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坐春風話張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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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大家張頷是從介休這塊熱土走出來的「文化英雄」,今年正值張頷老九十壽誕,謹以此文,表達家鄉人的一份祝福……

由於長期從事新聞採訪工作的緣故,我有幸多次見到張頷老。

而其肇始是得自原晉中市文化局局長王融亮的引見,這其中最令我難忘的,還是2003年10月15日、16日、17日,張頷老回鄉探訪時,跟隨了他三天的那一次採訪。

至今我還保留著當時採訪的筆記和張頷老給我的題詞。

張頷老為作者的的題詞

後來,看到介子平先生所寫的《大家張頷》一文,知道張頷老生於1920年,按照中國傳統的「六十花甲子納音表」推算,當是庚申年,肖猴。

今年是張頷老的九十壽誕之年。

張頷老是我國著名的,而且是有世界影響的考古學家和古文字學家,他是中國社科院山西考古研究所的終身所長。

他的學術研究尤以古文字學見長。

當年的甲骨四堂孫詒讓、羅振玉、王國維、郭沫若,均為名滿天下的大家,曾經考古界有一種說法,說郭沫若去世以後,國內認識甲骨文最多的就是張頷了。

而真正使張頷老一戰成名的是1965年對春秋晚期「侯馬盟書」的發掘、整理、考證、研究。

這曾被列為當年的世界考古十大發現之一。

正是在跟隨張頷老的三天採訪中,從以前的高山仰止,對他有了一個比較概要的了解和認識,同時也更加欽佩他的學養和為人。

張頷老父母早逝、家境寒微,他跟著祖父母生活,勉強讀完高小,就在一個雜貨店當了學徒。

抗戰時期,他認識了共產黨人杜任之,在杜的影響下,開始為革命工作。

1949年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全國解放後,他調往山西省委統戰部,任黨派處副處長。

按照常規,他的一生本來與學術研究毫無關係,連他自己也未想到,會與考古結下了不解之緣。

1958年,組織上調他到剛成立的山西考古研究所,他以「不當三年外行」來要求自己,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

一邊進行考古發掘,一邊進行歷史研究,在侯馬晉國遺址搞發掘時,他翻閱了大量歷史資料,把整個晉國的世系都全部爛熟於胸。

正是憑著這樣一種精神,他很快完成了一名外行到內行的轉變。

他在搜集古城夯土的時候,不僅立足山西,甚至連山東臨淄古城、陝西秦阿房宮、漢長安古城的夯土也都做了搜集。

1961年,在山西省萬榮縣廟前村賈家崖出土了編鐘、鼎等大量銅器,同時還發掘出兩個製作精緻、紋彩斑斕,上面刻有「鳥書」銘文的錯金戈。

通過對錯金戈上七個鳥書銘文的詳細考證,又查閱了大量春秋時期諸侯國的戰爭資料,他寫成了《萬榮出土錯金鳥書戈銘文考釋》一文,得到我國眾多考古學和古文字學家的認可,成為定論。

作為斷代標準器,常為國內、外專家、學者所引用。

1965年12月,在距離侯馬東周古城東南2.5公里的地方,發掘出200多個東周時期的祭祀坑,在眾多的出土文物中,有大量的上有朱書文字的玉片。

當時張頷老正在四清工作隊,聽到消息後請假來到侯馬,對出土標本進行了仔細整理、考證、研究,寫出了《侯馬晉國朱書文字》一文。

郭沫若根據這篇文章和對玉片文字的研究,寫出了《侯馬盟書試探》一文,並稱讚「張頷和其他同志的努力是大有貢獻的」。

後來,這方面的研究受到當時「文革」的衝擊而被迫中斷。

1973年,在當時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的直接干預下,張頷老才得以走出「牛棚」,繼續整理、研究「侯馬盟書」。

「侯馬盟書」是我國發現最早的一批官方文書實物標本,也是最早使用毛筆書寫文字的實物證明。

從此,張頷老廢寢忘食、夜以繼日,以「韋編三絕」的精神、毅志,對五千多件盟書進行整理,根據內容的不同,把它們分為六大類,分別加以注釋,同時以「叢考」的形式,把對盟書的研究成果寫出來。

終於在1976年12月誕生了考古學及古文字學的巨製——《侯馬盟書》。

《侯馬盟書》不僅是一部有很高學術價值和思想價值的考古學專著,而且是考古學、古文字學和歷史學研究者極具價值的工具書。

在國內、外學術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張頷老惜時如金,他治學於文字之外,兼顧義理、訓詁、音韻。

在他隨身的衣服上,綴著多個口袋,內裝紙片,用於記錄所學所感,可以說他不僅是活到老,學到老,而且是走到那裡學到那裡。

「文革」時期,既使是白天挨批鬥,他晚上仍然要進行學術研究。

就是關「牛棚」的日子裡,他還用一本「毛選」製成了簡單的天像觀測儀,進行天文研究。

深感人生之迅忽,如白駒過隙的他,早在1974年春節時就寫下了

馬齒徒增五十四,

地球白轉兩千三。

的對聯。

這種對工作、對學術的執著是何等的令人敬佩。

2003年10月,張頷老在介休探訪的三天裡,15日,他仔細參觀了后土廟,併到市委黨校參觀了正在修繕的呂祖閣、關帝廟,在這裡,張頷老深情地回憶起了他的求學讀書生活。

同時他看到介休城牆後判斷是建於明代。

16日,他上到了綿山,有趣的是,坐著「抬杆」的他,竟然「書生意氣」就有關「周易」卦理的問題,考起了山上的道士,而那道士居然也有問有答,像模像樣。

隨後,我問了他一個長期困繞易學發展的關於「術」、「數」之爭的問題,他也從他的理解的角度回答了我。

王融亮老當場誇我的問題問得好。

在觀看綿山大羅宮正殿第一層的塑像時,張頷老連聲說「又早!又好!」他推斷塑造年代應在唐宋之間。

在參觀中他考證正骨寺後五龍躔的三尊塑像為西方三聖,應是唐早期作品,即接應佛(阿咪咜佛),大世子菩薩和觀世音菩薩。

同時他判斷這裡的夾絹像是元以前的布,脫紗像是元以後的棉花。

17日,他來到張壁古堡,在經過認真參觀後,他斷定堡內關帝廟的基礎為明代建築,堡內所植的樹與南斗六星相合,同時他還推斷當時雲遮霧繞的張壁泥包鐵像應為佛像,當是宋元間作品。

逝者如水,一晃之間這些事已過去有年了,但在我看來,仿佛昨日。

尤其令我難忘的是有一件小事,反映了張頷老的律已之嚴,待人之寬。

有一次回到介休賓館後,他覺得很累,沒有像往常一樣去餐廳吃飯,王融亮老便叫服務員把飯端到了客房,他先是歉意不肯吃,後在吃過後,連著說了幾次「不應該、不應該!」這件事引發了我的許多思考。

記得《詩經》「小雅」中有這樣的句子

樂只君子,

邦家之光。

樂只君子,

其壽無疆。

讓我們用這話來祝賀張頷老。

在隨後的2004年6月,中華書局再版了張頷老的《古幣文稿》。

2005年11月中央電視台《大家》欄目播出了張頷老的專訪,期間用到了我們2003年10月所拍攝的部分鏡頭。

相信張頷老看了會發出會心的微笑。

寫到這裡,順口吟出了以下的句子。

七 絕

——贊張頷老

學人耆宿有張頷,

自領風騷話古言。

不是一方生巨擘,

先賢至此亦開壇。

以此寄託對張頷老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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