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鄉下人」,一部服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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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進行交流的沈從文先生和王㐨(x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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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沈從文先生進入歷史博物館工作,經常自願為觀展者充當講解員,「他那樣子不但是自得其樂,簡直是得其所哉」。
1953年,從朝鮮戰場回來的志願軍戰士王㐨(xù),在一次展覽中與沈從文先生偶遇,從而打開了生命中的另一扇門。
沈從文先生走後,王㐨先生憶及自己後半生的工作,曾說:「我把自己送給沈先生了。
」
今年7月21日,值《中國服飾史》新版推出之際,作者王㐨的女兒、北京藝術博物館館長王丹女士,應邀做客北京僑福芳草地中信書店,與大家分享這本書背後的故人故事。
王丹| 中國服飾史的故人故事 2018.07.21
一 、王㐨與沈從文的初遇
1953年,朝鮮停戰,我的父親王㐨從朝鮮到北京來,進行短暫的休息。
當時的歷史博物館在故宮午門一帶,正好有一個中國通史展,他去的時候觀眾不多,館裡的一名講解員就專門為他講解。
父親聽了一天,直到閉館;第二天,又去,這位講解員就繼續給他講。
到了中午,兩個人就坐著在長椅上,一起吃個麵包或吃個香蕉,休息好了回展廳繼續講。
父親連續一個星期去看這個展,北京其他地方都沒去,講解員就給他講了一個星期。
我在博物館工作了28年——從文博交流館,到北京石刻藝術博物館,再到北京藝術博物館,幾乎沒有碰到過連續一個星期造訪同一個展覽的參觀者,也沒有見過一直給同一位觀眾講解的講解員,講完了還要一起吃飯。
有一天,那位講解員又和父親一起吃飯,不同的是,這次直接領到了家裡。
直到這個時候,父親才特別靦腆地問:「您是誰呀?」對方回答:「我叫沈從文。
」
在歷史博物館擔任講解員的沈從文先生(圖片來自網絡)
父親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沈先生。
但就像冥冥中已經安排好的,兩個人從此結下了不解之緣,從1953年開始,直到1988年沈先生去世。
二 、深入「萬人坑」
很快,父親回到了朝鮮。
他和沈先生的書信往來經常被戰友當成笑談:「哎喲,王先生,你的老朋友給你寫信來了。
」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
父親以前在上海念過業餘美術學校,也會拉小提琴。
在朝鮮期間,他在志願軍文工團負責做服裝道具,畫舞台布景之類。
出於工作需要,他畫了不少寫生,比如朝鮮某地的環境、場景,比如人們穿什麼衣服。
這也鍛鍊了他的觀察力,能夠快速地記錄、分析事物。
王㐨先生在朝鮮期間的寫生作品1
王㐨先生在朝鮮期間的寫生作品2
王㐨先生在朝鮮期間的寫生作品3
1958年,志願軍全部撤回中國,父親也在其中。
這一年,他考取了魯迅美術學院。
報考的人很多,他考了第八名。
但是在報到的當天晚上,他就從學校跑掉了,跑到了北京,因為中科院考古所也錄取了他。
父親到了考古所之後,開始是在行政崗位。
60年代,山西大同發現了一個「萬人坑」,考古所受命前往勘察,由我父親帶隊。
實地勘察的時候,父親第一個下到「萬人坑」里。
他腰上系一根繩子,順了三十多米下去,坐在井底拿手電一照,周圍全是白花花的人骨。
考古所的專家先後去了五次,用考古的方法證實了「萬人坑」是侵華日軍的罪行,裡面全是遇害礦工的遺骨。
有些人的衣服尚未腐爛,上面還能看到姓名牌,口袋裡還有飯票。
考古所一行人將發現的礦工遺物整理得清清楚楚。
後來,相關單位通過這些信息聯繫到礦工家屬,不少外地家屬也紛紛趕到山西,參加聲討「萬人坑」的大會,哭成一片,場面非常震撼。
這樣的經歷,促使父親更加熱愛人、熱愛生活,或者說悲天憫人。
三 、染纈之緣
在這之後,父親從技術崗轉到了業務崗,在考古所技術室從事文物保護工作。
20世紀60年代的王㐨先生
此前,沈從文先生已經發表了不少關於文物研究的文章,主要是關於書畫和絲織品的。
現在不少人喜歡「植物染」,也叫「草木染」,但新中國最早研究染纈的人是誰呢?是沈從文先生。
改革開放之後,父親給沈先生整理的第一版《龍鳳藝術》里,就收錄了沈先生1958年發表在《文物考古資料》上的《談染纈》。
在這篇文章中,沈先生將中國染纈分為三類:絞纈、夾纈和灰纈。
現在紡織學院、相關領域的學者談到染纈的時候,還在沿用沈先生創立的分類方法。
父親家裡曾經與人合辦過染坊,也有幾台織機,他從小就在織機底下鑽來鑽去,對紡織、印染非常熟悉。
在朝鮮的時候,文工團要做一些需要印特殊花紋的衣服,他都能用油漆印出來。
60年代,新疆阿斯塔納出土了一批毛織品和絲織品,父親做了大量實驗,要弄清楚上面的花紋是怎麼來的。
當時物資比較匱乏,紫藥水、紅藥水都是染料。
後來,70年代,80年代,90年代,他都零零散散地在家裡做實驗。
實驗記錄保存得很好,整整齊齊的,收錄在2014年出版的《染纈集》里。
我認為,父親幾十年里都投入精力在染纈實驗上,受沈先生染纈研究的影響是很大的。
父親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你了解了中國,才能以此作為一把鑰匙,去了解世界的文化。
」你足夠了解中國文化的話,那你在看到其他民族的文化的時候,一下子就能知道它與中國的有什麼不同。
在父親的影響下,我自己也投入了相當多的精力在染纈上。
現在我看到染纈圖案,一下子就能分辨出哪個是中國的,哪個是日本的。
四 、住在小羊宜賓胡同的老人
沈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的夫人張兆和先生的四妹,在沈先生去世的時候,總結了八個字:「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字字動人,對一個人的一生是很高的評價。
我見到沈從文先生的時候,他已經是一位老人了。
當時我家在東大橋路33號樓,我們現在所在的僑福芳草地大廈是東大橋路9號,沈先生家從這兒一直往西,在小羊宜賓胡同,雅寶路附近。
沈從文先生的「文巢」(於連成先生繪)
他住在一間小偏房裡,西房,門朝南開,基本照不到陽光。
朝西的那面牆是我父親幫沈先生用板子搭的「書櫃」,都是書。
靠北是一張大床,大床的一半是當書架用的:兩邊床頭上架一塊板子,板子上面是書,下面還是書。
另一半床上則攤滿了打開的書,晚上要睡覺,可能就往裡推一推,騰出一塊地方。
床前有一個大寫字檯,寫字檯上面還是架子,架子上還是書。
另外有個小架子上放點生活用品,刷牙的杯子呀,再者還是書。
書上貼滿了紙條,紙條上是蠅頭小楷。
屋子中間有一個爐子,也取暖,也熱飯。
張先生和孩子們並不住在小羊宜賓胡同,他們住在附近另一個胡同里。
每天晚上,沈先生拎著一個籃子去找張先生吃飯,然後把第二天的早飯和中飯帶回來,在爐子上熱了吃。
父親從考古所下班之後,有時候會先去沈先生家,再回我們自己家;或者騎自行車帶我先去張奶奶那兒吃晚飯,再和沈先生一起到他的住處去。
沈先生的湖南口音特別重,我一直想不通,父親一個山東人是怎麼聽懂的。
有一次,沈先生說「這個胡同里小鋪子挺多的」,我把「小鋪子」聽成了「小兔子」,就低頭四處找——哪兒有小兔子啊?
還有一件好笑的事。
有一天,他看到書架上有半個「土豆」,就打算和飯一起熱了吃。
其實那是一個肥皂頭,他平時捏捏捏,捏成一個疙瘩放在那兒,給忘了……一熱飯,當土豆切切,下鍋里了。
煮了不大一會兒,鍋里就冒泡了。
那時候我還小,也不懂什麼學術上的事情,只記得沈先生特別慈祥,牙都沒有了,嘴癟癟的,始終微笑著。
十幾歲的時候,我們和沈先生一起去承德避暑山莊住了差不多兩個月,那時候他身體還很好,能夠走很遠,能上山。
還根據孩子們的特性給我們起外號,每個孩子都起一個,很活潑。
五 、王㐨的「機遇」
1953年歷史博物館的中國通史展上,展出了一枚玉片,上面有四個孔,沒人認識,沈先生說這可能是玉衣上的。
五年之後,1958年,滿城漢墓被發現,金縷玉衣實物出土,證明了古籍中所記載的「玉匣」是真實存在過的。
玉衣的玉片上四角各有一個孔,用金線逐個串連起來。
而沈先生一早就猜測出了那枚孤立玉片的用途,由此可見他的中國文化底蘊非常深厚。
金縷玉衣上的玉片(圖片來自網絡)
1972年,馬王堆一號漢墓開始發掘。
中科院考古發掘隊抵達長沙,父親也在其中。
這是中國考古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文物出土量非常大,精品也多。
大家熟悉的辛追夫人,當時叫馬王堆老太太,出土的時候皮膚還有彈性。
我小時候看的電影,電影院總要在前面先播放「加片兒」(新聞紀錄片),而尤以馬王堆漢墓發掘簡報紀錄片最多。
父親的身影不時出現在馬王堆發掘的「加片兒」中。
他工作時有個特點,總是抿緊嘴巴咬著舌尖。
後來我才理解,因為清理絲織品時,動作甚至呼吸都要拿捏得很輕,免得損壞文物,看似不用力其實全力以赴;同時,保護過程中的動作都是連續的,一旦幹起來就不能停。
他不自覺的咬舌尖就是全神貫注,同時也抿著嘴控制呼氣量。
我們每次看到這個場景就叫起來:「你看,又咬舌頭了,又咬舌頭了。
」
馬王堆一號墓帛畫被發現時,是緊緊貼在棺材上的。
怎麼提取它,當時有各種意見,有主張從左往右揭起來的,有主張從前往後揭起來的。
還沒討論明白呢,有個急性子上手捏了一下右上角,兩千年的文物,這一角當時就灰飛煙滅,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
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帛畫(圖片來自網絡)
後來我父親想了一個辦法,把宣紙捻成一個細細的卷,墊到帛畫底下,朝下卷,宣紙一點一點地展開,把帛畫托起來。
帛畫就這麼提取下來了。
當然我描述得非常粗糙,當時做得很慢很細緻,很多動作你都不覺得在動。
馬王堆出土的大量絲織品中,包括著名的素紗襌衣,用蠶絲織成,只有四十九克重,清理的時候也是困難重重。
而說到這些絲織品的保護和修復,就不得不說馬王堆一號墓發掘前一年,父親做的另一項工作。
1971年,阿爾巴尼亞請中國幫忙修復羊皮《聖經》。
送來的時候,這本羊皮書的每一頁都粘在一起,父親找了百十來家單位想辦法。
在修復過程中,他發明了「字書文物的桑蠶單絲網·PVB加固技術」。
這項技術是用一根蠶絲編成一個非常薄的透明平網,通過低溫熨燙使其附著在被修復物背面。
被修復物經過絲網加固之後,牢固性會提升很多。
「字書文物的桑蠶單絲網·PVB加固技術」所使用的機器(翻拍圖)
修復後的阿爾巴尼亞羊皮《聖經》
而這項技術,最初是為了修復阿爾巴尼亞羊皮《聖經》發明的。
當時,各單位都在政治學習,聽說有業務工作可做,非常歡快,化學所的專家說「啊,能進實驗室了」,都來支援,毫無隔閡。
經過十個月的努力,不僅完美修復了羊皮《聖經》,考古所還複製了一份交給阿爾巴尼亞做日常展出用。
當時不少地方派人來考古所學習這項技術,不久之後也用在了馬王堆出土的絲織品上,因此我們今天才能看到這麼豐富的刺繡紋樣。
直到現在,紡織品保護,甚至書畫修復,仍然在用這項技術。
發掘馬王堆時,沈先生已經七十歲了,雖然不能親自到現場,但也非常興奮。
沈先生從「五七幹校」回京的時候,父親總是去找他匯報、交流,向他學習。
沈先生源源不斷地跟他講,應該看什麼書,什麼資料在哪本書的第幾頁。
正在進行交流的沈從文先生和王㐨先生
我曾經問父親為什麼能在考古方面有這麼高的成就,他很謙虛,總是說幾個大墓都被他趕上了,「機遇好」。
父親還有一個特別的機遇,是主持江陵馬山楚墓的發掘。
馬山楚墓也出土了大量絲織品,其中有一個非常漂亮的紋樣,叫作狩獵紋。
當時,父親說這個紋樣是刺繡而成的,南京那邊有人說是織出來的,兩方一合計,復原看看吧。
大部分復原工作就是在我家進行的。
馬山楚墓出土絲織品上的狩獵紋(圖片來自網絡)
我們把紋樣放大到五十厘米寬的米格紙上,每一針都用彩筆標出來,再送到山東的刺繡廠,找十幾歲的小姑娘,數著經緯,一針一針,清楚準確地刺繡出來。
六 、開啟法門寺佛指骨寶函
1977,在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基礎上,正式組建了中國社會科學院。
1978年,社科院歷史所成立了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室。
1984年,父親從考古所調到了歷史所。
此時,沈先生已經82歲了。
父親從考古所調走的時候,主持考古所工作的夏鼐先生很捨不得,還去找沈先生「興師問罪」。
但是,父親對絲織品保護和服飾研究已經非常著迷,願意去歷史所。
鑒於這種情況,考古所和歷史所達成協議,一旦發掘工作中有「疑難雜症」,王㐨得回考古所幫忙。
所以,父親到了歷史所之後,還是參加了不少考古工作。
後來夏鼐先生去世,父親非常難過,「外面的事不知道該問誰了」。
1984年,北大考古系在遼寧營口金牛山遺址發現了一個人頭蓋骨,和岩石長在了一起,取不下來,把我父親請去了。
父親經過仔細觀察,舔了一下那個頭蓋骨,發現它的鈣化程度還沒有和真正的岩石一樣。
於是,他讓人給頭蓋骨填充好石膏,凝固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敲了一下,頭蓋骨就完整地從岩石上脫離下來了。
現在北大賽克勒博物館裡這個頭蓋骨的旁邊,就是我父親的大照片。
法門寺地宮被發現之後,父親前前後後去了好幾次。
佛指骨舍利被收藏在八重寶函里,每層都上了鎖,我父親就用唐代的鑰匙,打開了唐代的鎖。
最裡面那層寶函是用絹包裹起來的,當時就討論怎麼打開這個小包袱皮。
有人建議把包袱皮的底部打開,讓寶函「漏」出來,但這樣的話,這塊唐代的絲織品就毀了。
這個時候,父親已經有豐富的處理古代絲織品的經驗了,他用一根彎折的鐵絲,通過包袱皮的縫隙,輕輕提起,把唐代包袱皮的扣解開了,沒有一點損傷。
開寶函
寶函上的鎖
開小包袱皮
佛指骨舍利重見天日
當天恰逢佛誕日,佛指骨舍利也露出真容,真是難得的機緣巧合。
七 、勞作不輟的「鄉下人」
沈先生1902年出生,1988年去世。
我父親去世於1997年,當時他只有67歲。
晚年的沈從文先生與王㐨先生促膝交談
(圖片來自網絡)
父親在世的時候,每天的睡眠時間大概只有4個小時,工作占據了他人生的很大一部分。
他去世的時候,我安慰我的母親,說父親相當於活了120歲。
他陶醉在文物修復領域裡,基本沒有休息日,尤其是在考古發掘現場的時候。
因為考古發掘就像在手術室做手術,醫生不可能說先放下手術刀睡會兒覺,文物保護也是這樣。
父親發掘過赤峰的一處古墓,裡面小得人都站不起來,他在墓里蹲了三天三夜,因為長時間不活動,腳背上長了一個雞蛋大小的血管瘤,要動手術切除。
沈先生來自湘西,自稱是個「鄉下人」;我父親老家在山東萊州,他也說自己是個「鄉下人」。
他們兩個人的共同點是,生活經歷都很豐富,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和生活;都當過兵,在戰場上見過生死。
我父親還在造船廠當過三年鉗工學徒。
不像我們很多人從學校出來,在單位里工作,一輩子就過去了。
八 、王㐨修復的最後一件文物
父親一生中修復的最後一件文物,是黑龍江阿城金墓出土的綠蘿萱草繡鞋。
當時他患尿毒症已經三四年,在做透析了。
這雙繡鞋的鞋底損傷特別厲害,父親和當地博物館的文物領導商量,把兩個殘碎的麻質鞋底合併成一個,鞝在一隻鞋上,再復原一個鞋底,鞝在另一隻鞋上。
修復後
修復前
王㐨先生的部分修復繡鞋筆記以及修復前後對比圖片
繡鞋是織金的,送來的時候皺皺巴巴。
絲蛋白是生物蛋白,修復之前,要先創造適宜、穩定的濕度條件。
父親把鞋放在玻璃乾燥皿里,乾燥器里再放了幾團潮濕的棉花,這樣營造了一個相對封閉的潮濕環境,等鞋回潮,把褶皺一點一點撐起來,再進行保護處理。
父親事先做了六套繡鞋修複方案。
他頭上戴著一個放大鏡,伏在桌前,做了四五個鞋底,最後選了一個最合適的和鞋面鞝在一起。
鞋修好後,就送還給了黑龍江省博物館。
前幾年在國內一個大展上,我還看到了這雙繡鞋。
正在進行繡鞋修復工作的王㐨先生(翻拍圖)
九 、「我把自己送給沈先生了」
父親是一個非常仔細的人,在世時就把自己的墓志銘寫好了:「生是勞作,死是休息。
」這八個字也對他的一生勞作的總結和對後人的安慰與勉勵。
王㐨先生的部分工作筆記
父親成功保護了馬王堆、法門寺等幾處大型遺產的絲織品之後,很多朋友,包括家人也會問他,為什麼一直在做中國古代文物,特別是絲織品的保護。
或者說,沈先生做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基本不下到考古現場,而王㐨你長期在考古所技術室,進行文物的發掘、保護,做的真正是考古保護研究,和沈先生好像不是一回事兒,你們兩個人怎麼能融合得這麼好呢?
王㐨先生的部分工作筆記
父親就說:「我把自己送給沈先生了。
我每次參與考古發掘積累的資料、我的修復經驗、包括我自己,都送給沈先生了。
」他對沈先生的人格、學術,都是非常崇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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