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強：二里頭是河南的名牌，也是中國的名牌！

中華文明起源如「滿天星斗」般遍布華夏大地。

經歷幾百年逐鹿中原，東亞歷史上最早廣域王權國家在洛陽盆地崛起——二里頭，正處在中華民族由「多元」走向「一體」的節點上！

新發現的多進院落大型建築——二里頭5 號基址

中國為什麼叫中國，從什麼時候開始叫中國？

前兩天，掌上君在微信上向二里頭考古隊的老友趙海濤拜年，看到了他的微信名叫「面朝大地」，不禁感嘆考古工作的辛苦。

一談起二里頭和中國這個話題，他介紹了二里頭第三代考古隊隊長、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夏商周考古研究室主任許宏，對這個問題做的多年研究。

中國為什麼叫中國，這是一個涉及古老大國文明本源的問題。

中國成為具有近代國家概念的正式名稱，始於民國。

而在古代，「國」字的含義是城或邦，「中國」即中央之城或中央之邦，中國一詞衍生出多種含義，如王國都城及京畿地區、中原地區、諸夏族居地乃至華夏國家等。

其中，最接近「中國」本意的是「王國都城及京畿地區」。

前面一旦加上「中」，這個國便是唯一的，排他的，不平庸的國。

「中國」，不僅意味著地理位置居中，有地利之便，更意味著那裡是王權國家的權力中心，已形成具有向心力和輻射性的強勢文化磁場。

然而，幾千年來，隨著歷代王朝政治版圖的擴大，「中國」一詞內涵不斷擴大，它的由來卻逐漸不為人知，人們往往知中國而不知最早的中國在何處。

中國誕生在哪裡，又是如何崛起的，經歷過怎樣的輝煌？徐旭生56年前開始的奔走和在河南的驚世發現，讓世人就此入題。

他們在河南，在洛陽偃師二里頭，找到了最早的中國。

何尊銘文中的「宅茲中國」銘文記載了周初成王開始營建東都洛邑時，在一次祭典上對宗室子弟宣布的誥命。

這是最早出現「中國」字樣的出土文獻。

相傳周武王克商，得勝回師，在洛陽盆地東部一帶偃旗息鼓，解散軍隊，休養民生，偃師因此而得名。

偃師下轄的二里頭村，就坐落在洛陽盆地東部、古伊洛河北岸的台地上，它背依邙山，南望嵩岳，前臨伊洛，後據黃河。

2016年即將開工的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和遺址博物館正在這裡緊張規劃和籌建中。

剛過完春節的二里頭遺址被一望無際的麥田覆蓋，看似與中原大地上的普通村落一樣平淡無奇。

村南，一座略顯破舊的二層小樓里駐紮著已有50多年「隊齡」的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二里頭工作隊，「華夏第一王都」石碑就在樓前豎立。

中國之最

「多數考古大發現都出於偶然，比如秦始皇陵、鄭州商城，但偃師二里頭是個例外。

」許宏曾經如是說。

1959年，徐旭生帶領考察人員踏查了登封、禹州、鞏義、偃師等地，在偃師有了突破，二里頭遺址呈現出的並不晚於早商的繁榮文化讓徐旭生無比驚訝，慨嘆其「在當時實為一大都會」。

讓考古人驚訝的還在後面。

自此歷經數十年直至今日，二里頭遺址如同一個體量巨大、深不可測的寶庫，歷經數十次發掘而屢有重大發現，綠松石龍形器、青銅酒禮器、玉器、象牙器、漆器等高規格文化遺物不斷出土，遠古最高端的王都文明逐漸呈現眼前。

「二里頭是一個不斷改寫中國之最的地方，而這一系列新發現都建立於聚落形態考古的方法論上，」許宏曾經說過，「我們把二里頭放在了整個中國早期國家和城市文明發展史的框架中來探究。

」

獸面紋銅牌飾

二里頭宮殿區東邊的大路，曾鑽探過100多米，因麥田澆水中斷，一放就是幾十年。

拿起前輩記錄，許宏「發掘」到了這條線索，繼續追探，一條700多米的大道被發掘出來了。

不久，一位老鄉抱怨說他家地里的麥子一直長不好，許宏一聽很興奮，莫非這是沉埋地下的大型基址夯土引起滲水不暢導致的？一鑽探，果然發現了宮殿區北邊的大道。

宮殿下的陶制排水管

「中國最早的十字路口」被發現了！隨後，考古隊追探出「井」字形大道，發現中國最早的城市主幹道網，大路最寬處幾達20米，相當於現代公路四車道。

就這樣，串糖葫蘆似的有了一系列新發現：發現中國最早的車轍，車的出現，在東亞歷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發現被譽為「中國最早紫禁城」的宮城、中國最早中軸線布局的大型四合院式宮室建築群、中國最早大型圍垣官營手工作坊區、中國最早綠松石器作坊，並首次在宮殿區發現了貴族墓及隨葬其中的綠松石龍形器。

陳列於國家博物館的二里頭遺址酒尊

二里頭出土的「超級國寶」綠松石龍形器

出偃師城區往南，沿著洛河上游的方向往西不遠，公路從二里頭村中央穿過。

村南，一座有些顯舊的樓院便是考古界鼎鼎大名的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二里頭工作隊。

從院內樓頂南望，二里頭、圪壋頭、四角樓三個自然村形成一個三角，將一大片高地大致包圍。

來的時間不巧，發掘工地暫時回填，地面都是莊稼或荒草，絲毫看不出這裡便是讓幾代考古人為之灑汗的「寶地」。

但當高級技師王宏章打開陳列室，滿目叫不上名字的精美陶禮器，讓人不得不驚嘆3700年前這裡的工匠手藝之精。

精美的陶制酒器

最好的出土物還不在這裡。

只要到過博物館的人就知道二里頭三字沉沉的分量，大至國家博物館、河南博物院，小至洛陽市博物館、偃師市博物館，在觀照中國早期國家文明史時，二里頭遺址的有關描述和出土物一直、也必須被置於最耀眼處。

60年代二里頭遺址發掘現場

「單說中國之最，我們的前輩在二里頭遺址發現了中國最早的『四合院』式大型宮殿建築，最早的青銅禮樂器群和兵器群，以及最早的鑄銅作坊等。

」許宏說，1999年以後，考古人又在這裡發現了中國最早的「紫禁城」--宮城，最早的多進院落的大型宮殿建築和中軸線布局的宮殿建築群，最早的城市主幹道網及最早的使用雙輪車的證據，最早的官營手工業作坊區和最早的綠松石器作坊等。

一系列之最的背後，蘊藏著一個體量巨大的國家，也蘊藏著中國誕生的秘密。

中央之邦

二里頭的性質到底是什麼？這個疑問從發掘開始，就縈繞在人們心頭。

二里頭只可能是一個強大王國的都邑。

國的起源是很早的。

史載禹時萬國，周初三千，春秋八百，戰國七雄，至秦漢一統為帝國，在許宏看來，國家的發展歷經邦國、王國、帝國三個時代遞級而上。

在這個過程中，國家實體因兼并而從多到少乃至歸一，而中心王朝的統治與影響範圍日益擴大。

帝國的起點是秦漢，王國則是夏商周，而邦國的起點在哪裡？當屬距今4000年以上的龍山時代，那時城址林立，一座小城池可能就是一個國家。

二里頭文明之前中原一帶的林立城址

邦國的終點，已經明確無疑，就在二里頭。

二里頭這座巨大都邑的橫空出現，一改之前邦國林立的散碎局面，成為「中央之邦」，二里頭文化所處的洛陽盆地乃至中原地區，就是最早的「中國」，許宏也將之稱為最早的廣域王權國家。

首開先河

易中天先生是不說中國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他認為只有3700年——他把中華文明分為史前史和文明史，分界就在二里頭。

公元前1700年左右，正是考古學家所謂的「二里頭二期」的發端，二里頭迎來了它作為王國都邑的大建設、大發展時期。

許宏說，城市建設規劃在今天已是常識，但在二里頭都邑之前，還沒有哪個城池或中心聚落有過如此縝密的總體規劃設計和明確的城市功能分區。

在遺址中南部，地勢最高的一塊，最先出現了井字形的城市主幹道網以及最早的一批大型建築，而主幹道的方向也決定了當時城內單體建築的方向。

兩縱兩橫的大路，把遺址中心區劃分為不同區域，中間圍起的部分發現了成組的大型夯土建築，是執政者和貴族的宮殿區。

1號宮殿復原圖

這種分區規劃，在二里頭三期達到了極致。

考古工作者在此時期的宮殿區周圍，發現了新增的宮城城牆遺蹟，城牆就建在井字形大道內側，系用夯土版築，圍起的面積超過10萬平方米。

在考古人眼中，儘管它僅是明清紫禁城的七分之一，卻正是後世中國古代宮城的鼻祖，相當於3600多年前中國最早的「紫禁城」。

這是迄今所知中國古代都城中最早的宮城遺存，這一發現，也入選了2004年度「中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北京紫禁城平面圖

曾有西方學者指出，中國都城有著絕對理性的平面布局，即使在今天，來到北京或西安的遊客無論身處城中何地，總能分清南北，這與都城規劃者試圖讓生活穩定有序的意圖不無關係。

而這種理念，是奠基於二里頭都邑的。

從這個意義上講，二里頭遺址的布局首開中國古代都城規劃制度的先河。

「中國」世界的雛形

二里頭這個國家的疆域有多大？

截止目前，考古人員發現，以偃師為大致中心，自二里頭二期起，二里頭文化開始跨越黃河，北抵沁河岸北，西北至晉西南的運城、臨汾地區，向西突入陝西關中東部、丹江上游的商州地區，南至河南與湖北交界地帶，往東至少到達開封地區。

而陶禮器，也幾乎遍及這個二里頭文化分布圈。

這個範圍可能就是二里頭王朝秩序架構的中心區，也就是直接疆域。

但二里頭作為最早的廣域王權國家，除了直接控制的地盤，它還間接控制著大片土地。

考古學研究表明，在東亞大陸，秦漢帝國問世前的春秋戰國時代，中原式直刃青銅劍的分布基本上可代表文化意義上「中國」的擴展範圍，其北、南、西界分別及於長城、嶺南和四川成都平原。

這一範圍，恰好與二里頭文化陶、玉禮器的拓展分布範圍大體相合，意味深長。

或許，「中國」世界的空間輪廓，早在公元前二千紀前葉的二里頭時代，就已顯現出了它最早的雛形。

李克強：二里頭是河南的名牌，也是中國的名牌

二里頭文化到了四期之後，，時間下限接近於公元前1500年，約與偃師商城的崛起同時，二里頭全面衰敗，人煙稀少。

也許是發生了一場戰爭，導致王朝更替？在史籍中，恰好與此對應的是，商湯滅夏後，在夏都斟鄩附近另建新都，稱西亳。

於是，學界的流行看法是，二里頭就是夏都斟鄩，其東不遠的偃師商城就是西亳。

李克強總理很早就注意到了二里頭遺址。

2001年4月19日下午，時任河南省省長的李克強來到偃師考察二里頭遺址、偃師商城遺址發掘現場。

當時還是偃師縣文物管理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的周劍曙回憶，就在省長準備上車返程時，出乎在場很多人的意料，他又折身繞到送行人群後面，來到周劍曙他們幾個文物工作者面前，和他們一一握手。

他清楚得記得省長交代給他們的話，「要高度重視二里頭遺址的保護工作，抓緊時間做個方案，資金問題我們來考慮」。

李克強同時還表示：「二里頭遺址是河南的名牌，是中國的名牌，要充分利用這個名牌，來提高河南乃至中國的知名度」。

2014年6月，李克強總理訪問希臘。

回國後他兩次在國務院會議上強調二里頭遺址保護和展示的重要性。

他說，希臘文化是世界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主人自豪地讓我參觀他們的雕塑和陶瓷藝術，我當時就想到我們的夏商周斷代工程、我們的甲骨文、我們的二里頭遺址，這也是人類文明的重要源頭和豐碩成果。

他要求國務院有關部門深化夏商周斷代工程，繼續做好甲骨文破譯工作。

對二里頭，他則深情地說，中國的陶瓷在世界文化和藝術史上做出了重要的貢獻，但我們在保護和重視上和希臘有差距。

當年我去二里頭，看到現場發掘出來的那麼精美的陶器，就擺在工房的木架子上，據說現在仍擺在那裡，不應該啊！李克強要求國務院有關部門重視二里頭這一夏文化都城遺址的發掘、研究與保護，儘快建設國家級的博物館和遺址公園。

在李克強總理的親自推動下，二里頭遺址博物館項目預計２０１６年開工建設，將作為重大文物保護工程和重要文化建設項目列入國家「十三五」規劃。

屆時，博物館將通過遺址現場展示、出土文物館藏展示、現代聲光電虛擬展示、多媒體和圖文資料綜合展示等方式，充分體現二里頭遺址的王都地位。

由此，我們也相信不遠的將來，「最早的中國」將真實地呈現於世人眼前。

啥也不說了，

快來最早的中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