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學大家宿白去世:在西藏畫寺廟圖,他不用尺子卻能做到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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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宿白先生過95歲生日留影

據宿白先生弟子、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院長杭侃今天上午在朋友圈公告:中國考古學泰斗、北京大學資深教授宿白先生今晨6時05分在北醫三院病逝,享年96歲。

宿白做了一輩子考古,自己從不搞收藏。

他曾說,自己的工作沒什麼特別的。

身處考古這一「寂寞」行業,宿白始終平靜淡然,專注學問,不事浮華。

他留下了不少重要考古發現與考古著作,並且桃李滿天。

而在他看來,自己「就是個北大的教書匠」。

「因為我有興趣,我是學歷史的,歷史和考古分不開。

歷史是文獻記載,考古是實際工作,所以,要做歷史就得做考古,要做就得長期做下去,不是長期做就不是真正做考古的人。

宿白,1922年出生於遼寧瀋陽,1944年畢業於北京大學史學系。

他是中國佛教考古和新中國考古教育的開創者,曾任北大考古系第一任系主任。

作為歷史考古學上集大成者,宿白在宗教考古、建築考古、印刷考古和版本學等領域的造詣為學界所公認,著有《白沙宋墓》《藏傳佛教寺院考古》《中國石窟寺研究》等著作,2016年獲得首屆中國考古學會終身成就獎。

宿白著有多部重要考古發現與考古著作

1950年起,宿白先生開始進行田野調查與發掘工作。

在學界看來,宿白是我國最早接觸西藏考古的專家,著有《藏傳佛教寺院考古》一書。

在考古界有傳聞:宿先生當年在西藏調查寺廟,條件有限,不可能用尺子測量。

然而他畫的圖,都是用步量或目測,八九不離十。

據文化界人士錢漢東談及,宿白前輩生前回憶道:「1959年,我去了一趟西藏,在那裡呆了5個月。

當時國家文物局要公布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名單,西藏還沒有。

文物局組織人到西藏調查佛教遺蹟,我就去了。

好在我身體健康,沒什麼高原反應,吃住和行動都能適應。

我把調查的材料交給文物局。

1988年,西藏文管會慶祝一個節日,邀請我去參加。

我發現很多寺廟被毀掉了。

回來後,我就開始整理當年的那些材料,正好可以做復原的參考。

自公元7世紀中葉到上世紀50年代,西藏長期處於政教合一的社會狀態,其間的政治、經濟、文化、藝術等歷史,都在佛寺遺蹟中有所反映。

例如,我通過對拉薩大昭寺第二階段建築遺存剖析,發現了11世紀中國內地斗拱的典型樣式,認為當時的雪域高原有可能有內地工匠活動,這些內容任何文字史書都沒有記錄。

1951年至1952年,他主持了河南禹縣白沙鎮北三座宋墓的發掘,並於1957年出版《白沙宋墓》報告。

當時歷史考古學尚處草創時期,考古學家在撰寫發掘報告時大都限於對墓葬形制、出土遺物進行記錄,卻很少深入討論相關的重要歷史現象、歷史問題。

宿白先生憑藉自己深厚的文獻功底,查閱大量歷史文獻,與一手考古資料相結合,對墓葬的年代、墓主人社會地位、宋代河南家族墓地中流行貫魚葬的習俗等深入分析,生動刻畫了宋人的社會圖景。

儘管已出版70年,《白沙宋墓》至今仍在學界頗具影響。

宿白在家中書房

宿白曾說過,目前是田野考古的大好時機,各地築路建廠等大型工程相繼上馬,許多古遺址和文物不斷出土,中華文明史也一直在充實和改寫,這是值得欣喜的。

但他也有擔憂,現今社會有時急功近利,考古工作者也不能避免。

他曾與錢漢東交談時談及:「有的領隊幾乎長年不在發掘現場,更不用說親自觀察土層變化,只是靠手機遙控指揮。

發掘現場由誰來動手挖掘,由誰來做現場記錄,第一手原始材料掌握不到位,寫出的考古發掘報告就大打折扣。

宿白在考古學教學崗位奉獻了一甲子,故宮博物院前院長張忠培曾說:「宿白先生是北京大學考古專業的一位主要創辦人,同時,他也是被譽為'考古學的黃埔軍校』考古工作人員訓練班的教學和主要教學管理人員。

我國自上世紀50年代起參加考古、文物、博物館和大學教學工作的絕大多數考古專業人員,無不是宿白先生的直接與間接的學生,宿白先生的桃李不但遍布中國大陸,還分布於境外的一些地區與國家。

宿白是中國大學考古學科教育的開山鼻祖,是中國考古學的傑出的教育家。

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院長杭侃追憶道,「宿白先生是一個百科全書式的人物,講課乾貨特別多,講稿都是反覆修改密密麻麻的,板書又特別快,字寫得也好,畫畫也好,同學有時想跟上他會很吃力。

上完了之後會覺得收穫很大。

宿白考古期間留影

在研究生階段學習過版本目錄學的宿白先生,對古籍版本目錄也有著極深的造詣,他所著《唐宋時期的雕版印刷》和《漢文佛教目錄》都是該領域經典著作。

1947年,宿白先生在整理北大圖書館善本書籍時,從繆荃孫抄《永樂大典》殘本《順天府志》中,發現《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一文,這是雲岡石窟研究史上尚不為人知的文獻。

他據此寫作《<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校注》一文,由此開啟了他的石窟寺研究,這也是宿白先生佛教考古的發軔之作。

宿白很喜歡藏族《薩迦格言》中的一句話:「山間的小溪總是吵鬧,浩瀚的大海從不喧囂。

」他安靜地走了,留下豐厚學術寶庫,滋養著一代學人。

編輯製作:許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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