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隊來了一群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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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讓江口沉銀的民間傳說變成現實;他們讓成都城市的面貌更加清晰……「鋤頭」在手,年輕的他們追尋著歷史的真相——
江口沉銀考古發掘現場
四川在線消息(記者 吳曉鈴)四川博物院,「江口沉銀——四川彭山江口古戰場遺址考古成果展」展出如火如荼。
10月27日,當數百位觀眾慕名而來,打算聽江口發掘領隊劉志岩的考古講座。
他們驚訝發現,站在講台上的居然是一位文弱的小伙子,「這麼年輕!」現場不少人小聲驚嘆。
和人們想像中的「書呆子」形象不同,在四川考古界,如今活躍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
他們文能啃大部頭的專業書籍,武能在野外發掘臉不紅心不跳。
他們,讓「張獻忠江口沉銀」的傳說變成現實,讓巴文化的面貌漸漸清晰,讓成都城市以及四川的歷史與公眾越來越近……
(本文圖片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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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口沉銀考古發掘現場領隊劉志岩
發掘江口沉銀 他沒睡過囫圇覺
當「江口沉銀」的傳說變成現實,這項考古發掘當之無愧入選2017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而在評獎現場,37歲的劉志岩,是所有獲獎者中最年輕的那一批。
在負責江口沉銀項目以前,劉志岩就已經是最受關注的四川考古隊員。
他開了微博普及考古知識,「粉絲」數量超過100萬。
2015年底,江口沉銀的考古工作交到了他的手上。
在時任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以下簡稱「省考古院」)院長的高大倫看來,從廈門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畢業的劉志岩,是院裡最適合的江口發掘人選,因為廈門大學一直有做水下考古的傳統。
2015年冬天,劉志岩第一次前往彭山江口古鎮考察。
極目遠眺,滾滾江水奔流而過。
彼時,眉山警方剛好破了江口沉銀的盜掘大案,虎鈕永昌大元帥金印等一批珍貴文物被成功追繳。
來自全國各地的考古及文物專家,也證實了文物的真實性,並一致認為江口應當就是當年張獻忠的沉銀之地。
「然而岷江那麼深那麼寬,沉銀究竟在哪裡?如果啟動考古發掘沒挖到東西,豈不是連盜掘人都不如!」劉志岩感到「壓力山大」。
江口沉銀遺址面積達1平方公里,第一次發掘點究竟確定在哪裡?劉志岩的團隊開始紮實的準備工作:找周邊百姓調查在哪裡發現過出水文物;讓盜掘的犯罪分子現場指認文物出水點;高科技的物探工作也利用起來。
綜合材料顯示,有四五處地點都疑似沉銀集中處,究竟挖哪裡,需要劉志岩拍板。
那一陣,同事眼裡的劉志岩頗有些神叨,「經常看他吃飯吃一半,放下碗就走了!」
劉志岩最終敲定了首次發掘的地點。
此次水下考古也在國內專家們的建議下,採用了圍堰排水的方式,一切看似相當順利。
只有劉志岩自己知道發掘開始後的一個多月,每天都睡不好覺。
直到一個月後,3米多深的河道中終於發現一枚50兩的銀錠,劉志岩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張獻忠「江口沉銀」的傳說終於變成現實,劉志岩的考古人生,也因此改變,「未來的研究方向肯定主要圍繞這個進行了。
江口遺址的邊界和範圍還需要繼續摸清,這裡究竟有沒有沉船?張獻忠經此一役究竟怎樣改變了歷史?都需要我們繼續大量的考古工作。
」
考古隊員野外上工歸來(中一為陳衛東)
紮根川東考古發掘 這個外鄉人一生追尋巴文化
在剛剛於成都落幕的第二屆中國考古學大會上,渠縣城壩遺址項目獲得「田野考古獎」一等獎。
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省考古院考古所副所長陳衛東。
2011年,他擔任這一職務時只有32歲,創下該院最年輕副所長的紀錄。
2002年,畢業於西北大學考古專業的陝西人陳衛東進入省考古院,被安排到川東地區的宣漢羅家壩遺址工作。
省考古院有一個優良傳統,要求年輕人每年必須寫兩萬字的讀書筆記。
陳衛東根據自己的考古實踐,結合讀書心得,在2006年寫了一篇《長江上游地區巴文化研究的回顧與展望》,表達了自己對巴文化的一些思考。
這篇文章讓高大倫看到年輕人身上可貴的鑽研精神。
他一邊把論文推薦發表,一邊建議他把工作重心放在巴文化的發掘與研究上。
陳衛東也覺得巴文化是一個值得窮一生去追尋的課題。
古代四川,巴蜀創造了獨具特色的文化。
如今伴隨三星堆、金沙等的發掘,古蜀時期的文化序列已初步建立,而巴文化的相關工作還有待考古才能最終確定。
從那時起,陳衛東幾乎跑遍了川東所有重要的巴文化遺址,發掘工作一做就是十幾年。
最讓他難忘的是渠縣城壩遺址的考古發掘。
文獻記載,這裡在戰國時是賨(cóng)人的國都,公元前316年秦滅巴蜀以後,在今達州境內設宕渠城。
如果在城壩遺址發現相關遺存,就能建立起巴文化戰國至漢的文化序列。
2014年,城壩遺址進入國家文物局五年考古發掘規劃。
4年後的2018年初,考古人員在清理城壩遺址出土文物瓦當時,才發現泥土之下居然出現了「宕渠」二字,兩千年前的宕渠城終於揭開面紗。
從陳衛東當年發表第一篇巴文化的論文算起,時間已然過了12年。
這12年,陳衛東和他的同事們就呆在最偏遠的農村。
他們長期租住在當地農民家中,一年在工地上的時間長達8個月。
城壩遺址三面環水,離開村莊必須坐船。
因此,考古隊員們除了趕場天去街上買菜以外,很少出去。
他們和村裡的農人一樣「日出而作」,吃了早飯就上工地。
不過在農人們「日落而息」時,他們還得抓緊時間看專業書或整理考古材料。
陳衛東倒很享受這種狀態。
「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找到城壩是賨人國都的證據。
」他興致勃勃地說,「你覺得川東人的脾氣普遍火爆是吧?他們的性格為何和大多數地區的人不一樣呢?是否和長期生活的環境有關?是否和史料記載的賨人愛打仗有傳承?如果我們能找到兵器等遺存,或者記錄賨人喜戰的文字材料,就能解答川東人為何成為這樣的人的終極疑問。
」
易立在工作現場(左一)
挖出成都千年深厚底蘊 石犀寶寶出自他的「鋤頭」之下
相比對人類命運的追尋,城市考古似乎更能引起人們的關注。
從2012年開始負責成都城市考古,今年35歲的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易立,一把「鋤頭」已經挖出成都博物館的網紅文物秦漢石犀、唐時中央公園摩訶池、疑似三國蜀漢皇宮的基址、明蜀王府豪華的後花園等遺存。
來自重慶江津的易立沒有川東人的爆脾氣,對工作火辣辣的熱情卻保留了下來。
2007年,易立從吉林大學考古系研究生畢業,進入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
2012年,四川大劇院展開考古發掘。
人手緊缺,才工作5年的易立成為考古現場領隊。
最初的幾分錯愕、忐忑,很快變成遇到挑戰時的興奮。
「成都兩千多年來城址未變,我們一直相信這片城市中心地帶肯定會有重要發現。
」這種執著的信念,讓易立幾乎每天呆在工地。
而為留出充足發掘時間,他還把現場轉運浮土的工作全部安排在晚上通宵進行。
而為避免工人破壞文化層,他和考古人員輪流值夜班緊盯。
驚喜緊隨而至。
他們首先發現了明代蜀王府的宮牆遺址;此後是唐宋時期保存的文化堆積。
最驚喜的成果出現在三國時期的地層。
期待中的那尊巨大石犀,果然靜靜埋於泥土之中。
這次發現,讓易立很是興奮了幾天。
「因為在揚雄的《蜀王本紀》以及《華陽國志·蜀志》等史書中,曾提到李冰治水時,曾造石犀5枚。
這尊石犀,極可能就是當時留於城中,在三國末期被推倒的。
」
6年來,隨著一個個考古工程的推進,成都歷史上的地形地貌,在一把「鋤頭」下徐徐展開。
2013年,成都東華門遺址在成都體育中心被發現,如今這裡已被規劃為遺址公園;2014年,在成都正科甲巷原成都市第一人民醫院舊址工地,發現了唐宋街坊遺址,見證了唐代城市建設的發達;2017年,唐朝時期的「北二環」,也在成都鼓樓北一街被發現。
這些項目,都由易立擔任現場負責人。
長期野外考古,易立被曬得漆黑。
前幾年,易立考上了四川大學考古專業博士。
城市考古工作和學業的繁重,讓他極少有業餘時間,「不過我從來沒有厭倦過考古的工作!」易立說話很「耿直」,「成都,從秦國張儀築大城開始,城市中心就未曾變過。
在唐宋時期,成都擁有「揚一益二」美譽。
城市考古的價值,便在於在史料之外,以考古實證更準確地了解成都歷史上的城市格局,這是非常有趣的探索過程。
」易立說,「成都深厚的歷史底蘊,應該有一些更久遠、更鮮活、更恢宏的遺存作為載體,讓公眾真實地『觸摸』千年歷史。
我們的工作,恰恰能夠為成都留下這些珍貴的城市記憶。
」
考古隊員野外工作
記者手記:有「十八般武藝」的「學霸」
四川考古界的這群年輕人,學霸眾多。
省考古院有博士5人,碩士24人,郭明博士後今年也只有40歲;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的博士和碩士也分別達10人和37人。
雖說學歷高,但他們可不是「書呆子」,K歌、打球樣樣行,風餐露宿、洽談合同都不含糊。
年輕的考古隊員前一天還在第二屆中國考古大會講台上侃侃而談新發現,第二天回到工地上,就自然地和農民朋友一起「亞洲蹲」。
年輕的女考古隊員閒時對鏡貼花黃,相互分享防曬秘訣;野外作業立刻像男隊員一樣攀懸崖絕壁、風餐露宿,在墓地或實驗室面對骨骸也面不改色……
當下,四川正在推動歷史文物保護傳承。
無論是三星堆、金沙等大遺址的保護展示,還是四川石刻石窟、南方絲綢之路等的保護利用,以及古蜀文明遺址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等,都離不開考古的基礎工作。
這群年輕的考古工作者有情懷、有夢想,也必將為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助一臂之力。
(本文圖片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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