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山西無人,我難道不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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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

真的一點都不值得留戀

一點都不

告別的時代

公元2017年1月18日下午5時25分,張頷先生安詳辭世。

不久前,他剛剛過完自己的97歲生日。

按中國人的算法,先生享年98歲。

4年前,2013年12月27日凌晨5點50分,姚奠中先生在山西太原家中辭世,享年101歲。

不到四年,晉陽三老中有二老已經駕鶴西歸。

這是一個告別大師的時代,李佩、周有光、張頷相繼離世。

諸位先賢的離去,吾輩頓感前路崎嶇。

總有些事情是始料未及的,有些事情隆重開幕,但是卻來不及給我們一個結尾。

大時代面前,我們都是一縷縷青煙。

悲傷或是喜悅,人群肅穆或者吃瓜,都有人開始前行。

先來講一則先生的逸聞,可見出他作為一個山西學者的尊嚴。

1986年11月,央視新聞報導,山西省陽曲縣發現一塊古代匾額,上書古文四字,山西無人能識,特邀天下碩學鴻儒前往辨認。

當時,張頷正在上海出差,他回到太原,馬不停蹄地趕去陽曲,當場把四字認出,斷為「氣生道成」。

張頷揭榜認字的故事,在三晉大地成了特大新聞,後來呢,有沒有賞賜,或者說獎勵,不知道,漸漸也就沒了下文。

倒是張頷有一句感慨,時不時地仍被提起,傳說他事後向朋友抱怨:「誰說山西無人,我難道不是人嗎?」

三晉之幸,中國之幸。

張頷先生1920年生於山西介休,號不埽堂主,二堆老人,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歷史學家和書法家。

老先生一生波折,雖然祖上家境不錯,怎奈父母早年離世。

張先生走南闖北,在表哥的舉薦下得幸在杜任之手下做事。

平生最愛讀書,高小畢業卻酷愛文史金石,博聞強記,苦學成才,終成中國考古界領軍人物和文博大家。

20世紀30年代先生在杜任之身邊做幹事時,開始接觸社科書籍,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一書中引用的彝器銘文引起了他的興趣,此為先生古文字、考古學研究之肇始。

那是1965年的一個冬天,地址是侯馬電廠基建現場。

一群建築工人正在辛勤的挖掘,突然發現土壤中挖出大量帶有古代朱書的石簡、玉塊、玉片。

當地政府意識到這可能是某些文物,急忙向省委領導匯報。

當時張頷先生正在山西原平出差,得到消息後憑著特殊的敏感,請了7天假趕赴侯馬。

這些石簡、玉塊、玉片上的朱書,字體細小,筆跡漫漶,需要擱在放大鏡下,才能勉強看清。

但這些字是什麼意思,無人能解。

張頷花了三天時間,考釋出一大半的文字,認定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似乎與祭祀有關。

隨後他寫了一篇文章,被當時的社科院院長郭沫若看到,郭老斷定這些文字是先秦的盟書,隨即寫了一篇《侯馬盟書試探》,與張頷的文章一起,發表在1966年《文物》雜誌第二期。

那時候的張頷先生沒有料到,侯馬盟書這幾個字已經和他綁在了一起。

後來,文革,十年浩劫,張老開始了自己的牛棚生涯。

如果沒有1973年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的干預,張頷先生的成就可能就止步於此了,只是一個地方的考古學家。

但是,命運是公平的。

在王局長的干預下,張頷先生走出牛棚,重新投入對侯馬盟書的考釋。

張頷把自己鎖在考古所的一間陋室,每天埋頭苦幹十多個小時。

經過一年的努力,朱書全部辨認完畢。

出版部門相當重視,由張頷主筆的《侯馬盟書》很快於1976年出版。

這本巨著重達3.5公斤,是融匯考古學、古文字學與歷史學研究而集大成的一部學術巨著,被公認為是新中國考古事業發展史上的一項重大成果,堪稱典範之作。

此書一出,奠定了張頷先生在中國考古學界的地位。

半世風狂雨驟,功成侯馬盟書。

此後,大家談及侯馬盟書必及張頷先生。

侯馬盟書被譽為中國十大考古發現,張頷先生從此譽滿全球。

日本東京大學松丸道雄曾說:由於1978年日中兩國恢復國交,中國學術界的消息漸漸傳到我國,先生的令名立刻就以代表中國古文字學界的研究者聞名我國,普遍著稱於我國的學術界。

其研究範圍以商周青銅器銘文為首,涉及到泉幣文字、璽印鏡銘、盟書等許多方面。

可謂充分掌握一切古文字資料全領域,環視斯學,幾乎無人能完成如此全面之研究。

而且先生的貢獻不限於學問,在書法、篆刻等與古文字關係甚深的藝術方面,先生精妙入神,這一點是現代學者所未能企及也。

有此學人,三晉之幸,中國之幸。

學津遠溯周秦上,風度平居魏晉間

張頷先生過90歲生日,晉陽三老之一林鵬先生在太原迎澤街上一家酒店設宴慶賀,韓石山先生送他一張裱好的條幅,上面寫的是:「學津遠溯周秦上,風度平居魏晉間」

降大任先生見了,說詞意甚好,切合張先生的學問與性情。

學津遠溯周秦上,風度平居魏晉間。

這正是對張先生的最真實寫照。

寫到這裡,我不由的想起來韓石山先生為張頷先生寫的《張頷傳》,當初在圖書館一口氣讀完了此書。

韓石山先生文字瑣碎卻不冗雜,一筆一划間將張頷先生的平易近人,淵博學識落於紙上。

2010年4月1日,由韓石山先生歷時4年寫就的《張頷傳》由三晉出版社出版,公開發行。

老人十分開心,當時,他已經是90歲的老人。

張老學問深得無邊無涯,人是極通達隨和。

老人平時喜歡與人開玩笑,曾張開嘴讓來訪者看,一口牙齒,都是原裝,一顆沒掉!老人說:再過兩周,我就一百歲了。

我們納悶,不得兩年嗎?也不知老人是怎樣一個紀年方式。

我說,再有兩年,您就是人瑞!孰料同行者不喜,駁道:張老現在就是人瑞!

時代的告別

行筆至此,不知落往何處。

作為一名敬仰張老普通人,只能在此時感嘆歲月的無情。

以上文字或摘錄自網上,或是自己一些閒碎之筆,僅此此文聊表敬意。

這是一個習慣了與大師告別的時代。

有人說,我們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大師了。

現在的社會已經培養不出這樣的大師了。

人心太浮躁,大家都走向錢看。

沒有人心甘情願做事,更不用說自學成才了。

逝者如斯夫,半世風雨驟,侯馬盟書出,試問誰與爭。

這個時代,真的一點都不值得留戀。

誰說山西無人,我不是人嗎?可他也走了......

整理 ▏子龍

編輯 ▏冇臉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言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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