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現歷史 「手術刀」下的神秘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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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現歷史 「手術刀」下的神秘工匠

劉賢虎

他們,身居鬧市卻與世隔絕,過著心無旁騖的生活;

他們,憑藉一把手術刀,卻專為數千年前的物品實施「修復術」。

他們,通過一雙巧手,讓那些曾經深埋於地底而又以殘破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古物在新的時代重獲新生,並向世界展現一方水土的千年延展和深厚內涵以及先民智慧。

歷時2年修復的漢馬

文物修復 拼接地下破碎「歷史」

自2002年開始,李國就帶著考古隊員們對雙流埋藏在地底的歷史文化資源進行了發掘保護。

在過去的15年時間裡,先後在我區域內發掘出了新石器時代晚期遺址、商周遺址、秦漢及唐宋遺址20餘處,發掘古墓近千座;出土了石器、陶器、玉器、青銅器等文物數千件。

2012年初,為將這些出土的文物標本修復,還原雙流過去輝煌的歷史,雙流文管所和成都市文物考古工作隊聯合在我區建立了文物修復中心,並由成都市文物考古隊文物修復專家黨國松組建文物修復工作隊,對我區出土的文物進行修復。

他們的任務就是從發掘出土的數以萬計的碎片中,拼接出雙流從新石器時代晚期到唐宋時期的歷史文化序列。

事實證明,在這漫長的時間裡,雙流的歷史從未間斷過。

「通過短短5年時間的努力,文物修復工作隊為我區修復文物3000餘件。

當一件件精美的文物以現在這樣美麗的姿態呈現於世時,誰也不曾想過,這些栩栩如生的文物在未進行修復前,就是一堆碎片。

而這份精彩的背後飽含著文物修復隊員們的酸甜苦辣,他們在不斷的埋頭和抬頭間拼接、粘連,以精益求精的執著,在碎片中還原了雙流歷史文化的奇蹟,讓深埋地下的破碎『歷史』得以重現。

」李國說,一個優秀的文物修復者,他會穿越古今,從千百年之前的物體中去體驗這一特殊職業帶來的成就感。

因為,文物保護是一件傳播歷史文明和傳承歷史文化的功在千秋的事業。

如何更好地讓這些走過了千萬年歲月的文物得以保存延續,並變得更有價值,「這隻有在文物修復過程中可以感受得到。

所以這些修復工作者更像帶著使命感去完成這一偉大事業的工匠,更為讓人欽佩的是,完成這項工作需要在成千上萬的碎片中去粘補,去還原,這其實更像是一種考驗。

半路「出家」 從民工到文物修復專家

清晨的陽光,依舊火辣辣地照射在臉上。

50歲的文物修復專家黨國松帶著文物修復隊的4名隊員一起走在迎春路三段的一條巷道里,當他們走進文物修復中心時,早已汗如雨下。

「哐當……」隨著一道鐵門的關閉聲,迎接他們的就是數以萬計的陶瓷碎片。

在文物修復這條路上,黨國松已經走了31年,讓碎片被縫合成原來的樣子,重新獲得「新生」是他日復一日的工作。

而這項工作也見證了我區源遠流長的文化歷史脈絡。

不過,最早的時候,黨國松並未從事文物修復工作。

人生的轉折發生在1986年,彼時家住河南的黨國松尚在為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挖文物土方,看到考古隊員們在為拼接一件文物爭論不休,十分好奇的他就湊過去看熱鬧,雖然他的專業知識比起現場的專家差很多,但說到對物品的修復工作,現場的人卻未必能比上他。

「這件事情你們說的都不對,這『東西』按你們說的步驟是不可能拼出來的,要不就讓我來試試吧……」黨國松的說法讓考古隊員們半信半疑,但在大家都沒有可行有效的辦法時,只好將那一堆碎片擺在他面前,看著黨國松一步步進行修復。

當時,考古隊員們抱著讓黨國松「出洋相」的心態讓他拼接這些碎片,沒想到胸有成竹的黨國松在反覆的拼湊中將那些碎片拼接成形,此舉被站在一旁的考古負責人和考古隊員們看在眼裡,驚嘆之餘都認為黨國松悟性高,如果加以培養,將來必定是文物修復的可塑之才。

於是,該負責人執意要收黨國松為徒,讓他專心從事文物修復工作。

從此,年僅19歲的黨國松就隨著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一起開始了文物修復工作,大家就教他用肉眼去識別碎片的大小、形狀、顏色和厚度等,便於從中找出適合的碎片拼接成形,「我當時越拼越有興趣,覺得能把這些碎片拼接成形就很神奇,但接觸時間一長,又覺得這樣的工作很枯燥,成天面對的都是一些碎片。

」黨國松說,最後還是自豪感占了上風,所以堅持了下來。

後來,黨國松又隨著該研究所來到了成都,並通過了文物修復等級認定,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文物修復專家。

那時候,從事文物修復工作的人員極其稀缺,在成都市文物考古工作隊的強烈要求下,黨國松成為了該隊從事文物修復工作的一員。

當2012年雙流成立文物修復隊時,黨國松又與另外三名隊員組成了文物修復隊,專門為雙流發掘的文物實施「修復術」。

在很多人眼裡,文物修復工作既神秘又枯燥,因為面對的都是「破爛」。

不過,隨著修復工作的延伸,經手的「好東西」越來越多,他們也要經歷「興奮」轉為「淡定」的過程。

在黨國松看來,文物修復不僅要仔細,還要耐得住寂寞,更要對相關專業知識技能熟練掌握。

在區圖書館旁邊,有一個環境優雅,占地300餘平米的文物陳列室。

踏進此處,仿佛進入了時空隧道——這裡陳列著從石器時代到唐宋時期的出土文物,展示著我們腳下這片大地的滄海桑田。

這裡足以讓每位前來參觀的市民滿懷虔誠和敬仰,並在內心油然而生出一種神秘。

不過,這些看上去十分精美的貴重文物,其實很多都是在一雙雙妙手的「回春」之功下,由數以千計的碎片組合而成的。

雙流區文管所考古隊隊長李國說,這些文物見證了雙流的歷史,也見證了雙流從古至今的繁榮與發展。

興趣為引 枯燥中凝結著自豪

在黨國松眼中,文物修復不但神奇也很神秘,「從事文物修復工作責任重大,這是一項做到老學到老的工作,當你從事文物修復工作的時間越長時,就會覺得自己水平還需要提高。

因為出土的文物碎片本身就值得科研,如果修復不出來,當然就更加無法繼續進行科研了。

」黨國松說,文物修復就如同醫生給病人動手術一樣,保護其生命的延續要放在首位考慮。

因為,文物修復是在保護的基礎上,拼接出殘缺的美。

「每一件文物在出土前,都會遭遇到地下水或土質中含有的可溶性鹽類或其它的有害分子的破壞,它們經過數百年甚至數千年不斷地滲透、溶解、蒸發,會讓陶質類文物出現酥粉現象,紡織品會出現腐爛、粉化,金屬文物也會慢慢地失去金屬性能,變得脆弱、易斷。

」黨國松說,文物出土後,都需要進行清洗、加固、緩蝕等處理。

正因為陶器易碎,所以它的形狀、造型反映出來的多數是當地文化特徵,而修復後的陶器對文化研究以及探尋當時社會的政治、文化、經濟、民俗和墓葬制,都能提供豐富而又直觀的史料。

「就拿2014年雙流在發掘一座漢代崖墓時出土了很多陶片來說,當時大家都不知道它是什麼物品,後來我到現場反覆查看,最終認定它是一輛漢代陶車馬。

它被發現時損毀相當嚴重。

馬的頭部、身體,車的輪轂等部位均已支離破碎。

當時的碎片不計其數,許多業內人士看著直搖頭,說修復不了太可惜。

而我們呢,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黨國松說,由於陶車馬年代久遠,風化嚴重,加之損毀面積大,讓修復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後來,在黨國松等4名文物修復隊隊員的堅持下,陶車馬經過歷時6個月的反覆探索,終於被拼出了整體形狀,重新活靈活現地展示在了世人面前。

「當時我們根據每一塊碎片的茬口、紋飾、厚度、形狀、顏色等特點進行分類,這個過程需要一遍一遍地篩。

比如有口牙的應該是口,帶著弧度的應該是底,比較薄的碎片應該是腹部……」黨國松說,文物修復是一項非常細緻且耗時的工程,必須要慎之又慎,不能有一點馬虎。

因為文物也有「生命」,「手術」不允許失敗,否則一段歷史也許就此消亡,而他們的任務就是拼接出軀體讓文物得以完整保存和延續,「人這一輩子,能做的事情並不多。

遇上自己喜歡的又能做好的事情就更難。

」黨國松說,作為文物修復工匠,穿越古今,與千百年之前的歷史進行對話,這是一種特殊職業的特殊體驗,他會一直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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