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開封:金石學的發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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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學是一門以古代青銅器的形制、銘文和石刻碑碣為主要研究對象的學科,既是考古學的前身,又是歷史文獻學、文字學、書法學的拓展,金石學在中國學術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自清代以來,人們對於金石學歷史的研究日漸興盛,但仍不及北宋開封。

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一文,在總結興起原因的《城市經濟的繁盛和文化傳播手段的發展》一節中,涉及開封,但僅提到大相國寺賣拓片而已,遠未能揭示開封在金石學歷史上的特殊地位和重大作用。

本文就此作一論述,以就教於學界。

像任何學術門類一樣,金石學自有其產生、發展、變化過程。

金石學的源頭,一般可以追溯到漢代,但其真正的開端,學界公認是在北宋時期。

早在清代,學術大師錢大昕就指出:「金石之學始於宋,錄金石而分地亦始於宋。

」近代著名學者王國維進而認為:「近世學術多發端於宋人,如金石學亦宋人所創學術之一。

宋人治此學,其於搜集、著錄、考訂、應用各面無不用力,不百年間遂成一種之學問。

……近世金石之學復興,然於著錄考訂皆本宋人成法,而於宋人多方面之興味反有所不逮,故雖謂金石學為有宋一代之學,無不可也。

」金石學從最初的發端到形成一門新學問,經歷不足百年,也就是說,金石學發端並完成於北宋時期。

按王國維的說法,近代金石學雖稱發達,實際上沿襲的是宋代成法,在不少方面並不如宋代,即意味著宋代金石學最鼎盛。

及至當代,不同學界對此也達成共識。

如考古學界人士認為:「金石學是考古學的前身……金石學形成於北宋時期,曾鞏的《金石錄》最早提出『金石』一詞。

」史學界人士認為:「宋代,中國史學中的史料學獲得了重大發展,將文獻向竹帛紙本以外的方向擴展,將刻有文字的銅器石碑等物納入史料範圍,且當作一種學問進行研究,於是在史學學科下誕生了一門新的分支學科——金石學……儘管宋代之前已經有人對金石材料作過利用和討論,但都比較零星散亂,不成學問。

宋代興起的金石學被認為是中國考古學的前身,對歷史學範圍的拓展有重要意義。

」歷史文獻學界人士認為:「對我國古代青銅器的形制、銘文,以及對我國古代碑碣刻石的收集、著錄與研究,稱作金石學。

這一專門之學創建於宋,是宋人對歷史文獻學的重大貢獻。

總之,金石學成為獨立研究的學科,是宋代學術的一大成就,是宋文化的一部分。

它的誕生絕非偶然,與宋政府推行崇文抑武的基本國策密切相關。

經歷了自唐代中期「安史之亂」以來的社會長期動盪,宋代統治者深刻認識到要長治久安,必須重建以禮樂文明主導的統治秩序。

於是,一方面大量選拔儒士充實到官僚隊伍中,取代地方和行政崗位上的武將,改變統治集團的結構和素質。

「藝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以易武臣之任事者,故本朝以儒立國,而儒道之振,獨優於前代。

」一方面大力倡導儒學,尊崇經典,恢復禮制,諸如完善科舉制度、興建學校、徵集古籍、編纂大型類書等就是典型表現。

具體如對鐘鼎、碑刻等古物、文字的收集、整理和研究,則是汲取遠古的元典基因,以便正確理解儒學真髓,弘揚傳統文明。

作為北宋首都,開封是當時世界上最發達的國際大都會,代表著宋朝文化發展的繁榮及高度。

城市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性質決定了其品質,開封文明昌盛、人才密集、生活優裕、思想開放,學術發展因而到了一個黃金時期,滋生分支如雨後春筍。

宋真宗時期,國家走向太平盛世,享有「咸平之治」的讚譽。

而此時的開封早已是金碧輝煌、文風大盛了。

太平盛世的一個表現,就是發現一古代銅鼎並對其銘文予以破解。

據《真宗皇帝實錄》記載,咸平三年,乾州(今陝西乾縣)發現一件古銅鼎,遂運到開封獻給皇帝:「乾州獻古銅鼎,狀方而有四足,上有古文二十一字。

詔儒臣考正。

而句中正、杜鎬驗其欵識,以為『史信父甗』。

」這是在首都開封集中朝廷力量進行的學術研究項目,首次辨識其21個金文,確認為「史信父甗」。

甗音演,是古代蒸煮用的炊具,上下兩層,中間有箅子。

這項研究的成果,首先是辨識文字,然後根據先秦典籍考證認定器型是甗,最後命名為「史信父甗」。

學術以外,他們以獲鼎吉祥且其中有「以斯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之句,屬於祥瑞,提出政治意義是預示著國家永久無疆,請求將此事載入史冊以示紀念並傳之於千秋萬代。

宋真宗自然歡欣應允。

在這支研究隊伍中,有兩位主要人物成為金石學的鼻祖。

句中正,時任直昭文館,是文字學家,其「精於字學,古文、篆、隸、行、草無不工」。

杜鎬,時任直秘閣,是經學家和目錄學家,「博貫經史」,「博聞強記」。

他們按各自特長組合形成了新的優勢,完成了皇帝下達的研究任務,由此開創了金石學的先聲,而且對整個學界具有引導、號召作用。

畢竟是官方首次對金石學的實踐,這項研究成果難免有不足之處,這些是金石學進一步發展後逐步發現或提出疑問的。

主要有兩點:其一,當時沒有對此器銘文明確斷代,只是籠統認為屬於三代之物;其二,對其「史」字釋文,數十年後的宋仁宗時期的古文字家、國子監書學楊南仲提出了不同觀點,認為:「『史』當讀為『中』,音『仲』。

」至金石學的鼎盛時期清代,質疑之聲更多。

如學者葉奕苞言:「予按《墨子》:『夏後鑄鼎,四足而方』,則此甗為夏商之器。

當時人多以伯仲、甲乙為號、未常有史姓者,楊說近之。

」一是指出斷代應為夏商,二是接受楊南仲的觀點,進一步論證「史」字當為「中」。

清初學者倪濤在其書學著述中將其重新命名,為「周仲信父方甗」,則是將其斷代為周,而且認同了楊南仲的觀點。

究竟孰是孰非?有待專家判斷,即使句中正等有錯誤,也不能抹殺其歷史功績。

該甗此後收藏於秘閣,歐陽修任校勘時,常閱於秘閣下,遂成紀念性展品。

宋真宗以後,經過科舉選拔的宋代士大夫群體以及特色已經形成。

這時的士大夫品位高遠,功力深厚,學問精湛,疑古創新思潮流行,不再滿足於傳統學問的路徑,不再滿足紙質書本提供的資訊,轉而指向以往不為人注意也不認識的金石文字。

至宋仁宗時期,宋代經濟、文化持續發展,許多士大夫在金石學這個新領域裡投入了很大熱情,把古代器物及其文字當作一門學問來研究,湧現出一批專著和代表人物。

北宋金石學的主要作品幾乎都撰寫於開封或是在開封奠定的資料、知識基礎。

對金石學研究有開創之功的是劉敞。

他是北宋史學家、經學家、散文家。

宋仁宗嘉祐五年,在開封擔任知制誥的劉敞出知永興軍(今陝西西安)。

此地先秦文物極為豐富,他收集到不少先秦古器。

劉敞收集這些器物不僅是為了收藏、欣賞,主要是為了研究,初步考證辨識出其中半數以上的古文。

他深刻認識到,對古器物上文字的破解有助於彌補古史記載的不足,於是將其文圖摹刻於石,以待更多的學者研究。

在此基礎上,他於嘉祐八年八月返回朝廷在開封任職前後撰成有圖錄、銘文、說及贊的《先秦古器記》一卷。

可惜目前此書已佚。

與其同時閃耀的金石學雙子星座,是學者歐陽修。

作為文壇領袖,他不但開創一代文風,在史學方面也成就卓著。

文史大家自然多有收藏,尤其熱衷於收集歷代金石器物。

他晚年自稱「六一居士」,即包括藏書一萬卷、集錄三代以來金石遺文一千卷等。

嘉祐八年,歐陽修編成《集古錄》(又名《集古錄跋尾》)10卷,是對家藏金石銘刻拓本所作題跋的匯集,收錄周秦至五代金石文字跋尾 400多篇,遂成學術史上現存的第一部金石考古學專著。

由於該著選題新奇,引領風尚的歐陽修地位又高,所以具有很大的號召力,其促進作用即在士大夫中推廣金石學。

該書初稿完成於嘉祐後期,陸續修訂、增補與治平年間。

而自宋仁宗至和元年至宋英宗治平四年這13年間,歐陽修一直在開封任職,也就是說這部書撰著於開封。

接踵而來的是一部金石著作,即呂大臨的《考古圖》10卷。

呂大臨是著名經學家,著《考古圖》的目的即為了研究古禮。

書中比較系統地著錄了宮廷和私家收藏的古代器物,對所收錄的每件器物,都繪圖摹文,釋文列於其下,並將記錄器物的尺寸、容量、重量等,儘可能地註明出土地和收藏處。

如其中23件明確標記「得於京師」,1件標記原收藏人為「開封劉氏」。

該書完成於元祐七年,呂大臨此前一直在開封任職,歷官太學博士、秘書省正字。

之所以能見到如此多的金石古器,得益於京師這一文化中心,不僅朝廷收藏豐富,在開封居住的士大夫也多有藏品,此即他所說的「予於士大夫之家所閱多矣」。

否則是難以見識如此多的器物並完成這部書的。

《考古圖》也是開封的產物,為古代青銅器、玉器的著錄體例、分類與考證開了先例。

一位博學多才的士大夫李公麟也推進了金石學前進,標誌即其《考古圖》(又稱《古器圖》)5卷。

李公麟是北宋後期著名的畫家,在中國繪畫史上名氣很大,地位很高。

但在正史中,其事跡、地位並非繪畫,反而稱他「因畫為累,故世但以藝傳雲」。

在《宋史》本傳中,他的主要事跡實際上是金石學。

他熱衷於收集夏、商以來的鐘鼎彝器,考定其世次,辨認其款識。

只要聽說有珍貴古器,不惜千金也要得到。

宋哲宗紹聖末年,朝廷得到一方玉璽,正是他以淵博的金石知識力排眾議,確定為秦朝李斯篆書的皇帝傳國寶。

就其列傳所載事跡而言,他幾乎就是個專業的金石學家。

他的《考古圖》對每件器物,都圖繪形狀,並解釋其製作、鑄文、款字、義訓及用途,再作前序和後贊,「天下傳之」,以至於有宋人認為:「士大夫知留意三代鼎彛之學,實始於伯時」。

該書出版後傳遍全國,影響廣泛,對金石學的傳播與發展貢獻甚大。

從這個意義上講,「士大夫知留意三代鼎彛之學,實始於伯時」並非沒有根據。

李公麟出身於官宦人家,其父李虛一曾在開封任大理寺丞,喜收藏書法名畫。

李公麟熙寧三年中進士,為中書門下省刪定官,後官至朝奉郎,「仕宦居京師十年,不游權貴門」,元符三年因病告老還鄉。

由於《考古圖》失傳,創作年代和地點不詳,但他的父親和他均長期在開封生活、任職,許多金石鑑定和研究是在朝廷中進行,至少可以認為是京華文明薰陶成就了其金石學的地位。

著名學者黃伯思元符三年進士及第,宋徽宗政和中官至秘書郎。

他生逢金石學發展的盛世,「在館閣時,當天下承平無事,詔講明前世典章文物,修輿地圖,集鼎彛古器,考訂真贗。

公以素學,與聞議論,發明居多,館閣諸公,皆自以為莫能及也」。

因著《博古圖說》11卷,「凡諸器五十九品,其數五百二十七;印章十七品,其數二百四十五」。

在開封擔任秘書郎等職務時,朝廷正粉飾太平,倡導研究古器,他如魚得水,有機會接觸大量珍貴文物和史籍,最終成就了《博古圖說》。

不僅如此,他與開封的關係實際更深遠,這要從其祖父黃履說起。

黃履是宋仁宗嘉祐年間進士,27年間一直在開封。

而黃伯思一直跟著祖父生活到20歲。

在其40歲的生涯中,大多數時間是在開封度過的,最終於政和二年卒於開封。

因此可以得出黃伯思的《博古圖說》等金石學成就是開封產物的結論。

如果說黃伯思的成果得益於職務的話,那麼另一位金石名家趙明誠則完全是私人愛好和個人行為,更具民間性,反映的是金石學的普及。

趙明誠是宋徽宗崇寧年間宰相趙挺之的第三子,是著名金石學家、文物收藏鑑賞家及古文字研究家。

代表作《金石錄》30卷,是當時所見金石文字的總錄,被稱為「有宋一代金石研究的集大成之作」。

趙明誠自幼即喜愛金石:「余自少小喜從當世學士大夫訪問前代金石刻詞,以廣異聞。

」並受歐陽修《集古錄》影響,力圖再寫一部專著。

20年間,他收集的範圍「內自京師,達於四方遐邦絕域」,可謂廣泛,但主要還是得自開封。

他的青少年時代基本是成長於開封。

其趙挺之元祐元年入京為秘閣校理,遷監察御史,元祐四年五月,出京任通判徐州。

至晚在元祐六年十月回京,為國子司業,一直到大觀元年罷相,5天後即去世。

由此可知,趙明誠至少在自6歲至9歲、11歲至26歲期間,應當是隨其父母在開封生活、學習的。

他20歲左右在太學讀書,崇寧四年十月授鴻臚少卿,大觀元年趙挺之罷相去世後,被株連出京。

正是在這個環境中,才可能「自少小喜從當世學士大夫訪問前代金石刻詞」。

正如其妻李清照所言:「丞相居政府,親舊或在館閣,多有亡詩逸史、魯壁汲冢所未見之書,遂盡力傳寫,浸覺有味,不能自已。

」更多的藏品來自他和妻子的搜集、購買。

當時全國最大的定期市場位於開封城區中心的大相國寺,成為他們的流連忘返之地,在無所不有的市場中,趙明誠夫婦如魚得水,淘得許多拓片:「每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

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

後二年,出仕宦,便有飯疏衣綀、窮遐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

日就月將,漸益堆積。

」在這個書畫、古玩市場收集的碑文等奠定了趙明誠金石藏品的基礎,從而立下了「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

《金石錄》經李清照整理完成於南渡後的紹興二年,但其基礎無疑奠定於開封。

而拓片買賣的市場化,則表明開封存在著較大的消費群和相應的製作者、販賣者,意味著金石研究的普遍化。

宋徽宗時期,金石學進入黃金髮展時期,標誌之一是朝廷與民間互動,掀起了一場高潮。

民間的、個人的研究上文已述,北宋時期總結性的金石學成果,仍由朝廷完成,此即《宣和殿博古圖》。

此書不但是研究在開封的藏品、在開封編著,主編也是開封人。

宋徽宗時期,出於收藏鑑賞和制禮作樂的需要,朝廷掀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從民間搜集古器運動。

大觀二年,議禮局詳議官薛昂上奏:「臣竊見有司所用禮器如尊、爵、簋之類與大夫家所藏古器不同,蓋古器多出於墟墓之間,無慮千數百年,其規制必有所受,非偽為也……今朝廷欲訂正禮文,則苟可以備稽考者,宜博訪而取資焉。

臣愚欲乞下州縣,委守令訪問士大夫或民間有收藏古禮器者,遣人往詣所藏之家,圖其形制,點檢無差誤,申送尚書省議禮局。

其采繪物料,並從官給,不得令人供借及有騷擾。

」奉聖旨依所奏。

在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各地政府不擇手段地搜刮文物,源源不斷運往開封,充實皇宮。

到政和年間,內府藏器增加到6000餘件,宣和年間則有萬餘件。

應該說,這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次全國性的文物徵收運動,連偏遠山區光州的文物也遭地方官的巧取豪奪。

其重要影響,可以列舉有五:一是使古器價格暴增,文物市場畸形發展。

二是古墓等地下古蹟慘遭大規模破壞,考古學的初建,竟是以毀壞文物為代價。

三是開封因而成為文物最集中之地。

邵博記載:「宣和殿聚殷周鼎鍾尊爵等數千百種。

國破,虜盡取禁中物,其下不禁勞苦,半投之南壁池中。

後世三代彝器,當出於大梁之墟雲。

」四是有效推動了學術發展,使得當時的學者底氣大增,通過對實物、文字的研究發現了古代著述的某些失誤與淺陋。

五是極大促進了金石學以及禮學發展,朝廷的禮樂制度和設施因而也更加接近古典,超越前代,起到了為現實政治服務的直接作用。

如蔡絛所說,研究過如此豐富的鐘鼎彝器後,「見三代典禮文章,而讀先儒所講說,殆有可哂者。

始端州上宋成公之鐘,而後得以作『大晟』。

及是,又獲被諸製作。

於是聖朝郊廟禮樂,一旦遂復古,跨越先代。

」對這些金石文物精品的研究隨之展開,《宣和博古圖錄》就是一個代表性的學術產物。

《宣和博古圖錄》30卷,由宋徽宗敕撰,王黼編纂,開始於大觀初年 ,完成於宣和五年之後。

書中整合了以前的相關著作,如形式「乃效(李)公麟之《考古》,作《宣和殿博古圖》」,而且全文收入了黃伯思的《博古圖說》,屬於官方的集大成之作。

該書共著錄皇宮宣和殿收藏的歷代青銅器精品839件,分鼎、尊、彝、鏡鑒等20類,均按時代編排。

每類器物都有總說,每件器物都有摹繪圖、銘文拓本及釋文,並記有器物尺寸、重量與容量。

有些還附記出土地點、顏色和收藏家姓名,並有對器名、銘文所作的詳盡說明和考證,是金石學以及青銅器考古研究的重要入門文獻。

編纂者王黼是開封府祥符縣人,崇寧進士,官至太宰,其「才疏雋而寡學術,然多智善佞」,是著名佞臣,因時任宰相,故領銜主編,屬於職務行為。

《宣和博古圖錄》部頭大,又是皇帝與宰相主持編纂,顯然是官方對金石學的權威總結之作。

關於此書的地位價值,後世如清代四庫館臣評價該書道:「然其書考證雖疏,而形模未失;音釋雖謬,而字畫具存。

讀者尚可因其所繪,以識三代鼎彝制、款識之文,以重為之核訂。

當時裒輯之功,亦不可沒。

」其雖然考證不精,但收集之功不可抹殺,而且精確地臨摹了古器及文字,保存了大量宋以後遺失器物的形狀、款式,使其形制之真、紋飾之美、工藝之實傳於後代,功勞甚大。

至此,中國金石學無論是在學術研究還是實物收藏方面,都在開封完全確立。

金石學是太平盛世文明昌盛的產物。

在崇尚文治的宋代,皇家的政治需要和社會的文化需要,呼喚學術向精深延伸,歷史血脈向遠古追溯,金石學應運而生。

開封地處黃河衝擊平原,四面無山,土薄水淺,不像陝西、洛陽那樣土厚水深便於墓葬。

而鐘鼎、碑刻等歷史文物通常出自於古代墓葬和山區,但當地缺乏研究條件和學者。

開封不是出金石器物的地方,但後天實力卻極為雄厚,最大限度彌補了先天不足。

開封作為北宋的京師,是國家的中心,人文薈萃,「京師者風俗之樞機也,四方之所面內而依仿也……至於發一端,作一事,衣冠車馬之奇,器物服玩之具,旦更奇制,夕染諸夏」。

開封文明的高度就是金石學的高起點。

作為近代城市發祥地的開封成為創新平台,是引領潮流、創新事物的淵藪和文化、學術中心,集聚了全國的頂尖人才和珍貴古器,遂成為金石學的發祥地。

金石學既是考古學、文獻學也是古文字學、書法學,極大促進了歷史學和文化的發展,這是開封對中華文明的又一貢獻。

既然金石學是考古學的前身,那麼說開封也就是考古學的源頭,自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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