄉鄰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去買,沒想到還真有效,一傳十十傳百,李成的買賣紅火了起來。

李成一看效果不錯,就用白片片做了另一項贏利活動,把白片片拿到藥店去賣,掌柜的剛開始不相信這個剃頭漢子所說的龍骨能治疥瘡的「胡言亂語」,李成磨破了嘴皮子好說歹說,藥店掌柜的才以一斤六文錢的低價收購。

後來掌柜的查詢藥書,認定他拿到就是「龍骨」,具有《本草綱目》所說的「止陰瘧,生肌斂瘡」的效果。

李成這樣無本萬利的生意,而且沒有什麼准入門檻,很快就被廣大的鄉民們模仿,在當時安陽啥都缺,就是不缺白片片兒,地里多的是。

當地農民的這種生意很快催生了當地的「龍骨熱」,安陽迅速成為了清末最大的龍骨供給基地,由此1899年秋天,得了瘧疾的王懿榮,才得以在510多公里之外的京城見到「龍骨」。

王懿榮是京城內聞名的金石家,擔任國子監祭酒,相當於現在的教育部部長兼北大校長一職,1899年秋天他的瘧疾久治不得,身體孱弱不已。

當時,他所任職的王朝也和他的身體一樣孱弱不已。

1894年甲午中日戰爭失敗後,清廷的國際地位一落千丈。

1898年光緒皇帝的自救運動——戊戌維新變法失敗,光緒帝被囚禁在瀛台,這個國家徹底失去了和帝國主義鬥爭的底氣。

1897年,德國侵占山東膠州灣後,帝國主義瓜分中國的進程開始加快。

緊接著,法國占領了廣州灣,俄國占領了旅大、金州,英國占了九龍和威海衛。

此外,這些國家還爭先恐後的在中國開工廠、設銀行、修鐵路、開礦山、建租界……

或許是憂心家國之事,擔任國子監祭酒的王懿榮久病不愈,朋友劉鶚便經常去看望他,有一天看藥時,發現其中竟有一味「假藥」,龍骨竟用龜板冒充。

兩人仔細觀察,還在龜板上上發現了一些裂痕和影影綽綽的契刻痕跡。

對金石素有研究的王懿榮立刻覺察到這是古物,便派人四處搜集,兩年時間裡搜集了1500餘塊。

事實上,遠在北宋時期,安陽地區就開始出土青銅器和甲骨文了,但那些古器多被高價賣給名人世家,供人把玩,沒有人把那些龜殼和《周禮·春官》《史記·龜策列傳》相聯繫,王懿榮除外。

在他眼裡,那些安陽村民口中的「白片片」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文物。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個發現告訴學界。

1899年,他邀請了學界名流、文人墨客,參加他舉辦的「發現甲骨文發布會」,正式向公眾宣布這一發現。

當時西方人認為中國歷史只有2000年。

1930年,有個叫理察.道森的外國人在安陽停留,他寫道:「河南沒有歷史。

」此外,中國史學界內部也頗有「疑古」之風,認為夏商二代根本不存在。

今天,河南人看到這樣的評論,恐怕要跳起來說:「弟兒們,你逗我類吧?」

安陽小屯村

毫不誇張地說,一部河南史就是半部中國史。

然而,在上個世紀,缺乏考古的支持,河南並和中國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厚重。

當時西方主流學界所認可的文明古國只有三個,並不包括中國。

王懿榮發現甲骨文,證明了中國第一個有直接的同時期的文字記載的王朝——商代的存在,這也用實證打了理察.道森的臉,將河南和全中國的歷史追溯到公元前16-14世紀。

這一發現在當時的影響卻沒像前段時間的引力波一樣在朋友圈刷屏,它的發現短暫地起了漣漪後迅速恢復平靜。

因為一年之後,八國聯軍就攻破了紫禁城,山河烽火面前,哪還能顧得了那麼多?

八國聯軍進京後,光緒和慈禧倉皇逃命,受命留下來的王懿榮寫下「主優臣辱,主辱臣死」之後就投井自殺了。

他收藏的那1500多片甲骨文也被大兒子拿去抵債,其中1000片左右賣給了他的好朋友劉鶚,劉鶚又委派他人和兒子去河南等地,最終收集了5000多片甲骨。

他把其中精良之品挑選出來,拓印成六冊的《鐵雲藏龜》一書,這便是中國第一本甲骨著錄。

《鐵雲藏龜》

隨後,王國維、羅振玉等晚清金石大家不斷寫書論著,甲骨文越來越熱,再也不是李成那樣六文錢一斤的便宜貨,價格一路飆升。

這種情況下,研究者和收藏者開始增多, 董作賓、胡厚宣等人也開始著手進行研究。

研究一段時間後,這些歷史學家就想找尋出甲骨的出土地,實地研究,但多不得。

因為古董販子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對甲骨的出土地閃爍其詞,一會兒說是湯陰,一會兒說是山東,弄得人傻傻分不清。

到了1928年,北伐軍在安陽作戰,駐兵洹河北部,農民們不能種地,只好又做起了挖甲骨的生意,大量的甲骨又開始在市面上出現。

這下子歷史學家董作賓可找到機會了,經過多番詢問,終於從一個古董商那裡套出甲骨的出土地是安陽小屯村。

去過小屯村考察之後,立即返京匯報,得到了時任中央研究院院長蔡元培的支持後,董帶著500元的挖掘費返回安陽,這次不像古董販子和當地農民私挖亂刨,而是中國文物考古史上首次對殷墟的科學挖掘,這也標誌著中國近代考古學的興起。

為期十七天的挖掘,董作賓等人共出土甲骨文854片,還出土了不少銅、陶、骨、玉器等。

此後的11年中,考古界對殷墟的挖掘又進行了15次之多,出土甲骨24918片,發掘了宮殿區、王陵區等11個地點,發掘面積達到46000平方米。

這種實地的發掘,使北宋時期就有出土的那些甲骨上黑森森的文字,被證明是中國文化的生命基元。

我國的信史提前到3000多年前。

晚清西方人對於中國歷史只有2000年的論斷,以及中國學界對於夏商二代不存在的「疑古」之風,就此中止。

有了這些文字證明,中國人和中國文化已經徹底擺脫了蒙昧時代、結繩時代、傳說時代,終於找到了可以快速攀援的麻石台階,可以進入哲思、進入詩情,而且可以上下傳承。

遼闊的山河,諸多的方言,紛繁的習俗,都可以憑藉著這些小小的密碼而獲得統一,中國文化的美學品格開始突飛猛進。

回頭去看,這項考古領域、文化領域以及精神領域的重大發現,還要感謝安陽小屯村那個滿身疥瘡的剃頭匠。

這不得不讓人感嘆歷史的偶然。

安陽殷墟博物館

實際上,這種情況並不是安陽所特有的,很多重大的考古發現往往是以這樣戲劇化的方式被發現。

1974年,陝西潼關縣的農民打井時發現了兵馬俑;2002年洛陽進行河洛文化廣場人防工程建設時,發現東周時期「天子駕六」車馬坑;1986年,在四川省一個叫三星堆的村子裡,一群村民挖土時,發現了一堆漂亮玉器,三星堆遺址由此發現……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我們都要感謝那些農民戲劇化的發現。

他們的一小步,是世界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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