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最後一個迷人的 「學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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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濟(1896.-1979),字濟之,湖北鍾祥人。

清華畢業後留美,獲哈佛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

中國考古開山之人,曾主持安陽殷墟等重大考古發掘。

他有一個夢想。

這個年輕的中國學生在「自撰簡歷」的最後寫道:「要是有機會,還想去新疆、青海、西藏、印度、波斯去刨墳掘墓、斷碑尋古,找些人家不要的古董來尋繹中國人的原始出來。

那一年,他22歲,即將去哈佛攻讀人類學。

後來,他果真去「刨墳掘墓尋古蹟」了,只不過並沒有去新疆、青海、西藏、印度或是波斯,而是在中原的河南、山西和山東。

1926年主持山西夏縣西陰村仰韶文化遺址發掘,他成為第一位挖掘考古遺址的中國學者。

1930年主持濟南龍山鎮城子崖遺址發掘,他讓龍山文化呈現於世人面前。

如今,仰韶文化和龍山文化已成為中國遠古歷史的標誌性術語,許多對考古學一竅不通的人竟也耳熟能詳。

只不過,大多數人對他卻是聞所未聞。

1928年至1937年,他主持了震驚世界的河南安陽殷墟發掘,使殷商文化由傳說變為信史,並由此將中國的歷史向前推移了數百年。

直至今日,它依舊被視為人類文明史上最重大的發掘之一。

在中國現代學術史上,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名字——李濟。

(考古學家李濟)

我們關於商代的知識很大程度上是由李濟給我們劃定的。

他領導的安陽發掘,對20世紀整個下半世紀的中國考古學的發展起了決定性的影響——包括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所所長夏鼐、台灣中研院史語所所長高去尋在內的中國考古學界領袖人物,都是在安陽接受的考古學訓練。

已故的考古人類學大家張光直以台灣中研院院士、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哈佛大學教授的權威身份,曾對自己的導師李濟做過評價:近60年的歲月里,一開始作為中國考古學之父,隨後又作為中國考古學掌門人,他的學術思想一直在中國這門學問的發展中占據支配地位。

如果不將張光直所說的「中國學界」縮小為台灣學界,那麼他的判斷顯然過於樂觀了。

李濟在1948年年底隨史語所遷台,這一選擇很難以優劣論,但其所造成的尷尬局面卻是顯而易見的。

1959年,以《考古》雜誌為代表的大陸考古學界對李濟發起了猛烈的「圍剿」。

李濟的兒子李光謨甚至還收藏了當年的一期《考古》,整整一期都在批判李濟。

此後,和許多政治上選擇錯誤的著名學者一樣,這個名字逐漸消逝在我們的閱讀視野中。

不知道李濟對於此種「圍剿」的反應如何,但他曾對1949年後大陸的考古發掘報告提出過嚴厲的批評,認為其中缺乏實際材料,充滿了政治術語,對出土地、器物、尺寸等內容居然都號稱「保密」。

「我想,按照他一貫的標準,這些根本都夠不上考古學。

」李光謨對記者感嘆道。

據說,直到後來西安半坡遺址的發掘報告出來以後,李濟對大陸考古學的印象才有所改變,他自己的文章中也開始引用大陸學界的資料。

(西安半坡遺址)

李濟去世後,留給李光謨一筆遺產,李光謨提出捐贈一部分設立「李濟考古學獎學金」。

當時社科院考古所本來已經同意了,但經「請示」後,此事卻不了了之。

李光謨聽說,有領導在中國考古學會理事會上講:不能以一個1949年離開大陸的人的名義來設立獎學金。

李光謨說起此事來直搖頭:「那是1981、1982年吧,唉,本來是中國第一個考古學獎學金的……」

兒子眼中,李濟相當固執,總是直道而行。

「他不知道拐彎的,有時候。

李濟去世後,人們回憶:「他是一個被上級、同僚、晚輩、學生害怕的人,但他對待真心為學的人則給予最大的幫助。

」其實豈止「害怕」,在一些人眼中,此人簡直就是可惡。

台灣名人李敖就曾寫過文章,稱李濟為「最後一個迷人的學閥」。

李濟因固執而獲罪為「學閥」,但饒是刻薄如李敖,也從不否認他身上「迷人」的一面。

李濟人生最輝煌的一頁是在殷墟,此後,考古學家和他發掘的遺址天各一方,路途迢迢。

身不能回大陸的李濟,晚年心中是否牽掛殷墟?隔海相望殷墟,心中是怎樣一番滋味?

這些問題,由於長期的兩岸阻隔,甚至連李光謨也無法回答,但他說:「1977年,李濟生前最後一本著作是《安陽》,可見殷墟在他心中的位置。

本文選摘自《民國風度》徐百柯 著,九州出版社出版

內容簡介:

本書為《中國青年報• 冰點周刊》最佳專欄——「鉤沉」結集,其專欄主筆徐百柯從故紙堆里或人們的記憶中,鉤起79個人物。

這些人物有些是我們些許熟識的,還有一些人物,徐百柯如果不寫,恐怕將會被時間或時代徹底湮沒與忘記。

他們是故去的名校校長,文章報國的報人,埋頭學問、以學術報國為天職的知識分子,以及在世介面前代表中國的外交家、金融界的精英、馬上賦詩的將軍……他們是梅貽琦、蔣南翔、張季鸞、胡政之、劉文典、楊蔭榆、陳西瀅、梅汝璈、顧維鈞、盧作孚、陳望道、蔣百里……

圍繞著他們的一幕幕鮮為人知的傳奇秩事,通過本書在歷史零散與完整的記憶中生動再現。

他們曾經的理想,他們的面容和言行,他們的風度、氣質、胸襟、學識和情趣,在徐百柯的文字中一一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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