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惟念綠楊舊 不負廣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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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風書法作品

風度儒雅的顧風。

顧風與小學生交流。

(資料圖片)

顧風近影 欣力 攝

顧風出鏡央視紀錄片

人物名片

顧風,1953年出生於揚州,多年來從事文物考古研究、博物館管理和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曾任揚州博物館館長、揚州市文物局局長、大運河申遺辦公室主任等職。

今年5月28日,江蘇省美術館展廳內,一場名為「廣陵潮——顧大風主題書法展」在這裡舉行。

這場書法展的主人名為顧風,他也成為了江蘇省美術館遷入新館後,首位舉行個人書法展的揚州書法家。

這場書法展,轟動一時。

不僅在於精妙的書法本身,更在於書法展的主題內容。

正如中國書協主席蘇士澍所說:「顧風這個書法展採用了不多見的主題創作形式,具有學術性和藝術性並重的特點。

他將此次展覽設計為地理行政篇、文物考古篇、文化藝術篇三部分,用書法反映揚州的歷史文化,用書法講述揚州的千古故事,非常新穎,獨樹一幟。

」江蘇省書協主席孫曉雲道:「這個主題書法展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書法展覽,而是顧大風先生為紀念"吳城邗溝通江淮"這一重大歷史時間2500周年,獻給故鄉揚州的一份厚禮。

顧風與大運河申遺

精心準備,揚州牽頭大運河申遺

細心籌劃,多次接待聯合國專家

2014年6月22日,這是一個值得國人紀念的日子。

在卡達多哈舉行的第38屆世界遺產大會上宣布,由揚州牽頭的中國大運河項目成功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成為中國第46個世界遺產項目。

「說起來,大運河申遺,在我的人生經歷中,也算是一次重要的歷程。

大運河申遺,我也完成了從在職到二線,再到退休的過程。

」顧風笑道。

誰都知道,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是一項無比艱巨的任務。

就連做了幾十年文物保護工作的顧風,開始也有畏難情緒。

他以往的工作範疇,大多都在國內,而這一次,是代表中國,和國際進行對話。

申報的規則,入選的條件,一切都要重新學起。

對於一位老者來說,這樣的要求近乎苛刻。

但顧風依然是責無旁貸,這就是一位文物工作者的勇敢擔當。

大運河申遺,先從國內確定牽頭城市開始。

運河延及國內多個城市,誰都想牽頭申報。

揚州之前準備了大量的精美圖片,製成了PPT圖表,勢在必得。

可是,當時的會議現場,竟然無法播放。

橫生意外,卻沒有打亂節奏,和另兩個申報城市相比,揚州的陳述材料,讓人大吃一驚。

顧風所寫的報告中,一方面詳盡闡述了揚州與運河的淵源,同生共長的緣分,可在另一方面,也坦誠道出申遺的各種困難。

這一步棋,下得真險,可是只有真誠面對困難,才是一座牽頭城市應有的責任和胸懷。

牽頭城市,最終花落揚州。

這是一種榮譽,更是一種壓力。

從申遺辦主任,到退居二線,再到退休,顧風的社會身份不斷改變著,可是,他哪天是真正退了的呢?為了申遺,他必須四處奔走。

在聯合國科教文組織的專家來到揚州進行實地考察時,顧風擔起接待的重任,他的學識涵養,他的風度翩翩,都是大運河申遺的重要籌碼。

可是,又有誰想過,他也是一位年逾6旬的老者,他飽受糖尿病的困擾,多次因為血糖不穩虛汗濕身。

終於,到了要表決的時候了。

甚至,在遺產大會開始之前,對於大運河申遺的前景,都是有些悲觀的。

顧風從上飛機,一直到會場,心裡都是沒有底的。

私下詢問一位中國官員,對方的回答是,有60%的把握。

是的,比一半多一點,可是,還是充滿了太多的變數。

好在,最終的結果完美,大運河申遺成功!

會場裡面,掌聲雷動,慶祝之聲,不絕於耳。

顧風匆忙想起,自己答應要和揚州媒體進行連線採訪,他從熱烈喧囂的會場中,快步而出,來到一處轉角,恰好有一張椅子,顧風坐了下來,他本來是想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的,可是這些年的酸甜苦辣,在那一剎那,全都湧上了心頭。

這位鬢角已染白霜的老者,在那一刻,泣不成聲,語不能言。

顧風的家學薰陶

出身古城深巷的書香人家

考上揚中,又下放當知青

在中國,揚州是一座很有意思的城市。

這座城市基本上沒有過大範圍的動遷,從2500多年前的邗城開始,揚州的子民們,就在這片秀麗富庶的土地上生生不息,歲月不斷積澱,城池持續疊加,就在腳下的這片土地上,上演著一幕幕的朝代更迭。

於是,當現代揚州邁入城市化的進程時,繁盛的漢唐,雅致的明清,就在歷史的年輪中,一一浮現出來,每一塊城牆上的磚石,每一片瓷器上的花紋,都美得讓人心生讚嘆。

可是,畢竟在地下沉睡了那麼多年,總要有人為它們輕輕拭去蒙在臉上的浮塵,這雙手,一定是寬厚有力,同時又是輕柔細心的。

好在揚州恰好有這雙手,這雙手的主人,就叫顧風。

老街巷裡的揚州人家,都愛取井中之水,或淘洗漿汰,或潑地鎮瓜。

彩衣街上的那口古井,經年累月,井沿上都被勒出一道道光滑的痕跡來。

每過此地,顧風都會有意無意看上幾眼,不為別的,只為童年的記憶。

他小時候,就居住在這處庭院深深的揚州老宅院裡,這口水井,本就是院中之物。

顧風一直都很自豪,自豪自己是位「純粹的揚州人」,彩衣街里的庭院裡,不僅有水井,更多的是深遠的幾進花廳,厚實的楠木立柱;庭院裡的花草樹木,就是他認知自然的課堂。

揚州人家,都重「詩書傳家」,特別是像顧家這樣的書香門第,更是如此,顧風的父親,就是北京大學歷史系的高材生。

而他自己,從小就接受著傳統的教育。

顧風記得,家裡有位姑奶奶,終生未嫁,就將教育子侄的責任,擔在了自己的肩頭。

顧風尚未讀書識字,姑奶奶就會給他講故事,講《水滸》說《聊齋》,儘管在年幼的顧風看來,不過是一些英雄狐仙的傳說,可是中國古典名著中傳遞出來的清正、善良、義氣、仁愛,卻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中深埋在心中。

作為家中長孫,顧風有很多次被帶出去的機會,大多是平時有些來往的親戚,見到長輩如何行禮,同桌孩童如何交流,顧風從來都是落落大方,表現得體。

「小時候那種傳統的教育,是足以影響人的一生的,在此後的人生中,我也曾有過彷徨,有過迷茫,屢屢至此,內心中反倒生出一股堅定的力量來。

現在回想起來,這種堅韌,恰恰來自於兒時所受的教育。

」顧風說道。

考上揚州中學,對於顧風來說,是件挺輕鬆的事情;站在樹人堂前,讀書人的優越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好好遨遊書海,「文革」開始了,顧風就成為了「上山下鄉」知識青年中的一員,來到了遙遠的濱海農場。

那是一段「背曬烈日、氣呵凍土」的歲月,原本握筆的雙手,要深入混濁泥濘的水田裡插秧;原本背包的雙肩,要扛起上百斤的重擔顫巍前行。

之前受教的生活修養,在粗獷艱苦的現實之中,竟是毫無所用之地。

「當時覺得辛苦,特別是叔叔信中還調侃我為顧家第一代農民。

其實,生活的磨難,能夠磨鍊一個人的忍耐力和抗壓力,這恰恰是一些讀書人所缺乏的,勞其筋骨,苦其心志,既是古訓,也很現實。

」顧風說道。

好在,命運的轉盤,還捨不得把顧風拋開太久。

後來,他以「工農兵大學生」的身份進入無錫輕工大學,隨後留校任教。

顧風的文保情深

工地上到處尋覓古瓷碎片

陸續發現六塊唐青花瓷片

江南的溫柔煙雨,卻始終潤澤不了江北的顧風。

人生的腳步在江南稍作停留,他還是選擇回到了揚州。

1983年,顧風回到揚州的第一份工作,就在唐城文物保管所。

每天,順著觀音山的坡道,站在唐城之上,登高望遠,揚州風韻,一覽無遺。

凡從事考古工作的人,都需要一雙慧眼,要在泥淖之中看到遺珠。

沒事的時候,顧風喜歡跟著父親,騎著車在揚州考古工地上溜達。

揚州師範學院做地下人防工程時,發現了古代寺廟遺址,那個至今還保存在博物館裡的經幢,就是顧風在一片泥地中發現的。

不久,第一屆中國古陶瓷學習班在揚州開班,顧風有機會聽到國內一流專家在古瓷片方面的見解。

在中國的考古界,瓷片研究一直很受關注,更遙遠的古代,瓷器幾乎成為了中國在世界上的代名詞。

古陶瓷學習班的學習,讓顧風大大增長了這方面的見識,也使他對於瓷片變得痴迷了。

一有空餘時間,他就拖著一隻蛇皮袋,在各處工地上尋覓,看到一些被翻挖出來的瓷片,就會如獲至寶,趕緊收入囊中。

回到家,帶著一身泥汗,來不及梳洗,就先用大澡盆將瓷片泡了,再一片片用鞋刷清洗。

天井裡,被他撿回來的瓷片,很快積如小山。

那是一個秋天,顧風照例在三元路附近的工地上查看,正巧遇到一位熟人,兩人站著說話,目光卻在四處遊走。

忽然,他敏銳看到,一塊較大的瓷片正從土裡被翻了出來。

顧風立刻急步上前,撿了起來。

這是一隻碗的殘片,還能大體看出碗型,令顧風心跳加速的是,在這塊殘片上,竟有折枝紋的青花圖案!這是一片唐代遺址,如果能夠證明這是唐青花的話,就將把中國青花瓷的歷史,向前推進400多年,這將是中國青花瓷史上的一個重大發現!

其實,早在幾年前的1975年,就有人在揚州撿到一塊瓷片,並引發思考:有沒有可能是唐青花?可是那塊瓷片面積較小,也是孤證,無法確認。

顧風發現的這塊瓷片,面積大,紋飾清,又能和那塊瓷片相互支撐。

顧風回到家中,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撰寫出《揚州唐青花的發現和燒造工藝的初步研究》,發表在《揚州師範學院學報》上,後又在《文物》雜誌上刊發。

「唐青花」,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對於中國青花瓷史來說,有著太重要的意義了。

對於如此重大的考古發現,誰都不敢輕易下結論,就有專家提出,青花瓷的燒造,有著很多苛刻的條件,比如高溫,比如一次燒成,會不會只是白底藍釉的瓷片?但是,隨著各路專家前來現場查看,這塊「唐青花」的地位也在不斷鞏固。

此後,顧風在尋瓷之路上,多有收穫,他一個人又陸續發現了六塊唐青花瓷片,「唐青花」的發現,終於得到了考古界的一致認可。

顧風發現的那片「唐青花」,頓時價值連城。

在國外巡展時,保險公司定險金額為15萬美元,當年可是天文數字。

此後,隨著各種波斯陶片、高麗青瓷的出土,「黑石號」沉船的發現,一舉奠定了揚州作為海上絲綢之路起點的重要位置。

年輕的顧風,回到揚州不久,就為世界奉上了一片彌足珍貴的「唐青花」。

顧風與古城保護「四門提督」挺身保護遺址

感嘆群眾文保意識不斷提高

在揚州2500多年的發展史上,現在正是最好的年代;沒有一個朝代能像今天的揚州,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

大規模的基建,也讓很多古代遺蹟一一浮出地面。

現在揚州的東西南北四門遺址,都是在這幾十年中發現的。

說起這四個門的故事,顧風停頓了一下,一輪輪的交鋒,歷歷在目。

不過,他也因此,有了一個雅號,叫做「四門提督」。

1984年,揚州的商品住宅樓剛剛開始興建,施工隊就在如今南通路南側大興土木,有位文物工作者在上下班途中,忽然看到在工地上出現了古城牆古城磚,在民工的鍬鏟下,城磚正在塊塊碎裂。

顧風知道後,來到現場,那種鑽心的疼痛啊,恨不得趴到城牆上,用身體去保護遺址。

他明白,這處城門遺址的發現,對於揚州來說,意義重大。

對於唐代揚州城牆南端的爭論,一直存在分歧,有人認為是在瘦西湖小金山一線,也有人認為在更南端,城牆遺址的出現,則提供了鐵證。

心急如焚的顧風,奔走在文化和建設部門之間,好不容易爭取到3天時間,施工停止,讓位於考古。

然而,這裡的考古價值太大了,一代代的城門遺址陸續出現,3天延至15天,後又延期到45天,這期間,需要和各方角力。

最終,還是因為當時的保護措施有限,不得以進行了回填。

此後的23年時間裡,經過多次考古挖掘,唐、北宋、南宋、明、清等多個時期修築或修繕的城門遺址一一發現,終於在2007年建成了南門遺址博物館。

這裡,也被稱為中國古代城門的「通史」。

1993年挖掘出來的西門遺址,保護同樣並不輕鬆。

先前考古確認了西門遺址的位置,就在如今四望亭路上,也是鬧市區的黃金地段。

施工隊伍發現地樁打不下去,遺址出土後,開發商和文物部門角力爭執不下。

既要保護遺址,就要申請經費,錢從哪裡來?顧風進京去找國家文物局局長,可是卻被告知,新局長尚未到任。

不能放棄,一路找到河南省駐京辦,一定要找到他才行。

最後,顧風的誠意,打動了文物局局長,新局長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揚州西門遺址劃撥了50萬元的保護經費,並親自參加了西門遺址的落成儀式。

在揚州,南門和西門兩處遺址的保護,後來已經不再是幾個部門之間的「較量」,而是成為了全社會共同關注的話題。

揚州百姓的可愛之處,就在於他們對於遺址的保護意識,幾乎是一致的,而且完全自發。

2000年,東門遺址挖掘保護之前,相關部門承諾居民們等完工之後,回到原處。

東門遺址挖掘過程中,不少原居民都會來看,並自言自語地說:「看來是回不到這裡了。

」2003年的北門遺址,市領導到現場開辦公會時,數百名市民自發圍觀,並高聲說道,一定要保護好遺址。

這一切,都讓身在其中的顧風,熱淚盈眶,從內心感恩這些淳樸善良的揚州百姓們。

在揚州,對於遺址文物的保護,不再是他一個人,或是一個文物部門的事情,而是生髮於全體揚州人的文化自覺之中。

顧風與文博場館

蜀岡上建起唐城遺址博物館

2年多時間打造高品質雙博館

揚州正在打造「文博城」,也只有揚州這樣的城市,才能有這樣的底氣、有這樣的鋪陳。

在揚州的文博場館中,唐城遺址博物館算是地理位置最高的了。

而這處文博場所,可是當年顧風等人,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堆砌而成的。

回想起那段往事,顧風也不禁笑了起來。

「想想也真有點不可思議,從策劃到建設,就是館裡十幾個人,男女老少齊上陣,那種場景,怕是現在的人難以想像的。

從唐代壁畫中,描出草圖。

在計劃經濟的時代,很多建材,都要託人「批條子」。

沒有汽車,就向熟悉的工廠里借。

現今唐城遺址博物館裡的那座假山,就是這幫文人,用運來的石頭,一塊塊堆起來的。

館裡的花草樹木,每一株每一棵,都是從茱萸灣挑選來的。

顧風在農村下放時,鍛鍊出來的結實身體,在此時倒是派上了用場。

身為館長,身先士卒,每天都是汗流浹背,看上去哪裡像個文質彬彬的館長,倒像個蓬頭垢面的民工。

3年時間,顧風等人硬是在蜀岡之上,造出一處文化景觀來。

揚州文博城的布局中,最重要的落子,恐怕還要落在揚州雙博館上。

從2005年開館開始,這裡就成為了揚州文化新地標。

十多年過去了,從未動搖過。

當初,這裡也曾傾注了顧風的全部心血。

「雙博館的建設,最大的難度,在於還未開始,就已經把開館日期定下來了。

這種倒逼式的進度,幾乎每天都讓我處於極度的焦慮之中。

我是個急性子,但是像雙博館這樣的大工程,需要多個部門的聯動,很多事情,不是我一個人想做就能做成的。

」顧風回憶道。

顧風記得,雙博館建設的2年多時間裡,每天都要加班加點。

就算回到家,心裡也挂念著雙博館的建設進程。

那年冬天,坐在家裡正想著入神,忽然覺得膀臂炙熱,一看竟然是羽絨服過於靠近取暖器,衣袖已經燒出一個洞來。

沒過多久,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這次破洞的,不是衣袖,而是後背。

在雙博館布展期間,他更是絞盡腦汁:揚州的歷史文化如此豐富,如何在一座雙博館內,展現出這座城市最富光華的部分?光是陳展方案,顧風就動手修改了十多遍。

每一件文物的陳列,每一道燈光的設置,都讓顧風費盡思量。

「那時正處於全國博物館提升換代的前期,我們沒有什麼可以借鑑別人的,很多陳展方式內容,都是靠自己摸索出來的,還不能很快就被趕超。

」顧風說,「現在看起來,當初設定的目標還是實現了,全國已經有幾百家博物館來到揚州雙博館參觀了,大家對揚州雙博館的評價,至今還是很高。

如今,顧風終於可以歇一歇了,每天清晨,他都會騎著車,從住處出來,在揚州的古街巷裡穿行,感受這座城市最尋常的生活氣息。

回首過往,從回到揚州開始,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停歇過,自己身處在揚州,因為太忙,實則和這座城市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了。

現在,倒真是有了時間,有了閒情,能夠一點點回歸揚州,回到兒時記憶中的揚州中去了。

對於揚州這樣的古城來說,考古工作,怕是難有一個盡頭的。

對於文物考古工作者來說,這可能是一種遺憾。

然而,這也是這份工作最大的魅力所在。

在顧風看來,揚州的文物考古,絕不僅僅只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擔當。

要知道,揚州之所以能夠成為揚州,就在於這座城市的底蘊深厚,文脈雄健。

每一代文物考古人員,都在做著一份承上啟下的工作。

能夠做好這份承接和啟迪,對於揚州來說,非常重要。

很多熟悉顧風的人都知道,顧風業餘最大的愛好,就是丹青書法。

就在去年夏天,一場名為《翰墨春秋》的書法展,在揚州市美術館開展後,引來點讚無數。

此後,這場展覽更名為《廣陵潮》,又在江蘇省美術館隆重展出。

這是顧風首次舉辦個人書法展,也是因為此時他才有空,能在書法上下點苦功,展示一面除了文物考古之外的另一個顧風。

這樣說,似乎也不準確,因為他書法的內容,也還是和揚州,和考古密切相關的。

「自知不負廣陵春」,這是顧風最喜歡的一句古詩。

當年的「文章太守」歐陽修,醉倒在無雙亭下,不願錯過滿園春色。

如今「四門提督」顧風,對於生於斯長於斯的古城,也是不曾辜負。

訪談

顧風說,幾十年來,從政府到普通百姓,文物保護意識不斷提升——

揚州文物保護越來越深得人心

記者:您從事了一輩子的考古工作,在您從事考古工作時,恰恰是至今揚州城市考古發現最多最集中的時期,作為很多重大考古發現的見證者,您覺得城市發展和考古保護這對矛盾,應該如何處理?

顧風:這不是僅僅發生在揚州的現象,自從改革開放以來,全國的經濟發展都在進入高速運轉的模式,城鄉建設空前快速,這就讓很多地下歷史遺存,以超越之前的速度浮現出來。

可以說,在一開始,經濟發展是放在首位的,也是有些無序的,對文物保護工作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破壞。

後來,隨著思想觀念的轉變,從開始的一切為了發展,到現在的發展與保護並重,從無序走向有序,這已經讓人覺得欣慰很多了。

記者:對於揚州這座古城來說,文物保護究竟意味著什麼?

顧風: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定位,那麼對於揚州來說,歷史文化就是城市的根與魂。

同時,我們也需要改變思想觀念,並不是說歷史遺存都是破的,都是舊的,恰恰相反,這些寶貴的歷史遺存,正是城市能夠可持續發展下去的動力所在。

我們在一些瓷片上發現的內容,能夠映射古代揚州的繁華。

一些沒有文字的實物,也是對文字歷史記載的有力補充。

只有尊重這些文物,充分挖掘這些文物的潛在價值,才能讓揚州從過去的輝煌,走向未來的輝煌。

不了解歷史,何談未來發展?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曾經說過,要把文物在城市經濟的貢獻率計算出來,這種計算很難有精準的數字,但是文物正在全面轉化為城市經濟發展的動力,這是誰都看在眼裡的。

很多人來到揚州旅遊,看什麼?都是名勝古蹟。

此外,還有新建的博物館等。

而文物保護的價值,還遠遠不止旅遊,涵蓋了很多領域,文物保護是揚州之所以能夠成為揚州的重要支撐。

記者:揚州文物保護已經取得了哪些成就?在同等的歷史文化名城中,揚州的文物保護水平處於什麼位置?

顧風:中國現在有100多個歷史文化名城,每過一段時間,國家文物部門就會組織一些專家,對這些歷史文化名城進行檢查驗收。

對於一些古城保護工作得當的城市,專家無需前往城市,只需要提交一份書面材料就行。

揚州一直都是屬於提交材料的城市之列,也就是說,揚州一直都是「免檢」的,在國內處於領先的位置。

揚州的文物保護,不要和國內的城市比,我們應該和國外的城市比,法國巴黎、義大利佛羅倫斯,相比較這些城市的古城保護,揚州還是有些差距,還是有很多工作需要做的。

有很多地方,比如鈔關、吳道台宅第、准提寺等,以前都是要被拆掉的。

現在保護下來了,沒人說要拆除了。

但是這樣還不夠,保存下來,如何運用,這又是一個新的課題。

記者:在您看來,文物保護是不是正在越來越被大家所認同?

顧風:文物保護是一個浩大而持續的工程,在一開始,參與其中的人的確不多。

說實話,我自己深入到考古第一線的情況並不算多,我所做的更多的事情,是不停鼓與呼,不停喚起大家對於文物保護的認識。

在開始的時候,受到的阻力是很大的,文物保護部門所要堅持的,往往會和其他部門產生衝突。

這時候,千萬不能各說各話,我所說的話,不能只有自己明白,還要充分考慮對方的需求。

在告訴對方此路不通的時候,還要給對方指明其他可行的道路。

應該說,經過這幾十年的努力,從政府部門到普通老百姓(603883,股吧),對於文物保護的意識,都是不斷提升的,這也讓我感到越來越多的支持者。

在我的身後,是一支人數眾多的文物保護隊伍。

記者:您現在退休了,對於文物保護工作者,以及揚州文物保護的未來,還有什麼期望?

顧風:我好像是一輩子都閒不下來的人,這一生,都是圍著這座城市繞的。

考古工作,是沒有終點的,是需要一代代考古工作者接棒完成的。

我經常對他們說,考古工作不同於其他,不僅需要專業知識,更需要一種情懷,需要一種擔當,需要對這座城市,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愛。

記者 王鑫 攝影 張卓君(署名除外)

作者: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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