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禮縣大堡子山遺址文物：20年漂泊回家路漫漫

國寶展出丁凱攝

網絡引擎輸入禮縣大堡子山，有554000個搜索答案。

這些答案里的大多數，有觸目驚心的一句話「文物大量流失」。

細究起來，法國巴黎的吉美博物館工藝精美的鴟梟、金虎，美國紐約古樸大方的青銅器秦公壺等，都來源於禮縣。

別說文物保護者談起這些扼腕嘆息，連普通人，聽到如此大規模的文物流失，都會陷入深深的惋惜。

每日甘肅網-西部商報訊(首席記者張子藝)出自甘肅禮縣大堡子山遺址的32件秦國金飾片，在流失境外20餘年後回歸國內。

作為中國首個通過官方依法成功追索文物的案例，這也加速了在此被盜並走私出境的大量其他珍貴文物的追索和回歸之路。

「這開了一個好頭，證明通過證據的搜集和多方努力，流失的文物還是能夠被追回來的。

」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王輝說，流失法國二十餘載終於回歸的這些文物只是從大堡子山流失的一小部分，目前所掌握的流失境外的文物線索已知有近百件。

2005年前後，國家文物局啟動海外流失文物調查項目，對整個大堡子山文物流失情況做了「摸底」和系統研究，還完成了《甘肅禮縣大堡子山文物流失報告》。

報告負責人之一、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王輝稱，最早發現這批金飾品流落到法國的是著名考古學家韓偉先生，但要真正確定它是從甘肅禮縣被盜而流失的，還要技術和法律「雙重證據」。

王輝介紹：「我們把分析的結果提交給法方，法方對他們所藏的這些金屬飾片也進行了分析，發現它土壤含量成分、上面沾染的硃砂和泥是完全對得上號的；當然我們還找到了一些法律方面的鏈條證據，走訪了當時參與盜墓的人，有很多人交代，他們在哪個墓里盜掘了什麼，金屬片是什麼形狀的，這些正好和法國所藏的金屬片也是相吻合的。

」

確定了國寶在法國，該如何追索呢？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說，追索早在10年前就啟動了，一開始先是「投石問路」，探探對方的意思，看看他們怎樣反應。

此外，走政府路的同時，積極促使民間工作開展。

記者了解到，此後幾年裡，官方從致函到交涉，民間從交流到確認，終於在2014年中法兩國建交50周年時，中國再次明確提出希望法國促成文物回歸，這得到了法國政府的支持。

而此時，文物已被收藏家捐贈給了法國國立吉美亞洲藝術博物館，根據法國政策，國有財產不可轉讓。

那麼該怎麼還呢？最終，法國政府決定，促成文物收藏者同意撤銷捐贈。

宋新潮說，「捐贈者——法國著名奢侈品大亨皮諾特同意無償歸還，而另一位克里斯·戴迪安更是直接到北京把28件中國國寶交到我的手裡。

今年5月13日，戴迪安先生也將法國吉美退還的28件金飾送到了國家文物局。

」

在相關國家政府和友好人士的支持下，一些流失海外的大堡子山文物也回歸祖國懷抱。

2009年，美國收藏家范季融、胡盈瑩夫婦將所藏的6件秦國早期青銅器捐贈給中國，包括秦公鼎3件、秦公簋2件(均有銘文)、秦式鍑1件。

2011年，全國政協委員郭炎將從境外徵集的2件鷙鳥形金飾片、1組小型金飾片捐贈給國家。

「如今，文物追索工作已越來越引起國內外的高度關注，目前流失文物的回歸主要包括依法追討、外交談判、商業回購和捐贈4種方式。

」省文物局局長馬玉萍介紹。

近兩年，流失文物返還不乏其例，除了美國以外，法國、德國、英國、西班牙等國歸還他國流失文物的行為也屢見報端，國際返還走私文物掀起了小高潮。

這一次，法國向中國無償歸還32件秦國金飾片也十分具有代表性，成為我國通過官方途徑依靠兩國友誼達成共識的成功案例。

王輝告訴記者，目前大堡子山流失文物中有線索的有81件，分別在英國、比利時、日本、美國及我國港澳台地區。

但實際數量遠遠大於這個數字。

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說，「追索流失文物，最大的困難在於證據不足，無法證明它的來源。

而大堡子山文物能回家，主要在於確定了它的身份。

」他同時表示，流失文物的回歸，政府只是一種力量，民間的支持十分重要，但反對民間回購被盜文物。

流失之痛

盜墓曾猖獗青銅器用拖拉機拉

據公開文字記述，1987年，禮縣部分鄉村的農民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悄悄開始了挖掘「龍骨」的「地下活動」，就是想將其作為名貴中藥材出售，換取錢財。

出於忌諱，當地人挖龍骨時如果出現陶罐或青銅器，就會被拍碎在田間或賣到廢品收購站，在當時，他們認為死人用過的東西晦氣得很。

蘭州城市學院副教授趙小鈞是禮縣永興鄉龍槐村人，他曾親眼目睹了瘋狂盜墓者的醜態。

趙小鈞回憶，大堡子山掏墓的人有七八百甚至上千人，賣啤酒、賣涼麵的都上山搭帳篷挖古墓。

農民挖出來文物後，就有文物販子拿大價錢收購。

一夜暴富不再是傳說，曾有人賣文物賣了幾書包錢遠走高飛，某某某炕上鋪著的都是一摞摞的錢……這些傳說，誘惑著更多人奔赴野外，加入到盜墓行列，當年，甚至連8歲的孩童都拿著鏟刀，上山尋寶去了。

「甘肅一帶最多的一天，盜墓者能有2400多個。

」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回憶，當時甚至有人直接用拖拉機拉走一車的青銅器，大堡子山就是「重災區」之一。

據甘肅省文物部門介紹，大堡子山遺址被盜後，大量文物被轉賣並非法走私至海外。

1993年以後，這些被盜文物陸續在美國、法國、英國、比利時、日本等國家以及我國港澳台地區出現。

中國政府部門和專家學者開啟了艱苦查找的歷程。

1994年春，陝西省考古研究所所長韓偉在法國一家私人博物館發現了出自甘肅省禮縣的五十餘片秦人金箔飾片和兩隻金虎。

金飾片鏤壓鷹、龍圖形等，長52~57厘米、寬32~37厘米。

1994年夏，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著名史學家李學勤在美國紐約發現一對秦公壺。

這對青銅秦公壺通高42.3厘米，形制莊重，紋飾瑰麗，是秦人在春秋早期的盛酒禮器。

1995年春，四隻青銅列鼎和兩件青銅簋在香港「露面」，上海市博物館出重金買回了四件。

四鼎腹內壁皆鑄有銘文，其中，兩件銅鼎的銘文為「秦公作鑄用鼎」，另兩件的銘文為「秦公作寶用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