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書32:竹簡的證明擊破了文人的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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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化人對《管子》一書的觀點多為臆斷。

他們沒讀《管子》,就說,管子那個時代,不可能產生管子這樣偉大的思想家,不可能產生《管子》這麼偉大的著作。

而大量竹簡的出土面世,就擊破了這些文人的妄言臆斷,還《管子》以本來面目。

竹簡的證明

上世紀70年代以來,大量楚漢竹簡的出去,是中國文化界、學術界的重大事項。

從《管子》一書的竹簡出土與考證,主要在三方面的價值與證明。

第一,證明了《管子》一書成書於春秋末期前。

銀雀山漢墓竹簡中有24枚與《管子》有關,其內容分別見於《管子》的《七法》、《兵法》、《地圖》、《參患》、《輕重甲》等篇目。

另外《陰陽時令占侯之類》十二篇中也有眾多文字見之於《管子》之《形勢》、《幼官》、《四時》、《五行》、《輕重己》等篇目。

李學勤還考證,《田法》、《王兵》與《管子》中的《乘馬》、《事語》等輕重篇有聯繫。

銀雀山漢墓之外,1973年出土的湖南馬王堆漢墓三號墓帛書《春秋事語》中的《齊桓公與蔡夫人乘舟章》、《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於樂章》與《管子.大匡》的內容相似。

《黃帝四經》則涉及《管子》的《重令》、《心術上》、《心術下》、《白心》、《內業》、《九守》、《勢》、《君臣下》等篇目。

《老子》(乙)本當中則引用大量《管子》的話。

1993年,湖北荊門郭店一號楚墓(戰國中期偏晚)出土800支竹簡,有《老子》、《太一生水》、《緇衣》、《魯穆公問子思》、《五行》等篇。

此《五行》篇與馬王堆漢墓三號墓帛書《五行》相同,涉《管子.五行》篇。

上博簡中《鮑叔牙與隰朋之諫》則與《管子》內容作 補充。

從以上出土的《管子》內容,論政、論法、論兵、論道,論經濟均有涉及,經言、內言、外言、短語、輕重等都有涉及,內容非常廣泛。

從地域上講,從山東到湖北,再到湖南,涉及地域廣泛。

驗證韓非子所言:「今境內之民皆言治,藏商、管之法者家有之」。

涉及書籍有銀雀山漢墓的《王兵》、《陰陽時令占侯之類》十二篇,湖南馬王堆漢墓三號墓帛書《春秋事語》和《黃帝四經》、《五行》及《老子》(乙)品類較多。

有人遺憾,沒有出土一部完整的《管子》。

這確實有點強人之難,《管子》一書16萬字,是其他書十多倍、二十多倍的字數,相當於現在發現的銀雀山漢墓竹簡的全部文字。

現在已經發現這麼多篇目,已經不易。

以比例講,《管子》的竹簡已經不少。

銀雀山漢墓竹簡還有大量損毀,無法復原。

如果能把這些竹簡全部復原,難保會發現一部完整的《管子》,發現更多的《管子》內容,當是不可懷疑的。

第二,證實了春秋著作的存在。

出土戰國秦漢帛書竹簡內容豐富,雖多已損壞,處理後依稀可見中華文化之燦爛。

如長沙馬王堆三號墓出土的帛書共有28種,計十二萬餘字。

按《漢書·藝文志》分類,六藝類的有《周易》、《喪服圖》、《春秋事語》和《戰國縱橫家書》;諸子類的有《老子》甲本(後附佚書4種)、《九主圖》、《皇帝書》和《老子》乙本(前附佚書4種);兵書類有《刑德》甲、乙、丙3種;數術類有《篆書陰陽五行》、《隸書陰陽五行》、《五星占》、《天文氣象雜占》、《彗星圖》、《出行占》、《木人占》、《符籙》、《神圖》、《築城圖》、《園寢圖》和《相馬經》,其中《五星占》是中國現存最早的天文書;方術類有《五十二病方》 (附佚書4篇)、《胎產圖》、《養生圖》、《雜療方》、《導引圖》(附佚書2篇),其中《五十二病方》是中國已發現的最古老醫書。

另外,還有《長沙國南部地形圖》、《駐軍圖》、《城邑圖》3幅地圖。

郭店楚墓年代久遠,隨葬器物主要置於頭箱與邊箱中,出土竹簡804枚,其中有字簡730枚。

均為先秦時期的文獻,共16篇。

其中道家文獻2篇,分別為《太一生水》、《老子》(甲、乙、丙);儒家文獻14篇,分別為《緇衣》、《魯穆公問子思》、《窮達以時》、《五行》、《唐虞之道》、《忠信之道》、《成之聞之》、《尊德義》、《性自命出》、《六德》、《語叢一》、《語叢二》、《語叢三》、《語叢四》。

在16篇文獻中,除《老子》、《緇衣》見諸於傳世本、《五行》見諸於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外,其餘均為先秦時期的佚文,對研究楚文化及先秦時期的文獻具有極為重要的價值。

銀雀山漢墓出土竹簡《孫子兵法》十三篇及孫子佚文五篇、《六韜》十四組、《尉繚子》五篇、《晏子春秋》十六篇、《守法守令等十三篇》十篇;古佚書有:《漢元光元年曆譜》(二號墓出土)、《孫臏兵法》十六篇。

其中,《孫臏兵法》是已經佚失的著作。

這些著作的竹簡出土解決非常大的爭議,這些書以往都懷疑為偽書,出土竹簡證明,它們都是真實的。

《孫臏兵法》的出土不只是找到了著作的存在,而且澄清了孫子和孫臏是不是同一個人的懸疑。

現在證實,是兩個人兩本書。

而以前多質疑《孫子兵法》是漢代著作,有的人甚至考證是三國曹操所著。

現在證實《孫子兵法》就是春秋末年的孫武所著。

《晏子春秋》也被質疑為偽書,現在證實是真實的。

《晏子春秋》在河北定縣漢墓中也有出土,就更加證實了它的真實性。

《老子》多個版本也在湖北郭店和湖南長沙馬王堆等多地出土,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件。

因為有人也質疑《老子》的真偽和成書年代。

以往學界只承認《論語》、《國語》、《左傳》、《春秋》等與儒家有關係的著作是春秋末年的作品,現在證實,《老子》、《孫子兵法》、《晏子春秋》等著作也是春秋時代的著作,那麼為什麼偏偏《管子》就不是春秋時代的著作呢?

第三,考證了古籍成書的過程。

以往的學界總是質疑古籍真偽和誰抄了誰,原因是大家對古籍的成書過程和流傳過程還不了解。

多地大量出土這麼多帛書竹簡帛書,讓我們從蛛絲馬跡中洞察古籍的成書和流傳過程。

浙江大學郭麗教授在《<管子.大匡>的材料來源》一文中研究帛書《春秋事語》中的《齊桓公與蔡夫人乘舟章》、《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於樂章》與《管子.大匡》關係時,就摸索出了古籍成書和流傳的過程。

很多人認為,《管子.大匡》來源於《左傳》,那麼,《齊桓公與蔡夫人乘舟章》、《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於樂章》來源於哪裡?也是來源於《左傳》?考證《齊桓公與蔡夫人乘舟章》、《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於樂章》在《左傳》、《公羊傳》、《穀梁傳》、《史記》、《韓非子》等不少書籍中都有記載,但和《管子.大匡》,文字更為相近,《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於樂章》和《管子.大匡》都出現了一個人物,是《左傳》當中所沒有的。

這個人物在《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於樂章》叫「醫寧」,在《管子.大匡》中叫「豎曼」,他們都講了一段相同的話,透露魯桓公的死與文姜與齊侯的關係有關,並講了一段對齊魯關係前景很有分寸的評論。

當然,大家認為帛書里的「醫寧」和《大匡》里的「豎曼」是同一個人,但有人認為帛書里的「醫寧」是齊國醫生,而郭麗則考證「豎曼」是一個叫「曼」的小臣。

《周禮.天官.內豎》:「內豎掌內外之通令,凡小事」。

「豎」即供宮內使的小臣。

《左傳》有多處講到這樣的小臣。

沈文倬在研究「三禮」時,就發現《周禮》中有一些職級較低的官員,接近天子和諸侯,掌握更大的權力,知道很多宮廷秘密。

豎曼當是此類齊襄公身邊的一位近臣,很早就知道魯桓公死亡的真相,而外界開始還是以為彭生所為,魯國也要求齊國誅殺彭生以除怨,過了很長時間才知道與齊侯和文姜有關。

豎曼對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的非常清楚,而其評論就非常理智,說明他是齊襄公的近臣,並且是一位識時務的智者。

而春秋戰國之時,各諸侯國的公侯身邊都有一些這樣的智者門客,作為參謀顧問人員,內外諸事以備諮詢。

這類人員當中有一類就太史,他們助王冊命、賞賜,命百官箴王闕,保存整理文化典籍,為王之助手和顧問。

職級高的還起草文件,記載國家大事,編著史冊,掌管天文曆法祭祀之事。

也就是類似於今天的領導秘書和秘書班子。

也就是這些史官記載了齊國和各個諸侯國的史料檔案。

而這些史料檔案也流傳到外面,齊國的檔案史料也流傳到了楚國,就有了《春秋事語》中的《齊桓公與蔡夫人乘舟章》、《魯桓公與文姜會齊侯於樂章》。

而上博簡中的《鮑叔牙與隰朋之諫》,雖然沒有記錄到《管子》一書中,但也流傳到了楚地。

從帛書中的「醫寧」和《大匡》中「豎曼」這個獨有的細節,證明帛書和《大匡》的來源不是沒有這個人物的《左傳》,而是它們都來源於齊國的史料檔案,而這個檔案也可能就是《管子》。

按照這個思路,我們是否也可以理解,帛書《黃帝四經》中的相關《管子》的《重令》、《心術上》、《心術下》、《白心》、《內業》、《九守》、《勢》、《君臣下》等篇目的內容,也是由這些史官等帶到楚國並加記到《黃帝四經》。

這種流傳的原因和方式很多,其中齊國曾有流傳數百年的稷下學宮,是專門交流傳授學術的地方,很多內容就被稷下學宮的人員散布到各個諸侯國家。

這種流傳過程當中,很難沒有文字等方面的訛誤,有所不同就容易理解。

管仲可以說是在春秋時代與周公比肩的少有的時代人物。

周公先於管仲數百年,是西周的靈魂,尊奉周禮就是必然,而管仲雖然後起,但改變了西周的格局,不但有實踐的功績,而且有理論的著述,各國也爭相學習模仿,齊國檔案資料和《管子》一書的內容散布到諸侯各國。

這種散布傳播方式很多,有的將有關文字內容直接搬去,有的則研究其思想,形成自己獨特的東西,老子《道德經》和孫武的《孫子兵法》就是如此。

馬王堆漢墓《老子》(乙)中多錄《管子》的文字,就是這種傳承關係的例證。

而其思想的傳承就更為明顯。

第四,有助於《管子》的校釋。

《管子》一書訛誤甚多,號稱難讀,原因之一是傳抄過程中必然出錯,而最早的版本就更符合原文原意。

因此帛書竹簡的出土,對校釋《管子》就有很大幫助。

山東理工大學鞏曰國教授在《出土文獻與<管子>校釋》一文中,僅就《七法》就列出一系列校釋案例。

1、有些問題前人已經解決,出土文獻提供了更直接的證據。

《七法》篇:「故聚天下之精財,論百工之銳器」。

孫星衍雲,「財」字當依下文作「材」。

王念孫云:「『財』當為『材』。

《幼官》篇:『求天下之精材,論百工之銳器』。

尹注云:『精材可以為軍之器用者』是也。

今本『材'作'財』者,涉上文『聚財』而誤」。

竹簡本《王兵》此處作「聚天下之精材」,證明「財」確係「材"之誤。

《七法》篇:「故有風雨之行,故能不遠道里矣」。

本句與上文沒有因果關係,因此第一個「故」字沒有著落,又有下句:「有飛鳥之舉,故能不險山河矣」。

起首也沒有「故」。

張文虎云:「『故』字衍,觀下文自明」。

竹簡本《王兵》此處:「有風雨之疾則不難遠道」。

證明「故」字確係衍文。

《七法》篇:「故攻國救邑......」王念孫云:「『故』字涉上下文而衍。

『不遠道里』、『不險山河』、『獨行無敵』、『攻國救邑』皆承上文之言,則皆不當有『故』字」。

竹簡本《王兵》此處作:「攻國救邑」,沒有「故」字。

證明王念孫之說正確。

2、有些問題前人已經提出,出土文獻提供了新參考。

《七法》篇:「故攻國救邑」,「攻國」與「救邑」相矛盾。

因此聞一多認為「救」當為「拔」。

而竹簡本《王兵》作「破邑」。

此處「拔」和「破」皆相通。

但聞一多只是推測,當依簡書作「破」。

3、有些問題各家意見不一,出土文獻可幫助確定種方法更為合理。

《七法》篇:「不恃權與之國,故所指必聽」。

王念孫云:「『恃』當為『待』,《幼官》、《事語》二篇並雲『不待權與之』是其證。

今本『待』作『恃』者,涉上文『恃固』而誤,尹注同」。

而丁士涵云:「王改非也。

《幼官》、《事語》二篇均第訛字。

《樞言》篇曰『恃與國』,《八觀》篇曰『然則與國不恃其親』。

《淮南.要略》『恃連與國』,高注云『恃怙連與之國』,『連與』即『權與』亦作『恃』,是其證明。

」此處竹簡本《王兵》作「不侍權【】」,「侍」即「待」,簡書中「待」往往寫為「侍」。

下文「以侍主令」也是這種情況。

因此「不恃權與之國」之「恃」確係「待」字之誤。

王念孫之說不誤。

4、有些問題比較模糊,出土文獻可以幫助發現問題。

《七法》篇:「春秋角試以煉精銳為右」。

《諸子集成「本斷作「春秋角試,以煉精銳為右」。

晚近諸家如趙守正《管子註譯》、鍾肇朋等《管子簡釋》均作:「春秋角試以煉,精銳為右」。

這兩種斷句都講得通。

竹簡本《王兵》此處為「春秋穀試,以闌精材」,讀起來上口,與該段整齊的句式也十分協調。

此處「為右「二字可能為衍文。

這些文字上的差異不只是《管子》一書的校釋問題,它還告訴後人,由於年代久遠和古代書籍傳抄的不便等,《管子》等古籍在傳抄中往往發生各種各樣的問題,文字上不同很多,後人研讀,就不要死板地糾結一詞一句,而要融會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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