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侯墓被盜 國寶險些流失香港 馬館長慧眼識寶順利截獲

原標題：國家文物局首批禁止出境的文物 晉侯蘇鍾（上）

文/韓靜

近來，很多小夥伴反映，希望多了解些山西一級文物或全國珍藏文物的信息，主要以國寶級、禁止展出的那類為主，到了博物館參觀也就能遊刃有餘去觀攬，真正把握每一地博物館館藏文物的精粹所在，不至於蜻蜓點水。

因此，我整理了些文獻材料，接下來的幾期會主要介紹山西省本土館藏的可移動珍稀文物，為未來準備到三晉大地、表里山河遊玩的夥計們做一個簡練的「文物指南」，切實從這裡了解山西，愛上山西燦爛久遠的歷史文化。

這期講首批（2002年）國家文物局禁止出國（境）展覽國寶文物 晉侯蘇鍾

一 晉侯蘇鐘被發現的離奇經歷

首先，來聊一聊這件器物是怎麼被發現的。

時間的指針撥回到20多年前，那是1992年8月份，悶熱的天氣席捲中華大地。

就在這時，晉南地區曲沃-天馬一代的晉侯墓地8號墓遭到了盜掘，大量珍稀文物被偷運到了境外，其中有這麼一批青銅編鐘，流落到香港，引起了當地古玩市場的震動。

說來也怪，這批青銅編鐘上面還帶著薄薄的土銹和沁，看形制、分量都是西周時期的無疑。

可是尤其令人生疑的是這上面的銘文，它竟然不是鑄造而成，而是用刀刻上去的！

熟悉文物史的人都知道，戰漢之前的青銅器有銘文者為佳；而銘文無一例外都是陰刻或者陽刻，且是經由陶范鑄造而成，是一次成型，哪有用金屬器刻上去的呢？就是清朝中期、民國初年的做舊仿古也沒有這手法呀！大家一時難辨真假，誰也不敢接手。

（馬承源）

香港中文大學有位名叫張光裕的學者，是本校出土文獻考古研究所的教授，他看到這件器物後知道事關重大，馬上聯繫了當時上海博物館館長馬承源先生。

馬先生在中國青銅器研究界那是獨領風騷，一手開創了我國青銅器鑑定、研究的整個體系，是位文物界的泰山北斗。

他看到這批器物後，知道確係西周時期的重要文物，便馬上收購了回來，就把這批編鐘收藏於上海博物館，及時避免了國寶級文物的流失海外。

二 這批文物的出土地山西 當年又發生了什麼？

1992年的4月份，山西在晉南也剛剛開始了對晉侯墓地群的聯合考古工作，正清理被盜的晉侯1、2號兩座墓，發掘報告是發表在了隔年的《文物》第三期上，當時學界得出公論：

曲沃的晉侯墓地是一處十分高級的晉國貴族墓地群

就在馬館長將編鐘收藏後兩個月左右，當年的10月份。

北京大學考古系和山西省考古研究所聯合發掘了被盜的8號墓，也就是出土這批青銅器的晉侯墓葬。

這個墓可不得了，除去大量被盜的文物外，尚保存有金、銅、玉、石、陶、牙等大小器物239件；金帶飾品15件一組，石編磬8件，銅器12件，裡面有兔尊3件，銅簋、銅方壺各2件，鼎、盉、甗、爵等各一件。

尤其是出土了一件記載墓主人年號、名字的青銅鼎，上面有銘文13字赫然在列：

「晉侯蘇作 寶尊鼎其 萬年永寶用

翻譯過來就是：

有一位晉侯，他的名字叫姬蘇（蘇），自己特地製作了這批寶物，萬年永享。

就是因為這些銘文，準確的告訴了我們，這位諸侯的真實名字。

而在考古發掘現場，也出土了兩件刻有銘文的甬鍾，分別是：

年無疆子子孫孫 永寶茲鍾

兩句都是很常見的吉祥話，咱們就不進一步解釋。

三 這批國寶編鐘是如何被確定身份的？

我們經常關注青銅器組編的學者都知道，甬鍾是比較小的，一般都是排列在編鐘的末尾位置，可見這兩件甬鍾前面還有一批更精美、體量更大的青銅鐘被盜走了，那麼具體這些編鐘上的銘文記述了什麼歷史事實呢？考古界也是一籌莫展。

（晉侯博物館 晉侯墓地車馬坑）

1995年4月，上海博物館館長馬承源先生邀請長期主持曲沃-翼城一代的天馬遺址，也就是晉侯墓地發掘工作的鄒衡先生，帶著有關晉侯8號墓的圖文資料親赴上海觀摩這批銅鐘，予以一起討論鑑定。

鄒衡先生就是前面我們提到的，曾經與當地文物販子「郭百萬」等人對峙的那位北京大學的知名考古學者。

鄒先生來到上海，拿出手頭的資料詳細比對，一下子驚奇的發現這兩批青銅鐘居然可以連讀！每件器物上記載的銘文不僅能相互串聯，它們的大小形制也完全成編制，就是一套西周時期的晉侯自作青銅編鐘！

8號墓出土的這兩枚鍾，呈現合瓦形（就是扁平狀，像兩片瓦片合在一起），在甬鍾內側尚有用於調音的溝槽，外面通體裝飾有雲目紋和勾連捲雲紋；左側尚有鷙鳥紋和勾連對雲紋，現在就收藏在山西博物院第二層的《晉國霸業》展廳。

（上海博物館蘇鍾）

四 這批珍貴文物各分東西 自始至終沒有合體展出嗎？

當然不是！在當年的考古發掘中，實際上也發生了文物史上罕見的盜掘大案，因為晉侯墓的歷史地位實在太重要了，出土文物甚至是可以改寫中國先秦歷史的「重量級國寶」，所以引起了國家文物局和公安部的高度重視，於是部里督辦查處了這群罪惡滔天的文物販子。

在破案過程中，尚追回、上繳了同批的兩件青銅鼎，現藏於山西曲沃的晉國博物館；兩件被倒賣到香港的青銅器鼎也分別被上海博物館、美國的范季融先生所收藏，後者則被其夫婦於2009年捐贈給了國家文物局。

到此，晉侯蘇5件一套，形制、紋飾完全相同，大小尺寸逐個遞減的青銅組鼎算是湊齊了。

2002年，上海博物館將藏在四個地方的這5件晉侯蘇鼎、分藏兩省的16枚晉侯蘇鍾集中起來，舉辦了一次晉侯墓地出土青銅器合展。

（山西博物院藏晉侯墓地8號墓出土晉侯蘇鍾及銘文：「年無疆子子孫孫」）

破鏡重圓，完整的再現了西周時期晉侯蘇高超的青銅器鑄造工藝，也真實再現了我國迄今為止出土青銅銘文字數量最多，達355字之巨的先秦古文字史上的壯舉，可說功德無量（韓靜）。

下一講，我們繼續分析晉侯蘇鐘的奇特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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