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唱婦隨，舉案齊眉 | 東漢壁畫《夫婦宴飲圖》

洛陽唐宮中路東漢墓C1M120壁畫《夫婦宴飲圖》（王繡摹繪）

【趣看】夫婦宴飲圖

《夫婦宴飲圖》（局部）

帶屏大床，夫婦兩人端坐其上。

男主人居右而坐，面朝左，頭戴黑冠，著寬袖紅袍，領、袖口飾黑邊，內穿白單衣。

左手端一小盤，盤內有一耳杯，右手曲於胸前。

女主人坐於男主人左側，面部朝向右前方，高髻，裹一雙色抹額，髮髻上插一步搖。

身穿白地紅點長袍，雙手拱於胸前。

女主人身後屏風上端露出一侍女頭像，梳高髻，紅色領口，目視前方，頗具戲劇性。

是偷看主人宴飲麼？

5個黑色小耳杯

床前放置一柵足幾，幾面中央飾黑色方塊，左右兩側方塊中為雲紋圖案。

中間放一朱色圓檈，檈上有5個黑色小耳杯，其左右分別置圓盒、耳杯各一件。

《夫婦宴飲圖》（局部）

墓主夫婦前方不遠處，迎面站立一個侍女，梳高髻，著白袍，腰系素帶，下穿素色褲子、黑鞋。

侍女面前有一個三足圓形承旋，其上放一件三足筩形尊。

侍女身體略微前傾，左手端一捲雲紋圓盤，盤中有耳杯。

右手持一長柄勺，自尊中酌酒，筩形尊中盛的應是冷的醖酒。

故宮博物院藏一件東漢建武廿一年（45年）鎏金筩形尊，下附承旋，盤沿有銘文63字。

尊高41、口徑35.3、盤徑57.5厘米，與這幅壁畫中的器物形制相似。

1954年，四川成都羊子山出土一塊東漢畫像磚，在畫面中部偏左有大、小酒尊各一件，反映出此類器物與漢代人的生活密切相關。

故宮博物院藏東漢鎏金筩形尊（采自中國青銅器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青銅器全集》第12卷《秦漢》，第46頁，圖版44）

四川成都羊子山出土東漢畫像磚，中國國家博物館藏，現展於「古代中國」基本陳列（霍宏偉攝影）

看到夫婦宴飲的場景，會讓人聯想到東漢末年文學家王粲的《酒賦》：「帝女儀狄，旨酒是獻。

苾芬享祀，人神式宴。

麴櫱必時，良工從試。

辯其五齊，節其三事，醍沉盎泛，清濁各異。

……暨我中葉，酒流猶多，群庶崇飲，日富月奢。

」

墓主夫婦宴飲圖壁畫面積較大，達到5.49平方米，構圖嚴謹，線條流暢。

墓主夫婦宴飲這一題材還見於1991年洛陽市東北郊朱村清理的東漢晚期壁畫墓BM2。

洛陽朱村東漢墓BM2夫婦宴飲圖（采自馬學曾主編：《古都洛陽》，第74頁）

【來源】夫婦宴飲圖

唐宮中路東漢墓C1M120墓室東壁與南壁壁畫（采自馬學曾主編：《古都洛陽》，第83頁）

1981年，在河南洛陽市西工區塘沽路（今唐宮中路）與玻璃廠路交叉路口西側，洛陽玻璃廠興建家屬樓時發現兩座東漢晚期壁畫墓。

西距漢河南縣城遺址約1.5公里。

其中，一座墓破壞嚴重，壁畫已全部損壞，另一座墓C1M120殘存部分壁畫，考古工作者對該墓進行了發掘清理，並對壁畫做了臨摹。

該墓為橫堂式，墓道位於墓室之北，未發掘。

墓道南接甬道，甬道南為橫列式磚券墓室，東西長7、南北寬3、高2.9米。

方向0度。

由於墓已被盜，有兩具骨架零亂不堪，棺釘四處散落。

清理出陶器、銅器、鐵器、鉛器、骨器等277件。

在甬道、墓室頂部及墓壁均有壁畫，由於人為破壞及自然塌落等原因，壁畫僅存墓室東、南、北三面牆壁。

壁畫繪製於塗有土黃色底彩、厚0.8－1厘米的白石灰面上，顏色有硃砂、紫紅、黑墨等。

此墓是新中國成立後洛陽地區首次考古發掘的東漢壁畫墓，現於原址地下保存,位置在洛陽玻璃廠家屬院的一幢樓房下面。

唐宮中路東漢墓C1M120平、剖面與《夫婦宴飲圖》位置示意圖（底圖采自洛陽市文物工作隊：《洛陽西工東漢壁畫墓》，《中原文物》1982年第3期）

C1M120原址保存於唐宮中路南側的這幢樓房下面（霍宏偉攝影）

【訪談】壁畫摹繪背後

受訪者：洛陽博物館名譽館長 王 繡 （以下簡稱「王」）

採訪者：中國國家博物館博士 霍宏偉 （以下簡稱「霍」）

霍：您最初看到這座墓壁畫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王：當我看到這座墓壁畫的時候，感覺很新奇，它跟我前面臨摹的幾座壁畫墓完全不一樣，因為主要是人物，跟真人那麼高，幾乎是原大的感覺。

從這些壁畫的題材來看，應該是和現實生活貼得很近，像夫婦宴飲圖，中間是夫婦兩人對坐，旁邊有侍女站立著，端著盤子，就像我們經常看到有關漢代歷史的電影、電視上的畫面。

夫婦兩人坐在大床之上，面前几上擺著盤子和耳杯，和在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小漆器近似。

另外，床後有一個屏風，屏風後面還露個腦袋，這個挺有意思的。

霍：噢，對，感覺在畫裡面有故事情節。

王：這座東漢墓壁畫對研究漢代服飾及飲食起居有著很重要的作用。

你看這幅夫婦宴飲圖，這邊夫婦兩人正在飲酒；那邊呢，一位侍女用勺從酒尊里舀出酒來。

這畫面很有意思，看來歷代人在興奮、娛樂的時候，依靠的都是酒，是不是？

霍：對，是這樣的。

在黃明蘭等先生編著的《洛陽漢墓壁畫》一書里，收錄有關這座墓壁畫的圖版5幅，其中兩幅採用您的摹本。

2010年，洛陽古代藝術博物館徐嬋菲她們編纂的一套《洛陽古代墓葬壁畫》出版，書中著錄這座墓的壁畫圖版有5幅，其中3幅就是您的摹本，由此可見壁畫摹本的重要性。

當年您在摹繪這些壁畫時，是否考慮到這些摹本將來會很重要？

王：以前沒有意識到。

我在畫的時候，沒有什麼目的性。

後來一看，很多書里採用了我畫的摹本。

這本《洛陽漢代彩畫》市面上賣完了，都到我這裡來買，我手頭上的書很快就沒有了。

聽說剩下的在古墓館那兒賣，我又買回來了10本。

再去買，就給買空了。

還有在藝術界，他們經常來問我要這本書。

這書的發行量不是很大。

霍：出版了五千冊。

王：但是，在全國發行，很快就沒有了。

原來書店還有，賣得很便宜，九塊一嘛。

後來，書商在書後粘個紙條，標價20、30、50元，我買的時候是50塊錢買回來的。

《洛陽漢代彩畫》一書，為大家研究漢代壁畫提供了非常好的資料吧。

因為這是第一手資料，我畫的這些摹本，無論是在色彩還是在技巧上，作為漢代壁畫的參考資料還是可以的。

文本內容均來自王繡、霍宏偉著《洛陽兩漢彩畫》

王繡、霍宏偉著《洛陽兩漢彩畫》，文物出版社，2015年6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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